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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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來的時候，宋正知沒有帶小孩，似乎是覺得小孩太麻煩。
“先生，請問您需要我們幫忙嗎？”服務中心的護士看他在這裏等了許久，忍不住問他。
宋正知想了一下，問；“你們幾點下班？”
“十二點下班的，您現在要是挂號上午應該來得及的。”
“是昨天開的藥，我想問問醫生。”
“哪位醫生呀？”
“兒科，楚醫生。”
護士低頭看了一眼系統，“楚醫生現在沒有病人，您可以直接進去。左排102室。”
宋正知說了聲好。
“楚醫生的病人嗎？”旁邊一個人問這個女人。
女人轉過去頭說；“嗯。好像來挂了楚醫生號的家長都比較有意見，現在小孩兒嬌貴，稍有一點不好家長就不高興。幸好她們只是嘴上說說，沒出什麽事情。”
“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說，楚醫生專業能力很強的，以前幹過胸外科的。”
“那楚醫生為什麽來兒科呢？”
似乎是有一陣沉默，然後聽到說；“楚醫生拿不了手術刀。本來身體就弱，後來不知道怎麽了她患上了手抖的毛病，拿個重物手抖沒什麽，可是手術刀這麽輕的東西抖一下都是人民關天。唉，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現在在兒科科室裏都沒有病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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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不好嗎？可是我看着除了不瘦，平時挺好的呀。”
“那是吃藥變胖的。”
護士一轉過頭，發現男人沒走，有一些尴尬。然後見男人看了看102室的方向，卻沒有進去。
天空疊着的雲挂在這個小城市上，偶爾從道路的盡頭吹過來幾陣冷風。
楚末胳膊裏夾着一捆挂面，将身上的外套揣的緊緊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時看一下路邊開着的店面。
好像是想買什麽，但是停駐幾步後，又沒有進去。
男人在不遠不近的街道上跟着那道穿的厚厚的身影，在每一次以為她會停下買東西對的時候，都沒有進去。
最後只有那一捆挂面。
宋正知最後停在一棟老舊小區的下面，看着那道單元門，顯而易見的，一股股的冷風從外面吹進樓道裏面。
他甚至會想，這樣的冬天暖氣會暖嗎？
宋正知在單元門下面停留，但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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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醫生啊，這個兒科吧，雖然不那麽忙，但是總有家屬反應說你的聲音會吓到小孩子，說話像哭一樣，這個我也明白，聲音這種是天生的你也控制不了。護理那邊最近正好缺個護士長，楚醫生你看你要不再調一下崗，或者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醫院呢？”
“考的太差了，都高三了，別人都在着急着上升。你好嘞，不前進你好歹給我穩住，你看看你的排名，一對折，你的名字已經掉在折痕這裏了。”
“楚末，你有什麽用？”
“……”
天氣陽光明媚，楚末看着川流不息的路，呆呆地想。
如果車撞上去，會有人為她難過嗎？難過的話，應該也不會難過很久吧。
我也想擁抱世界啊。
楚末前傾的身體突然被一只胳膊抓住，楚末睜開眼，眼前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很快地淹沒石臺邊緣。
“下雨了。”男生小心翼翼地，一直抓着她的胳膊。楚末擡起頭，看見柯珹撐着記憶中的傘。
垂直下來的鼻，和天然的總是微微翹着的唇。
“怎麽了？不喜歡下雨天？”
他也問她怎麽了。
楚末下意識地搖搖頭，但是看到柯珹就點了下頭，“嗯。不喜歡。”
她看着外面漂泊的大雨，說：“小時候，我見過一次出了車禍的人，那之後就會下一場大雨，雨水沖的道路很幹淨。雨天好像總象征着離別。我不喜歡雨天，它總想刻薄地洗刷掉以前。”
對，雨天很刻薄，用很霸道的方式鋪天蓋地地沖刷下來。意味着離別，新的空氣将所有的東西變得幡然一新。
傘檐在眼前降低，“不喜歡，”
“那就不看了。”
柯珹将雨傘傾斜，并不在意他隐隐被雨水打濕的後背。
楚末慢慢地伸出手，一同握在那道傘柄上。
緊挨着他的手，沒有觸碰，卻比觸碰更心動。
她慢慢地将傘移正。
柯珹眼睫微擡了一下，下一秒嘴角勾起的幅度好像是帶着一種無可奈何的，他的眼裏也好像只有她，“楚末，你過的幸福嗎？”
楚末的胸腔重重地跳動了兩下，莫名其妙的又想流淚。但是是開心的，幸福的眼淚。
“幸福。”
“我幸福的，柯珹。”
楚末第一次仰起脖子，眼裏的視線沒有躲閃，清澈又大膽，她抿着幹澀的嘴唇，臉頰微微透着粉紅，好像又回到了青春時代。
勇敢地承認少女的心事。
依舊會拘謹地指尖輕顫，表達的心意卻飽含堅定：“沒有比這一天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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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宋正知看着門前系統照例空無一人的102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牽着的幼童的小手，說不上來為什麽帶着他來。
系統上寫着楚末醫生的下面，今早到現在叫號的量一直是零。
宋正知手上拎着的，是昨晚楚末每一個停留地方的東西。
推開門後裏面卻沒有人。
宋正知皺了下眉，
“爸爸。”
因為放開了他的手，他擡起頭來。
宋正知很快返回去走了幾步，“你好，楚醫生來上班了嗎？”
“來了吧，她沒請假啊。”
醫院的人很密集，又吵又亂，宋正知出去的時候，下意識地循着昨天走過的那條路走。
風呼呼的，和昨天一樣的溫度，卻吹的比昨天大。
街角一個深綠色的垃圾桶後面，不顯眼的顏色。
宋正知忽然頓住了。
安靜。風奇怪的都安靜了。
宋正知眨了眨眼，似乎是覺得不相信。手是僵硬的，腳下卻飛快地沖了過去。
蹲下的一瞬間跪在了地面上，将人翻過來，手抖着捧起來地上那個人的臉。
迎面一道風，像利刃一樣，刮在他臉上。
宋正知似乎擔心這樣的涼風會劃破手下薄薄的皮膚，然後飛快的脫下衣服，将人裹起來，救護車來之前，他哪裏都不敢碰。
醫院來人的時候，周圍圍了很多人，好像有各種說話的聲音。
好安靜。
好安靜。
不要這麽安靜。
拜托。不要這麽安靜。
“爸爸，你哭了。”
小孩望着這個在自己眼裏如此陌生的男人。身上的光芒突然一下子全部變得黯淡，愣愣的，好像失去了全世界，所以他去拉了拉男人的手，“你很愛那個阿姨嗎。”
——"你和阿姨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你在桌子下面扣手指。”
——“我也經常在害怕的時候摳小指。”
地上靜靜地躺着一只碎掉三截的綠色，除卻裏面那一層與肌膚常年接觸有淡淡的光，其他忽然失去了顏色一般，變得灰敗。
——
太冷了，下一次來見我記得穿的暖和一點。
如果是雪天，你就穿一件白色的羽絨服。
如果是雨天的話，就不要帶很多東西了。因為我想帶一次傘。
來生，來生，我希望我能站在你的前程裏，心安理得地得到光芒的庇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