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算計

算計

電視上上演的急救室,很慌亂,很多醫生護士來回穿梭。

可現實的急救室呢。

方暹從推進去,手術燈亮起來開始,空蕩的走廊就只剩下陳虞山。

手術室門口有兩排長椅,陳虞山一個人坐着。

腦子淩亂,從第一次見方暹,一直想到最後一次通話。

試想了假如方暹因為這起車禍而喪命,自己會怎樣。

只是試想,就覺得無法接受。

走廊太安靜了,安靜的耳邊都響起轟鳴。

陳虞山緊皺着眉,閉着眼靠在牆上,強迫自己冷靜,仔細回憶方暹說過的每一句話。

林西跑來的時候,陳虞山正閉目想着接下來的計劃。

林西手裏拿了一沓資料,氣喘籲籲地的站在陳虞山面前,陳虞山睜開眼看着他。

林西很是焦急,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深呼吸一口氣,轉過來看陳虞山的時候,已經是調整好的狀态,将手裏資料遞給陳虞山。

陳虞山接過來,低着頭認真的翻閱。

那是三個人的簡歷。

或許不應該說是簡歷,應該是一個人詳細的終身和一個孩子一個女人的簡歷。

陸埅,S省駐地司令員秘書長,上校級。

陳邡,福利院陳友良收養來的孩子,12歲。

乍一看,陸埅的資料大多都是軍方公布出來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陸埅是司令員的心腹,他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陸埅,所以陸埅一直都是平步青雲,穩坐秘書長的位置。

可按照這上面所說12年前,陸埅和另外一個女的保持了一段時間的聯系,并且生育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竟然就是陳邡。

陳虞山擡起頭看着林西,說道:“這些資料,都是方暹查來的?”

林西點點頭:“早先從福利院把這個孩子領養過來的時候,她就開始查了。”

就為了掩飾這個目的,方暹在陳友良面前不知道做出多少讓步,被打的遍體鱗傷。

“那個女的呢?叫李世妍的。”

“她現在人在加拿大,陳友良給了她很多錢,養在國外。”

陳虞山擰着眉翻閱着那個女人的資料,接着看見一條細小的備注,陳虞山仔細看了,一驚:“這是陳友良的人?”

林西坐在陳虞山對面,略帶焦急的看了看急救室的燈,道:“嗯,李世妍嚴格來說是你的遠房表姐,一直都在老家,後來被陳友良接了過來,促成她和陸埅的感情來作為要挾。”

陳虞山不認識這個叫李世妍的,究竟是多遠的“遠房表姐”他也不清楚。

可如果按照林西說的,那麽就是在十二年前,甚至更早,陳友良就已經開始和軍方合作了。

想到這兒,陳虞山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扭頭看了看仍亮着燈的手術室,方暹的車禍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做的,那麽陳友良一定是知道方暹掌握了他這方面的信息,所以不惜殺人滅口。

可方暹……

陳虞山想到這兒,胸口突然一陣針紮似的疼痛。

短短幾個小時間,自己所接到的信息實在太多,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從頭到尾好好捋一捋。

以方暹的聰明睿智,她去找陳友良時,一定不可能不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但是她還是出了車禍,躺在手術室。

這裏想不明白,陳虞山覺得方暹不會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

陳虞山握了握雙手,盡量放松自己。

假設,方暹從去找陳友良開始,她就很清楚後果,但是為了讓陳友良出手,她故意不做任何安全保護,任由車禍發生,那麽這一切解釋起來就太合理了。

陳虞山擡頭看看林西,說:“我只問一個問題。”

林西轉頭看他。

“方暹是不是知道這起車禍是必然會發生的?”

林西想了想,點點頭。

陳虞山冷笑出聲,心裏那股挫敗和窩火是無法形容的,轉頭看着手術進行中的顯示燈,想着她剛被擡下救護車時那一身的血,他一直都知道方暹精于算計,可從來沒有這麽直觀的感受過,她竟然可以這麽狠,連自己的車禍都可以放進計劃內。

假如那起車禍真的要了她的命呢?

車禍前的那通電話,根本不是安排後事,而是告訴陳虞山,我去找了陳友良,我會發生車禍,我專門為你做了一份資料,你拿着資料好好看看,然後受我的刺激,來幫我複仇。

陳虞山轉身朝急救室外走去。

林西回頭看着陳虞山的背影,又轉回頭看着手術室。

陳虞山坐上車,擰開鑰匙發動汽車,看着前方來去匆匆的人,心底的怒火幾乎是無法克制。

如果還留在急救室,他不能控制自己會做什麽。

令人心寒的布局,一步步的幾乎不容差錯。

陳虞山以前覺得自己對陳友良已經夠狠,可真是連方暹的十分之一都夠不上。

方暹不僅要陳友良的命,她還要陳氏集團的命。

陳虞山看看扔在副駕駛座上的一沓資料。

就按照方暹的計劃往前推進,陳友良一定是鐵板釘釘的死路一條,而陳氏集團勢必受到更大的牽連,破産幾乎是勢在必行。

陳虞山趴在方向盤上,他被方暹利用,以前就知道,可現在卻不知為何如此無法接受。

人都是有貪念的。

*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但是因為腦損傷,醫生說可能會無法清醒,要到第二天再觀察觀察,如果一個禮拜之內醒不過來,就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西簽了單子,站在ICU病房窗戶前,看着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的方暹。

這是方暹計劃中的一步,她知道陳虞山的匿名舉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在這種時候,她出了車禍,再由陳虞山出面的調查,有可能會掀起7年前,方暹父母車禍一案的風波,同時也把陳氏集團推到風口浪尖。

林西按照原先計劃,利用徐凱和韓時,繼續給陳氏集團做貸款,一步步掏空陳氏集團。

所以她換了SUV,她給林西的計劃裏,有一項是如果車禍不能避免的太嚴重,她醒不過來,那麽計劃不要打斷,繼續進行。

林西對于方暹的所有決定都沒有否決權,或者換句話來說,方暹對于複仇計劃的偏執,是林西無法左右的。

所以只能聽着方暹的話,一步步的往前走。

*

徐桦調查了李世妍,沒用太大的功夫,陳虞山就收到徐桦确認無誤的信息。

陳虞山坐在車裏,冷笑。

外面已經黑透,陳虞山其實一直坐在車裏,沒有離開醫院。

自己調查李世妍,陳友良不久也會知道,如果能短時間內,讓陳友良無法對這個調查,做任何的補救措施,那麽就要親手控制李世妍。

同時,把方暹這起車禍案公布于衆,牽扯着陳友良無法進行下一步安排。

陳虞山看着醫院大樓,拿出雪茄,點燃。

陳虞山從前從來沒覺得自己窩囊過,此時此刻,因為方暹而坐在車裏,如此窩囊又心甘情願。

*

陳虞山抽了一夜的煙,一直到天漸漸發亮,煙盒裏的雪茄一根不剩,他才從車裏又下來,走回手術室。

林西守在ICU,陳虞山找了一圈才找到。

陳虞山站在窗戶邊看着方暹,因為抽了一夜的煙,喉嚨幹澀沙啞:“醫生怎麽說。”

“一個禮拜之內如果醒過來就沒事,醒不過來的話,植物人。”

陳虞山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又開口道:“我這邊會把李世妍控制住,這起車禍的監控徐桦已經拷貝下來,下面,方暹還想怎麽做?”

林西轉過身,看着陳虞山:“交給警察。”

陳虞山一笑:“你不怕他們把證據給毀了?”

林西也笑笑,說:“他怎麽可能會讓警察把證據給毀了。那個車禍死者是陳友良家裏的保安,即使監控到了警察手裏,陳友良完全可以把責任都推給那個保安。”

“所以呢?所以她的計劃是什麽?”

林西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極小的錄音器,遞到陳虞山手裏:“這裏面,有這次陳友良和她的對話,以及,他安排保安去撞方暹的錄音。”

陳虞山接過錄音器,自嘲似的一笑,說:“我們還真比不過她一個女人,她連這個都能搞得到。”

林西看看方暹,說:“那是因為你無法想象她為了這些,付出過多少東西。那個死了的司機,就是她一直放在陳友良身邊的人。”

陳友良被逮捕時,陳虞山就坐在車裏,看着別墅裏出來的一堆警察。

陳友良仍然是齊齊整整的模樣,淡然的坐進警車,感覺上,就好比只是自家司機接他去公司一般。

手機短信的聲音響起,陳虞山看了一眼警車離開的影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短信還沒看清楚,徐桦電話就打了過來。

“董事長,陳氏集團我們安排的人已經進入,但是就目前消息,陳氏集團已經資不抵債了。”

陳虞山皺着眉,想了想道:“在北京還有一幢大樓,把那個大樓出手呢?”

“那個大樓是貸款,最多只是還貸。”

陳虞山覺得不可思議,按照陳氏集團旗下産業來說,每年收入是相當可觀的,即使在北京斥巨資建設,也不應該會出現這滿是漏洞的場面。

況且他還有那些太子黨,還有軍火生意。

“你先讓人仔細查賬,我再想想。”

陳虞山剛挂了電話,林西電話就打了進來:“她醒了。”

陳虞山舉着電話,看着乍然間就冷落了的別墅,低低的應了一聲,便挂斷。

扳倒陳友良,陳虞山卻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陳友良已經是他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準備了五年之久,一直都沒有真正動手。

陳虞山知道自己已經鑽進方暹的圈套,即使他也很想讓陳友良死,但是真正來的時候,仍是不勝唏噓。

*

方暹一醒過來,就從ICU轉了普通病房。陳虞山走進來的時候,林西剛弄好加濕器,回頭看見陳虞山,微微點點頭,轉身帶門走了出去。

陳虞山走到方暹床前站定,方暹微閉着眼,加濕器噴出來的水霧灑在她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濕氣。

陳虞山彎下腰,輕輕地吻了方暹一下。

方暹睫毛顫動,睜開了眼與他對視。

陳虞山離她寸許,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我們險些天人永隔。”

方暹虛弱一笑,道:“我算好了,死不了的。”

陳虞山摸摸她濕潤的臉頰,道:“假如,你算錯了呢?”

方暹看着他,道:“即使我算錯了,你不是一樣會幫我嗎?”

陳虞山苦笑:“不錯,我還是會幫你。即使我知道你的計劃之後,恨極了你,但是仍然幫你。”

“所以,陳友良進了監獄,還有機會出來嗎?”

“那些太子黨會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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