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工廠大門口挂着高高的匾牌:春城紙箱廠。

一家做紙箱的廠,竟也有人下咒,不是生意太好遭人眼紅就是廠主得罪人。

貿貿然跑進去,人家會把她當神經病送派出所。

她盯着黑雲仔細看了會,沿着工廠外圍走了一段,再折回大門,走到傳達室門口。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爺坐在門口吹電風扇,手裏還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無一下地搖,桌上的半導體放着京劇。

見門口突然站了一小姑娘,大爺起身,扇子在面前又搖了搖,這才問道:“小姑娘,你找誰啊?”

“廠主。”

大爺一愣,“廠主?沒這人。”

“哦,廠長。”

“你是廠長什麽人啊?”

“是……爸爸。”金主爸爸也算爸爸的吧?

大爺手裏的扇子“啪嗒”掉地上,張着嘴巴傻傻地看着林霜天。

“廠、廠長?爸爸?小姑娘,話不可亂說。”

“我沒亂說,天地可鑒。”

“放屁!廠長家的人我都認識,可沒你這個女兒。去去去!”大爺怒了,揮着手過來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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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放屁,真的。我知道你是廠長親戚。”林霜天死扒着門,哪裏肯走,活像是上門找親爸的可憐孩子。

大爺又一愣,小姑娘說得對,他是廠長二舅的舅老兒。

“最近我的廠長金主爸爸出了點事,其實和我有點關系。”林霜天再爆一句炸彈。

有詛咒,她就來了,所以她說的有點關系沒說錯。

大爺繼續一愣,小姑娘說得對,最近訂單總是出錯,已經損失不少錢,廠長急得上火,嘴邊長泡吃不下飯。

可是,小姑娘說和她有關,莫非廠長有外遇?東窗事發這才出錯?

可是,他要是敢把小姑娘放進去,廠長老婆明兒就會來打斷他的腿。

“放心,你讓我進去不會受到責罵,反而會有獎勵。”

大爺:“放屁!”

“沒放屁!”林霜天不急不躁也不生氣,說話也慢條斯理,像是個懂事的孩子。

大爺手往前一指,對着她鼻尖,“你……。”

“信不信我廠長金主爸爸認下我後,第一個開除你。”軟的不行來硬的。

“啥?”大爺徹底愣住。

林霜天不再廢話,轉身往裏頭走。

“诶诶,站住!”大爺急急忙忙追出來,奇怪的是,怎麽追都追不上小姑娘。

走到辦公樓門口,有人從裏面出來,見到二人便問:“老王,咋了?”

“她她她!”老王指着林霜天,不敢說她找廠長爸爸。

這一耽誤,林霜天已經進到樓裏,從中間樓梯上二樓,直奔東頭辦公室。

老王害怕,使出吃奶的力氣往裏追。

等他追上二樓,林霜天已經敲響廠長辦公室大門。

“進。”裏頭傳來的聲音透着疲憊。

林霜天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煙味飄過來。

她扇扇鼻尖,走進屋。

屋裏坐着五個男人,老的老,輕的輕,個個手裏夾着煙,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衆人齊齊看着她,坐在最外面的一個男人三十多歲,驚訝地問:“你是誰?”

林霜天臉上挂着淡淡的笑,瘦更顯眼睛大,黑曜石一般的亮澤,璀璨光華,如星子一般耀眼。

她這一笑,滿屋生輝。

她的視線從五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沙發上首的男子身上。

男子四十多歲,國字臉,印堂果然發黑,并且黑色已經蔓延了額頭一半,若是全部遮住,他的氣運全無。

“小姑娘,你是誰?”又有人開口問。

林霜天臉上的笑容加深,生輝的屋子仿佛添上佛光,耀眼而暖心。

“我是你們的爸爸,我來拯救你們。”

他媽的,是個瘋子!

除了上首的男人,其他四個齊刷刷地站起身,摸着胳膊過來揍她。

林霜天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縫,伸出纖纖玉指,往左邊靠着上首男人坐的那人輕輕一點,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是內鬼。”

其他人都訝然,轉過頭看那人。

內鬼臉色大變,目呲欲裂,惡狠狠地沖着林霜天怒吼:“草你媽!哪兒來的瘋子胡說八道!人呢!趕她出去。”

“慢着!”上首男人起身而立,捏捏眉心,焦躁又憔悴的臉上仿佛遇上春雨滋潤,眼神期盼地望向林霜天。

“你有證據嗎?要是敢胡說,送你回老家。”

送回老家呀,這個好,她巴不得。

林霜天愉悅地點頭,“我老家在南市,你準備好私家車送我回去。”

上首男人的臉上有一絲龜裂,很明顯眼前的小丫頭不知道送回老家是什麽意思。

他說的送回老家是弄死她!

小丫頭不是神經病就是精神病,可小丫頭進來就說有內鬼,而內鬼的反應着實奇怪。

若是被冤枉的,應該是一臉茫然或者反問,可內鬼像是狗急跳牆般的破口大罵,反應過于激烈。

“你們都出去。”上首男人冷靜下來,揮了揮手。

“姐夫,我……。”被林霜天指為內鬼的男人急于表白。

“出去。”上首男人低垂眼,誰都不看。

“看好內鬼,別讓他逃了。”林霜天好心提醒。

內鬼腳步一頓,正要開罵,得到上首男人眼神暗示的其他三人已經動手,左一個右一個連拖帶拽将他弄出去。

“姐夫!你別聽她胡說!姐夫,我清白的。”內鬼大喊大叫。

上首男人置之不理他的喊叫,走到門後反鎖了門,再去關了窗戶,這才返回沙發邊,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坐。”

林霜天笑了笑,一屁股坐下,陷入柔軟的沙發裏。

她用力颠了兩下,果然是想象中的那種柔軟。

再摸摸這光滑的皮,她根本想象不出用什麽來形容這柔滑細膩的觸感。

颠完摸完,林霜天擡頭一看,對上男人古怪的目光。

她雙眼一亮,盯着男人眉心印堂處,伸出右手食指虛空點了一下,“你被人下了黑咒。”

男人微微皺眉,沒言語等她下文。

林霜天細細打量男人長方形的臉,濃眉雙眼皮不大不小的眼,算得上直挺卻不太高的鼻梁,不大不小不厚不薄的唇,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卻因唇邊一顆小小的黑痣,帶來一輩子吃穿不愁的福氣。

“廠長貴姓。”她笑着問。

廠長冷笑,“算不出來?”

“你對我半信半疑。”林霜天不生氣,起身在辦公室裏繞了一圈,“廠長不也懷疑有內鬼嘛。”

廠長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辦公室大約二十多個平方,家具甚是豪華,一水的紅木家私。

辦公桌的背後是一堵牆,廠長背北面南而坐,後面牆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畫。

林霜天走到山水畫前,伸手摸了摸畫框,食指點了點,回頭對廠長說道:“這個被人動過手腳。”

“畫還是框?”廠長起身走過來,擡頭盯着山水畫,似乎想找出哪裏被動過。

林霜天走到中間,拿了桌上的一把尺子,指着畫正中間的位置,“這裏有黑咒。”

“不可能!”廠長不相信。

“為何。”

“這幅畫雖然不是很重卻很大,當初由四個人合力才挂上去。想往這裏塞符咒得把畫取下來,動靜肯定不小。”

林霜天保持尺子指着畫的動作,扭頭看着廠長,眼神充滿鄙夷,“誰告訴你是往裏面塞符咒?”

廠長愣住,“你不是說這裏有黑咒嗎?”

“誰告訴你黑咒是黃紙上畫個鬼畫符的破爛玩意?”

鬼畫符?

破爛玩意?

廠長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去買朱砂和中號狼毫。”

廠長又張張嘴,“我憑啥相信你。”

林霜天雙手往後一背,微微擡起下巴,向外釋放肅殺之氣,“憑你已懷疑你小舅子。”

“他出賣我和朱砂有啥關系。”

“因為,他想截取你的運道當廠長。”林霜天停頓一秒,“因為,你的運道……。”

然而,她突然停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廠長,一副你懂得眼神。

廠長盯她幾秒,忽然哈哈大笑,“好。”

他轉身朝外走,安排人買朱砂和狼毫。

“帶你小舅子進來受審。”

受審?

廠長下意識地回頭,這一看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林霜天大刀金馬地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眼神犀利如刀,哪裏像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倒像是個無情的判官。

很快,廠長帶着小舅子回來了。

小舅子跟在他身後苦苦哀求,見到林霜天,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傷心的,眼眶紅了眼裏濕潤了。

“姐夫,你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卻不肯相信我?我姐知道了得多傷心!”

廠長聽到小舅子提起姐姐,眼神微眯,似有不忍。

桌上有個小而精致的算盤,和林霜天前世所見的不太一樣。

她的視線落在算盤上,一心二用,“你姐死了好幾年,去哪兒傷心。”

小舅子驚訝,“姐夫,你連這個都告訴她了?”

廠長搖頭,看林霜天的眼神多了一絲堅定。

小丫頭竟然知道他妻子已去世好幾年,莫不是真有點本事?

林霜天把算盤拽過來看了看,不知道用的什麽材質所做,比木珠算盤小很多,左上角有個按鈕一樣的東西,按一下就能把算盤珠子複位。

她玩了兩下,聽着那“噼裏啪啦”的聲音心情舒暢。

她擡起眼皮盯着小舅子,一道暗芒從眼睛裏飛射而出,仿佛一把利箭刺中小舅子的心髒。

他莫名後背發寒,林霜天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寒徹心骨。

“我不僅知道你姐已經死了好幾年,我還知道你姐……。”她故意停頓,直勾勾的目光鎖着小舅子,“你姐是被你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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