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古代造船開工第二天

古代造船開工第二天

“郁大人。”

“鐵是軍中之物。”言外之意,軍中之物,不是能随便談及的。

“那看來是有了。”郁南松一口氣,馬上道。

“我去找太子殿下。”

春桃想攔,太子殿下可不是輕易能見到的,即便身為朝廷大臣,也不是能想見便見的,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郁南說走就走,繞過幾個回折長廊就到了陵陽的艙殿,遠遠就看見一人跪在殿前,低垂着頭顱,路過的太監宮女匆匆行禮便離開,郁南面色一凜,腳步踟蹰不動。

“殿下,惠王正跪在殿外。”小太監奉上茶盞,低眉遞了句話,惠王自從太子殿下歸來議事散朝後,便跪在了。

太子殿下并未言明如何處置惠王,應當是心存親情,可惠王卻跪在殿外,究竟是認錯還是想要借助悠悠衆口從有罪變成罪不至此脅迫太子殿下。

小太監不敢再想,低着腰退到簾後。

“惠王密謀試圖戕害儲君,鐵證如山,念及年事已高,耄耋老矣,且尚存悔過之心,故此罰沒俸祿一年,以儆效尤。”

天色漸漸黑透,燭臺微弱的火苗被風吹的晃動,海上漸漸起了風,船艙通風進陽的小窗被風吹得喀嚓喀嚓作響,飄渺的燭光在黑暗籠罩中分散一縷倒影在陵陽面上,明明滅滅,只瞧見那一雙格外幽深的眸子。

大太監着灰藍色圓領大襟,鑲波線式寬邊,腰間鑲寬繡帶團花,領了旨,腰身自然而然彎曲着退下,袍子掠過紫檀木珊瑚樣式擺件,姍姍而出。

“惠王,接旨吧。”大太監宣讀了旨意,暗自打量惠王神色,卻看不出什麽,收回神,正襟。

“臣,絕無謀害太子之心。望殿下切勿偏聽偏信,傷了你我血緣親情。”惠王以頭貼地,看似臣服,話裏話外卻暗含譏诮。

躲在一旁的郁南自然也聽了出來,這是給陵陽扣了頂處事偏私不公的帽子啊,所以當日海上刺殺一事便是這惠王所為了。感受到背後仍然存在的隐痛,心裏忽然升起一抹悲憤,成王敗寇的争奪是他們大人物的事,她學了十幾沓歷史,自然明白歷史的車輪不會停止,更不會因一人,百人,百十人而改變。

而功位皇權,從來都是以屍體累積血路,但局外人尚且悲涼,她身入局內更無法置身事外,郁南承認,她從來都不是個一笑泯恩仇的。

惠王聲聲告罪,句句辯白,宮女太監滿宮皆聞,一時倒成了宮內被圍觀的一景,只不過圍觀的看個倪牆笑話,被圍觀的人滿腹心機陰沉,卻在不知不覺中刮起一道飏風。

自然是太子為鏟除威脅,栽贓嫁禍惠王了。

既然今日連唱兩場戲,郁南也不介意請他們去看第三場。

“不好了,有人跳海!”

“不好了!宮門口有人跳海!”

紛亂的腳步聲鼓點般密集朝着四面八風湧動,又逐漸朝着一個地方聚集,只見寬闊的海面撲騰着巨大的水花,此起彼伏。

“此人是膳司王大娘的相公。”

“這人是某禁衛的親妹!”

一個個人被撈上來,間被眼熟的依稀認出,索性皆性命無虞,但不同的身份卻有一個驚人的共同點。

終于,有人驚呼一聲,咽了咽唾沫,說了出來:“這都是當日在船上死去之人的親眷!”

雖家人去世痛徹心扉但也不能投海啊!活着的人還是得好好活着!

衆人這才驚覺,當日驚變死傷數人,還沒來的得及入殓下葬,今日怕是來領屍,卻在路上聽了風言風語的謠言,導致一時難以接受,投告無門,灰心喪氣之下想不開。

這個謠言便是——惠王這個殺人兇手拒不認錯,甚至還以身要挾太子殿下。

他們雖是些地位低賤的奴才,可也都有父母兄弟,方才替看笑話的心漸漸淡了,人命微賤,他們的命更是如此。

哭聲低泣幽咽,悠悠傳到了太子殿前,得知消息的大太監臉上依舊挂着笑,“惠王爺,死去禁軍的家眷苦主來了,太子恐怕沒有閑餘再處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腌臜事了。”

看他唇邊刺目的笑,惠王平靜生怒,至憎惡,溫儒面孔依舊如面具嵌在上面,卻讓人覺得陰沉:“一個奴才,也配在這裏說教?哪裏來的狗膽!”

“奴才自然是不配的。”大太監斂着眉,眼尾瞥見一角湛黑衣袍,撲通一聲跪下去,卻怎麽也不利索,“奴才年邁愚鈍一時失言觸怒了王爺,罪該萬死。”

“退下。”

一道從容威嚴的聲音自後響起,依舊是尊貴天成不可直視,仿佛他永遠居于九天雲端,旁人低賤入泥。

惠王低頭冷着臉,雖無人可見卻是帶笑,像是被操縱扯出諷刺的弧度,聲聲沁冷。

“微臣領旨,謝太子殿下隆恩。”

陵陽不予理會,袍袖一轉,接過小太監将将遞過來的奏折,猛然朝着惠王朝袍砸去,尖銳的折痕擊打柔軟的腰腹,留下咬齒難忘的驚恨。

“回吧。”雲淡風輕的一句。下句卻夾雜雷霆。

“閉門思過。”

“臣,謹遵殿下聖喻。”

這廂,暗處躲着的郁南旁邊多出一人,陽光靜谧籠罩,是魏三英。

“你是誰的人?”他嗓音酷冷,像是教條壓在他跳動的每一根血肉神經,可仍是英俊的,褚紅衣袍襯如鳳凰翎羽,真真正正高門裏走出來的勳貴。

郁南不答,目光落在躺在岩階水淋淋十幾人道:“殿下事物繁多,為臣子自當為君分憂。”

郁南雖與陵陽相識時日不多,可或多或少也能從他的為人處世中看出幾分他不欲與小人多做糾纏,太子嘛,氣度自然不同凡響,可她只是個俗人,旁的她計較就好了。

呃,這麽想怎麽生出男主外女主內的感覺來?

她究竟在想着什麽亂七八糟的。

“魏大人若無事的話,下官先行告退。”

魏三英不語,郁南便當他沒意見,自顧自抱拳一禮退下,一日過去,大戲落幕,郁南長發仍帶着濕氣,盤腿坐在床榻,邊上擺着小幾。

郁南一身乳白立領裏衣直扣到纖細的脖頸,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對襟琵琶袖子寬大舒适掃過錦被時不發出一點聲音。此時的她,已經完完全全忘記了要讀書念字的事,或者說下意識忽略了。

陵陽是肉眼可見的忙,又怎麽會想起她這個小人物,再去,就是她僭越分寸了。

陵陽見完大臣,又問詢了皇阿瑪的近況,如此一番下來,已近深夜。

“殿下是否要沐浴更衣?”

陵陽眉宇間有絲疲憊,卻又霎那間消失不見,恍若錯覺,他點了點頭,小太監應聲退下,陵陽剛邁出一步,卻又覺得忽略了什麽,犀利眸光一掃,定在郁南往日裏皺着臉念書的地方,此刻,卻是空的。

陵陽恍然,本欲着人喚她,卻又止住,神色如常由太監侍奉更衣,屏風後,木桶冒着熱氣,熏染水鳥三色屏風蒙上層霧氣,他折步而去,一衆太監依次退下。

熱度漸漸轉涼,屏風後卻沒有倒映出人影,夜深風靜。

郁南不知何時趴在小幾上慢慢昏昏欲睡阖上眼,海上航行多日,她到底也是累了,涼風從半開的窗戶滲進來,忽而傳來一道略大的開合聲。

郁南不安的蹙了蹙眉,卻沒醒。

陵陽只穿了湛黑繡金線白鶴交領直裾廣袍,墨發未束,不似平日威嚴冷峻,反而顯出相貌本身積石如玉的風姿,卻仍就尊貴天然。

陵陽手指骨節敲擊在小幾,發出清脆的響聲,節奏漫不經心卻又在掌握之中。

“唔,好煩。”郁南不知從哪探出一只手,廣袖下移,露出纖細白皙的一截手腕,捂住了耳朵。

陵陽面色不動,反而生出幾分閑情逸致,依舊敲着,力道不輕不重,卻又不曾停歇。

郁南從閑情逸致的躺倚扁舟忽然換到另一個驚心動魄的場景,身後野豬漫天遍野的追趕不管她怎麽奮力奔跑,野豬始終跟在她半步之遙,吓得她驚慌睜開眼。

立時便對上漆黑凜冽的一雙眼,她吓得猛地後退,雙手支撐着床榻,咽了咽唾沫,遲疑道:“太,太子殿下?”

“嗯。”陵陽應一聲,目光垂落下移落在她原先壓着畫着各種圖案的宣紙上,伸出手拿了出來,只一眼,便擱置在一邊。

“今日讀到哪一篇了?”

“讀到孫柳賣酒。”郁南從枕頭邊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按着記痕翻開。

“讀吧。”陵陽随意坐在床榻另一邊,閉上眼。

郁南應了是,開始讀,卻又不免分出一分心神打量他,陵陽閉上眼時,就減弱了那份強勢的攻擊性,讓人能夠專注的看他的眉目。

陵陽樣貌自然是極好的,線條分明,眉眼精致疏朗,鼻梁挺拔,雙唇緊抿成線,仿佛睡夢中仍然警惕,透着一股雕塑般的淩厲之色,卻完美的無可挑剔。

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鑲在質地輕薄的裏衣,衣袂透過輕窗無風自動,燈下看美人,光暈籠罩生出些松風虔月的溫柔。

郁南這才注意到她讓春桃留的半扇窗不知何時被人關上,可卻因關的不緊又開了點縫隙,所以難不成這人是翻窗進來的?

就是為了聽她讀書?

聽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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