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倒是沒瞧見戚小姐垂淚，先瞧見小表妹垂淚了，她哀哀戚戚跑來她的小院子，趴在桌上悶悶不樂，呆呆的看着窗外一句話都沒有，一顆眼淚從她眼角滑下，途經臉頰然後沁進衣袖裏，暗自神傷了半晌之後，回頭一看林梵音已經把棗泥糕吃掉半盤了。
“吃！你還吃！我們要怎麽辦啊！”
林梵音一時不知道該先問‘什麽我們？’還是‘什麽怎麽辦？’
“以後你表哥是郁王，表嫂是武侯女兒，誰還敢欺負你？”
“表哥娶了戚家小姐，心裏還會有我嗎？倒不如娶你，你還會待我好一點。”小表妹的雙眼泛起淚花。
林梵音聽明白了，她是在害怕戚氏進門看不慣她這個小表妹，從此待遇一落千丈甚至備受打壓。
“不會的，王爺不是糊塗的人，若她對你不好，王爺肯定會給你找個好親事，讓你換個地另去享福。”
“我哪裏都不去，我就要在表哥身邊！”小表妹十分悲傷：“我只有表哥一個親人了。”
林梵音聽她這個意思，顧郁清母族已經沒人了？聽李中宇說顧郁清母族那邊就是普通人家，只是恰好出了一個絕色美人才有和當今聖上的這樣一段情緣，但皇上并未擡舉郁王母族那邊，至今都還未出一個在朝為官的，這戶普通的人家到底在哪裏，現在都還沒人講得清楚。
“怎麽會呢？總有些旁支親戚吧？”
“沒有了，若不是我娘親要死了，她也不會讓我來投靠表哥的。”小表妹說着，對上林梵音疑惑的目光，知道自己說的東西大概別人很難理解。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跟着我娘親在外面漂泊，也記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了，就記得我們沒有家，然後要一直在外面走，娘親說……嗯……好像是說命運舛測什麽什麽的，江湖漂泊什麽什麽的，橫刀見血之類的話，然後說絕對不要我再過那樣的日子了，就有一個人進來把我抱走了，我當時吓死了，哭得天昏地暗，後來到了京都，那個男人就說讓我去投靠親戚，還往我身上塞了一封信，然後指着一輛馬車說，裏面的人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就一路追着馬車哭，還差點被侍衛打了，後來表哥終于下車來了，我把信給他，他就把我帶回皇宮了。”
一開始在皇宮是當侍女，後來分府了，她才有一個表小姐的稱號。
林梵音撓了撓頭：“母族那邊的親戚，是堂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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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表妹楞了好久，仿佛卡殼了。
“好像是堂哥啊……？”
“嗯，是堂哥。”林梵音确認。
“可我叫表哥，他從來都不講我啊。”小表妹十分疑惑，還有點小高興。
林梵音徹底看懂小表妹了，原來第一天她進府的時候，她高高興興跑來和她見面，是想提前打好關系。
就以林梵音對顧郁清目前的那一點粗淺的了解，他肯定不喜歡小表妹，至少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所以是不可能娶她的，林梵音暫且不戳穿小表妹的美好願望。
外面沸反盈天，熱鬧得像大油鍋，她和小表妹像是被遺忘了一樣，呆在院子裏默默發呆，也沒人來叫她們，中午送了一餐飯菜來，也沒提要她倆出去看看熱鬧，想來大家都默認了她倆如今是傷心人。
二妹三妹放學回家，十分主動的混進人群中找阿姐，左看右看沒找到，宴請賓客的菜已經上來了，貴客也不認識她倆，只見她倆穿得華貴，脖頸上還挂着成色極佳的白玉鎖，不知道是哪家小姐這麽沒規矩的混了進來。
她倆就在大廳混吃混喝，吃飽喝足回到小院子，津津樂道的說起今天的景象：“好紅好紅啊！好多布！好多寶貝！好漂亮！”
兩人眼睛亮閃閃，這樣轟動的場面讓她倆心情澎湃，沒由來的開心，林梵音推門出去，看着天上的星星，及至深夜，外面又轟動了，這點是洞房花燭的時候，按道理是不會有這種動靜的，林梵音出了小院，看見外面的人都在急匆匆的跑着。
上前抓着一個：“怎麽了？”
“王爺發急病了！”
“我的媽！馬上風可不得了！”林梵音顧不上其他的，就擔心顧郁清那條命不知道會不會折裏面。
仆人急忙抓住林梵音：“不是！不是馬上風！你亂說什麽呢，王爺睡在書房，突然發急病了！”
“這怎麽可能？”顧郁清一直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生病，難道是下毒？
想到這裏林梵音朝着書房急忙跑去，到了書房反倒一切繁雜的人聲都消失了，一踏進院子，就聽見小表妹的啜泣聲，她坐在書房外面的欄杆上，傷心的擦着眼淚，瞧見她來了，眼淚更加止不住的嘩嘩流。
“梵音，表哥他……”
林梵音示意她別說了，進去先和紫曜打了一個照面，沉聲問：“怎麽回事？”
紫曜拉着她向外走了幾步，壓低聲音：“還未查出原因，入夜王爺去了王妃那兒，揭了蓋頭就出來了，到了書房看了一會書，突然就吐血了，現在還沒醒過來。”
“封府了嗎？”
“你放心，王大哥一定能找出原因，大夫也來看過了，說脈象看不出什麽問題，只是很虛弱。”
“大夫？”
“不敢驚動禦醫，是府中的大夫，一直都照看着王爺身體的。”
說完林梵音想進去看一眼，紫曜掀起簾子一角，顧郁清正躺在斜對面靠牆的床上，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他的臉，十分蒼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緊閉着眼睛一聲不發，似乎睡着了，他換下了喜服，白色裏衣露出一段脖頸，看着氣色非常不好。
林梵音皺着眉頭，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事情？
紫曜拉着她去外面坐：“你放心吧，王大哥封府了，但凡有點什麽，都能查出來的。”
“王妃那兒呢？”
“這……”紫曜滿臉為難：“就算要去查，也不可能現在去，王爺還沒醒，這事誰也擔待不起啊。”
紫曜看林梵音一副坐不住的樣子，急忙拉住她的手：“別沖動，王大哥已經安排人在看着了，要是王妃有什麽異動或端倪，我們馬上就能知道。”
林梵音拉開紫曜的手，無奈的解釋：“去看看她自殺沒！”
“啊？”紫曜徹底懵了：“怎麽會？”
林梵音已經扭頭就走了，如果這件事真的和王妃有關，她可能現在已經自殺了，她已經有了心上人，被強迫的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況且還是虎門将女，發起瘋來是什麽道理都不講的，一口意氣未盡，天下與我何幹。
這是可能的。
到了王妃的院子，月光落在披紅挂彩中，凄清的豔紅包裹着這裏，似乎連月光都變成了冰冷的淡紅，漫進院子成了血的征兆。
紫曜帶着侍衛追了上來，她們的腳步放得很輕很輕，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每一步，對生命的畏懼和恐怖如月光下凄慘的影子緊緊跟随在身後。
王妃帶來的侍女就在外面，看着她們一群人來勢洶洶，當即站了出來：“你們做什麽？”
“我們來看看王妃。”
“看看？”侍女上下打量林梵音一眼，紫曜她是認識的，只是沒看出林梵音是誰，但穿着和紫曜差不多，自然也是婢女了：“王妃歇息了，打擾了王妃你們擔待得起？”
林梵音看這個婢女樣子挺兇了，也很有将門特色，知道是說不通了，一把撥開她，這丫頭會點功夫，反手就要還手，但侍衛也不是放着好看的，兩下就把她捏在一旁了。
另外幾個侍女見狀便圍了過來，是要做護住忠仆的意思了。
“你們主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忠仆？”林梵音無情譏諷，二話不說就要闖過去。
只聽吱的一聲門軸輕微細響，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你們要做什麽？”
林梵音擡眼望過去，一個高挑的女子站在門口，她發髻散了下來，顯然已經打算睡覺了。
沒自殺。
紫曜看了林梵音一眼，再看向新入門的王妃，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場面，說什麽都不頂用啊，轉頭看林梵音，她看着王妃，已經傻眼了。
林梵音傻眼不是因為王妃還活着，還活着是很好的事情，她傻眼的是，王妃很眼熟啊。
她在京都認識的人真不多，沒道理見一個眼熟一個，細看兩眼，太眼熟了，眼熟到不敢認。
這不是戚公子嗎……
現在披着發，穿的裏衣外面罩着紅色寬袖衣衫，看起來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女人，當然，她是高挑，帶着英氣的，不然之前林梵音不至于連她是女人都看不出來。
她顯然也沒想到會在新婚之夜看見林梵音，目光投在林梵音身上也有一瞬的慌張。
“王妃，好久不見……”林梵音選擇打個招呼。
戚俞晴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你有什麽事？。”
聲音沒印象中那麽啞，之前應該都是壓着嗓子說話。
“來看看王妃。”
“不用說那些唬人的話，外面的亂子我也聽見了，出了什麽事要來我這裏看？”
林梵音和紫曜交換了一個眼神，覺得也不可能瞞下去，況且她們都找上門了，說什麽都沒發生過也沒人會信。
紫曜示意她去說，畢竟剛才她和王妃打招呼了，雖然不知道她倆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但認識就行。
林梵音走上前，示意兩邊的人先退下去，戚俞晴看着她走進自己房間，看了看外面自己的貼身丫鬟着急的眼神，反手關上了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