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一道寒芒劃過林霜天的心髒, 她沖着怪物微微點頭,一個轉身堅定地朝小飯店裏走。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怪物的兩次出現都是死了人,是否表示和地獄有關?
雖然她喪失了一些記憶, 但她可以肯定以及确定上輩子沒見過這個怪物。
林霜天弄不清楚怪物是敵是友,覺得回霍離身邊呆着可能安全些。
回了小飯店, 她在霍離身邊坐下。
霍離和安心說話, 見她折回來, 用眼神問她怎麽回事。
林霜天假裝看不懂,坐下後胳膊肘搗他, 小聲問:“有個問題我要弄清楚, 你有沒有事。”
她不确定安心是否知道霍離的怪異,問的有些含糊。
霍離的眼神瞬間收縮一下,仿佛潑了濃稠的墨, 黑得看不見底。
只一秒, 他的眼睛恢複正常。
他突然起身, 拉着林霜天往廁所走。
這是個什麽狀況?
屋裏還有公安呢?
堂堂十三處處長當着同行的面就想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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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天回頭看安心,安心心事重重,根本不關心他倆會發生什麽事。
兩人進了男廁所,霍離反鎖了門,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突然伸手解衣扣。
林霜天吓了一跳, 眼皮都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 嘴上卻不說什麽,睜大眼睛期待他下一步動作。
她如此淡定, 霍離反倒有點猶豫, 解衣扣的手頓了頓。
林霜天擡眸看他,歪了歪頭, 仿佛說:“怎麽不解了?”
霍離的目光深邃暗沉,神情冷漠,眼神卻幹淨剔透不帶一絲雜質,繼續手上的動作,不急不慢地解開所有的衣扣,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
林霜天倒抽一口氣,驚訝的目光從他的褲腰帶開始,慢慢往上移動。
一條黑色的線從霍離褲腰帶的正中心往上蔓延到下脘穴,顏色由深到淺。
她想看一下這條線從哪裏開始,手便伸了出去,還沒碰到霍離,被他一掌拍開。
霍離的力氣真大,被他拍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林霜天摸摸被他打過的手,嘟嘴抗議,“我還是個孩子。”
霍離冷哼一聲,動手扣衣扣。
林霜天一把扯住他的手,頭湊上去看,“讓我看一下。”
霍離的皮膚不是很白,但是細膩光滑,肌理緊實線條流暢優美,摸起來手感肯定不錯。
林霜天看了兩眼,視線鎖着那條黑線。
黑線大約兩毫米寬,有點像孕婦肚子上的那條黑線。
前世,金秋霞懷孕後肚子長了黑線,特意撩起衣服讓她看。
想到這,她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聲音剛出口,她已感覺不妙,立即捂住嘴巴,擡起頭看霍離。
霍離涼薄的眼神仿佛十二月的飛雪,“唰”地背過身。
林霜天伸出手指頭戳戳他的後背,好堅硬的肌肉。
“抱歉。我沒惡意。你怎麽知道這條黑線是罪孽?”
霍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低頭扣衣扣,扣完了整理了下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
唉,得罪人了!
林霜天沖他後背虛空踢了一腳,慢悠悠地走出廁所。
霍離擺明不想理她,她不會上前自讨沒趣,慢慢地踱到窗戶邊對外望。
人群中已經沒有怪物的身影。
“我回去了。”林霜天回頭沖着霍離喊了一聲。
霍離沒擡頭,安心聽見了,對她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瞅瞅人安心多體貼!
林霜天撇撇嘴,轉身離開。
走出人群,背後傳來哭天喊地的聲音。
“我的女兒啊!”
“我的女兒啊!”
哭泣聲帶着絕望與痛苦,讓四周嘈雜的人群全都安靜下來。
小許的父母到了。
林霜天回頭看,看熱鬧的人擠成一團擋住視線。
她想擠回去,才找到一個空隙稍微大的空間,視線裏就多了一個搖晃的黑色尾巴。
得了,怪物還在!趕緊回十三處吧。
晚上九點多鐘,林霜天得知霍離和安心回來,關掉十八寸的彩色電視機,趿拉着拖鞋來到食堂。
霍離和安心身旁圍了一群人,都是十三處的同事,叽叽咋咋,吵得林霜天擠不進去。
她去廚房要了一碗吃的,坐下慢吞吞地吃,豎着耳朵聽人群裏的話。
終于,人群裏傳來霍離冷漠的聲音,“不早了,都回去休息。”
人群散開,小陳沒走,陪坐着,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林霜天放下碗筷,懶懶散散地走過來,目光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咦?”
“怎麽?”霍離眉頭一跳,目光森寒鎖着她的臉。小陳緊張兮兮地擡頭,臉苦的快要哭了,“小林同志,你又看見啥了?”
只有安心低垂眼光,悶悶不語。
林霜天坐在安心正面對,讓他擡頭。
安心茫然地看着她,“我會死嗎?”
林霜天搖頭,又看了霍離和小陳一眼,伸手到霍離面前,“你們仨會有麻煩事,明天不要出門。我洩露天機,你給個十塊八塊的意思意思。”
“啪!”她的手被霍離拍開。
“你這人怎麽這樣!”林霜天摸摸并不痛的手,暗罵自己以後再也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管他有病有災,不見到錢一個字都不說。
“給。”小陳遞了一塊錢,“你再看看,還有啥災啥難不?躲過這劫,我給你一個大紅包。”
信你個鬼!
林霜天沒嫌一塊錢少,收進口袋,“明天不出門就對了。”
只給一塊錢,還想套更多的話!
“我有避災的符箓,要不要?”
“要!”小陳一個立正起身,兩只眼睛終于有了神采,“多少錢?”
“一百一張。”林霜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這麽貴?”小陳立即洩氣,苦着臉看霍離。
霍離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箓給小陳。
這個死男人,擋她發財!
林霜天很生氣,不管他們的死活回房看電視去了。
目送她氣哼哼的背影走遠,霍離嘴角勾了勾,和安心小陳商量了一會兒回了宿舍。
他的私人宿舍在三樓,一個套間帶單獨的衛生間。
霍離鎖了門,脫去襯衣站在鏡子前。
鏡子裏的人影,肚子上的黑線和昨天一樣高。
他伸手摸了摸,眉頭皺到一起。
他記不清什麽時候身上長了這條黑線,最早命根處偶爾會痛那麽一次,沒有固定的時間,每次痛的時間不長,痛點也不一樣。
他沒當回事,因為痛處有點敏感沒好意思告訴大人。
等他察覺不對時,黑線已經蔓延到小腹。
醫院各項檢查顯示他的身體非常健康,比一般人都健康。
霍父乃玄門協會會長,然而衆多玄門高人沒一人能說出是什麽原因。
最後是九華山主持和茅山的清華道長看出來,這條線代表了他的劫難。
前世,他殺孽太重,這世是來還債的。
每一次痛,每一次黑線往上漲,就代表他身邊有人離奇死亡。
霍離要做的便是救活他們。
一旦黑線蔓延到心髒,就是他死亡的日子,活生生的痛死。
那年霍離十五歲,回家後就被霍父扔進玄門協會。
此後他開始救人,黑線上下起伏,救人往下降,沒救到人往上漲。
年少的他能力不夠,救得少死得多,黑線漲勢迅速。
一直到他二十歲後能力大增,這些年黑線漲的越來越慢。
霍離摸摸黑線。
電風扇被他關了,竟然又自動啓動,小許的死透着一股怪異。
而他親眼看到小許被電風扇割斷頭頸,不僅沒感到痛,黑線也沒有往上漲。
還有楊小潤的死亡,雖然是車禍離世,但他死後能讓楊潤複活,本身透着靈異。
這二人的死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難道和林霜天有關?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霍離洗漱後回到辦公室,翻出一堆案卷,從裏面挑出棘手的幾件,明天丢給林霜天。
林霜天晚上電視看到十點便上床睡覺,夜裏不用爬起來打坐,第二天醒的也早。
十三處唯一吸引她的地方是食堂,她洗了臉刷了牙就往食堂趕。
剛下樓,前面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個人,見到她手直揮,“林霜天,快!”
快什麽快?
林霜天莫名其妙地看着跑到面前的小陳,“發生何事?”
“門口,就,那個女人家裏的人,頭二十個,披麻戴孝,帶着花圈跪在大門口。你快去!我去找頭!”
小陳微微喘氣,丢下這句話就往樓裏跑。
林霜天聽出來了,小陳說的那個女人正是死去的小許,小許家人披麻戴孝帶花圈來堵十三處的大門。
有熱鬧瞧了!
林霜天掉個頭就往大門口跑,然而跑了兩步她又停下。
這是十三處的事,是霍離的事,跟她沒關系,昨天特意提醒他們,小陳打發叫花子給了一塊錢,得了她還是安安靜靜地去吃早飯吧。
免得霍離這個小氣鬼把麻煩往她身上推,不給錢吃白食。
林霜天又掉個頭,哼着小曲踏着輕快的腳步去食堂吃早餐。
她吃了三個大肉包,一塊糍粑,半碗白粥,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等她吃完了擡頭,才發覺食堂吃早飯的只有她一個,就連食堂工作人員也只有負責收拾碗筷的阿姨拿着塊抹布抹桌子。
她看向阿姨的時候,阿姨也在偷瞄她。
兩人視線對上,阿姨沖她笑了笑,甩着抹布,踏着小碎步跑過來。
“丫頭,門口那出事了,你不去?”
林霜天又環顧了一下食堂,沒人來吃早飯都去看熱鬧了嗎?
她掏出手帕擦了下嘴,搖了搖頭,盯着阿姨的臉看了看,“貴姓?”
阿姨怔了征,“肖,小月肖。”
林霜天點點頭,“你有三個孩子,老巴子最近有點不聽話吧。”
阿姨的眼睛珠瞪的快要掉出來,拉開林霜天旁邊的長凳子就坐下,神情急切,“丫頭,你會算命?快給我家老巴子算算。”
“五十一次。”林霜天伸出手,掌心向上。
肖阿姨呆了呆,讷讷道:“要、要錢啊?”
“當然。”哪有算命的不要錢。
肖阿姨讪笑,“你這,大家不都同事嘛。”
林霜天收回手,“我不是。算嗎?”
肖阿姨猶豫了,她見這兩天霍離都帶着這姑娘,也跟別人打聽過,只說是新來的。
能在十三處工作的都不是普通人,雖然她沒什麽大本事,可進了十三處都是同事,蘇小姐從來不收同事的錢,別人有啥事她都提前告知。
蘇小姐離開十三處快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肖阿姨嘟囔,“蘇小姐就不要錢。蘇小姐你知道吧?“
林霜天搖搖頭。
肖阿姨一聽,兩個眼睛裏冒出八卦的光,拉開凳子坐下來,熱情又主動地介紹起蘇小姐。
蘇小姐,年芳二十七,十三處機要科科長,除了霍處長之外,身懷絕技不輸十三處任何一男人。
蘇小姐個子高,一米七,長得漂亮,性格好,心地善良,精通奇門遁甲周易排盤。
但凡十三處有誰需要算一卦,她都無條件幫忙。
最最最重要的,據說蘇小姐和霍離是青梅竹馬。
為何是據說?因為肖阿姨是聽來的。
蘇小姐半年前帶隊出任務,肖阿姨再也沒見過她了。
十三處有個規定,不許打聽出任務的人。
不管一天半月,還是一年半載,或是這輩子再也不見,永遠不許打聽。
說了半天,肖阿姨的重點就是免費算一卦。
林霜天起身,拍了拍身上并沒有的灰塵,對着肖阿姨展眉一笑,“我是客人。“
離開食堂大門,林霜天沒有回頭看,心裏對霍離生出不滿,作為十三處的負責人,平時怎麽管理手下員工的?
“林霜天!”
小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林霜天擡眼,前面的路上,小陳正狂奔而來,一邊奔一邊對她揮着手。
林霜天邁出去的右腳硬生生地劃了一個圈,轉了身往另一條道走。
“诶诶诶!”小陳急得大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
林霜天邁出的步子雖小,速度卻出奇得快,小陳在後面怎麽趕也趕不上。
眼見林霜天到了宿舍樓門口,小陳脫下鞋子往林霜天腦後砸。
“哎喲。”林霜天捂住後腦勺,回頭見是一只解放鞋,氣笑了。
她撿起鞋,眼神陰恻恻地等着小陳走到面前,把鞋伸出去遞給他。
她的态度有點好,好的小陳有點猶豫又有點恐慌。
就在他不知道該不該親手接過鞋子,眼前一花,手腕被林霜天握住,臭烘烘的鞋子捂住他的口鼻。
“嗯嗯!”小陳掙紮,卻無法擺脫。
“對不起!對不起!”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立即求饒,知道眼前的高人不能得罪,怪不得頭對她态度不一樣。
林霜天把鞋塞到他手裏,轉身就走。
小陳扔下鞋,一把拉住林霜天的胳膊,沖她嘿嘿一笑,哪裏還有剛才的急躁。
“小林同志啊,門口出了點事,頭讓我來叫你,不,請你過去。”
林霜天皺眉,盯着握在她手臂上的小陳手,“男女授受不清。”
“呃……。”小陳立即撒手,在他們這些走南闖北經歷生死刀口舔過血的人眼裏,還真沒什麽男女區別,幹起活來只要是個喘氣的就得往上沖。
能活着才是天大的福分。
林霜天面露嫌棄,慢吞吞地擦了下被他抓過的地方,語氣也帶着嫌棄,“何人之頭。”
何人之頭?
小陳微微一怔,小姑娘好好的怎麽咬文嚼字了?
“我們的頭啊!處長!霍離!”
“何事。”
小陳再次一怔,好吧,不要以為用這種方法就可以拖延時間!
“昨天安副相親姑娘的七大姑八大姨來了二十多,個個披麻戴孝帶着花圈跪在我們十三處門口,逼霍處、安副給個交代。”
小陳突然擡高聲音破口大罵,“幹他娘的,又不是安副殺了他家閨女!是他家閨女死活不肯走,怪到我們頭上了!”
林霜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陳罵聲停止,帶着點讨好的笑,“小林同志,這邊請。”
林霜天眯眼笑了笑,轉個身往宿舍樓走去。
“诶诶!”小陳伸手拽她,“這邊!這邊!”
林霜天一個閃身避開,“來者可是凡人?”
“是,應該是。”小陳不知道她什麽意思,但小許姑娘家的人肯定是普通人。
“非怪非妖,幫不上。”林霜天手指往上空點了點,笑,“動靜大,無非要點錢。一千搞不定那就五千。”
“那要五千也搞不定呢?”小陳冷笑。
特喵的誰不知道鬧事人的目的就是要錢,可小許的死不能賴安副,更不能賴上十三處,讓林霜天去不就是想看看有什麽更好的解決方法嘛。
林霜天沖他微微一笑,“一毛不拔。”
說得什麽狗屁!
小陳沖她背影揮了揮拳頭,放棄這個神經病小姑娘回去霍離那告狀去了。
林霜天回宿舍待了一會兒,沒人再來煩她,她背了包從後門離開十三處。
醫院病房,楊潤平躺在床上看着屋頂發呆。
床邊坐着十三處的高峰,早上過來接班後,除了喂了點稀粥外,沒說過一個字也沒再有其他的動作。
幸好他多數時候昏睡,旁邊坐着個大冰塊沒什麽影響。
可是這會楊潤有點尿急,眼珠子往高峰身上轉了好幾下,高峰一直低頭看手裏的文件,毫無感應。
楊潤想喊他,可一想到高峰臉上那條猙獰的刀疤就有點怯。
真的怯,怯到不敢和他眼神對視,仿佛被他看一眼小命就能丢掉半條。
唉,林霜天那丫頭死哪兒去了?
今早醒過來就沒她的聲音也沒圖像,該不會被霍離抓起來解剖研究吧?
楊潤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就怕霍離也把他解剖研究研究。
門被人推開,楊潤只能轉動眼珠往門口看。
高峰終于擡起頭,神情戒備地起身。
“你是誰。”高峰的聲音和他人一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