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你今天晚上做過什麽事嗎?”林霜天輕靈般的嗓音, 在寂靜的空氣中飄散,飄進周海耳中,卻是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他有點莫名其妙, 不知道林霜天是什麽意思,愣了愣, 問:“你什麽意思?”
“你今晚和林彩霞, 有什麽事發生嗎?”
周海腦瓜子還是有點靈的, 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回答的挺誠懇, “沒有。”
林霜天滿意地點點頭,“今晚你怎麽受的傷?”
周海咬了咬牙,“我不小心摔的。”
“很好, 有一點自知之明。你打林彩霞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她很快就會辭職。當然了, 以後你們如果見面的話,各自打個招呼也不是不可以的。”
周海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和他計較?明明他被打得更慘好不!
“別一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樣子,你認為我們這樣家庭的人,能讓你看上是祖上燒了高香。據我所知,你沒有對家裏說過。你對她說的那些話都是謊言, 騙她的, 好讓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并沒有想過娶她,只不過是覺得, 欺負她到時候再把她甩了, 我們家也沒什麽人來給她出頭。”
周海的心快要跳出胸膛,這個小姑娘怎麽能把他想的給猜的這麽準。
太可怕, 實在太可怕了!她究竟是人還是鬼
他看了看四周,黑漆漆寂靜得可怕。只是,他當然不會承認,猛地搖頭,舉起手發誓,“不是的,我沒有,你怎麽這樣可以誣陷我。我對小霞是真的一心一意,我不是沒對我家裏說過,我說過我媽很反對,我就不敢再說,他們問我,我說不談了,怕他們找小霞的麻煩。你相信我!”
“騙鬼呢,你家裏都幫你張羅介紹對象了,你真當我不知道嗎?啊,我已經找人打聽過了,知不知道?你那點破事在你們那個村,誰不知道。”
騙鬼?知不知道,這世上你可以騙得了人卻騙不了鬼,尤其她這半人半鬼。
周海微微皺眉,“你到底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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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麽樣,只是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和林彩霞一刀兩斷。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今晚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好了,你可以滾了。”
周海心裏那個氣呀,恨不得掐死林霜天,只是現在他的肚子和後背還在疼着,想到剛才那可怕的一腳,想到剛才那四個巴掌落在臉上,像是刀剮了一樣的疼,他便強力的忍下屈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聽着後面腳步傳來的聲音,他咬着牙恨恨地走過皮鞋廠往家裏走去。
他一直沒敢回頭,也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腳步聲沒有了。
等他發現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家門口。
周海往後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
他往空中啐了一口,“臭婊子,等着,看我不弄死你們。哎喲!”
他剛啐完,一坨鳥屎砸在他的臉上。大晚上的,哪兒來的鳥屎?
周海氣得大罵,肚子和後背更疼了。
他一邊擦臉一邊跨門檻沒看腳下,踩在門口的鋤頭上絆了一跤,往前一頭栽在門檻上。
家裏的電視開着聲音很大,周海只覺得今晚上倒黴透頂,氣得大罵髒話。
他撐着地,忍着身上的痛從門檻上爬起來,右邊額頭上有什麽東西往下流,他擡起手去摸。
“小海!”他媽尖叫着從前面沖過來。
周海摸到黏黏的液體,低頭一看,是鮮紅的血!
林霜天第二天一大早去鎮上買了兩個大肉包來到皮鞋廠,把林彩霞叫到廠外面,肉包子遞給她。
一夜的時間,林彩霞的神色憔悴,眼眶紅腫,明顯是哭了一夜,沒怎麽睡。
“你這樣子應該有人問你發生了什麽事吧。”林霜天看着她,眉毛皺在一起,為了一個渣男傷心欲絕,不值當。
林霜天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拿了肉包子,咬了一口,卻再難以下咽。
“行了,趕快吃完,等你們廠長來上班,把工作辭了,今天就回家。”林霜天往旁邊走了兩步,有點想打人,怎麽辦?
林彩霞拿着肉包子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小霜。”林彩霞吞吞吐吐的,“我能不能幹到這個月底?不然,我幹了半個月的工資就拿不到了。”
半個月工資也就二十來塊錢,林霜天現在可是財大氣粗,她本來想說不用的,可看着林彩霞那一副難以割舍的表情,知道她是的确舍不得這半個月的工資。
林家向來是苦慣了,窮慣了,二十來塊錢,不是小數目。
她抿了抿唇,默了幾秒才說:“你回廠裏,我去幫你辭職。”
林彩霞本來想說不用她自己去,可看着林霜天眼裏高深莫測讓人看不懂的眼神,便不再說話。
這個大妹妹現在變得神神秘秘,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神叨叨的。
有點怕她呢!
林霜天跟着林彩霞進了皮鞋廠,等到八點多鐘,終于等來了廠長。
她一個人去了廠長的辦公室,廠長看見進來的陌生小丫頭,有點好奇,“你是誰呀?”
林霜天換了一副笑臉,看起來挺漂亮又可愛,“廠長你好,我是林彩霞的妹妹。”
林家很窮,林彩霞有一個很聰明的妹妹,都指望着她上中專,所以廠長聽說過林霜天這個人。
見她長得精神漂亮有靈氣,廠長笑了,“原來是小林的妹妹,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林霜天對他眨了眨眼,忽然将目光放在辦公桌上的一盆迎客松上。
上好的陶瓷花盆,盆土上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綠色青苔,迎客松蒼翠碧綠,看起來就很值錢。
林霜天收回視線,笑了笑,“廠長,你應該聽說過我家條件很困苦,最近家裏又出了一點狀況,所以林彩霞幹到這個月底就辭職。本來我們打算今天就回家的,可她說不能匆匆忙忙地離開,畢竟你對她一直多加照顧,若不是當初你接受她來這裏做皮鞋,我們家的條件更苦。”
林彩霞要辭職,這個消息确實令人驚訝,畢竟在皮鞋廠,幹死幹活一個月,幾十塊錢對于林家是一大筆的收入。
廠長好奇地問:“你家發生了什麽事?她不在這裏做了,你們以後有什麽收入呢?”
林霜天想了想,做出一種似乎下定決心說實話的表情,“我馬上去縣城上高中,我還有個妹妹,等我上高中後,家裏的開銷更大。所以呢,我姐決定去縣城打工。”
去縣城找工作,不一定比皮鞋廠的收入高,但也許輕松。
廠長不想為難一個小姑娘便爽快的答應了。
“小林,這事應該你姐直接來跟我說,為什麽你來說?”
“這就是我來找廠長的原因,是這樣子的,皮鞋廠是不是有一個叫周海的?”
廠長想了想,似乎有這麽一個人便點了下頭。
“這人對我姐有一點意思,你們廠裏許多人都知道。但是這人品行不好,昨天我姐跟他說了原因,他卻動手打我姐耳光。我來找廠長,就是想拜托你,在我姐離開前的這段時間裏,能否把她和周海分成兩個班,不讓他們碰面?
廠長忽然笑了,往後靠在椅子上面,笑容帶了一絲傲慢仿佛在說,你一個小丫頭跑來說三道四的,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
”廠長,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半夜頭疼醒?明明困得要死,卻因為頭疼而睡不着。你去過許多家醫院也查不出原因。“
廠長忽地坐直身體,眼神透着驚訝,”你怎麽知道?”
忽然就想到,他這個毛病廠裏不少人都曉得,也許是林彩霞告訴她的。
“你放心,我姐不知道你有這個毛病,當然不是她告訴我的。其實我能幫你解決。”
“哈哈哈哈哈。”醫院都看不好的毛病,丫頭騙子竟然說他她能解決,廠長笑,譏諷地笑。
“你辦公室的這盆迎客松,其實對你的身體有很大的影響。”林霜天指了指蒼翠的迎客松,姿态優雅閑散。
廠長有點生氣,對外揮手,不耐煩地說:“去去小丫頭片子,懂什麽懂?”
“先別急着趕我,聽我把話說完。這盆迎客松應該是你花了大代價買來的吧?而且,是在南方。”
林霜天說的都對,但這在皮鞋廠也并不是什麽秘密,有幾個他比較接近的人知道。
廠長正想呵斥林霜天,卻聽得她又說:“你好好想一想,頭疼的毛病是不是在你買了這盆迎客松之後發生的。”
廠長愣了一愣,認真地想了一下,還真是。
林霜天說了好半天的事,前面那些都有可能是從林彩霞那裏得知的,唯獨這個事情,連他自己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想,林霜天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廠長對林霜天起了一點好奇心。
從他臉上的神色就能看出來,他對林霜天說的話有了一點懷疑。
林霜天知道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走到廠長的辦公桌旁,手指頭在深色的紫砂花盆上撫摸了兩下。
堅硬的紫砂陶瓷透出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涼,穿透指尖的肌膚滲入她的血液。
來自古墓的陰寒太對她的胃口,有這個花盆陪着,比她整晚整晚打坐吸收陰氣強上百倍。
“嚴格來說,對你有影響的并非迎客松,而是這個花盆。”林霜天不動聲色地摸了一下花盆,絲絲寒涼随着指尖的移動迅速滲透進她體內。
“什麽意思?”廠長疑惑的目光落在花盆上。
“花盆是別人從墓裏倒出來的,帶着極大的陰氣。如果你真的喜歡這盆景,我建議你換個花盆,再把這棵迎客松放在太陽底下暴曬一個星期,之後你再拿進來就沒事了。”
太陽底下暴曬一個星期,迎客松還不得死了。
“并不,因為這個花盆的陰氣太重,已經影響了迎客松,所以太陽曬不死。”
廠長摸了摸下巴,笑,“小丫頭,你竟然在宣傳封建迷信。”
“孤陋寡聞了你,我這個叫玄學。你不信是吧,那這樣我們倆打一個賭,過幾天是不是要乘長途車出差。我告訴你兩個時間,一個早晨七點多,一個上午十點多的車票,七點的這班車雖然早,路上會堵車而且堵很長時間。十點這班車正好能避開這個堵車時間,你要不要試試?”
林霜天說得一本正經,那眼神真摯得讓人不忍心懷疑。
可她明明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騙子,竟然大言不慚的說玄學,還告訴他兩個時間點,一個堵車,一個不堵車,簡直是笑話。
廠長很不客氣地把林霜天趕走,叫來辦公室主任,說了出差的事情。
也不知怎麽的,他忘了林霜天說買車票的這件事。
林彩霞抽空去辦公室主任那說了辭職的事情,周海請假沒來上班,她暫時放輕松了一些。
然而她整個人悶悶不樂,旁人以為她擔心周海,便有人打趣問她不上門去看周海嗎?
林彩霞聽了這些話,臉色更加蒼白,神色怯怯的像是遇見什麽可怕的事情。
落在外人的眼裏,都以為她擔心周海家人看不起她,便有人搗了搗說這話的人,衆人便岔開了話題。
兩天後,廠長帶着辦公室主任去隔壁市出差,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考慮到給廠長早晨多睡一會兒懶覺,主任買了十點的班車。
到了車上廠長也沒想起來林霜天說的那件事情,一直到他們快到隔壁市的時候,前面遇上了很嚴重的堵車。
有人下車打探消息,過了一會兒來說,前面有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将近十多輛車連尾相撞,最早的車等了兩個多小時。
廠長的心頭突突地跳動,一下就想到了林霜天說的話,七點多的車會遇上堵車,而十點多的車能避開。
可是,他們坐的是十點多的車,不也遇上堵着嗎?
然而幾分鐘後,前面的車開始緩慢地向前移動。
很快,車的速度變得快起來,廠長的這班長途客車很快通過了事故事發點。
廠長的心跳得更快,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沒想到林霜天說的話竟然全對了,很想告訴自己,這可能只是她瞎貓碰到死耗子。
可是,她一個小姑娘又怎麽可能會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呢?
越想越覺得害怕,到了兩人經常住的招待所,廠長把這件事說給辦公室主任聽。
主任聽後也不由得抹了一把汗,卻不太相信,“這不會是碰巧吧?”
廠長反問,“你能在兩天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能。”主任想了想,也沒聽說林家發生什麽事。
在農村,有的人好好的會突然性格變得像另外一個人,然後便多了一項給人看病的技能。稀奇的事情一旦有了,能傳出去很多地方。
林彩霞在廠裏上班,皮鞋廠也有林家村的人,若真有這些事,怎麽沒聽他們說過?
“不對。”主任突然想起來了,小林妹妹雖然沒有,但林家村有人遇上了奇事,小林妹妹牽扯進去了。
主任便說了大英被鬼上身,然後又被京城一個神秘詭異的部門帶走,過了幾天送回來,鬼就沒了。
“當時,好像是小林妹妹一道去的京城。”主任說完,心有餘悸。
廠長瞪着眼睛,大罵:“這種事,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主任好冤啊,廠長大人平常不是不聽這些小道消息的嘛。
他哪裏知道,廠長想到了林霜天說迎客松花盆有問題,他想把這件事告訴辦公室主任,也不知怎麽了,話到了嘴邊總是說不出來。
打了一個岔之後,他沒再說。
鑒于要說這件事的時候出現的怪異現象,廠長對林霜天的話多了幾分相信。
他想起來,林霜天讓林彩霞和周海分兩個班,周海這個人品性不行。
琢磨了一會,他打了電話回廠裏,讓副廠長去安排這件事,林彩霞從現在開始到月底一直上白班。
周海右邊的額頭跌破了一道口子,縫了兩針,在家休息了幾天,來廠裏上班得知林彩霞現在上白班。
上白班的人一般在五六點鐘下班,如果事情多,即便是拖一會兒也就七、八點就能下班。
夏天黑得遲,他想做什麽事情有點難度。
他很奇怪林彩霞為什麽會突然變成全部白班,打聽了一下,得知是廠長親自從外地打電話來安排的。
林霜天那天去找廠長,知道的人很多。
周海突然受傷,上班之後林彩霞又不理他,兩個人之間的隔閡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有人問周海發生了什麽事,周海就把話題往廠長和林霜天的身上引。
只是他并不明說,對于別人的暗示,不承認也不否認。
很快私底下就有人在傳,林彩霞的妹妹攀上廠長。
她們那樣貧窮的人家搭上廠長,給點好處,這樣的事情說出來很多人都願意相信。
林彩霞問了一個要好的小姐妹,才知道這個不像話的傳言,也才知道為什麽有的人看她的眼光裏帶着一些諷刺,而有的人說話陰陽怪氣。
她私下打聽了,這話等于是從周海那裏傳來的,氣得眼淚水往下直掉,也不管不顧沖去找周海算賬。
這兩天回家,林霜天一直提醒她不要和周海發生正面沖突,不論他說什麽就當做沒聽見,反正也沒多少日子就離開皮鞋廠。
至于周海的為人,到時候別人會發現他的惡劣本質。
然而這個時候林彩霞不想忍,把周海叫道廠裏沒人的地方,質問他為什麽亂說話。
“說什麽了?”周海裝無辜死活不承認,看林彩霞的目光帶了幾分得意。
“你說我妹妹和廠長,你怎麽可以這樣?”
周海冷笑着狡辯,“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請你把人找出來,找不出來我揍死你。”
林彩霞只是聽別人說的,找不到最先傳這個話的人,氣得一時半會說不出話。
周海突然軟下來,拉她的手,“小霞,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打你,你別生我的氣,別和我分手好不好?等你在縣城安定下來後,我跟着你一塊兒去。”
倘若沒有周海亂傳林霜天和廠長的事情,林彩霞被他這麽求情有可能會心軟。
畢竟,她進廠的時候,因為家庭原因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負,直到周海出面維護,這種狀況才有好轉。
人在最困難的時候,哪怕別人給的只是一根草也會感恩戴德。
對于周海的感情,林彩霞除了有一些喜歡之外,也多了一份感恩。
只是周海不應該把林霜天牽扯進來,對于她們家來說,林霜天是她們的希望,怎能沾染上這些污言穢/語。
林彩霞甩開周海的手,沒和他辯論就要往廠房走。
然而,她的手被周海抓住,在她要叫出聲的時候,嘴巴也被周海捂住,拼命掙紮中她被周海拖到了牆角邊上。
不遠處就是廠房,但廠房裏有機器在響。
雖然這個時候是白天,她被周海捂住嘴巴叫不出來,也沒有什麽人會往這個方向來。
林彩霞被周海壓在牆壁上,她用力掙紮,手被按住只能用腿去踢。
然而她的腿和整個身體都被周海死死地壓住,周海滾熱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舌頭還想往裏鑽。
林彩霞叫也叫不出來,掙也掙不開,幹脆張開嘴,讓周海的舌頭進來然後一下咬住,狠狠地咬下去。
周海吃痛放開了她,順手給她一巴掌。
這巴掌用足了他的力氣,打的林彩霞吐出一口鮮血。
周海也吐了一口鮮血,舌頭、舌尖被林彩霞咬破,疼得他撕心裂肺,打了一巴掌後不解氣,又往她身上踹了一腳,把人踹翻在地。
他瞥見旁邊有一個木棍,瘋狂中拿起木棍就往林彩霞的頭頂砸。
“周海!”有人大喝。
周海放下手,回頭看過去,是廠裏的一個組長帶着林霜天從遠處跑過來。
看到林霜天的那一刻,周海莫名的膽戰心驚,瞥見了癱在地上的林彩霞,粗魯地把人拽起來擋在胸前。
“周海,你想幹什麽?”林道平大吼。
林霜天看似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卻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海和林彩霞的面前。
她嘴角噙着笑,眼裏卻冷得像寒天臘月飄過的白雪,一股股的寒氣慢慢地滲透進了周海的骨髓中。
“劫持我姐,有種!夠膽!”林霜天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就在她話音落的時候,突然伸手。
周海和林組長都沒看清她怎麽出的手,林彩霞已經脫離他的禁锢。
林霜天一手拉着林彩霞,順帶擡起腳踹中了周海的肚子,這一腳直接把周海踹得像一只風筝一樣飛出去,飛了好幾米遠,重重地落在地上。
這一腳,她施了咒術。
那晚,她只是小小地懲治了周海。沒想到,這個渣男心不死,還要惡上加惡,她還有什麽可客氣的。
周海只覺得肚子裏在翻江倒海的疼,比那晚痛了許多倍,好像有一只手在裏面扯他的五髒六腑。
左邊的腸子扯到右邊,打個結再彈回去,彈回去再扯過來。
心髒上插了一把刀,拔出來再插進去。
胃裏不停地釘螺絲,釘完一顆再釘一顆。
他痛到想死,想喊卻發不出聲音。睜開眼睛,陽光刺得眼睛快瞎了,他只能閉上。
閉上眼睛後,奇奇怪怪地痛感越發強烈。
誰來救救他!
林彩霞呆呆的,眼神空洞,不哭也不鬧,任由林霜天抱在懷裏。
“道平叔,你看到了周海幹了什麽事,他要殺我姐,請你去報警。”
殺、殺人,哪兒殺人了,就打了一下啊。
林道平是林家村的人,本來想說這句話,可看到林霜天那冰涼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想到她去過京城神秘的地方,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他把周海從地上扶起來去了廠房,叫了別人打電話報警。
很快,派出所裏來了兩個公安,林彩霞在林霜天的安撫下漸漸回神,哭着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說來也怪,公安到了後,周海居然能說話了。
他捂着肚子,捧着心口,揉着胃極力狡辯,說兩個人是情侶關系,因為分手起了一點小争執。
然而他的舌尖有傷,和林彩霞說的相符合。
周海:“公安同志,我肚子疼,心口疼,胃也疼,林霜天踢的,我疼得快要死了。”
林道平和林霜天一個村的,情份上也會偏幫這對姐妹。
他說:“小霜救小霞的時候是踹了周海,但一個小姑娘能出多大的力度?說不定是周海借着這個力道故意往後滾,我可是親眼看見周海拿木板要打小霞。”
“你、你胡說!”周海疼得冒虛汗,“公安同志,我真的很疼,不然也不會出這麽多汗。”
公安同志納悶地看着他,“你哪兒出汗了?”
周海一呆,他額頭上臉上冒了好長時間的虛汗,一顆顆的往下趟,你們眼瞎看不見嗎?
一個公安同志伸手在他臉上額頭脖子摸了幾把,手掌遞給他看。
公安同志寬厚的大掌裏幹幹淨淨。
周海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一半是痛的,一半是吓得。
公安帶着周海去醫院檢查,他除了舌頭上有外傷之外,身上完好無損。
要真是被人踹飛出去,起碼有點擦傷。
事實上,他身上毛都沒少一根。
林道平和林霜天姐妹簽完字走出派出所,林道平安慰林彩霞,先回家待着,等事情過了之後再說。
林霜天謝了他,他回廠裏去了。
林霜天本想以強尖未遂告周海,然而公安要證據,她和林道平趕到時,只看到周海打林彩霞,沒看到不好的畫面。
周海醒來後,一口咬定舌頭上的傷是被林霜天踹飛出去後不小心撞破的。
這個年代沒有精密的檢測儀器,這種沒有實質性傷害的情侶鬧翻事件,公安首先會兩邊勸說,能和解就和解,不能就走下一步。
林霜天自然不願和解,周家賠錢也不行,最後周海以故意傷害罪和流氓罪扣押在派出所。
林霜天在心裏嘆了一聲,看着林彩霞咬出血的下唇,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別難過沒,你很勇敢。”
即便是後代,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也會有人嚼舌根指指點點,拿來做茶餘飯後的閑聊話題。
何況現在是九零年,思想還很傳統,錯不在林彩霞,差點被強尖的惡名也會跟着她一輩子。
她能鼓起勇氣告周海強尖未遂,已經很了不起。
姐妹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林霜天一直不說話,林彩霞怯怯地拽拽她的衣服,“小霜,你生氣了嗎?”
林霜天确實有點氣,“你說,今天為什麽會發生這件事?”
林彩霞眼淚立即就掉下來,哭着說了事情的起因過。
“我不是讓你遠離他嗎?無論他說什麽,你只要躲開他,不和他發生沖突,等到月底結束。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之前從周海和林彩霞的面相上看,這兩個人只要不發生正面沖突便會相安無事,最多事後會有一些口舌。
這幾天她每天都關照林彩霞不要和周海發生正面沖突,不要搭理他,不論他說什麽,不論他怎麽求情,都要置之不理。
不久前她在家好好的,突然坐立不安,仿佛有山雨欲來。
她們家如果有事,那也只是林彩霞會出事。
所以,她立即趕到皮鞋廠。
聽別人說林彩霞氣呼呼地去找周海了,叫了林道平帶她來找人。
幸虧他們來得及時,若不然林彩霞只怕是被打殘進醫院,即使最後周海得到懲罰,但林彩霞也不會落下什麽好處。
林彩霞抹了眼淚,哭得嗓子有點啞,“他們怎麽說我都可以,怎麽可以那樣誣陷你!”
知道林彩霞是心疼她這個妹妹,可林霜天還是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林彩霞要是出事,奶奶也會急出病。
這個家正在往康莊大道上走,她會帶着她們去縣城買房,過上有自來水有抽水馬桶有熱水器有空調有電視的好日子。
她們,一個都不能出事。
更何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廠裏面不知道會傳出什麽樣的話,畢竟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肯定會有人在林彩霞的身後指指點點。
雖然她們即将去縣城,但也不可能和這裏完全斷了聯系。
林彩霞的性子本就內向,唯唯諾諾,一旦被這些流言蜚語纏上,沒有三五年走不出這個陰影。
事已至此,林霜天只能等着事态的發展,再一步步化解。
姐妹二人走進家裏,奶奶焦急地迎上來,看見大孫女臉上那紅腫的手印,眼淚啪啪地往下掉,撲上來抓着她的手,心疼的問:“小霞,發生什麽事了?”
林霜天在家好好的,突然發了瘋似的穿上鞋子,說了一聲出去一下就往外跑,任她和林滿月在後面怎麽喊也喊不住。
這個孫女兒變得古古怪怪,她喊了林華平過來讓他去找,然而林華平卻說沒事。
老人家只能在家焦急的等待。
老人家嗚咽的聲音,傳入耳中真讓人悲傷啊。
“奶奶。”林彩霞撲進奶奶的懷裏,嗚嗚地哭。
奶奶想問林霜天發生了什麽事,然而林霜天卻徑直走進屋裏,很快拿了五百塊錢出來放桌上,拿包裝了林彩霞和奶奶的幾件衣服,連着錢一起遞給她倆。
“林彩霞,你現在立刻帶着奶奶去姑姑家住幾天,不等到我的電話不要回來。希望你這次能把我的話放進心裏。”
林霜天說完這句話,轉眼對着一頭霧水又焦急的奶奶說:“奶奶,發生了什麽事,路上讓她告訴你。姑姑的錢我已經還清了,這錢你倆随便花。”
突然發生的事情把奶奶打了一個手足無措,又讓她慌慌忙忙地去女兒家,還給她這麽多錢,她都不知道怎麽辦是好。
林霜天走到院子裏對着隔壁喊了一聲林華平。
很快林華平從屋裏走出來,“小霜,你沒事吧?”
林霜天招招手讓他過來,待人到了面前,指着奶奶和林彩霞說:“你送她們到車站,親眼看着她們上車再回來。對了,回來之前去一下秦剛家,告訴秦剛媽有人找我們家的麻煩。”
林華平莫名其妙,一頭霧水,摸了摸腦袋,“你家發生了啥事呀?”
他娘的,又一個要她重複一遍的家夥。
這些人就不能省點心,不讓她重複第二遍嗎?
心累!
“路上讓林彩霞說。”她推着奶奶和林彩霞往外走。
“二姐,那我呢?”林滿月一直站在旁邊,這時才敢怯怯地問。
林霜天看她一眼,“你留在家。”
林滿月很想和奶奶、大姐一塊兒去姑姑家,可二姐讓她留在家和她一起,這說明二姐是看中她的。
她如今對二姐是崇拜又崇拜,對奶奶和林彩霞揮了揮手,小表情相當嚴肅,“奶奶,大姐,聽二姐的話趕緊去。”
林霜天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王者氣息,連同威壓和冰冷的寒氣,沒有人敢反駁。
即便是奶奶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倒是林華平很有眼力見,接過包袱拉着奶奶和林彩霞離開了。
林滿月的兩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林霜天,“二姐,接下來我們做什麽?”
那一副急不可待的表情,像是等待上戰場的小士兵。
林霜天覺得好笑,小毛孩屁都不知道,倒是知道無條件相信她。
孺子可教。
她在林滿月的印堂穴上點了一下,“什麽都不用做,老實待着。”
林華平還沒從鎮上回來,周海的母親帶着幾個人氣勢洶洶地趕到了林家。
來之前他們也跟別人打聽過,林家只有一個老奶奶帶着三個女孩,孤兒寡母沒有人撐腰,老太太和她的大兒媳婦一直不和。
孤兒寡母四個人的窮鬼家庭,也敢欺負她兒子。
他們本該上門求和的,可聽說林家的情況便想着以強硬來壓迫林家求饒。
二奶奶家在西面,周海一家人必須經過她家門口才能到林霜天家。
二奶奶見這幾個人氣勢洶洶的架勢往林霜天家裏去,覺得奇怪。
林霜天家的親戚她都認識,突然來了幾個人看起來挺兇的,怕她家出事,便跟着過來。
周海的母親進了林家,大聲嚷嚷:“人呢人呢?不要臉的小見人,林彩霞你給我滾出來。”
二奶奶見這架勢不對,便嚷嚷着,“你們什麽人呀。”
周海母親看她一眼,“要你管!你什麽人?我找他們家的人,大人呢?給我滾出來,你這個臭婊子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把我兒子害得那麽慘。”
二奶奶瞧着形勢不對,跑回去叫人。
林霜天讓林滿月待在裏屋不準出去,反鎖上門。
然後她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不急不慢地從屋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