第42章 報複

報複

原本李青瓷以為洲渚種了十幾畝甘蔗之後,便會着手準備制糖,孰料到了八月,也未見她有任何的搭建糖寮、尋找糖工的打算。

于是他試探地詢問洲渚打算如何處理那十幾畝甘蔗。

洲渚直接帶他到自己的甘蔗田,砍了一根甘蔗削掉皮:“李郎君嘗嘗。”

“這才八月,甘蔗還未長成吧?”李青瓷猶疑,從表皮看就知道這甘蔗還未成熟,因為越熟的甘蔗表皮顏色越深。

但他還是啃了口,嚼起來。

令他吃驚的事情發生了,未成熟的甘蔗一般汁水少,也不甜,甚至還會有一些苦澀,可洲渚種的甘蔗吃進嘴裏,汁水跟那些十月成熟的甘蔗一樣多,甚至甜味也絲毫不減。可以預料,等它長到十月,汁水會更多,甜度也會更高!

“這怎麽可能?”李青瓷不信邪,又自己挑選了一根甘蔗來嘗試,發現洲渚所挑的甘蔗并不是特例。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洲渚蔗田裏的甘蔗沒怎麽被蟲蛀,還長得都很直。夏秋之際,南康州又遭遇了兩次臺風,很多蔗農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失,而且很多甘蔗都被吹歪了。洲渚蔗田裏的甘蔗卻仿佛未遭遇過臺風!

其實洲渚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臺風來臨,稻苗都被吹彎了腰,只有她的甘蔗沒有事。若非她後來檢查過,還以為她的甘蔗是石頭雕刻的假甘蔗。

“事實就是如此,等到了十月,我這些甘蔗就成熟了,屆時汁水更多,糖分更高,制作出來的糖會更甜,産量更高更穩定。”洲渚自信地道。

李青瓷久久未語,滿腦子都是洲渚第一次種甘蔗就種得如此好,他要不也請洲渚來幫她打理蔗田?

然而洲渚有自己的田地,也不缺錢了,哪裏肯輕易地替他幹活。

“你這些甘蔗還沒有買主吧?”李青瓷試探。

“李郎君想收麽?”洲渚開門見山。

李青瓷笑道:“收,自然收,多少都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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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價格可得比一般甘蔗高出三成。”

這麽高的收購價,李青瓷自然不肯,試圖說服洲渚,她也是糖寮的股東,如果成本提高了,她的分紅就會減少。

孰料洲渚早就算過這筆賬了,成本的提高确實會減少分紅,但她只有百分之七的分利,再少也少不到哪裏去。其次,如果這批甘蔗好,制作出來的糖就能賣更高的價格,實際上她還是賺的。

“我這甘蔗可是上好的品種,李郎君吃完那麽久,現在喉嚨還是甘甜的吧?!”洲渚道。

李青瓷細細品味了一下,發現還真如她所說,心态立馬有些許動搖。

不過他們還是你來我往地讨價還價一番,最後定的收購價比李家糖寮原先的甘蔗收購價高出兩成,并預付了一些定金。

有了這些定金,洲渚便給打理蔗田的雇工們發了獎金,以嘉獎他們在打理蔗田時的盡心。

其實這些人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用同樣的方法種植甘蔗,洲渚的甘蔗就長得特別好,鄉裏那些效仿她種甘蔗的蔗農要麽飽受蟲害之苦,要麽是種出來的甘蔗發酸,還有的在種苗階段就發芽艱難。

這些蔗農特意來找洲渚支招,洲渚看過後,确定這些都是很常見的甘蔗的病害,諸如鳳梨病、赤腐病等。

針對鳳梨病,她道:“蔗種也是要消毒的,可以在它們發芽階段,用石灰水浸泡。再者,打理的時候要注意濕度,水太多要排水,太幹旱了要及時灌溉。還有,要選一些優質的蔗種……”

至于赤腐病,那得在治田的時候就得先撲殺蟲卵等,對土地進行消毒殺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效果的。

洲渚大方替鄉人解決種甘蔗的難題,不是沒有回報的。在八月底的一天夜晚,就有一名鄉人偷偷地來到夏館,給她通風報信:“黃主事之妻陳氏,糾集了一群地痞,準備趁你的甘蔗還未長成之際便砍伐了,他們準備明晚動手。”

年初的時候,陳氏上門來找茬結果被呵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向黃長生、陳縣尉訴苦,結果他們都沒搭理她,她安分了半年時間,都沒再來找夏館的茬。

不過,這并不代表她會咽下這口氣。她想找整治二人的辦法,可論武力,她的人似乎打不過洲渚與池不故,論智取,池不故安安分分沒有煩什麽過錯,洲渚更是跟李青瓷等人交好,他們都能替她撐腰。

這時,她得知洲渚種了十幾畝甘蔗,于是她想到了一個惡毒的計劃,那便是趁洲渚的甘蔗還未長好,砍伐了它,讓她來不及重新種,還血本無歸!

她光是想象洲渚種了半年的甘蔗,就盼着年底采收了,沒想到會付之一炬時,露出的痛心的畫面,便高興不已。

毀人蔗田這事她自然不會親自去幹,于是就找到了黃長生的狗腿子,讓他找一些游走在鄉間的浮客,讓他們去做這事。事後只要官府不追究,他們就不會有麻煩,可以放開拳腳。

他們密謀的事被鄉人知道了,這位鄉人受過洲渚的恩惠,不忍心看她受難,就摸黑來通風報信。

洲渚感謝了對方,回頭跟池不故商量:“我明晚就到田間守着,我看誰敢動我的田!”

池不故嘆氣:“守得了一晚,守不了一世。況且陳氏此舉無異于盜竊他人田産,此乃重罪,輕則杖百,重則按強盜罪論處,要被判流放之刑。我去找周都頭,讓他派兵埋伏,屆時抓個現行。”

能不自己上陣那自然最好。

第二天,池不故便去找周憑骁了,後者聽說有人見不得池不故過好日子要找茬,便讓底下的一支十人的隊伍分別在洲渚的蔗田處蟄伏。

除此之外,洲渚也找了李青瓷,告訴他有人要對糖寮的原材料下手。

李青瓷一聽,雖說拿不出甘蔗就是洲渚違約,但他跟洲渚沒仇,可不希望自己的原材料就這麽被人毀了,于是也帶了幾個仆役在附近埋伏。

原本他打算白天就出現的,洲渚說:“你大白天就來這兒,那些地痞肯定會忌憚你而不敢動手,一旦你離開,他們就會卷土重來,你能在這兒守多少天呢?”

李青瓷只好在天黑之後才過來。

到了二更天,很多心疼燈油的人家都已經熄燈入睡。

月亮要後半夜才出來,此時的鄉野幽暗一片,只有三兩只螢火蟲在花草間飛舞。

這時,有一束火光自黑暗中亮起,照亮了四五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們有人手持砍柴刀,有人手持鐮刀,還有人手中是鏟子。

他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毀了洲渚的蔗田,能毀多少是多少!

此前他們已經來踩點了,摸清楚了洲渚哪些田是上田——只有損毀她的上田,損失才是最慘重的。

等他們動手,洲渚便有些着急了,然而池不故告訴他,若他們還未動手便抓住他們,他們便有機會狡辯開脫。所以這些損失是注定的。

等他們毀了近一畝田,洲渚才沖出來:“你們幹什麽?!”

這群人吓了一跳,有的人想逃跑,有的人則持刀朝洲渚砍來,被洲渚一棍敲過去,手骨都碎了。

聽到動靜的掣雷都軍也沖了出來,将那些逃跑的地痞都抓了個先行。李青瓷的仆役反應慢了些,是最後才出來的。

夜裏的動靜驚動了耆長他們,他匆匆起床,集結了鄉裏的壯丁才去盤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抓到一夥強盜。”池不故開口就給這群人定了罪。

“我們不是強盜!”這群地痞狡辯。

洲渚十分生氣:“你們毀了我的蔗田,損失七萬多錢,這不是強盜是什麽?”

耆長很快就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自然知道這些人是游蕩在鄉野的浮客,也只打他們是受到了別人的指使,而這個人八成是跟黃長生、陳縣尉有關的人。

但正因如此,這事才會棘手,畢竟是被洲渚、池不故,還有李青瓷這些苦主抓了個現行。還有,他們落入了掣雷都軍的手中,這事就不是鄉間能解決的了。

他決定将這事彙報到縣裏去,讓縣尉來解決。

縣尉得知這事是他那個刁蠻任性的妹妹搞出來的,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将她尋來呵斥了一番。

“區區一畝田,怎麽就值七萬錢了?!”陳氏不滿地叫道。

縣尉看了李青瓷交上來的一筆賬,被毀的這畝蔗田所産的甘蔗預計能長到五千斤,制成糖冰的話,能賣出八萬多錢。考慮到它還沒成熟,所以扣了些,只按七萬錢來算。

這筆損失,足以将那幾個地痞當成強盜來處置了,而幕後主使也得賠償洲渚的損失。

地痞是掣雷都軍抓的,陳縣尉沒法替他們開罪,他只想保住自己這個糟心的妹妹。但他也知道,陳氏必然已經得罪了洲渚。

于是他想辦法讓這幾個地痞閉上了嘴,不要攀咬到陳氏的身上來。再讓陳氏拿出七萬錢來彌補洲渚的損失,避免洲渚将事情進一步鬧大。

洲渚看在他的“面子”上,拿了錢息事寧人。她知道此事過後,陳氏會更恨她,但那又怎樣?就算她什麽都不幹,陳氏就不會恨她跟池不故了麽?她們之間早已勢同水火,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海康縣,黃宅。

“你這個蠢婦,讓你莫要去招惹她們,你偏偏要去招惹!”黃長生怒罵陳氏。

陳氏滿腹委屈:“你就護着你那兩個心肝!”

“我說了,她們不是我的外室!”黃長生倒也想,但她們是他能肖想的嗎?

陳氏不相信,還怨恨地道:“我肯定不會放過她們的。”

黃長生勸不動她,只能将她禁足。

不過此事黃長生雖然覺得招惹了洲渚不太好,但又隐約覺得奇怪,洲渚跟池不故的關系怎麽還是這麽好?池不故難道就不恨洲氏族人嗎?

他覺得肯定是有什麽地方被他遺漏了,還是該去探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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