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趙滇看着顧郁清突然為周潔雲出頭,沒明白郁王是怎麽突然這麽熱心腸起來了。

雖然郁王素有君子之名,但也只是一個名而已,實際上趙滇看他差不多也是個冷心冷肺的人。

但終歸現在周潔雲有人替她出頭,她沒被欺負也是好的。

“來人,郁王有令,将這幾人拖下來,助纣為虐的杖刑,為首者杖刑流放。”趙滇揚聲,跟在身後的幾位統領撥開人群擠進來,把吓得癱軟在地上的幾人拖走了。

“王爺!冤枉啊!王爺!……”老林家的喊得撕心裂肺,一路被拖出去也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圍觀的鄉民看着這一幕,一個個噤若寒蟬,原本嘤嘤嗡嗡的人群一下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清晨風拂動樹葉的聲音。

林梵音橫刀立馬的舉着鋤頭,與敵方勢力并五大護法對峙,聽見那個聲音響起來,心裏先咯噔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亦卿的聲音。

雖然冷了幾分,淡了幾分,不怒自威了起來,但依然還是亦卿的聲音。

林梵音一下有些慌,她還沒梳頭呢,風拂着亂發呲毛炸鬼的模樣,在亦卿面前,怎麽能不要一點形象,顯得自己十分的粗魯不講究。

擡眼對上亦卿的眼神,林梵音幾乎要不敢直視他,亦卿處于落難之中,依然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幹淨得體,可見他是十分講究衛生的,他是皇家出生,自然嬌貴,她有些擡不起頭來。

顧郁清看着有一日未見的林梵音,竟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就一日,他的小白兔就成了一個撒謊精,林梵音變成了周潔雲。

唯獨沒變的是她傻傻愣愣總是不敢擡起頭的模樣,和那一頭似乎總是梳不服帖的頭發,微圓的桃花眼垂着,眼尾下拉成一個委屈的模樣。

顧郁清不知道她還能有什麽好委屈的,這個撒謊精。

“這位姑娘,便是周潔雲?”

林梵音聞言,一擡眼就對上亦卿深究的眼神:“啊……對,草民就是周潔雲。”

Advertisement

她這樣回答,亦卿似乎有些不高興,林梵音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她抛棄了亦卿,亦卿現在也發現了她騙了他,盡管不是故意把事态發展成這樣,但她成了一個負心女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了。

林梵音不敢直視亦卿的眼神,顧郁清等着她直視自己的眼神。

趙滇在旁邊看着,漸漸有點站不住了:“王爺,此處人多口雜,事情已經了結了,還請王爺回。”

“方才我說了,周姑娘我贖了,那周姑娘以後便是我的人了?”

林梵音一驚,聽他這戲谑詢問的語氣,知道他在怨自己,說了不招惹,知道自己惹不起,可是亦卿恨上她了,這事就沒完了。

“是……”林梵音将氣息和酸楚咽入咽喉:“草民以後就是王爺的奴才,任由王爺差遣。”

她看起來更加委屈了,眉目間甚至藏了一絲隐忍的哀痛,顧郁清看着這只小兔子落入自己的手中,可憐得連掙紮都不掙紮一下,頓時失去一切快感,盯着林梵音拂袖而去。

林梵音擡起眼,看他離去的背影,人說美人矣,容貌昳麗,其身若玉山,其光輝若日月入懷,連揮袖離去也是吳帶當風。

林梵音上輩子最喜歡看《美人志》,每晚睡前幻想在等着一切結束的那一天,一定要找到那樣的一個美人過個舒舒服服的後半輩子。

現在她終于遇見這個美人了,可惜他是皇子,而這個世界是以男人為尊,是她惹不起的小美人,造孽的老天爺啊。

回去的路上,趙滇看出他倆有點不同尋常了,周潔雲先不說,她性格本就羞怯,但卻是個極有風骨的人,對自己的一腔愛意也無須置疑,倒是郁王,忽然為了潔雲熱心出頭,還這般看着潔雲,才是真的十分有鬼,郁王已有婚約在身,當然,他們都有婚約,這年頭哪個青年才俊身上沒有一樁好婚約。

不過郁王的婚約不一樣,他的未婚妻是京城第一美人,諸位皇子因她貌美而都有意于她,最後她卻說什麽都要嫁給郁王,這樣一段佳話,雖然郁王并未表達過什麽想法,但面對絕代佳人想必也是有幾分心動的吧?

趙滇在想顧亦卿和京都第一美人的婚約,顧亦卿在想趙滇和小兔子的感情糾葛,而且似乎還是為自己而起的,小兔子為了養他,沒少到趙滇這裏打秋風,這份感情或許還是他促成的?

顧郁清幾乎要氣笑了,不過片刻之後他又鎮定了下來,一個小丫頭有什麽值得他動氣的,他留戀的只是那個小老鼠搬家一樣顧着他的林梵音,若說有恩,剛才也報了,若說有仇,那自己也太小氣了點。

趙滇暗自打量顧郁清,想必是一時興起。

顧郁清心裏琢磨趙滇,也沒什麽值得看的。

林梵音面對着周家院子裏的一片狼藉,老林家的人都已經拖下去了,不知道在哪裏挨着板子呢,現在只剩籬笆外的各個鄉民呆若木雞的依然圍觀,突然出了這樣打的事情,讓老父親抓耳撓腮,懷裏的二妹還沒哭過勁,還在抽抽着,檐下的三妹吸着大拇指傻傻的看着,老母親已經快吓暈了,還沒從郁王的出現上回過神來。

拍了拍二妹的後背,林梵音嘆了一口氣:“別哭了別哭了,阿姐肯定不讓你随便嫁出去。”

這邊安慰着妹妹,林梵音還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呢,亦卿說要收她當奴婢是認真的嗎?當了這個奴婢,恐怕就要當牛做馬受盡折磨了。

可誰叫自己欠了他呢,男子心性,恨她也正常。

松開妹妹,林梵音轉身回房間,在房間裏坐了好一會,仰着頭撐着下巴回想他們的相遇。

從一開始在山上的相遇,到後來的她承諾要保護他。

如果再來一次,自己還救他嗎?不遇到他,就能有平靜的生活了。

林梵音認真的想了這個問題很久,最後站起身給自己收拾行李,把兩個妹妹叫到了身前,把那一堆還沒縫補好的衣服拎了出來:“妹,阿姐現在和你們說幾個重要的事情,以後阿姐不在你們身邊,你們也要時時銘記在心。”

兩位妹妹點頭如搗蒜:“嗯嗯嗯嗯!”

“女子當頂天立地,無論如何,要記住,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只有自己,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哪怕以後嫁了俏夫郎。”

“阿姐,是夫君。”

“咳,哪怕嫁了俏夫君,也不要貪圖享樂沉迷美色。”

“?????”妹妹疑惑臉。

“咳,阿姐的意思是,不要被男人的皮相和花言巧語騙了,禦夫有術才是幸福生活的根本。”

“?????”妹妹繼續疑惑臉。

“還有就是!既然頂天立地了,就不要再幹這些縫縫補補的活,這又不是自家的衣裳,又不給咱錢,憑什麽給她們幹活啊?顯得咱們好欺負一樣。”

“阿姐,那是咱們的親戚啊。”

“狗屁,親戚也得給點酬金吧?不給錢連個窩窩頭都不給?以後我不在,你們都不許信那些有的沒的,全往實處看。”

訓完話,林梵音覺得自己能給兩位妹妹留下的精神財産就這些了,至于她們能學到多少,就看她們自己的命了,轉身開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不就是折磨嗎?那就來吧,她要是叫一聲苦一聲累,她就不是女人。

拎着兩件換洗衣裳的小包袱,林梵音赴往裏正家,院子外面幾位統領正在刷洗馬匹和鞍鞯,林梵音往裏走,統領急忙攔住了她:“不能進去,郁王在午睡。”

林梵音問號臉,這是在拒不見她?這會就開始折騰她了?

行叭,睡叭,午睡對皮膚好。

拎着小包袱看他們在那裏刷洗馬匹:“大哥,這是要幹什麽啊?”

“把馬刷一刷給郁王乘坐,我們也好快些回京。”

“這就要回京都了?”林梵音放下小包袱,上手開始幹活,不然到時候被亦卿說她是吃白飯的。

“不用不用,你在旁邊站着就好。”統領忙推開她,看她小小一只,哪裏像個能幹活的人。

林梵音看他還跟自己客氣:“沒事沒事,我能做。”

統領看她這麽賢惠的坐不住,只好把手裏的活讓給她。

林梵音把費力的踮着腳把馬刷了一遍,把馬鞍洗了清,清了洗,美人那麽愛幹淨的講究人,不能讓他挑出自己一點錯處來。

做完活計林梵音渾身酸痛,坐在棚子外面的矮欄杆上休息,忍不住黯然嘆氣,唉唉神傷,真是禁不起操勞的一具身體啊。

嘆着嘆着抱着柱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夏日蟬聲嘶鳴,睡着樹葉縫隙的陽光落進院子裏。

顧郁清小睡起來,看見林梵音抱着柱子打瞌睡,挽起衣袖露出了兩截雪白的小臂,陽光落下,掩在粗衣麻布之中細嫩雪白得讓人一時覺得刺目。

顧郁清邵向周圍,并沒有其他人在院子裏,想必沒有其他人看見她這般摸樣了。

林梵音睡得迷迷糊糊,眯眼看向前方模糊的人影,一瞬聚焦之後才看清是亦卿,馬上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顧郁清看她衣服下擺上沾到的灰塵和污漬:“誰讓你幹活了?”

????

“我自己幹的。”反正她就是負心女,她活該,她自找苦吃,林梵音不認也得認。

顧郁清的指節微微一動,看着她微圓的桃花眼垂了下去,委屈又認命,細聲細氣的說着,我自己幹的,他很想揉揉她的腦袋。

她不知道是想了些什麽,無辯無駁的像是在認命,顧郁清懷疑自己欺負了她,可他還沒開始欺負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