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香
第24章花香
李淮和言時玉趕到言府時,管家已将看診的大夫五花大綁,并把小乞丐的屍體擡到院中,請來仵作驗屍。
小乞丐瘦骨嶙峋,小小的身子躺在白布上,單薄得仿佛風一吹就飄走了。
李淮一眼就認出他是酒館門口那幾個小孩子中的一個,若是只有他逃了出來,那其餘幾個孩子和年長者……
言時玉注意到他情緒有變,擡手将掌心按在他背上,低聲道:“要不要去裏面坐會兒?”
“不用,我第一次出宮時見過他,那時他還活蹦亂跳的,沒想到現在卻……”李淮深吸一口氣,看向被綁住的、臉色煞白的大夫,半信半疑道:“竟然有人敢在你府上殺人?”
他的聲音很輕,落在安靜的院中如同石子落入平靜的湖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除了他和言時玉,其他人皆變了臉色,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管家都默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臣一時疏忽,陛下教訓的是。”
話音剛落,衆人都要下跪行禮,李淮擡手制止,冷冷道:“死因還沒驗出來?”
仵作手一抖,要跪下又被管家攔住,匆忙拱手道:“陛下恕罪,草民只能驗出此人是被毒死的,至于是何種毒藥,恕草民見識短淺,實在不知!”
言時玉使了個眼色,下人們立刻把大夫拖過來,扯下他口中的一團布。
李淮面無表情地垂眸看他,“你說。”
“我……草民什麽都不知道!草民只是……”他突然痛苦地閉上眼睛,口中吐出一團烏黑的血。
言時玉上前将李淮擋在身後,警惕地環顧四周。
大夫癱倒在地上,面容猙獰,掙紮了幾下便不動了。
管家俯身探了探鼻息和脈搏,朝言時玉搖頭,“老奴曾仔細檢查過此人,确定他口中和身上都未藏東西。”
李淮心中一沉,摸着下巴沉思道:“如果他在來之前就吃下毒藥呢?”
言時玉靈光一閃,立刻吩咐道:“趕緊去他家看看!”
“你懷疑……”李淮與他對視一眼,默契地明白對方的意思。
“剩下的交給他們處理,你随我進來吧。”言時玉臉色不佳,拉着他進了前廳。
二人各守着一杯熱茶,誰也沒心思喝。
李淮看着下人們将小乞丐和大夫的屍體擡走,又望了望戒備森嚴的言府。
直到茶涼了,去大夫家的下人才回報說大夫的妻子和女兒也被毒死了。
好一個死無對證。
“你有何看法?”言時玉問。
“我懷疑小乞丐逃出來之前就被下了毒,這種毒藥可能比較少見,所以大夫和仵作都難以察覺;但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麽大夫一家也會被下毒,難道對方未蔔先知?”李淮不解地皺眉,手指摩挲着杯壁上的描金花紋,擡眸看他:“你是不是總找這位大夫?”
言時玉一愣,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對方知道我救了小乞丐,還知道我習慣找哪位大夫,于是趁我的人還未到,就給大夫一家下了毒。等小乞丐毒發,我必會先審問大夫,正好對應毒藥發作的時間。等我意識到這一切,再去找他的家人……”
話說到這裏,二人心裏都明白了。
李淮心生疑慮,能在京城中如此肆意行事的人,除了言時玉,恐怕找不出第二個。
但他知道不會是他,他做什麽都不遮掩。況且,抓那麽多乞丐到底有什麽用呢?
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線索,竟然就被這麽硬生生斬斷。
李淮灰心喪氣地拿開茶杯趴到桌上,耷拉着眼盯着盤中的糕點,嘴角微微下拉,越想越氣,偏偏又不知道該氣誰。
或許那個人出身于世家大族,背景深厚,自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令所有知情人三緘其口,即使是言時玉親自調查,也無濟于事。
他慢吞吞地爬起來,盡管仍覺得何處不對,但這個猜測還算合情合理。
言家勢力再大也比不上世家。
忽然鼻尖一涼,李淮回過神來,聞到一股桂花香。
不知是小心還是故意,大手捏着的桂花糕輕輕挨着他的鼻尖,他一轉頭,蹭了些糕點渣。
“你這是想讓我吃還是想讓我聞啊?”李淮握住他的手腕,笑得有些俏皮。
言時玉勾唇,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你猜猜。”
李淮笑而不答,抓着他的手腕把桂花糕送進嘴裏,故意咬到他的手指,再用天真懵懂的目光看他。
“對不起啊。”
言時玉的喉結動了一下,指尖被包裹在溫暖的唇舌間,明明已經嘗過多次,還是覺得口幹舌燥。
一塊桂花糕吃完,李淮不舍地松開手,帶出一股淡淡的花香。
言時玉的手随意地放在桌上,指腹揉搓着殘留的熱和濕,“你的道歉也太沒誠意了。”
“那要怎麽道歉,你教……”
話沒說完,李淮被言時玉扯進懷裏,二人的唇即将碰上之際——“撲通!”
二人一齊看向大門,管家似乎被門檻絆倒,正艱難地爬起來,擡手擋住眼睛不敢看屋內的風光。
“陛下,少爺,老奴想問要不要準備飯菜……”管家背對着他們,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他在言家多年,自诩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可從未見過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更難以置信的是,一個是他從小服侍到大的少爺,一個是當今陛下,這、這算什麽事兒啊!
興致被打斷,言時玉的臉瞬間冷下來,不悅道:“不必,等會兒我送陛下回宮。以後陛下到府上,任何人不準出來打擾,否則決不輕饒。”
“是是是,老奴這就吩咐下去!”管家手腳發涼,踉踉跄跄地快步離開。
李淮轉回來捧住他的臉,笑眯眯地揉了幾下,用哄人的語氣說道:“別氣嘛,這兒本來就不是那什麽的地方。不如我們去你房裏,還能多玩一會兒。”
言時玉神色緩和,雙手托住他的屁股,起身抱着他往卧房走。
管家的動作很迅速,這一路都沒瞧見半個人影。
進了房,言時玉把李淮放到床上便壓上去,急不可耐地吻住他的唇。
仿佛又回到盛夏,一顆火星就足以燎原。
“這次……讓我來。”李淮翻身将二人位置調換,在灼灼目光的注視中往下挪。
他想起某年冬天的烤玉米,從爐子裏拿出來時冒着熱氣,明明知道很燙,但香味實在太誘人,不顧一切也要吃上一口。
烤玉米很大,他張嘴咬不住,雙手拿着又太燙,只好左右手換着來,緩慢地吃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李淮嘴酸頭暈,軟趴趴地躺在言時玉懷裏,唇角殘留一點痕跡。
“漱漱口?”言時玉溫聲道。
李淮搖頭,又吞咽了幾下,迷迷糊糊道:“累,想睡覺。”
“別睡,我也幫幫你。”
李淮又搖頭,臨睡之際感覺到涼意,緊接着一暖,他猛地睜開眼睛往下看。
“言時玉……”他瞬間沒了力氣,再度成為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殺魚人年紀輕,手法并不熟練,刀也很鈍;魚被按在砧板上的時候想,若是自己來殺魚,估計手法也就這樣了。
鈍刀慢慢地劃進皮肉,每次都點到為止,絕不給魚一個痛快。
半死不活的魚難耐地甩動尾巴,又被殺魚人按下去,鈍刀再度割下去,去掉魚鱗、劃開肚皮、掏出內髒……
一條魚殺完,殺魚人累得氣喘籲籲,喝下一口不知存了多久的水……
李淮徹底清醒了,半分睡意也無,起身親上言時玉,兩個人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不算難聞。
“等會兒你還有力氣送我回宮嗎?”李淮這時才發現自己嗓子啞了,暗暗在心裏罵了他幾句。
言時玉笑了起來,胸膛震動,引得李淮臉熱。
“你應該問問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回宮。”他跨下床取了新衣換上,回身見床上黑黑白白,喉嚨一緊;再看那人紅彤彤的、帶着淚痕的眼,又将翻湧的心思壓下去。
李淮冷哼一聲,扯過不知是誰的衣服蓋在身上,趴在床上看他翻箱倒櫃,最後拿着幾件衣服走過來。
“這是我以前穿過的,你試試。”
“什麽時候的?”李淮好奇地坐起來,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劃,大小還挺合适的。
言時玉想了下,“十六歲吧。”
李淮笑容一僵,低頭盯着手裏的衣服,神色複雜:“……我今年二十了。”
“我知道,我十六歲那年和你差不多高。”言時玉直言道,見他不高興了,又開口安慰:“我随我爹長得高,你二十歲已經很高了。”
你聽聽這是人話?
李淮白了他一眼,餘光瞥見床上的狼藉,只好紅着臉穿上十六歲的言時玉的衣服。
言時玉看着他一件件穿上,目光愈加溫柔,心裏有種特殊的感覺。
“如果我十六歲就認識你……”
李淮正好穿完衣服,擡手做了個“停”的姿勢,嚴肅且認真地說:“言大人,你十六歲的時候,我只有十歲。”
言時玉毫不在乎地輕笑:“那又如何?我正好可以把你從宮中偷出來,養在別院,等你長大。”
李淮不着痕跡地後退半步,未想言時玉竟有這種嗜好,但又忍不住好奇:“然後呢?”
言時玉認真地想了想,笑意在眉宇間流轉,擡頭望着穿着自己少時衣衫的男子。
“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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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全是糖啊!且吃且珍惜(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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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雙手合十)大家平安(比心)
天氣越來越冷了,注意保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