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古代造船開工第一天
古代造船開工第一天
郁南盤腿坐在榻上,松竹黃花梨木荷葉形小幾上鋪開了宣紙上面壓着碳條,袖子為了方便已經卷到肘邊,露出光滑纖瘦的小臂,春桃坐在旁邊腳床旁的春凳上縫着刺繡。
“春桃。我有點事想問你。”
“大人,您請說。”春桃放下繡品,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看向郁南。
“是這樣,嗯,”郁南支支吾吾半天,胡思亂想了一通,也沒想到個常見的,古代也能用的鋼制品。
半晌,自暴自棄的嘆了聲氣。
“大人?”春桃不安的。
“無事。”郁南仍舊低喪着頭,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蔫蔫的趴在小幾上。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她在造船一途是個實打實的天才,可也不能讓從零到一真撸起袖子去煉鋼吧?看她這張臉,也就能看出來她可是個雙手無力、弱柳扶風的女子。
唉。
郁南又似模似樣嘆口氣,春桃一張小臉皺成了團,思來想去覺得大人可能是心情不佳,于是試探着提議:“大人,您初來乍到,要不要逛一逛上京的集市?”
“好啊!”郁南眼睛一亮,畫圖畫的暈頭轉向,出去走走說不定能別有收獲。
若說世間有十大奇景,那麽海上落日熔金定然算是其中之一,郁南立在船梢,忽然生出杜甫登臨泰山海面湛藍如洗,金色陽光照耀下,波紋輕動漣漪驟起,柔和淺漾恍如絲綢。
“長煙點秋時,臨堤仗憑瀾。”郁南唇畔微揚,心頭壓着的煩悶散去幾分,晚霞餘晖與大海與相合,讓人平生震撼。
上京的集市與郁南印象裏的不同,大約是海面同陸地的區別,這裏的集市成半圈,松松圍着上京分布序列嚴苛的船只,竹筏貨店車成列排着,倒也類似有分車同軌的劃分。
不知名的小調伴着節奏簡單的二胡聲隔着望不到頭的竹筏咿咿呀呀唱着,立得近的售賣棗木碗筷的老板屈腿半躺着,一邊閉着眼一邊搖頭晃腦的手指點着節拍,小日子清閑惬意。
郁南正想問他們怎麽過去,就見春桃和一個帶着草帽的年輕人交涉一番,最終花了五文錢成交租了個竹筏,郁南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口袋,開口自己付的想法也只得作罷。
越的往裏內開,從中分開一條寬路便見得更精致華美的船只,單從船艙遮簾便于郁南見過的灰撲撲顏色的厚重截然不同,也稱得上一句朱羅绮戶。
兩人逛了首飾小物什之類的攤子,中途路過茶船,要了壺清茶,倒不貴,只兩文,付錢的自然還是財主春桃,郁南殷勤的先給春桃倒了杯,春桃連連擺手示意不敢,最終再郁南強勢要求下接受了。
也是這略做休憩的時候,郁南忽然靈光一現冒出個念頭,正暗自喜悅,卻不料行駛平穩的竹筏忽然劇烈的晃了下,郁南與春桃踉跄扶住堪堪才站穩。
郁南驟然擡眼,隐含怒色,原是一艘格外華麗的船只撞上了竹筏,看方向明顯是故意。
找茬來的。
這是郁南冒出來的第二個念頭,卻無比篤定,第一眼先是看到青蓮簾上半彎月祥雲匾額,名曰柳色深,給人的感覺這個船只的主人定是為清雅娴靜又溫柔韻致的大家小姐,但事實卻是相反。
“轉向。”郁南記下匾額,只等回去問春桃是誰家的小姐,畢竟有這樣船只的出身定然不俗,卻也不願意大庭廣衆之下同人糾纏,平白落了人眼中笑料。
可她想走,對方卻以為她怕了更是有恃無恐,先出來的是為着粉藍跋扈的小丫頭。
開口便指沖着她們指責。
“你們撞到了我家小姐的船,不先行賠罪,居然想着逃之夭夭,簡直大膽!”
船手看着這小丫鬟有恃無恐的模樣,走街串巷接觸的貴人多了,便也猜出這船主人身份貴重不能得罪,便驚的慌慌下跪,“小姐恕罪恕罪,是小人一時疏忽。”
郁南眉尖蹙起,這船手雖年紀不大,看着頗為青澀,可是劃槳手藝卻老道妥貼,斷然稱不上疏忽。
“喂,就是你。”粉藍丫鬟瞧見郁南一直不做聲,下巴高傲的點了點,見她看過來便肯定道。
“為何不跪?”
“我身為朝廷大臣,跪陛下太子理所應當,跪你,或者,”郁南眸光探裏,一停,唇角微微勾起,話音陡然轉厲。
“莫非你背後之人想謀權算命嗎?”
“你!強詞奪理。區區九品。”小丫鬟被氣的微微顫抖,卻想不出也顧念着什麽把剩下的話吞進喉嚨,目光卻帶着憤恨,像是要把郁南撕裂。
“妄議朝廷大臣,你,才是大膽!”郁南眸光微眯,不怒自威,身上冷貴氣質與陵陽像似三分,迫人心魂。
“不懂事的蠢奴才,得罪了郁大人還不快快賠罪!”伴随着一聲斥罵,一個身着暗紅色深綠花邊的老嬷嬷扶着一位女子緩緩映入眼簾。
這女子通體一身湖藍明錦,繡白鶴同雲,幕簾遮至半腰,若隐若現之際卻更加生出柔弱似仙的颦态。
“郁大人安好,是我身邊的丫鬟言行無狀,惹大人動怒,還請大人大人大量,饒恕月盈管教無方了。”
“這位不知姓名的小姐說的這番話倒是可笑了。”
“先不說這個丫鬟明顯不服氣直到現在也沒有與船夫賠禮道歉。”
“只說,”郁南在柳月盈變得冷淡的面色中,唇畔揚起天真的弧度,“她何時得罪過我呢?”
“哼!算是識相!”小丫鬟被縱的目中無人慣了,聽得這話,只以為郁南怕了,當即先聲奪人輕嗤道。
郁南繼續笑,卻讓人蹙眉不止,果然,她接着扔下重錘,眼眸彎彎道:“她明明得罪的是太子殿下啊。”
郁南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性,她雖然從小不在父母身邊,可也是被外公嬌養着長大的,一樣不曾短缺甚至吃穿用度一應都是最好的。但古代階級森嚴,她只得認命,但求生并不代表軟弱,她也不會真的任人可欺。
“這位笑我官職微薄,可雷霆雨露順息莫變皆是君恩,更無一不是陛下賜予,眼下陛下修養身體不事政務,太子一心國事,為臣者自當為君分憂。這一點,即便我這個九品芝麻官也當以民為先。”
“姑娘自诩身份尊貴,可哪一樣不是皇恩呢?”
單說皇恩也就罷了,還要加上順息莫變、雷霆雨露八個字,不就是暗指她如今倚靠家族富貴榮華,可保不準以後就失去了這一切!
原以為不過是個攀龍附鳳的奴才,如今卻看來心思歹毒的很啊,倒真是她小瞧了,要說柳月盈倒也有幾分功力,即便郁南話已至此,仍不見半分生氣,仍是認真聆聽的模樣,倒讓人覺得敬佩此人頗有涵養不愧是大家小姐。
“還有,姑娘若無陛下或是殿下賜封,身無品級,本官初次上任,對律法略有不精,這種情況,應該誰向誰行禮呢?“郁南目光落在她絞緊的帕子,一副疑惑的态度,請教的尾音不清不重的落下。
“回大人。官家小姐若是沒有品級,依照禮法規矩,遇到任何有品級的官員和後妃都必須行禮。”
“你,豈有此理!我們家小姐祖父可是一品大員,未來太子妃的人選之一。”
太子妃,還真是實際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郁南琢磨着太子殿下睚眦必報的性子,若是知道他的太子妃在大庭廣衆之下失了顏面,他面上也無光,有些想就此罷休。
畢竟,她總不能拿那一點單薄的“恩情”居功自傲去賭太子殿下不好美色站在她這一邊吧!
“大膽!竟敢以未來太子妃自居!”春桃冷厲着臉,身上氣勢陡然一變,郁南驚訝的看向她,又明白了什麽,想來,她是太子殿下的人沒錯了,便思索着退後半步,把戰場交給她。
“此事我定當會禀報殿下。”春桃冷着小臉,利落道。
“你是什麽人?太子殿下豈是你們想見便能見的?”丫鬟雖然仍在争執,聲音卻弱了幾分,明顯色厲內荏。
“柳相嫡次孫女柳月盈,我記下了。”春桃轉身,對着郁南福了一禮。
“今日恐怕不能繼續,大人原諒。”
“無事。那我們便回吧。”郁南本也不想再逛,只急着确認自己的猜想,見如此,掉頭折返也是應該。
柳月盈細細的眉頭蹙了蹙,她此次來是為了給郁南個教訓,只因聽到了些消息,說,太子殿下對郁南過分青睐,似有意讓她為妃。
太子殿下多年潔身自好,身旁縱使個末等奉儀,她也容不下郁南在她之前進府,她何德何能,不過一介漁女,竟然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攀附太子殿下,簡直不知所謂!
不過眼下卻是不能讓這等人在殿下面前亂說損害殿下對她的印象。
“郁大人請留步,是月盈管教下人不力。”
“靈巧,還不向郁大人賠罪!”
明明是下人為虎作伥,三人沆瀣一氣,經過她一番颠倒,倒是被她颠倒黑白撇清了自己的關系,這不,郁南已經聽見聽見旁人稱贊小姐大氣,全都是丫鬟放肆了。
丫鬟本是不願,在她眼裏,郁南實在是個腥臭無比的漁女,連她都比不上,又怎麽肯對她卑躬屈膝,但在小姐厲色的眼神中,只好不情不願的道:“郁大人恕罪,都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大人。”
郁南平穩的受了她的禮,在衆人以為此事就此接過的時候,郁南卻阻止了:“還有這位船手。”
“你讓我向他也道歉?”丫鬟一臉不可置信。
郁南面色發冷,對于她眼裏的下等人怎配的蔑視生了怒氣,“柳小姐如此明事理,想來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個道理吧?”
柳月盈看着郁南,知道不對那個船夫道歉恐怕郁南不會善罷甘休,加重了語調:“靈巧。”
靈巧也只得收斂,再次道了歉,
“如此,郁大人可滿意?”
“柳小姐明事理,又談何本官滿意與否呢?”
郁南懶得再費心思,讓船夫掉頭折返,路上春桃惴惴不安的看着郁南,一副想說卻又想不到如何開口的樣子。
回到船艙,郁南先行挑破:“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她倒沒有生氣,但被人欺瞞總是有些不舒服。
“奴婢是大人的人。”春桃慌張跪下解釋:“奴婢出身膳食局,因懂一點手藝頗受器重,此次被太子殿下挑選到大人身邊,自始至終奴婢也只遠遠見過太子殿下一面。”
“奴婢之所以出言,”
“是為了維護太子殿下,殿下不會容忍柳家小姐在外用他的名字作威作福,即便原先。”柳家小姐身在太子妃候選名單,今日之後也斷無可能。
可郁南卻沒讓她把後面的話說完,知道春桃不是太子派來監視的,她對旁的事也沒興趣知道,只又确認了夏竹出自司藥局便更是放松。
她只關心:“上京有沒有打鐵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