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露餡咯

第33章 要露餡咯

已然初見一位暴君的雛形。

一顆流星擦過天空。

這顆被帝都星引力捕獲的小行星正在大氣層內燃燒, 在暗藍色夜空中形成一道明亮的彗尾,點亮天空塔的陽臺。

0區天空塔,萊茵帝國皇室的标志性建築物。

它高聳入雲, 形如一座布滿雕刻圖案的方尖碑,又像是一把刺向天空的寶劍, 誰能握住這把劍,誰就掌握了整個帝國的權力。

陸昂站在天空塔高層的一處陽臺上,背對着夜空,擡眸看向室內。

夜風吹過他的襯衫, 領口、袖口均在風中輕擺。

他雙手插兜,面色冷凝,遙遙看向屋內跪了滿地的人。

這一屋子的人,都是帝國行政機構的中流砥柱,與皇室最後的心腹。

他們的家族先輩均是帝國君主親自擇選的精英, 被授予“伯利恒之劍勳章”,将永遠直接向皇室成員效忠。

只需一聲令下, 他們随時可為尤裏烏斯家的血脈前仆後繼、所向披靡。

可是……

這麽多人,這麽多所謂的“人才”、“菁英”, 卻查不出一個名不見經傳者的來歷。

地上跪着的人裏,有青年, 也有老年, 有男人, 也有女人, 有Alpha,也有Beta。

全都默不作聲, 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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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陸昂一樣, 他們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無能, 竟然無法查到一個已經被監控攝像頭拍下的人的任何信息。

陸昂就這麽看着他們,午夜藍眼睛像凝固的冰層。

“你們的無能讓我大開眼界,”他許久才慢慢開口,帶着帝國繼任者的高傲和冷戾,“帝國每年用這麽多錢養着你們,而你們卻只是依附在宮廷的軀體上貪婪吸血,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會做。”

“殿下……”“殿下請息怒……”“殿下容禀……“

他的“伯利恒之劍”們紛紛開口。

陸昂緩步走進屋內。

這間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個被放大的立體光屏投影,三維投影中,蘭沉正趴在一個人背上,兩人在帝大校園的路上走過。

陸昂站在投影前,注視着蘭沉如何跳上那個男人的背,那個男人的雙手又是怎樣穿過蘭沉的膝彎,把他牢牢托在身後。

視頻是截取的監控片段,只有短短十幾秒,因此被反複播放,這幾幀畫面便一直在他眼前循環。

陸昂說不出自己在看到這一幕的那一刻,是什麽心情。

是震驚,抑或是被背叛的怒火,還是失望。

他只覺心髒發冷,像被人随意地,扔進了一片冰湖。

這個人不是宗霆。也不是他。

而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男人。

可蘭沉與對方動作的親密絕不會作假。

這樣的親密無間……毫無抗拒。蘭沉甚至沒有在他面前流露出過這種姿态。

看樣子認識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不可能是蘭沉雇傭的仆人,也不會是宗霆派來接送蘭沉的部下。

那麽……他會是誰呢?

陸昂眼前浮現出一片金黃的暖調落日。

在行進的列車上,蘭沉背後是那片落下的夕陽。

少年擡起頭,眼神明亮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有無限心動與憧憬。

“陸昂。”

回憶中蘭沉的面孔與現在光屏裏的這個身影交疊。

陸昂甚至覺得萬分可笑——

在蘭沉一邊笑着和他說話的時候,在蘭沉冒死進宮來找他的時候,蘭沉卻還在和另一個男人過從甚密。

他不知道為什麽當時沒有讓人攔住他們。

換做以前的他,肯定會這麽做。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發作。

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他想,這是蘭沉第二次羞辱他了。

第一次,是在西裏亞上,他以為蘭沉從此就會成為他的所有物,卻被宗霆堂而皇之地向他宣誓了主權。

那時蘭沉瞞着他,不告訴他自己是宗霆的妻子。

這一次,蘭沉當着他的面,爬上了別人的後背。

那麽這次……蘭沉又要瞞着他什麽呢?

陸昂從來沒有這樣冷靜而麻木過。

他像是突然成了一個旁觀者,自己的肉體正站在這件屋子中央,而自己的視野卻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表情。

陸昂,你已經被他耍過一次,你還要被他耍第二次嗎?

這個旁觀者在邊上問他。

陸昂緩慢地轉過視線。

他就是個騙子,你被他騙得團團轉,小醜一樣可憐。

旁觀者再度開口。

午夜藍雙眼中頓時充斥暴戾!

“你給我閉嘴!”他突然大喊。

這一瞬間的發作,讓屋子裏的人紛紛稽首匍匐,雙手搭在額前,肩膀死死下壓:“殿下息怒……”

唯一還直着身體的,是那個向來跟随在他左右的黑發少年。

高光宇面色自若,并未顯露出懼怕他的模樣。

陸昂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你在看什麽,高光宇?”

高光宇低下頭:“殿下,您為什麽想要查出那人的身份?那是蘭沉自己的事,您大可不必過問——”

“我做事也需要你來指指點點嗎?”

陸昂打斷他的話。

他走到高光宇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視着這個向來沉默而寡言的“朋友”。

“你不會真以為,”陸昂輕笑一聲,“你能和我說上幾句話,就成了能跟我平起平坐的人吧?”

他站在高光宇面前,傲慢、冷漠、無情,一字一句劃開他們的界限。

傲慢盡顯。

已然初見一位暴君的雛形。

他竟然已在不知不覺中,踏上一條通向至高權柄與榮耀、卻坐擁無盡孤獨的道路。

高光宇擡頭看他,黑色的眼珠仿佛膠固,卻沒有說話。

陸昂冷淡地從他身上掠過眼神。

他轉身看向這一屋子的廢物,朝這些沒用的東西說:“你們要是查不出,就給我找元老院的人過來,啓動阿爾戈斯之眼,無論如何,我都要查出這個人的身份。”

“阿爾戈斯之眼也沒有用,那就給我一個一個地找,他總不可能憑空消失在帝都星,只要他還在帝都星上喘着氣,我就要知道他到底叫什麽名字。”

陸昂冷冷道。

他收回視線,再次看向三維投影中蘭沉的身影。

“如果明天還沒有再讓我收到準确消息,那麽你們——全都可以把家裏的那塊勳章交出來了。”

衆人都吓得大氣不敢出,然而也有人小心翼翼地回答:“殿下,伯利恒之劍勳章乃先皇天授……”

言下之意,便是陸昂沒有這個權力,褫奪他們的勳章。

——因為他僅僅還是一個尚未踐祚的皇子。

太子這個位置,他從生下來就坐着,到現在,已經坐了整整十八年。

陸昂看向說話的那人。

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陸昂知道他的名字,威力·克倫索爾,伯爵爵位。

午夜藍雙眼中未見暴怒,反而異常平靜。

他極輕地一笑,朝那人走去,“哦,所以你覺得,你這位子坐得比我更穩,是嗎?”

“臣不敢——”

克倫索爾連忙說道,但下一秒,陸昂便擡腳踢上了他的胸口!

陸昂一腳踹出,正中心窩,他猛然向後四腳朝天摔倒在地,眼前發懵,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就又被陸昂一腳踩在咽喉處。

陸昂腳下力氣絲毫不減,将男人踩得喉中“嗬嗬”作響,他完全無法反抗,手腳都在不停抽搐。

“殿下!”“殿下請息怒——”“殿下息怒……”

一群人都在向他求饒。

陸昂冷着臉,擡腳再次踩下。

男人雙眼翻白,滿臉都漲得通紅,幾乎都快窒息:“嗬……咳咳……咳咳……”

陸昂就這樣冷冷地看着他掙紮,直到克倫索爾的手都沒辦法再動,他才收回腳,放他一條生路。

“別以為你們屁股底下的位子能坐得多穩,我想要你們的命,有的是辦法。”

陸昂立定,環顧一周,不疾不徐地說道。

衆人面色各異,面面相觑,都沒再開口。

陸昂掃了他們一眼,便徑直離去。

他走出這間屋子,踏上向下的樓梯。

黑暗中感應壁燈一盞一盞依次打開。

在壁燈還沒有亮起的地方,光芒與黑暗相觸之間,他看到旋轉樓梯下方,露出一張美豔到雌雄莫辨的臉。

刺繡錦袍,黑色長發,柳葉細眉。

對方向他彎起嘴角,微微眯眼:“殿下,聽說您發了好大的火。”

陸昂定定地看向對方。

他的舅舅,攝政王池皎。

“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陸昂單手插兜,淡淡地說,“怎麽,特地趕來看我?”

“我只是來提醒殿下,”池皎向陸昂微微一笑,“阿爾戈斯之眼的事情,您就不必再插手了,最近元老院那邊出了點問題,我會處理好再去向陛下禀告。”

陸昂站在樓梯上方,居高臨下地看他。

燈光下池皎的臉绮麗到像一只怪物。

從陸昂很小的時候,他就恨透了這張臉。

就是這個怪物,從他身邊奪走了朱利安。

小時候的陸昂看到他總是會害怕,害怕他總是笑眯眯的模樣,讓他覺得像看到一條陰濕的毒蛇。

毒蛇沒有利爪,卻有最尖的牙。

它傷人往往猝不及防,一擊斃命。

但随着陸昂年紀漸長,他看到這個人時,就只有恨意。

他內心翻湧着濃濃的殺意。

遲早有一天,他會親手了結這個人的性命。

他要叫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帝國的真正的主人。

陸昂面不改色地,向下朝池皎走去。

池皎在他經過時再次開口,帶着一絲稱贊的口吻:“殿下,你今天又在學校裏見到那個孩子了。但你做得很好,你将他棄若敝履——”

他的話不知道是觸及了陸昂的哪一片雷區。

年輕的Alpha宛如獅子般看了他一眼,面色陰沉而可怖。

陸昂将手指捏得關節作響,擡腳靠近池皎,盯着池皎這張與他竟有幾分血緣上的神似的臉,低聲道:“你再拿他威脅我一次試試。”

池皎的表情停頓。

他擡眸看向陸昂,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

“……我從未威脅過您,殿下。”

陸昂垂下眼簾,鼻息間全是池皎身上那股濃郁的檀香。

他厭惡至極地退後一步,不想讓這股檀香染到身上半分。

他一言不發地遠離池皎身側。

自顧自走下樓梯,連目光都未曾舍得看他。

年輕的皇子走下黑暗中的階梯。

池皎在旁邊靜靜看着。

仿佛已看到了一條鮮血鋪就的紅毯,在陸昂身後徐徐逶迤。

快了。

他想。

……

因為沒有用醫療儀修複,所以蘭沉的傷口好得很慢。

第二天也沒見絲毫起色。

早上起來時,埃德加給他換了藥,男人蹲在他身前,低頭認真地重新給他綁上繃帶。

而蘭沉則坐在沙發上,在埃德加頭頂小口吃松餅。

當然,松餅也是埃德加新鮮現做的。

害,都花錢養野男人了,總得享受點服務不是嗎。

對星盜頭子提供的全方位家政服務,蘭沉表示還算滿意。

他吃完松餅,拎起挎包就匆匆要走,剛踏出門口,他想起什麽似的,翻包看了看,果然發現他又忘記帶上了自己的藥盒。

他都忘帶好幾天了,這幾天沒吃藥,顯著感覺卷起來不得勁。

蘭沉現在吃的藥很雜,又得吃之前的抗抑郁藥,又得吃在醫院裏買的緩解塵埃輻射病症狀的藥,一時半會藥粒顆數都數不全。

見他又返回來,埃德加抱着手臂,挑眉問:“忘帶什麽了?我幫你拿。”

很好,很有做家庭人夫的自覺。

蘭沉低頭四顧:“我有一個藍色的方形小盒子……你看見過沒有……”

埃德加轉身從後面的置物架上拿下一個藍色小盒:“這個?”

“哦,對!就是這個!”蘭沉接過藥盒,二話不說便塞進挎包,急匆匆跑出了門。

大門”砰“的一聲在埃德加面前關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蘭沉匆忙的背影,展開了剛才握拳的左手。

手心中赫然是一顆橢圓形的白色藥粒。

藥粒被人體的溫度輕微融化,一層極細的粉末粘在埃德加手心。

他靜靜地看了這顆藥幾秒,然後将它塞進了衣兜。

蘭沉坐在出租飛行車上,不停地刷着光腦上的校園個人後臺。

昨天他在學校內網上認真享受了一番校園網絡暴力後,便通過潛伏進陸昂那個後援會的私密版塊(要先在自己個簽上更新‘我愛殿下‘才能加進去),獲取到一條最新的情報。

——十一月底的校園運動會上,陸昂會參加射箭項目。

帝大校園運動會因為選手水平高、賽事完善、周邊服務齊全,影響力早已不局限在帝大內部,許多外界的媒體也會來到帝大運動會現場采訪播報,算得上是C區難得的一項盛事。

作為他們那一屆新生裏最煊赫的那一位,陸昂自然會參加比賽。

蘭沉刷着後臺,目光飛快地在後臺那些不停發布的任務上一行行滾過。

像機器人在讀取數據。

終于停在了一條他希望見到的崗位信息上。

蘭沉果斷點進去,接取崗位,随即,“任務接取成功”的通知消息便在後臺刷出。

——恭喜您,成功接取本周射箭館的整理打掃工作,請于下午憑借此條信息,前往射箭館領取通行證。

蘭沉關上光腦,面孔轉向窗外。

下午上完課,他就抱着書跑去了射箭館,領好出入通行證之後,便去裏面的更衣室換工作制服。

他打開更衣室裏單獨的個人櫃門,先把挎包和書本筆記塞進去,正準備解開襯衫扣子,便聽到了更衣室大門再次開啓的聲音。

有幾道腳步聲前後傳來。

來的人還在相互交談。

有人在說:“殿下,等一會兒還去行宮麽……”

他們走進更衣室。

蘭沉聽到那幾道腳步聲,就在他身後停下。

“——不去。”

清冽的聲音,在他背後不遠處響起。

作者有話說:

哎呀,又到了我喜歡的更衣室play環節(捂臉

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謝謝!每一個追更的小天使對我來說都很重要,希望大家能一直陪我完結這篇文呀,不養肥就是對作者最好的激勵了,謝謝~昨天那章鎖了讓我有點破防,心裏真的很難,能看到有人喜歡才有動力堅持下去,要不然我會哭哭的。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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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03-24 23:24:11~2023-03-25 23:5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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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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