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

白駒過隙,轉眼,下月十七已至。

今日,便是陵陽的登基大典。

禮監立于太和殿石階前,手持黃絲編織鳴鞭,鞭梢塗蠟,三聲鞭動,響徹雲霄。

“肅——”

“上祭宗祠。”

群臣王侯依官爵大小不同分列而站,樂懸從制。太和殿以東鋪設黑金鵲枝龍紋地毯延數十米,陵陽身着冕服,十二旒珠琅華垂落,叮鈴作響,玄黑烈陽章紋祥雲外袍配下以朱色。玉笄插于發髻之中,在颌下系結,兩側絲帶垂加珠玉,英姿俊朗,耀眼灼目,步伐锵然穩券,帝王威儀盡顯。

禮官将遺诏置于黃案,王,侯率先跟随至太和門,三品官員以上随行,其餘以下官集午門外。

“鳴鐘——”

陵陽上香拜禮,接過水瓢注入水線龍脈。陵國以水為尊,水流不息,國運昌隆。內大臣三排而立,侍衛護守在外,正、少詹事立東檐下。

祭祀完天地宗社,便至太和殿,陵陽登上龍椅。

“跪——”

“萬歲。”

“萬歲。”

“萬萬歲。”

二月十七,太子陵陽承先帝遺诏即皇帝位,是為建南帝,以次年為建南元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郁南仰視着上首君王,以臣子對新帝的眼光審視,陵陽都是位出類拔萃的君主,殺伐果斷卻不偏視,求變革新從不自锢,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令她忠誠,使她仰慕,喜歡他幾乎毫無疑問。

他教她為官之道,教她保護自己,支持她的一切想法,更從不因為她是女子就多加束縛,會認真對待她說的每一個字,她不喜歡下跪,他就在天下面前免除她的跪拜之禮,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用盡心思給她準備新船,會為她在山壁造秋千,很多時候,他都近乎在低聲下氣的遷就她。

如果她只是陵國和田村的郁南,她一定會答應他,可惜,她不是。

她在現代有爸媽,還有最疼愛她把她辛苦養大的外公,失去哪一方都會痛不欲生,可人生哪來兩得全。

郁南坐在石壁上,一言不發的望着落日西沉。

“郁大人。”

郁南沒有回頭,魏三英扶着刀的手頓了頓,坐在了她的旁邊,兩人隔着一人的距離。

“魏大人怎麽會來此處?”郁南輕輕問。

魏三英沉默了許久,郁南也不意外,他向來沉默寡言,她問,也只是随口而已,并沒有一定要得到答案。

“這裏,是她跳海的地方。”

“你的未婚妻?”郁南有所耳聞。

魏三英點點頭。

“你喜歡她?”郁南琢磨不透他的神色,如果是喜歡,怎麽會如此平靜,可若不喜歡,卻又會時常來她跳海的地方駐足。

“我和她沒見過面。”

所以,又談何喜歡與否呢?

郁南訝異,覺得十分的難以想象,卻又想起這是古代,也就沉默不語。

兩人之間又恢複沉默,直到落日最後的一絲餘晖也消失在海平面,魏三英才又開口。

“郁大人。”

“我雖不知道你和陛下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但我想說,與其躊躇不前,不如凡事順心而為,說不定就會得到答案。”

“他讓你來說的?”

“不是。”魏三英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道:“也許你覺得是難題,放到陛下那裏。”

“什麽都不是。”

什麽都不是嗎?

郁南扶着石壁小心站起身,對着走遠的魏三英揚聲道: “不論如何,謝過魏大人。”

魏三英腳步不停,背影轉眼便消失不見。

郁南回了外府,還未進門,便被一群穿着喜氣的媒婆你一言我一語的圍在了正中央。

“郁大人,民婦人是綢緞莊王富紳家的,府上公子長的也稱得上儀表堂堂,與大人外貌合宜,算的良配。”還未說完,便被一個臉圓衣着更為精致的婦人擠到一邊。

“大人,我家是伯爵府二公子,去歲便中進士,前途大有可為,與大人能說至一處,舉案齊眉才好。”

“去去去,大人乃一品重臣,區區一個進士還說什麽舉案齊眉,真真笑掉大牙,還是找個富庶之家讓大人無後顧之憂才好!”

郁南被熱絡圍着,前進不得後退也難,看了同樣被困住一臉着急的春桃夏竹一眼,臉上表情便更加僵硬,欲哭不笑。

她怎麽不知,竟這麽多人關心她的親事,昨日回絕了一波今日卻還有?

郁南正想法子推拒打發了她們,就見一個書生艱難費力的劃着竹筏,在她面前停下,理了理衣襟,恭敬作揖:“郁大人,小生一心仰慕大人,自知才學不配,可奈何情不由己,恐終身遺憾,今番自不量力毛遂自薦,若大人允準,小生必傾盡一生,珍之重之。”

這一番話可謂發自肺腑,可此刻卻不亞于推波助瀾,那些媒婆更熱情高漲,賣力的向郁南從長相家世到某某與她曾去過同一家茶館緣分天成全方位進行推銷。

推推搡搡間撲通一聲有人跌下海去,圍堵的那些媒婆卻還不肯罷休,郁南面色驟然變冷:

“來人!”

“是!”

帶刀侍衛一出,那些人便怕了幾分,也知道郁南并非方才表現出來的好說話,便一時都緘口不言。

“先救人。”

落水的正是那個書生,被救上來踩着一地濕漉漉水印對着郁南深深一禮,自覺沒了臉面,羞于見人,掩面走了。

剩餘的媒婆你看我我看你,一時躊躇,郁南吩咐了人去送那書生去醫館,便頭也不回的踏進了宅子。

夏竹留下溫和笑着态度卻強勢的讓一衆人離去,連帖子都沒留,而後便緊閉大門。

郁南一路腳步匆匆,連春桃都甩在了後面,回到閨房啪一聲反關上門,手隐隐顫抖,眼神希冀又不确信的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良久,終于鼓足勇氣,輕聲問:系統,是你嗎?

【是的,恭喜宿主任務成功完成。】

郁南猛然松了一口氣,卻又緊緊提着心,背部貼着門框,這一霎那的情緒說不清是即将回家的喜悅還是要離開的不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繼續問着:我能,

回家嗎?

回答她的又是一陣沉默,可這次她卻聽見如同她在異世醒來般腦海裏響起那股奇特的電流聲,她微微放松,這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她掐的掌心滲出絲絲血跡。

【宿主所在的時空流速與這個時空不同……】

等等,所以,就算我在這個時空活到八十八,我在21世紀才睡了不到九個小時?

【可以這樣理解,請問宿主是否選擇現在結束任務?】

遠處水船中從容端坐的年輕帝王忽然心口一痛,那種痛苦來的突然又猛烈,像是要把某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從他的身體剝離,讓他一力支撐的沉靜面容如水鏡碎裂,下一刻,幕簾晃動,再往裏一瞧,裏面空無一人。

“啪。”

郁南正要回答,窗上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響聲,她挑了挑眉,邁步走過去,推開窗,一支簇雪新梅撲簌簌映入眼簾。

“陛下這是做什麽?”

“我來向你。”陵陽側眸看向她,面容逐漸變得清晰。

“提親。”

郁南心下一動,嘴上卻道:“堂堂當朝陛下,一支梅花就算作聘禮?”

說罷,眼尾看見他纖塵不染的織金祥雲皂靴,忽然想起一樁久遠的往事,抱臂睨了某人一眼,紅唇微勾:  “你踩髒了我的船,先擦十遍再來和我說話。”

那廂,典禮結束之後要離京卻因陛下禦旨暫留的安陽王及一衆送行的大臣,久久等不到陛下,問侍衛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便越發焦急,生怕陛下路上出了個什麽意外。

“郁大人呢?”

“郁大人似乎從朝見之後就不見人影了。”

“不行,咱們去找郁大人問問看?”

一呼二應的,這一群人便浩浩蕩蕩的簇擁着安陽王往郁府而去,夏竹春桃早被打發回了房,外面的侍衛更不敢阻攔這些身份貴重的大人物,是以,一群人竟然暢通無阻的走了進來,正巧,聽見了這句話,俱都為郁大人捏了把心頭汗。

誰知,他們預想的陛下雷霆之怒沒有出現,反而如同瞧見了鬼。

陵陽顯然也想到了初遇那一幕,冷酷俊臉忽而浮上笑意,乍然如雪中紅梅盛開,郁南一愣。

陵陽接着她先前的話,當着一衆大臣的面做小伏低道 :  “都聽郁大人的。"

後記,建南帝登基當日,冊封當朝一品侍中郁南為後,特許其不必每日上朝,只初一十五至朝堂,三書六禮儀制盛大,成親當日天下大赦,隊伍綿延數十裏,廣為傳頌。

建南帝在位期間,勤勉朝政,改革新制,強化武器,推行豐船,選拔官員不論男女,陵國國力達空前強盛,百姓豐盈安居,至夜不閉戶。

南後推行學堂,親授船藝,亦為民愛戴,生一子一女,傳聞後開遍陵國的一山春也為其所有。二十餘年後,太子監國,同年,南後辭官,帝後退居幕後,再三年後,太子登基,帝後不知所蹤,但二人一生功績篆刻史書之上,為後人稱贊口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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