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郅聶城的風景很好，仰賴曾經修建城池的時候規劃得好，街道縱橫交錯有致，沿着街道商戶鱗次栉比，林梵音和顧郁清在客棧開了兩間靠在一起的房間，推開窗就能看見樓下的風景和一片廣闊的青瓦屋檐。
因為出門在外，林梵音自然該有擔當的把事情都做好，不能讓亦卿受委屈。
舉着小扇給正在看書的亦卿趕蚊子，午睡看亦卿微微皺眉便給他揉太陽穴，到了晚上。
雖然林梵音很不好意思，但想必亦卿沐浴也是需要伺候的，猶豫良久才讪讪開口：“公子需要搓背嗎？”
現在他倆出門在外，便改稱公子了，這一聲公子叫得嬌，是脆生生的，細品又軟糯糯的，但這話又說得不好，本是旖旎的話，被她說得仿佛是個搓澡工的差事。
顧郁清放下書，似乎有夏日的熱氣郁在他胸口沒散，看林梵音怯怯盯過來的目光，這小丫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燥意蔓延在空氣裏，林梵音不知道這股氣息從哪裏傳出來的，“你……渴嗎？”
那雙眼睛看着她，清冷的似笑非笑：“你想伺候我洗澡？”
這話說得……林梵音皺起眉頭，亦卿也太過輕浮了，勉強點了點頭。
夥計送來熱水倒滿浴盆，幹燥的空氣一下氤氲濕潤起來，顧郁清在屏風後寬衣解帶，他生得修長挺拔，比屏風還高一截，林梵音自然不知道亦卿是在饒有興趣看着她的，她正背對屏風，告訴自己要做一個君子，手指已經捏緊了衣角。
顧郁清倒想知道這個小丫頭還能露出什麽面目來。
身後的水聲攪動着林梵音的心，只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跳，果然自己是個大色狼啊，高估自己了，待會該怎麽辦啊！
想着待會可能出現在眼前的畫面，林梵音簡直想要昏過去。
不過在她昏過去之間，亦卿的聲音響了起來，行經濕潤的水汽疏離也迷蒙的傳來：“還不過來？”
林梵音兩腳都差點軟了，拿着浴帕跌跌撞撞的走進屏風後，別開頭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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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卿似乎在笑她：“不看也能洗？”
“能！”咽了咽口水，林梵音不敢瞥他，伸着兩只手過去，将帕子放在水裏浸濕抓着帕子往前探，握着那方溫熱滴水的帕子，指尖驀然觸到一片肌膚，柔軟的，還能感受得到那柔軟細膩肌膚下蘊含的力度，似乎是亦卿的……胸膛？
林梵音聽到自己腦袋裏轟的一聲，血全部湧到了臉上，小臉漲紅不知所措，餘光瞥過去登時愣住了。
顧郁清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接觸就把她吓成了這樣，收起了戲谑的心思要叫她出去，結果一擡頭看見林梵音的目光愣愣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林梵音看楞了……
顧郁清被這目光灼灼的眼神盯着，不知為何下意識的擡手略微遮擋了一下胸膛，聲音寒冷了下來：“做不得這個差事就出去。”
林梵音點了點頭，覺得大腦都有些被熏得昏沉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看見亦卿的神色一變，嘩啦一下伸出手來拉住了她，托着她的下巴将臉壓着側向一變。
“我走我走……”林梵音知錯了，這是要扭斷她的脖子殺人滅口嗎？
說着話，一道熱流從鼻子下癢癢的流到嘴邊，熏出鼻涕來了？
擡手觸摸，溫熱的粘稠液體，放在眼前看。
赫然心驚肉跳的顏色，是血！
她流鼻血了……
“我……我自己行……你快好好洗澡。”林梵音側着頭摸上亦卿的手，想要掰開他沾着水珠濕熱的指節。
身後一陣水聲，亦卿已經簡略穿上了衣衫：“別說話了，先出去。”
拒絕不是，不拒絕也不是，只能怪自己太不争氣了，弱弱的應：“好……”
那方濕淋淋的澡帕被擰幹捂着她的臉，濕熱的蒸騰着淺淡香氣，混合着水汽一下順着鼻腔走遍全身，感覺鼻血更加洶湧了。
都……都怪周潔雲的身體太不争氣了，不然擱以前，絕對不可能鼻子出血。
坐到凳子上，屋子那面有一架小小的梳妝鏡，光潔的銅鏡映着亦卿裹着一件外袍半濕的身軀，寬肩窄腰長腿和有力的肌肉都若隐若現的顯露出了輪廓。
要死了！
林梵音閉上雙眼，聽見亦卿長長吸了一口氣，似乎要壓下心中的無奈。
過了好一會，亦卿轉身去把衣服穿整齊了，林梵音的鼻血也終于止住了，流了一場血，原本就氣血虛弱還沒調養過來的臉色一片蒼白起來。
恹恹的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看見亦卿出來了，臊得不敢擡頭，也太他.媽丢人，丢到祖宗十八代以上了，仙人的棺材板板都要蓋不住了。
“我回去了，把頭發擦幹再睡，小心着涼。”嘴不打禿嚕的快速說完林梵音扭臉就逃。
逃回到自己的房間蒙着被子無聲吶喊。
林梵音你不是女人！林梵音你不配當女人！林梵音你是女人之恥！
這就像迎面一個大棒槌，一下打得林梵音頭昏腦漲，忍不住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鎮定下來捋一捋思路了。
坐在窗邊看外面的月亮，新月逐漸趨向飽滿的兆頭，還沒想出點思路，就聽見敲門聲，小二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林姑娘您睡了嗎？”
“有事嗎？”林梵音站起身，身體警惕的緊繃起來。
“沒睡就喝點湯再睡吧？”
“我沒要湯。”
“隔壁的公子給您要的。”
林梵音沖上去打開門，伸手去接托盤：“麻煩了，大晚上還跑這一趟。”
“姑娘說的哪裏話，都是分內的事。”
把托盤接到手裏，沉甸甸的一份，林梵音關上門，羞恥和懵懂的快樂在心裏一起不分高下的蹦跶起來。
好丢臉！
但是好高興！
但是依然好丢臉！
那還是喝湯叭……
打開瓷盅，用白瓷勺翻了翻，烏雞，紅棗，枸杞，當歸，黨參，黃芪……
是補血雞湯呢~
捏着瓷勺吹一口氣，吹得油花顫顫悠悠，喝一口。
林梵音當場凝固，半晌沒緩過來，好苦的雞湯……
果然愛情令人苦澀。
第二天清晨，林梵音頂着兩個熊貓眼和一嘴還沒消下去的苦澀醒了過來，她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失眠了，在沒有烽火的日子裏煩惱的數着一只亦卿兩只亦卿三千五百只亦卿都睡不着。
推開門，樓下的夥計已經開始收拾桌椅準備開張了，林梵音也開始了一天的生活，先下樓在客棧斜對面的早餐鋪子裏要兩碗魚片粥，再要四個蝦仁餡的煎餅，這個地方靠水吃水，水産都便宜又新鮮。
再順帶買上亦卿每次都會喝完的乳茶兩盞，抄手一份，畢竟亦卿是真的能吃，胃口和體格很匹配。
把東西全部端上樓去，亦卿便正好剛剛起床洗漱好，衣衫穿得整整齊齊的束到脖頸能遮掩的最高處。
林梵音低着頭不敢看他，把東西放在桌上，沉默的吃着。
吃了好一會，林梵音在掂量自己昨天晚上的沖動，想自己是不是瘋了，自己居然，很想認真的追求亦卿。
哪怕自己配不上他，哪怕可能也得不到他。
但她不想退縮，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想要認真的向這個初次心動的男子發起挑戰。
吃到第二個蝦仁煎餅，牛乳茶喝了一半，林梵音心中一怒，扭扭捏捏的真是煩人，揚聲便開口：“亦卿！我有話想對你說。”
這一聲立馬把對面細嚼慢咽但大口進食的顧郁清吸引了過來，他看着她，要看她今天又有什麽花樣。
林梵音滿腔意氣，在胸中晃蕩沖擊，火焰一樣要向外噴湧，最後化作一聲小貓哼唧：“我會對你好的，能給我個機會嗎……”
“咳……”剛喝了一口牛乳茶的顧郁清差點被嗆到，幸好只是差點，他掩飾了一下慌亂把食物統統咽下：“你再說一遍？”
林梵音抿着嘴唇，耳根發紅，不是害羞，是覺得自己不自量力的樣子不好看，可亦卿讓她說，她只能盡力的說了。
“你家中三個哥哥，除去一個風評為沒什麽本事也做不來事情并且也沒任何實權的五皇子，其餘一個與你由同一個母妃撫養，另一個則不同，你有定命之論在身，是輔王之材，得你者要救你，失你者要殺你，趙滇來救你，他是三皇子的人，可是你又遇刺，那麽他實際是二皇子的人。”
顧郁清的目光微亮，黑暗星河寒冷的冰帶閃着光芒：“繼續。”
看來她說得差不多都對了，林梵音稍微有了點把握：“清漣是你母妃派到你身邊監看你的，但你從未阻攔過她的行為，你感念你母妃的養育之恩，對很多事情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現在上面神仙打架，你只想躲起來等風波暫停息再出現。”
顧郁清默然了片刻，喝了一口牛乳茶才開口：“幾乎對了大半。”
沒有全對？林梵音登時噤聲了，仔細的回憶能想到的一切細節，但能拼湊出來的也只是目前的內容了，忍不住暗自的咬牙，自認已經夠一葉知秋了。
她還是能力不夠。
“吃吧，要放涼了。”顧郁清提醒她。
她幾乎有些自暴自棄的憤慨：“不吃了，笨蛋不配吃飯。”說完起身就出去了，把顧郁清一個人晾在那兒，弄得他楞了良久，嗤的一聲輕笑。
“小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