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嘩然，變動，驚慌，用什麽代表混亂震驚的詞來形容這一瞬都可以，沒人能想到皇帝就這樣死了。

即使是戚岱風将其殺了，他們都要暗自心驚許久，如今是林梵音殺的，他們無法暗自心驚，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跪在地上的少年看着這一幕，看着那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命數已絕，氣數已絕，皇帝的，他的，這個國家的，都沒了。

他仰頭大笑起來，眼角的淚跌落衣袍，與雨水并無異：“顧郁清！不愧是帝王星，連你的輔星，竟都是如此的狠！”

顧郁清看着他：“與你殺師相比，暫且不分高下吧。”

顧郁清和他其實算朋友，在他還是少年時代的時候，少年還只是國師殿的學童，那時候國師偶爾暗中來看他，他便跟在國師身邊。

那時候他們關系還不錯。

至少同吃過一盤糕點。

“殺師？他不是我師父！”少年激動的大叫：“你說他是我師父，他可有半點為我着想，觀星是何等是無上之術，可他偏偏不肯傳授給我，我是他如今僅剩的徒弟，可他卻要廢除國師之位，讓他之後再無國師，他說讓我理解他，說我會明白，我當然明白，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蠅營狗茍之輩！自己吃飽了就不顧後來人，我這十多年，都是為了學習觀星術，為了能成為國師……”

少年在失控的大吼大叫着，顧郁清靜靜凝望着他。

“你不配當他徒弟。”

話音落，徒留嘆息。

少年猖狂的笑着，眼睛緊緊的盯在林梵音身上：“哈哈哈哈哈哈，你說這些話不過好聽罷了，你敢殺我嗎？你的帝王命已經獻祭于大毅，如今不過是靠輔星之命的獻祭才能活下去而已！殺了我，就再也沒人能救你倆了哈哈哈哈哈哈！”

“很感謝他吧？你們的好國師，不過輔星你又是什麽感覺呢？”他勾起嘴角，血水是一條粉紅的肉蟲一般爬過他臉頰，經過他的嘴角，猙獰的帶着笑望着林梵音。

顧郁清回頭看向林梵音，兩人目光交接，其實只是一個目光而已，但林梵音還是覺得自己感覺到了一種東西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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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只是她選擇相信顧郁清而已。

顧郁清微擡下颌：“先将他押下去。”之後又回頭看着她：“別擔心。”

林梵音不擔心，她有什麽好擔心的，擔心也什麽都換不來，看了看四周，問：“二王爺三王爺呢？”

顧郁清看着她，沒回答。

林梵音看他沒回答，知道答案了，她發覺顧郁清對她挺見外的，不敢輕易對她說殺人和死亡等字眼。

還得林梵音事後悄悄去打聽，當晚的情況實在是很複雜，原本是國師突然身死，大臣們前往面聖，商議下一任國師的事宜。

一位平日傳旨的公公被買通了，前往二王爺府中傳旨，要他連夜進宮。

三王爺又不知道哪裏來的消息，說皇帝因國師去世突然病重，是要傳位于二王爺，受了鼓動帶着人馬充滿進宮。

說起來三王爺是沒這個肥膽的，便要多謝大真公主的耳邊風吹得好了，一口一個大真舉國之力扶持你，吹得三王爺的膽立馬不講道理的膨脹了起來。

林梵音打聽到了很多蛛絲馬跡，比如趙滇也叛變了，叛變的原因還要從他們回程路上遇襲開始說起，顧郁清遇襲，三王爺自然要疑心趙滇是不是和二王爺已經暗通款渠了。

不疑心也沒關系，為了讓他好騙的六弟相信他們是一個母妃撫養長大的兄弟齊心，裝也是裝出對趙滇的不滿意。

畢竟要給六弟一個交代。

三王爺裂了道口子，顧郁清就毫不猶豫的撬人了。

又另有一個秘聞，說皇帝有病在身，這病多來年都是是秘而不發的，顧家一族從未出過五十歲以上的皇帝，過了三十便身體大滑坡，代代如此活到四十五便是頂峰了。

難怪二王爺三王爺都趕着給老爹奔喪，本就是孽火燒心，短命的一家子。

當年國師初入大毅時，便說此國氣數不長，永不出帝星，但是為了勸導皇帝重視民生，便用了行善積德可改國運的話來勸。

後來姚妃的事，他是知道了，那天姚妃興致勃勃的來和他說，皇帝和她談條件，只要她生下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就放她自由。

他微笑着不語，想也知道皇帝不可能放手，只不過是想要用孩子令她收心。

姚妃也笑而不語，兩個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她擡手撐着下颌，忽然如同異想天開般看着他：“我有個師兄，如今是天下第一的劍客，長得也俊，身體也好，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不會短命早死，若是出了事，想必也沒人殺得了他。”

他頓時悚然，後背冒起了冷汗：“你……”

姚妃只是笑：“自私自利，瞧見什麽好的都想霸進窩裏，還自诩仁義，滿口君子之言，短命災殃更不知收斂，想要以國續命，此等受了天道懲譴的血脈，留着做什麽。”

國師只是沒想到，她一生，便生出了如今皇家家絕不會有的帝王星。

他肅穆而立，誠然跪拜，稱其為，輔王星。

這滿朝上下，十多年來，被顧郁清以各種理由撬得動了心，人在曹營心在漢，暗中要跟随明主的，真的不少。

而顧郁清更是知道許多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皇帝就不知道，每日在他跟前伺候的楊公公，六年前和一個同鄉結了對食，這位同鄉在京都當紡織女，原本的男人從軍死了，手上又正帶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兩歲小孩。

楊公公樂得都要站不住了，太監當了一輩子，一眼看過去都要沒希望了，臨了老婆孩子都撈到了，讓他如何不心裏美開了花？

皇帝不知道，顧郁清知道，那他自然聽顧郁清的，顧郁清讓他往東，他肯定不會往西。

就這樣，顧郁清登基了。

連一個軟禁中值得大臣争議的兄弟都沒有，顧郁清沒法不登基。

登基後，還未大封後宮，戚俞晴已經自請下堂，她承認，她是這場詛咒的幫兇，她大婚戴的那個乞求幸福的寶石項圈，是陣法介物。

就連她，也是陣法的介物，她和顧郁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取的名字也無意識的重合了諧音。

只是她出嫁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一切，後來顧郁清病倒，她不想自己的意中人受牽連，便用心的去查勘了，最後得出的結果，實在讓人心冷。

她以為她的婚姻是一場基于利益的聯姻，最後卻發現連聯姻都不是，只是在借助她傷害對方而已。

她的哥哥們，就這樣對她。

顧郁清給她寫了和離書，她離去時，表情是冷漠又驕矜的，林梵音匆匆的追上去，想祝福她，希望這一次，她能和她的意中人好好的在一起。

還沒追上，便聽見她和戚岱風的争吵聲，站在白玉闌幹後，戚岱風的聲音充滿了恨鐵不成鋼：“小妹，你發什麽瘋！今日郁王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後啊！”

林梵音第一次聽見戚俞晴的聲音那麽尖利：“皇後？你那麽喜歡那個位置你去當啊，大哥好手段，又要當大将軍又要當皇後，不化身出多個肉身實在可惜！”

啪的一聲，之後便是良久的沉默，顯然戚俞晴挨打了。

“我戚家唾手可得的權勢，就這樣被你毀了！”

戚俞晴冷笑一聲，聲音也冷了下來：“哥哥，那不是你的權勢，那是我的一生！你們教我忠孝仁義信，你忠君受皇命，出賣妹妹害郁王，失仁，你承諾保他平安卻送他去了前線，失信，見郁王更有利可圖，轉身出賣皇上，失忠義，便是你這樣的哥哥，想要我犧牲自己，做你們權利的活貢品，你們配嗎？何況登高跌重，你這樣的作為，顧郁清能容你一手遮天？”

林梵音聽得默默後退，場面之激烈，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将門虎女果然不同尋常，都能和她們那邊一較高下了。

回到寝宮，默默坐回原位，顧郁清消失了，大概又去忙其他事情去了，他現在很忙。

林梵音殺皇帝的時候，想着她殺了皇帝，這便是他倆之間天然的隔閡了，從此再也無法逾越，也不用在這樣暗流暧昧的糾纏下去了。

誰知道顧郁清好像一點都不介意，還繼續把她留在了身邊。

之後是冊立皇後的商議，戚郁清被和離，剩下能登上皇後寶座的便只有一個人了，便是大真公主。

而之前被關入大牢的少年又盯着國師唯一繼承人的頭銜被放了出來了，大力鼓吹林梵音是當今聖上的輔星，命理已定，她便是皇後。

林梵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真的假的？？？”

“真的，是真的！”紫曜一臉激動，看來也吓得夠嗆。

“那大真公主怎麽辦？”林梵音不信大真公主肯善罷甘休。

“誰知道啊，但是現在大家都說你要當皇後了！”

“啊？？？？？”林梵音張大嘴巴，這麽突然的嗎？

“新國師說了，大真公主八字不合，有礙國運，她又趾高氣昂的覺得只有她能當皇後，看着真的挺讓人不順眼的，你可是輔王星，當然得你當皇後了！”

“我怎麽又輔王星了？？？”合着輔王星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是吧？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神跡，德行與功業感動上蒼，讓輔王星變成了帝王星，你這個小災星變成了輔王星。”紫曜微笑的望着她，眼眸裏滿是開心。

林梵音就打着哈哈笑了兩聲，權利可不是就是神跡嗎。

誰當皇後暫且懸而未決，之後便傳來了大真內亂的消息，公主的哥哥篡位了，和她弟弟正刀槍相見，鐵騎相對。

顧郁清大概也開解了她一下，一開解，公主也就乖乖的回國去解決國之動亂了。

走的時候聽說大真公主很生氣，揚言林梵音要是當不好皇後的話，小心她卷土重來。

當然，只是意氣話而已，公主回國之後，據林梵音所聽說，如今已經在顧郁清的幫助下平息叛亂并且扶持起了自己的侄子當皇帝，她如今垂簾聽政起來了，是沒可能卷土重來的。

戚俞晴快馬加鞭夜奔而去，如今應該也到邊塞了，在長河與昏黃落日下，牽着自己的快馬，見到了那個身穿铠甲的心上人。

林梵音也就這麽封上了皇後頭銜，穿着皇後朝服，帶着比頭還重的鳳冠，略施粉黛，高挽發髻，和顧郁清一同祭天去了。

祭完天把衣服一脫，林梵音又轉着心思想要到處跑了，同時忍不住嘆一聲氣，為顧郁清發愁。

有她這麽一個皇後，顧郁清可怎麽辦啊。

大典當晚，顧郁清拉着她的手帶她去了一個地方，林梵音的眼睛被蒙着的，什麽都看不見，聽聲音，四周也很靜谧，默默的紅了耳根。

她倒不是害羞，就是有點小興奮，終于能一親芳澤了！

到了地方，顧郁清攬着她的腰低聲道：“坐下吧。”

林梵音老實坐下了，半響沒等到下一步，她想她是主動一點，還是害羞一點讓顧郁清主動？畢竟上次她主動的親了顧郁清一口，顧郁清迷惑的表情她還記憶猶新！

那就等着吧。

等啊。

等啊。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她都要等睡着了。

最後眼前的布條終于被解開了。

她在一個奇怪的陣法中間，環顧四周的陳設和擺放，沒錯，就是一個陣法。

在看身邊和他挨着肩膀并肩坐着的顧郁清：“這個是……？”

“共生陣。”一道不甘心的聲音傳了過來，少年從柱子後走了出來，滿臉的虛弱。

“從此刻開始，你倆的命運徹底綁在一起了，氣運，命數，也都是共享的。”

林梵音震驚的看向顧郁清：“這……？”

顧郁清瘋了？

他倆都已經獻祭過一波了，還共生，豈不是虧得血本無歸？

顧郁清回望着她，唇畔是透出來的淺笑：“我願意承擔這一切，我倆一起走下去，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生命。”

“顧郁清你別後悔啊？”林梵音警告他。

顧郁清低頭笑了笑，他這輩子都不會後悔，反而要感謝上天，在他無愛的人生中，送來了她。

“我說過的話，什麽時候後悔過？”

“那你這輩子就逃不出我的魔爪了！”林梵音嘿嘿一笑。

顧郁清也笑，溫柔的望着她：“好啊。”

小傻瓜在魔王的手掌心中，還以為自己的魔王。

*********完結********

少年國師：別問，問就是單身狗在現場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