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林梵音舉起兩只爪子給他看：“蒸饅頭。”
趙滇露出笑容：“蒸得如何了？”
“還沒上鍋，待會就好了。”
“行，那我等着。”
不知道他等個什麽勁，林梵音回去繼續揪面團。
在她退回廚房裏的時候，馬車上走下一個人，羅裙纖腰，提着裙擺輕輕落地：“王爺便住在這裏？”
她看向四周，将四處都打量遍了，深深皺起眉頭。
“此處便是如此，清漣姑娘不喜歡也沒有辦法。”趙滇是奔波過的人，管不上那麽多，轉身去栓馬。
清漣提着裙擺，不想塵土沾着自己的衣裙下擺，待會她要面見王爺，不能衣冠不整潔，看這房子實在是破落得沒眼看，屋頂上的煙囪還在冒着青煙，棚下拴着馬，一張桌子就擺在院子裏，她真是打出生以來開了眼界，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窮的地方。
若是讓林梵音知道她的想法，定要将她引為知己，她曾經也被這裏的窮感到震撼，雖然事實上來說，是她上輩子的日子過得太好了。
林梵音還在費力的揪面團，用盡全身力氣，輕輕的，小心的把面團揉得圓滾滾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一個不夠圓潤的形狀，讓林梵音無法接受。
終于把饅頭全部放上了蒸屜，添柴燒火一個個小火花在爐竈裏噼啪開，裏正媳婦進來拿東西，瞧見桌子上的面粉袋：“潔雲妹子，弄什麽呢？”
“饅頭。”
“哦哦，給王爺弄呢？”裏正媳婦笑眯眯的。
“嗯。”林梵音喪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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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饅頭蒸好，撿一盤子送到亦卿的房間裏，剛一踏進去林梵音還沒擡頭，就聽見一聲冷叱：“站住，你這奴婢好沒規矩，尚未通禀就敢進來？”
林梵音擡頭，對上那個怒目而視的美女，不知道這人是哪裏冒出來的，轉頭看亦卿，他還坐在榻上看書，一頁一頁的翻着。
“王爺？”
“放下吧。”
“好。”林梵音不管那個美女的眼神，把盤子停在亦卿的桌前：“王爺嘗嘗看吧。”
清漣忍不住開口：“你這是什麽？”她皺起眉頭，還從未見過這麽糟糕的糕點，巴掌大那麽大一個，都能當飯吃了。
“饅頭。”林梵音回答。
清漣想問饅頭是什麽，不過王爺瞥過來的一眼餘光讓她适當的閉嘴了，然後眼睜睜看着王爺把這個糕點拿了起來往嘴裏送。
就在此時此刻，通報郁王并未身亡的書信快馬加鞭趕回了京都，穿過重重宮禁最後落在了禦書房的桌上，龍涎香燃燒出乳白香霧絲絲袅袅透出香爐，一只蒼老的手打開了信封，遞向座位上的九五之尊。
“陛下，好消息呀！郁王一切平安。”
“好消息？”蒼老的九五之尊看了身旁的老太監一眼。
老太監默然不敢說話了，天子的心思真是詭谲難測。
此時門外傳來通報聲，穿過雕花門：“陛下，國師有事前來。”
“宣。”老太監看了一眼陛下，揚聲站直了身板。
國師匆匆前來，垮進門也是那句話：“陛下！好消息啊！”說完才兩手相疊行禮：“拜見陛下。”
“不必多禮，你說。”陛下的臉色在聽見他進門的那一句話的時候就好了很多。
“郁王此次遇襲，險中逢生，可星相之中出現異象，顯出異光，臣昨夜看了一宿，終于看得分明了，郁王平安，星相也如常，妖星突現之光是在郁王的身旁，想必是郁王此次在外遇見妖人了。”
“此星如何？不會傷到我郁兒吧？”
“目前看無虞，至于此星到底如何臣下說不清楚，此星怪異，是過往從未見過的，還需臣下再去翻閱前人典籍查勘。”
……
林梵音正在仰望星空，她終于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當然去哪裏對她來說問題都不大，前提是要離開落水村。
她們吃過中午飯就啓程，亦卿嘴上說着不幫她搶孩子，實際上還是幫她把兩個妹妹帶出來了。
現在兩個妹妹正一左一右的摟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頭看星星：“阿姐，星星真好看。”
小家夥說完不忘補充：“阿姐也好看。”
“阿姐最好看。”
“阿姐，我們這樣跑掉了，爹娘會很傷心吧？”
林梵音假裝冷哼一聲：“那把你倆嫁掉好了。”
“那不要。”二妹癟嘴：“我還是跟着阿姐好。”
“嘻嘻嘻，我也跟着阿姐。”三妹吸着手指傻笑：“以後嫁俏郎君。”
“唉，有志氣就是好的，別吹冷風了，我們下去睡覺吧。”林梵音抱起三妹拿起二妹，從屋頂下去了。
她們現在住在鎮子上最好的一間客棧，因為是郁王駕臨，整個客棧都被清空了，在廊上遇見清漣，她正在給郁王端些點心過去，兩人迎面撞見，她冷眼觑着，眉尾細細一挑，十分看不慣周潔雲這個模樣，當奴當婢也是精挑細選一層層的篩了之後才能到郁王的身邊貼身服侍的，像她這樣的，也是由皇上親自賜給郁王，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常伴在郁王左右的。
現在周潔雲也成了郁王的奴婢，若不是這裏窮鄉僻壤找不着更好的人了，清漣才不信郁王會瞧得上這麽一個丫頭留在身邊。
林梵音雖然活得粗糙了一點，但清漣不喜歡她這還是能清晰感知出來的，直接無視之，回房間睡覺。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兩個小丫頭一撲上被子就只知道被子好軟好舒服，馬上就呼呼大睡了起來，留她一個人盯着床帳發呆，想自己未來可要怎麽辦。
她是色令智昏瞧上亦卿了，可這不是她說瞧上就能算的人。
這一路要給人為奴為婢，到了京都又是何等的一番光景？
想來想去都覺得前途堪憂，清醒一點的來說，她是見識過權柄和勢力的人，皇權滔天足以傾軋世間，上輩子她就被這東西玩在股掌之中了，林梵音不覺得由女人掌權換成男人掌權權勢這個東西就會變得好應付。
所以林梵音是沒有任何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的。
還有很多東西都無法僭越，門第，家世，出生，以前她出生不好，但有師傅養育扶持，一切問題都不大，現在沒了這些東西，問題就很大了。
不過……現在好像有新的天梯可以載她往上爬了，能在王爺身邊當個婢女也比在偏遠山村當村官要劃算。
想清楚了林梵音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好掙錢，前途遠大。”
正陶然其中，敲門聲響了起來，打斷了林梵音的想法：“誰啊？”
“王爺叫你過去。”
“好，馬上來。”林梵音爬起床，現在都有清漣這樣一個好的在他身邊服侍了，不知道他還找自己幹嘛。
林梵音匆匆走到亦卿的屋子裏，垂下眼：“王爺有何事？”
“清漣剛來一天罷了，你就學會偷懶了？”
那聲音诘問她，不輕不重的吐字，林梵音擡眼看他燈下的側臉：“奴婢想清漣姑娘會比奴婢做得更好。”
他不說話，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林梵音馬上谄笑起來：“王爺你說，要奴婢做什麽？”
“打扇。”
林梵音馬上拿起那小扇，站在亦卿的身邊，給他一下一下的扇風，就折磨她吧，美人打扇也算美事一樁。
扇完風，林梵音放下扇子在清漣冷冷的目光注視下走出房間，再看自己的主子，表情泰然看不出任何情緒，于是繼續噤聲，不敢多嘴。
……
王初和他們閑聊了一小會，獲取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待到馬車行到下一站，他們入住新的客棧，王初到了郁王的身邊，原本冷酷的臉孔帶着一絲苦惱，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有話就說。”
王初如獲大赦：“王爺，奴才聽聞了一些有關周姑娘的事情，與那日同趙将軍議親有關。”
顧郁清沒說話，王初知道他是要聽的，試探着繼續：“周姑娘拒絕趙将軍的理由，似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顧郁清笑了一下，王初不懂他在笑什麽，也不敢問，再看王爺，已經翻入下一頁繼續看了起來。
林梵音一路看着大毅的風土人情，發現這個地方還是頗好玩的，繁華程度很值得一看，剛從山溝子裏走出來乍一看這個地方，就像黑白世界開了朵豔紅的花一樣，林梵音心情高漲，乘着傍晚休息的時間，在趙滇身上薅了一錠銀子，拉着兩位妹妹出門去買吃食了。
至于亦卿，她暫時抛到腦後了，她反正看出來了，亦卿不是壞人，也不缺她這一個婢女，可能是不忍心殺她滅口，又沒什麽地方可以安置，就帶在身旁當個婢女用了，還是個不稱職的婢女。
拉着兩個妹妹出去逛了逛，在一間酒樓外面聽見驚堂木一拍。
林梵音馬上打起了精神：“走走！我們聽書去。”
甫一落座，聽那說書人先來了一段玄之又玄的占星觀命，觀得那主人公是個如何的人中龍鳳，必然不凡，是輔佐帝王的天降之星。
林梵音聽這話本說得出奇，底下人還一個二個聽得無比認真，就像真的有這回事一樣，還不時的小聲議論：“是啦是啦，占星命錄都這麽記，想必是真的了。”
看來這個地方的人都很信掐算星玄這一套，繼續聽下去，說這男子，幼年喪母，但是遇到了慈母，主動向皇上表明，自己願意撫養這個孩子，當時六宮妃嫔無一不想撫養他，可惜都不具備德行，只有這位妃子，真心憐憫小皇子幼年失母，常常關懷小皇子。
一段時間之後小皇子也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暖，便向父皇表明，要這位妃子當自己的母親。
此一去便是十數年，小皇子一路成長一息都沒停，每日都是嶄新的芝蘭玉樹，到了十六歲，勇奪京都一地美男稱號，至于其他的功績就更是多得說不過來了。
這位小皇子的名字，就叫顧郁清！
林梵音一路聽得目瞪口呆，和坐下的各位觀衆的反應差不多，沒想到随便出個門聽個書都能聽到亦卿身上。
“這六皇子郁王，現在正在咱們歸鹽城！在前往大真迎接公主的路上，他險些遇刺，公主已經一路被護送在前往京都的路上，趙将軍現在護送郁王随後回京，各位！想要瞻仰郁王第一美男的容貌，此生或許就這一次機會！”
座下之人紛紛醒悟，起身就跑，轉眼之間悉悉索索人去樓空。
說書人收拾自己的桌子，擡眼看向她：“姑娘不去看？”
“……”
說書人看她不回答，把自己的東西歸納好一甩衣袍也出門去，林梵音一伸頭，就看見窗子外衆人川流歸海一樣朝着亦卿住的地方湧去。
這得官府出動保護亦卿了吧？
“阿姐，他們都瘋了嗎？”三妹偏頭問。
“絕對的美是能讓人瘋狂的，尤其還有權勢包裹。”林梵音感慨。
幸好亦卿內心堅強，不至于被看死。
回去的時候圍在酒樓外面的人都還沒散去，裏三層外三層的可費勁，聽說亦卿剛才出來見了民衆一次，被驚為天人，有老寡婦當場昏厥，引起的風波導致現在人都還沒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