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鎮裏雪停是一件引人注目的喜事。

盡管鎮裏留下的人不多，但在第二天還是重新聚集在了教堂之外，等待着結束他們災難的聖女出面。

愛蕾莉亞的房間是納凡老者在教堂裏一直打掃上鎖的主房，內部除了一些幹花之外，一幅山水畫從牆頭橫挂到牆尾，房間幹淨整潔，少女從夢中緩緩醒來，聽到教堂外傳來的人聲後，拉開碧綠的窗簾。

她于昨日将風雪停下來後，到現在已經是晌午，似乎是覺得她該蘇醒，房門被輕輕扣了幾下。

“聖女大人，該用午飯了。”

愛蕾莉亞皺了下眉--這不是昨晚帶她回來的男子，反倒是一位老者前來問候。

她乘風雪而來，也曾只見過澤費魯斯一人，男子挺直的身板，将她從雪地裏一點點背回來，松軟的頭發貼在她臉上，引得異樣的瘙癢。

愛蕾莉亞推開門，老者在她眼前顯現，視線在看見她存在後，在她臉龐稍作停留，便瞬間紅了眼眶。

愛蕾莉亞到底年紀不大，面對一位老者左一口聖女大人右一口聖女大人時，免不得心虛。

她打量了下四周，漫不經心道：“牧師大人去了哪裏？”

納凡老者道：“此刻正在大堂處，安撫鎮民，聖女大人，您要前去嗎？”

愛蕾莉亞頓時頓悟，她此時的身位因為昨夜暫停的風雪而被鎮民敬仰，她的到來于整個鎮子而言都是驚喜。

愛蕾莉亞邁着大步，将老者抛在身後，順着旋轉樓梯一路向下，潔白的發絲在陽光下泛着光，因為長及腰，同時也遮住了少女長裙，少女背影在陽光下斑駁，光線落在她耳尖時，竟然似有似無的透過整個耳骨。

納凡老師緊跟其後，看到這一幕，微微怔住腳步。

教堂的大堂處，已經坐了三三兩兩前來祈禱的鎮民，他們并排聚集在一起，對着階梯上站立的男子虔誠的念着禱文。

禱文已經接近尾聲，澤費魯斯合上書，擡眼看見愛蕾莉亞赤腳站在樓梯下，快步走來。

“聖女大人，你怎麽來了。”澤費魯斯擔憂的看着少女的足尖，“地板涼，您這樣會生病的。”

愛蕾莉亞卻生氣道：“我不是說過，你要喊我名字嗎？”

“...愛蕾莉亞小姐。”澤費魯斯猶豫道，“您先坐在椅子上。”

他搬來一個高腳椅子，愛蕾莉亞坐上去，雙腿懸空慢悠悠的晃動，腳板因為長時間觸碰冰冷的地板，已經有些白裏透紅。

鎮民裏一些小孩子好奇的打量着她，其中一位男孩子興奮的在臺階下揮手。

“您就是聖女大人？将我們的大雪變走的聖女大人？”男孩睜着大眼睛問道，“真的是你做的嗎？”

“你在說什麽啊，笨蛋阿明，不是聖女大人做的，還能是你嗎？”男孩旁邊的小女孩瞥了他一眼，“可是你天天就知道哭--”

“才沒有--”男孩反駁的同時，已經帶上了哭腔。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一位婦女連忙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安靜。

愛蕾莉亞失笑了幾秒，她看向澤費魯斯--昨夜光線太暗，她并不能将這位男子看的真切，只是憑感覺覺得是一位溫和的牧師，如今看着這位牧師的側顏，愛蕾莉亞有些失神。

男子微微彎着腰，安撫着受驚的孩子，光芒灑在他的側臉，将他漂亮的眼睛暴露一覽無遺，是深藍色的，淺笑的樣子似有一捧星屑落在裏面，在渾身純淨的白衫下，顯得更加柔和。

安撫完孩子，澤費魯斯回過頭，正對上愛蕾莉亞探究的眼神，他深藍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疑惑。

“聖女大人？”

“你善于交際。”愛蕾莉亞收回視線，“看來你很适合牧師這份工作。”

“你是第幾任牧師？”愛蕾莉亞問道，“這裏曾經來過幾位聖女？”

澤費魯斯沉默了下：“我與老師共同延續這個教堂百年，不曾見過其他聖女大人。”

愛蕾莉亞愣了下，自知失言連忙道歉：“我不知道你們這樣艱難......”

“這不是愛蕾莉亞小姐您的錯。”澤費魯斯制止道，“鹧鸪鎮存在于世也不過百年，因為地位偏僻，平日裏也沒有其他外人前來走動，自然也不會有聖女大人前來與此，原本鎮裏還算自給自足，但自從這場大雪來後，幾乎都......”

“所以聖女大人不必自責，這個鎮子因為您才恢複生機。”澤費魯斯道，“我昨晚的話并不會食言。”

愛蕾莉亞弱弱道：“...什麽，什麽話？”

“您是聖女大人，自然有選擇離開這裏的權利，這裏的每一個人不會成為您的枷鎖，只要您願意--”澤費魯斯解釋道。

愛蕾莉亞驚愕的擡起頭：“我--”

“我不同意--”

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愛蕾莉亞發言，納凡老者從樓梯上下來，他聽到澤費魯斯的發言時，幾乎三步兩步直接沖到兩人面前，一口氣還沒喘上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令整個教堂的鎮民都站了起來。

“我們等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盼來了聖女大人，等來了第四年春天，如果聖女大人走了，再度恢複成冬天怎麽辦！”納凡老者激動道，“我們這裏本就缺一位庇佑者，上天回應我們，泰貝莎小姐就是我們要等的聖女大人，又豈能說走就走？”

他話音剛落，其餘的鎮民瞬間醒悟。

“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這麽一位聖女大人，我們未來也需要她陪同--”

“澤費魯斯，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聖女大人不就是有我們同在嗎？”

“我不想在睜眼只看見冰冷的雪了，我不想了--”

澤費魯斯擋在愛蕾莉亞面前，寬大的身影将少女完全與世隔絕。

“各位請冷靜--”澤費魯斯的聲音在衆多雜音中顯得格外薄弱。

納凡老者冷冷看着他：“我一直視你為我親生孩子，如今你的态度太讓我失望了。”

“老師，愛蕾莉亞小姐是自由的。”澤費魯斯冷靜道，他沒有動一下身子，依然擋在少女面前。

“她幫了我們，但沒有理由一直在這裏生活，既然危機已經解除，她就該回去。”

澤費魯斯溫潤 卻堅持的聲音一直在愛蕾莉亞的耳邊環繞，她終于忍不住了，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我願意留下來。”

她的聲音瞬間在教堂裏傳響，令其他人擔憂的看過來。

澤費魯斯：“愛蕾莉亞小姐......”

“我昨晚就說過了，我是奉神女的命令，前來傳達她的意願，當然這也是我的意願。”

愛蕾莉亞仰着頭，與澤費魯斯對視。

“我會留下來，這也是我自由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