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

番外

唐韻之不知從哪兒帶回來了個孩子。

這讓實驗室的大家都很震驚。

她們老大作為一個一心工作的實驗狂魔,身邊連個公蚊子都沒有,絕對不可能隐婚産子,至于什麽親戚家小孩之類的解釋就更是無稽之談——唐韻之的親朋好友就那麽多,大家都認識。

那這小孩是從哪兒來的呢?

面對衆人探究的目光,唐韻之面色淡定地回答:“路邊撿的。”

衆人:???

唐韻之确實沒有騙人。

面前這個瘦骨嶙峋的小蘿蔔頭,是她那天前往安慶考察時路上發現的。

對方像殘疾的幼鳥一樣,有氣無力地躺在路邊的候車亭下,恰逢大雨,小孩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是青紫色的。

她将車停在路邊,從後備箱取出大衣,打算給孩子披上。

誰料剛一靠近,對方就警惕地睜開了雙眼。

小孩臉蛋有些發紅,應該是已經發燒了,但還是強撐着力氣坐了起來。

對方眼裏滿是警惕,嘶啞着嗓子問她,“你要幹嘛?我、我的家人只是去對面買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的。”

初春的季節,小孩就穿着單薄的衛衣褲,布料粗糙,還明顯不合身,這種情況要麽是家中貧困,要麽是寄人籬下後被嫌累贅抛棄。

但看面前小孩眼中隐藏不住的慌亂與難堪,顯然是第二種情況,怎麽會有家人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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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韻之心中嘆了口氣,溫聲道:“先把外套穿上吧,現在太冷了。”

“我不!”

發覺她在湊近,小孩踉跄着起身拔腿就跑,雨天路滑,小孩不合腳的鞋還跑飛一只,見他态度實在抗拒,唐韻之嘆了口氣,想把外套放下後離開報警。

然後就聽見‘咚’的一聲——那小男孩軟趴趴地暈倒在路邊了。

不知道小孩口中所謂的‘家人’什麽時候回來,唐韻之只好抱起小孩,先開車送他前往醫院治療。

安慶不是什麽大城市,但今天路上卻莫名有些堵車,過了擁堵路段後,唐韻之才知道是有一輛大卡車失控,還造成了不小傷亡。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有什麽關系了。

唐韻之帶着男孩來到最近的鄉鎮醫院,挂號檢查後,才知道小孩是因為營養不良加上今天淋了大雨,體力不支暈倒的。

輸上液後,唐韻之撥通了報警電話,将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警察。

“嗯,沒有什麽大礙,現在在輸液。”

“就是路上遇到的,我并不清楚他監護人的聯系方式。”

“我們現在在鎮醫院這裏,病房號是……”

在病房的洗手間打電話的唐韻之并不知曉,此刻一門之隔,聽到內容的男孩眼睫微微顫動了幾下。

周舟靜靜躺在床上,感受着冰涼的藥液順着滴管緩緩流入體內,他閉着雙眼,小腦袋瓜光速運轉着。

剛才的姐姐把他送來了醫院,并且選擇報警,看來不是人販子,自己的安全保住了。

但是問題是……一會兒怎麽跟警察叔叔解釋?

難道說自己因為陪後媽過來的路上暈車難受,後媽怕自己吐車上,幹脆踹了他幾腳後,就把他扔在路邊自己開車走了嗎?

倒是也可以這麽說,但是他看過電視,上面說如果因為後媽虐待自己報警,除非特別嚴重的情形,一般也就是請來父親,進行一番說服教育後就放人。

他那個親爹顯然是指望不上的,但如果按照那個情形回到壞女人身邊,估計要更加變本加厲地挨揍了。

他該怎麽辦?

周舟郁悶地翻了個身,卻不小心扯到了針頭,疼得他‘嘶’了一聲。

突然,一只溫暖的手伸過來按住他的手腕。

“別動。”周舟聽出這是之前那個姐姐的聲音。

對方把針頭的位置重新調整好,然後貼好膠帶,他聽見對方又問護士姐姐要了個空藥盒,給他綁在手底下固定,防止他亂動跑針。

做完這一切後,她動作輕柔地給他掖好了被角,“沒事兒,繼續睡吧。”

在那個別墅呆久了,每晚都是那個女人摔東西罵人的聲音,因此周舟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好,也很難睡着。

但很神奇的,聽着這個姐姐的聲音,周舟的心中莫名有種踏實感和安全感,好像小時候躲在被子搭建的城堡裏,四面密不透風。

他想,這個姐姐好溫柔,好像媽媽啊……

今天經歷了太多事,周舟小小的身軀終于扛不住了,他的眼皮越發重起來,沉沉地陷入夢鄉。

等警察來的這段時間,唐韻之先簡短地跟助手交代了一下工作,随後便抱着電腦開始處理郵件。

直到她跟警察解釋完情況後,床上的小男孩才悠悠轉醒。

“你……你們是誰啊?”男孩揉了揉眼睛,滿臉疑惑地看着病房內一衆陌生的大人們,“這是哪兒啊?”

其中一位女警走到他身前,語氣和緩,“你好小朋友,我是警察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還能記起來自己家人的電話號碼嗎?”

男孩捂住後腦勺,神情痛苦地搖了搖頭,“我、我不記得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失憶了?

兩個警察相視一眼,都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女警對一旁的唐韻之道,“唐小姐真是麻煩您了,非常感謝您搭救這孩子,後面的事情我們會處理的,您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離開了。”

唐韻之看了眼床上神色茫然的孩子,随後點了點頭,她将外套留下,拿上電腦準備離開。

還沒等她走到病房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呼喊,“媽媽!”

唐韻之不确定地轉過身,随即看到那個男孩指着她,一臉篤定地告訴警察。

“我想起來了,她就是我媽媽!”

兩位警察震驚的眼神齊刷刷地投向唐韻之。

饒是心理素質再強大,剎那間,唐韻之還是聽到兩道巨雷轟然炸響在她頭頂的聲音。

好在警察打算先去醫生那裏再詢問一下情況,才讓唐韻之躲避了尴尬的五分鐘。

等她回到病房,只看到男孩乖巧地閉着雙眼,仿佛已經睡去——忽略他顫抖不已的眼皮外。

整了整亂了的床鋪,唐韻之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床上裝睡的小崽子道,“說說吧,怎麽回事兒?”

對方還想裝作被吵醒的懵懂模樣,唐韻之一陣見血。

“摔那一下沒磕到腦袋,你也沒有這方面的疾病,醫生檢查過了。”她倒了杯溫水放到男孩手邊,“所以能給我解釋下剛才的情況嗎?”

男孩睜開眼,嗫嚅道:“對、對不起。”

“別怕,我不咬人。”

唐韻之摸了摸兜,找到顆之前學妹硬塞給她的奶糖,她遞到男孩手中,“餓不餓?”

“不着急,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說,盒飯可以嗎?我現在點外賣。”

見對方沒有責罵他的意思,甚至開始挑起了下午飯,周舟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

他點了點頭,将女人遞給他的糖剝去糖衣放入嘴中,甜蜜的奶香包裹着舌尖,周舟幸福地眯了眯眼,恍惚間想起了家庭教師提到過的天堂。

莫名對女人有種親近的信任感,周舟一股腦兒地将之前經歷的一切都告訴對方。

唐韻之靜靜地看着他,等到講述完後,才試探着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眼裏滿是憐惜。

“辛苦你了。”

周舟本來不覺得委屈的,但聽到這句話後,突然像身體內的某處機關被開啓,他嚎啕大哭起來。

這些年所有的害怕和痛苦,都随着眼淚大顆大顆湧出,洇在純白床單上,成為難過的形狀。

跟周舟商量好後,兩人跟警察講了真實情況。

有了周舟的配合,後續的進程也算順利,警察很快聯系到了周舟的生父,希望他能過來接一下孩子,順便帶上第二任妻子,進行一番思想道德談話。

誰料周舟的生父聽了情況之後只是淡淡地表示‘一切讓他的助理解決’。

唐韻之當機立斷,搶過電話,“這位先生,聽說您是一位企業家?”

“不知您的企業是大是小,但我由衷表示對您企業經營的擔心,很難想象,像您這樣一位連家庭關系都無法妥善處理的人,又如何能管理好企業。”

“而且,對親生子女都如此苛刻冷漠,您司員工的待遇就更令人憂心了。”

唐韻之敲了敲鍵盤,屏幕中赫然顯示着周舟父親企業的基本信息,“周先生作為衆多上市企業的實際控制人,應該不希望家中醜聞影響公司股價吧,尤其您的現任妻子還是一位公衆人物。”

對面的聲音頓了頓,問道:“你想做什麽?”

唐韻之唇角微勾,說出了解決方案。

周舟在一旁,震撼又崇拜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姐姐好厲害,居然可以直接硬剛他爸爸,還讓他爸妥協了!

當事人這邊商量好了處理方案,雖然結果出乎意料,但事情也算是結束,兩位警察讓唐韻之填完文件後就先行離去了。

周舟輕輕拉了下唐韻之的衣角,“姐姐,那我還要回去嗎?還是可以一直跟着你?”

作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知道唐韻之已經幫了他很多了。

但周舟畢竟還是個孩子,哪能處理好自己認知外的一切呢?

這個世界明明這麽大,他卻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只有眼前的唐韻之能給他帶來莫名的安心感,像是幼鳥終于被媽媽帶回巢穴一般,溫暖、避風,讓他可以不用再擔心外界的風雨閃電。

“一切看你。”

所裏有事,唐韻之一邊回工作消息,一邊給小孩打強心針,“如果你想跟着我就跟着我,你想自己生活的話我也可以給你聯系好學校和保姆——反正都是你親爹掏錢,不花白不花。”

“好耶!”周舟歡欣鼓舞。

“那我可以跟着姐姐嗎?我、我會很聽話的!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我保證!”

他豎起三根瘦小的手指,有模有樣地發誓。

唐韻之抽空敲了下他的腦袋,“知道了,先過去把你的飯吃完。”

唐韻之平時最怕麻煩,尤其是麻煩的小孩,但或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吧,她鬼使神差地收下了這個身世坎坷的小男孩,

就這樣,唐韻之莫名其妙多了個半大兒子,而周舟也确實如自己所言,非常乖巧地一路學習長大。

“喲,周舟來了。”

“小周舟都長這麽大啦,我這個差出的是真久啊。”

“考怎麽樣啊周舟?想不想學農學啊?”

“去你的吧老李,再撺掇周舟,小心學姐給你頭蓋骨打碎。”

安慶水稻實驗所內,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正笑着跟每一個路過的叔叔阿姨打招呼,言談舉止都格外從容有禮。

見到天天勸他學農的李叔,周舟微微一笑,“李叔放心,已經跟我媽商量好了。”

李叔瞪大雙眼,“真來咱農學啊?”

“嗯。”想到剛才的采訪,周舟擺擺手,“一會兒再找李叔您聊,我先去找我媽。”

周舟趕到辦公室時,室內的女人正在看着電視上的屏幕采訪,上面的少年長相赫然跟周舟一模一樣。

“成為狀元的學習方法嗎?”

“主要是我媽的功勞。”少年的表情有些驕傲,“她當年也是高考狀元,我只是追随我媽的腳步而已。”

記者驚訝了一瞬,然後繼續追問,“那您想報考的專業決定好了嗎?是金融、計算機這類的?”

“不,是農學。”

少年堅定的回答被記錄下來。

靠着帥氣的長相在互聯網上小火一波的少年此刻耳廓通紅,“媽,能不能給我留點隐私,這種羞恥的視頻別播了!”

歲月總是無情流逝,但對唐韻之卻偏愛幾分,十餘年過去,她與當年并無太大差別,仍是那副睿智美麗的模樣。

唐韻之笑了兩聲關掉視頻,“行。”

女人輕撫少年的柔軟的發絲,一如既往。

結束啦,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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