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李遼他媽的早就…艹!”宋正知罵了口髒,“你什麽時候招惹上的李遼自己不知道,以為你還能完整地站在這裏和我嗆聲?”
如果說宋正知是陰奉陽違,那李遼就是人面獸心,明着的惡心。
李遼盯上楚末後,不會輕易放過她,一次沒得手,知道楚末在的學校他來不了之後,就有了在考場上作弊的事情。本該是一件沒有任何人發現的事情,就算有,整個學校沒什麽人敢管李遼的事情,看見了就當沒看見。
宋正知舉報的。
楚末信息閉塞,明明穿的沸沸揚揚了,她都對這些一無所知。
宛如和以前劃上了一道結界,不想和以前有任何關系。
可是給她帶來這些多餘的事情的人是你啊。
現在要和我說你和他們有什麽不一樣,你随手的一幫扶,難道就是天神降臨,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嗎。
憑什麽啊,憑什麽啊宋正知。憑什麽要所有人都捧着你那虛僞的面具。
你是生怕有一天你的面具會碎掉嗎。
宋正知看着眼前靜靜看着的楚末,沒有發力的虎口卻好像繃緊太久硬的發疼,手上突然緩慢地松開了。
鼻梁在傾側過去,他別過頭,聲音沙啞,“滾。”
“滾。”宛如在水裏泡了很久的聲音喊了第二次。
眼不見,人早已離開了。
宋正知原地站着,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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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是茫然的,直到校服裏響起手機鈴聲,他走到教學樓下,忽地,擡起頭,往四層樓的方向望了望。
宋正知不懂後悔的感覺,只覺得,是因為有了第三個人的出現,搞亂了這一切。
—
每天早晨去校門買早點成了楚末最日常的一件事。有時候她會去的很早,偶爾買上了早點還會數着手表上的點鐘。
不消十分鐘左右,柯珹就會來。大冷天他偶爾穿的像一個面包,又偶爾穿得又薄又挺,臉全部漏在外面,随着說話或微笑,唇邊吐出白氣。健康的氣色極好的少年。
楚末把自己包的很嚴實,帽子口罩,沒有圍巾就會将領口或裏面的衛衣提到最上面。只露出一副眼睛,遠的,或近在咫尺的,悄悄地觀察着他。
看着柯珹的手臂在自己面前伸出去,從窗裏接過老板遞給的早點。楚末因為口罩升上的熱氣,結了微霜的眼睫毛上下眨了眨。
“姑娘,你要什麽的?”
“姑娘。”
楚末站在窗前,回過神。
“我,”她慢吞吞地說:“我要剛才和他一樣的。”
“也是蛋肉的是吧。”
她點了點頭。
冬天很冷,人人都行色匆匆。似乎不會有人刻意停下來去看旁觀者。
她就這樣小心又肆無忌憚地窺視着他,只止于此便得到心靈的滿足。
—
半個月後,又是一場不聲不響的考試結束。
突然有個班打破寧靜,因為什麽誇張的消息,都沸騰起來。
“辦公室的老師都恭維着,那場面,每一個不扭頭跟猴子說話的。歐呦,猴子樂開花了,牙龈都到這兒。”
男生用手指勾着嘴巴生動形象的掩飾。
“歐呦誇張,猴子現在高興啥,指不定人家啥時候心情不一樣了,搖身一變去了沖刺班。”
說話的是個短頭發的小男生,講的是年級準備将要分出的二十人的新班。
七班門口出現一個身影。
談聊天的人一下斷開,“說曹操曹操到!我們的第一!”
“沖進年級前五的正知哥!來哦來哦歡迎啊!”
鼓掌聲四下起伏,男生們越起哄越來勁。宋正知蹙了下眉,換了方向。
“別讓他跑啊!堵人啊!”
“堵人!”
跑起來的一堆人幾乎是平時和宋正知一起打球的,都很熟,還有一些湊熱鬧的一群男生。
男的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玩起來很瘋,什麽也不想,班裏沸騰了起來。
只見宋正知被一群人舉起來了,平時兩三個人跟宋正知鬧的時候不敵宋正知,現在很多個人都像磕了藥一樣,幾分鐘才把宋正知桎梏住。
“嘿嘿!請兄弟們,兄弟們就放你下來。”
“請客啊第一名,總算輪到把你卡起來了哈哈!”
宋正知聲音仍然自制:“先把我放下來。”
“诶!那不是我們的第二名!”
宋正知從別人的手臂裏只來得及擰過頭去看門口。
楚末和一個女生一起從門口進來,臉上盡是不知道發生什麽的懵,被短頭發的那小個子單拽出來。
另有人又去旁邊推搡,來不及看清楚末臉上的表情,只有被扯散的頭發闖入眼簾。
各種聲音亂糟糟地擠在一個空間裏。
楚末的後背上有一只手推的很用力。
施暴者永遠只敢在聚集時将人性最大的惡意釋放出來,而那個人或許明明與她無冤無仇。
楚末卡在宋正知的腿間時,腦袋裏轟的一聲,那一刻似乎是無數只手扯着她的頭發,張牙舞爪的,将她血淋淋的靈魂扯出來,曝出來讓所有的眼睛赤裸裸的觀看。
當好幾副眼睛看見楚末的臉又或是不知道哪個面部器官碰到了宋正知的那裏的時候,所有人都靜了。
楚末從雜亂的桌椅中慢慢爬起來,沒有血色的一張臉,慘白到眼淚流下去就像水流進了一片白霜裏的時候,那些男的腦子裏通通想着一句話,[完了。玩兒大了。]
楚末跑出班裏的時候,那些坐着的人都在怔愣中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麽幾秒的事情,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楚末的同桌偏過臉,看着這群人大喊一聲:“你們是不是瘋了!”
“傻逼嗎!”她罵完就飛快的跟着跑出去。
“啊!”
下一刻班裏響起驚叫聲,有人驚呼。
揮拳打人的少年輪廓只剩陰狠,巨人被打了一拳沒敢反應,這時候的宋正知和平常不一樣。他好像搞錯了,以為宋正知不介意。
短頭發的小男生被扯着領口拉起來的時候,看不清宋正知的臉。
對方學習很好,物理生物的雙科滿分。平時和宋正知這類人都沒什麽交集,看着幼稚單純的。可就是他推的那只手最用力。
他不知道宋正知是怎麽看出來的,閉上眼以為對方的拳頭揮下來的時候。
七班的班門“咚!”地一聲,巨大。
猴子黑着一張臉,聲音冷的駭人:“給我出來!”
“出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猴子的眼神在他們一群人的身上掃過。
衆人一出去。
在班裏留下上自習課的剩下人,就聽到了走廊裏打人的聲音。
猴子一句話沒說,猛地狠踹了面前人一腳。
班裏剩下的人就看到巨人的身影跌到後門的位置,還沒站穩,猴子就又一腳踹上去。
其他人快速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
到底是個男人,他們見平時笑呵呵的班主任,竟然能打的巨人都站不穩,兇狠的可怕。
事情是鬧的比較大,猴子是為她做主了,但他們的懲罰只是撓撓癢而已,而她真正遭遇的東西遠不足他們這些的。
—
楚末崩潰了。
跑出身後一片黑壓壓的學校樓群,楚末跌撞到一塊大理石板上,冰冷的觸面傳到她光禿禿的手上。她身上連一件棉服都沒有,寒風吹在她薄薄的一片身材上,像一根摧枯拉朽的殘木。再往下彎一下就會斷掉。
楚末鋪着滿臉的晶瑩,對着寒霜鋪面的大理石低頭狂嘔。
空空如也的胃逐漸嘔出淡淡的液體,酸意直沖感官,好像膽汁都要嘔出來一般。
楚末的眼淚就像流幹了一樣,淚腺刺痛,滿臉冰涼,好半天她都不能接受現在的一切。
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的惡意都對着她。
明明,明明她已經很卑微的活着了。
就這樣,就這樣都不放過她。
為什麽所有人都讨厭她呢?
“楚末!楚末,你沒事吧?”
冰天雪地裏,同桌的腳步匆匆地趕來。
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又将手裏的蓋在楚末的背上。
“別跪在地上,穿上,別把自己弄感冒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完,注意到楚末渙散的眼神,心一驚。裹着羽絨服去抱她,拍怕她的腦袋,“好學生,你說說話。”
“要回家嗎?還是想去哪裏,哪裏都行。我送你回家?”
回到家,家裏并沒有什麽人。楚末就坐在床邊 ,看着窗,從白天等到天黑。
聽到院子裏車和鎖的聲音,楚末的手突然開始發抖。
“嗯?沒課嗎今天,你怎麽回來了。”
楚末轉過頭,看着門邊進來的母親。
眼眶忽地感覺到腫脹,她立馬垂下眼,“嗯”了一聲。
“正好我買了魚,本來打算凍進冰箱裏,等你周末回來做呢。那現在就能做了。”
一切都是日常又安寧的生活的樣子。
蒸好的魚、熱好的飯菜米飯放在桌子上。楚末沉默地面對着一桌好飯,安靜地拿起筷子。
bang啷一聲,楚母看過來。
楚末低下頭去撿掉到褲子上的筷子,将筷子換到了左手上。
夾了一塊兒魚肉往嘴裏塞,楚母又收回去了眼神,問她筷子是不是歪了,歪了就去換一雙。
楚末搖了一下頭說不用,藏在桌子下的那只手卻一直沒有停止發抖。
“媽。”
“我不想去學校了。”
“啊?”楚母沒挺清楚,以為她是在說不想住校了,“怎麽了?是不是錢不夠了,你們學校食堂即使不貴,一天三頓也要好多錢。放心,媽銀行卡攢了兩個多月的工資,要不你這次就拿回去學校,不夠了就……”
不是,我不想念了。
楚末看着面前母親風幹起皮的面龐,認真問她是不是錢不夠時一張一合的嘴唇。眼前漸漸泛白犯花。
被打被辱罵的時候她沒有哭過,可一遇到溫和的話,在意的人和在意的事情的時候,她就酸的想流淚。可眼淚好像真的流幹了,像一棵幹涸的枯井,再也流不出什麽東西來。
眼前又慢慢地回歸清晰。楚末卻是再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