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林霜天叫苦連天, 她快四分五裂了。

她好想大喊一聲,讓霍離松手,她好拔刀。

然而, 她不敢喊,怕洩了氣後害得自己和霍離被地獄之光吸走。

無形的大手松開林霜天的肩膀, 扯住她斜跨的另一側肩上的背包。

要命!招魂鈴在包裏, 包帶子從後面扯起來, 勒住她的脖子,呼吸漸漸困難。

黃布包什麽時候如此結實!結實到被地獄和天師兩大對抗勢力拉扯下都不斷!

林霜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大吼:“手!刀!”

她意在提醒霍離松手, 她拔刀!少說一個字就能少瀉一口氣。

霍離睜大眼睛看向她舉起的追魂刀,伸出右手抓住刀柄抽出刀身,一刀割斷包帶。

身後那股巨大的吸力消失, 背包随着黑色巨幕一起消失, 陽光再次照在頭頂上, 依然是火熱的夏天,周圍還是之前的樣子,唯一不一樣的是癱在地上的兩個人,喘着粗氣,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臉頰往下落,互相瞪着對方, 暗自慶幸。

林霜天驚訝到不行, “你怎麽、怎麽能拔出刀?”

霍離挑眉,“不能拔出來?”

林霜天點頭, 把刀身插回刀鞘讓霍離再拔一次。

霍離看她一眼, 握住刀把往外拔。

拔了拔,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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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怪了。

他再用力, 這時小陳和齊部長從兩個方向跑過來。

“頭!”

“處長。”

“你們沒事吧。”

林霜天看了看前方停在路邊的大客車以及車下的同學老師,對齊部長搖搖頭,“沒事。你剛才看見什麽。”

齊部長茫然,“沒看見什麽啊。有什麽嗎?”

林霜天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彎腰扶霍離的小陳,“你呢。”

小陳遲疑了一下,“你和頭的四周好像不正常又好像正常。”

上一次帶走小許,十三處的人都看見地獄之光。

這一次有黑白無常,自然是想讓誰看見誰就能看見,不想讓誰看見自然看不見。

跟在他們之後的空客車趕來,校長和部長帶着學生上車趕去市裏。

剩下的幾個人在原地等交警,客車司機的腿肚子到現在還發抖,看着燒成一堆廢銅爛鐵的渣土車,半天才發出一聲長嘆。

世事無常。

吉普車的樣子也很慘,前排兩個門一邊被霍離踹沒了,一邊撞變形。

林霜天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渣土車的一堆廢銅爛鐵,喃喃自語:“值嗎。”

霍離站在車外,腰杆筆直仿佛一顆被大雪壓頂的青松,綠色的枝葉帶着生命的希望,壓頂的白雪透着悲涼。

小陳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吶吶地開口:“從閻王手裏搶人會有什麽後果。”

她看着不時撫摸一下左臂的霍離,輕聲道:“打破生死平衡洩露天機,自然會受到懲罰,好比他,胳膊沒半年好不了。”

小陳這才警覺霍離的胳膊受傷了,沖過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頭,胳膊咋了?”

霍離微微皺眉,“擡不起來,很重好像有什麽東西往下扯它。”

小陳的嗓音帶着點顫抖,轉頭問林霜天,“你有沒有辦法?快點救頭啊!”

“還怎麽救?要不是我,他的胳膊早就廢了,而你半個腦袋沒了。”

胳膊廢了那是殘廢,半個腦袋沒了那是死亡。

小陳瞪着眼睛不說話。

林霜天冷笑,“為了十五個人,死了一個傷了一個,你看似沒事實則還有未知的傷亡等着你,我再問你值不值。”

“值。我們的使命就是救人。”霍離轉身,清亮的目光堅定地望着她,俊朗的面容仿佛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這一刻,他的身形偉大的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小陳頂着帶血的臉,目光堅定,昂頭挺胸,铿锵有力,“值,非常值。”

林霜天冷漠的眼神過了幾秒突然變軟,雙手一擊,對着他倆豎起大拇指,“如此甚好,若你二人後悔,我也白忙一場。”

還有句重要的話她沒說,若他倆後悔,她不僅白忙更會受到懲罰。

十三處是個特殊的存在,出手救人經過地府的默許,若不然怎麽可能從閻王手裏搶人,哪怕搶走一次也不會搶走第二次第三次。

但若他們有一丁點後悔的意思,則代表他們做錯了,做錯了就要受到懲罰,幫助他們的林霜天也逃不掉。

重大交通事故很快有交警來處理,市局領導親自過問,林霜天随霍離等人去了市局特殊部。

出事司機的身份查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家中有兩個孩子上學,頂梁柱沒了一個家也垮了。

雖然生死簿上有司機的名字,林霜天救下十五個學生卻沒能救下他,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她掏了一千塊錢讓特殊部門的人送去亡者家,一般份子錢二十、五十,出一百的就算多的。

財迷出了這麽多錢,十三處的人出少了怎好意思,只希望這些錢能讓亡者家人未來的日子稍微好過一些。

傍晚,齊校長從市裏回來,沒回家直接到了清韻香茗,坐下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快五十歲的人半個小老頭,哭得像個孩子。

林彩霞和林華平、林道文不知道發生何事,面面相觑,卻看不得他哭得如此傷心,一人遞上帕子一人出聲勸慰。

林霜天搖頭,“沒事,讓他哭一會兒,不發洩出來傷身體。”

十五條生命,十五個家庭,賣了學校的房子和地皮也賠不起。

雖然下午還是發生了車禍,對于學生和學校來說傷亡損失降低到最低,齊校長往幾個輕傷的同學的口袋裏塞了靜心符和平安符,很快幾名同學情緒穩定恢複正常。

要是沒有林霜天和霍離,天塌了!

他可以帶根繩子上吊去了,也早就想好了埋在哪個風水寶地。

清韻香茗和茉莉花店營業到晚上八點,林霜天和林彩霞走回家。

推開家門,她感到異常的寒冷。

林彩霞也感覺到了,“怎麽這麽冷。”

林霜天攔住她,回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

林霜天打開燈,燈光照亮室內,家裏的擺設一切正常,唯一不正常是金龜沒像往日那樣出來迎接。

“金龜。”她往屋裏走,“金龜。”

“喵。”微弱的貓叫聲從她的卧室傳來。

金龜趴在床上,頭上頂着招魂鈴一動不動,只有眼珠子轉過來看她,虛弱地叫一聲。

不用想,招魂鈴是某個爺送回來的,金龜身體裏有個修煉的妖,沒被吓得魂魄離身已經很厲害了。

林霜天拿起招魂鈴,摸摸金龜的腦袋。

金龜的小腦袋可憐巴巴地靠在她的手掌心,圓溜溜的藍色貓眼裏水光閃閃。

可真吓壞了小東西,林霜天把它抱起來擱在腿上,拔出招魂針,果然裏面空空如也。

費了好些心神快淨化成功的桃花妖侍沒了。

早知道就賣給霍離,起碼還能得到五千塊。

林霜天氣得七竅生煙,跺跺腳奔到寧縣賓館找霍離。

霍離剛洗完澡,穿着整齊,濕濕的頭發滴着水,順着脖頸往下滑入衣服內。

他驚訝地讓開路,“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林霜天身上結了一層冰,走進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霍離挑了挑眉眼,沉聲道:“誰惹你了。”

林霜天擡眼看他,停了幾秒才說話,“我問你,你們捉到的鬼怪交給誰。”

霍離面無表情,拿起桌上的幹毛巾擦頭發,“十三處有專人負責。”

林霜天“蹭”地起身,“所以,你們也和地府做生意?”

霍離遲疑地點了點頭。

林霜天激動地張開雙臂,“他們回報什麽?”

人間可以燒紙給地府,地府總不會給人間燒紙幣。

霍離:“秘密。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霜天翻他一個大白眼,掏出招魂鈴給他看。

霍離疑惑地皺眉,“拿回來了?挺好的,你為什麽不開心。”

林霜天如同洩氣的皮球坐回沙發,“我的妖侍沒了。”

霍離眉眼一跳,神情冷肅,“妖侍……?你藏了一個妖怪?”

“早知道就賣給你了。”

霍離微微驚訝的雙眼裏染上一層笑意,“該,被地府收走了吧。”

“嗷!”林霜天難過的往後仰,盯着天花板發愣。

五千塊呀五千塊!以前嫌棄少,如今一毛都沒有。

霍離垂眼,嘴角沒忍住勾了勾,還是沒忍住,發出輕笑聲。

林霜天猛地擡起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神,氣得跳起來,沖過去就揍他,“你笑!你再笑我以後不幫你。”

霍離側過身護着左臂,臉上的笑容越發明朗,嘴上不忘往她傷口撒鹽,“賣給我多好,再少還有……。”

門被人推開,小陳拿着膏藥走進來,“頭,膏藥買回……咦?”

林霜天的手摸着霍離的右臂,霍離笑得一臉蕩漾,他就出去這一會兒,屋裏的畫面就變了畫風啦。

“我沒看見,你倆繼續。”小陳把膏藥往床上一扔,掉頭就跑。

繼續毛線!

林霜天冷哼一聲,背着手往外走去。

“等等,我送你。”霍離套上鞋。

夜晚八點多的縣城路上已經看不到什麽人,兩人沿着馬路牙子往前走,林霜天心情不好不想說話,霍離本就話不多,默默地落後她半步。

快到林霜天的家,霍離清了清嗓子,問:“小陳會有什麽危險。”

林霜天低着頭,聲音悶悶地回答,“他最想做什麽。”

霍離想了想,“找對象結婚。”

林霜天無語,“大概率他三年五載的找不到對象結不了婚。”

霍離不再說話,林霜天扭頭看他,“貼膏藥沒用,浪費錢。”

“嗯。”

他暗啞的嗓音帶了不經意的慵懶,燈光下的他清清冷冷,相貌清隽寬肩窄腰大長腿,白色短袖襯衣黑色長褲,禁欲的黑白色裹挾着夜晚的冷絕。

林霜天的心口傳來異樣,有點不受她控制的抽動,脫口而出:“也不是沒有辦法。”

話說出口她就後悔了,不待霍離有反應,轉身就往前跑,一口氣跑到家門口。

她跑霍離也跑,沒問有什麽方法,直到她進家門才默默地回賓館。

霍離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林霜天家的樓棟下,轉出來一只小豬般的黑色怪物。

怪物擡頭盯着林霜天家的窗口,張開大口晃了晃腦袋,轉身淹入黑夜之中。

樓上,林霜天拿着衣服走進衛生間,突然察覺到異樣,打開窗戶往下看。

樓下,昏暗的燈光靜靜地照着一小方天地。

她仔細地搜索一遍,視線能及的地方沒發現異常。

三天後高考結束,學生們安全返家。

霍離和小陳的任務完成,林霜天也要帶着潘琴再次去京城,同去的還有林華平和林滿月。

林滿月興奮的一夜沒睡,盯頂着兩個黑眼圈,看到什麽都感到稀奇。

離開寧縣到了市裏,部長請幾人吃飯。

酒過三巡,部長再次詢問林霜天,金針不能治好霍離的胳膊嗎?

林霜天擡眼看霍離,霍離也擡眼看過來,清清淡淡的眼神看不出是否急切。

她撇撇嘴,“不能,世上任何事物都不能與地獄的懲罰相抗衡。”

除非,換她的血,冥王女兒的血液來自幽冥界,才能應對地獄的懲罰。

她用血開封招魂鈴後就知道,即便是凡人林霜天的身體,與她的靈魂融為一體,血液依然能複活人。

“唉,你也沒辦法嗎?”小陳失望地唉聲嘆氣,要不是林霜天救他一命,他都想陰陽怪氣嘲諷她一頓。

平時那麽牛逼轟轟,關鍵時刻掉鏈子。

林霜天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顫了顫。

潘琴舉着筷子含在嘴巴裏,驚得忘記放下來。

他們在說什麽?

地獄的懲罰?

還有,為何林華平和林滿月看起來那麽平靜?

飯後,林霜天讓小陳帶林華平三人先回賓館。

霍離知道她有話要說,開了部長的車載着她往回去。

車裏開了空調,他不時用右手捏一捏左臂不舒服的地方,過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落下窗戶。

“關上。”林霜天出聲阻止,“胳膊很冷?”

霍離側頭看她,微微驚訝,“是。開窗吹會熱風舒服點。”

林霜天:“舒服過後更難受。”

霍離不作聲了,默默地關上車窗。

“地獄的懲罰,不要用人間的陽氣對抗它,那樣只會更加嚴重。”

霍離遲疑道:“你說的辦法……。”

“換血,我的。”

霍離踩了急剎靠邊停下,側過身認真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換我的血是唯一的辦法。”

“有未知的危險?”

林霜天點頭,“嗯。你也許會排斥我的血液,有可能會死。”

“你有危險嗎?”霍離輕笑,輕松地仿佛沒聽到他會死的消息。

“沒有,就是得花幾個月時間調養。”

霍離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麻煩,就這樣吧,我接受它。”

林霜天見他拒絕,反倒有點急了,“為什麽呀?萬一你不排斥我的血呢?”

霍離笑笑,挂擋離開路邊。

小氣鬼,肯定覺得要花好多錢就不樂意了。

林霜天閉上眼睛假寐。

颠簸中,耳畔傳來霍離低沉的嗓音,“既然是地獄的懲罰,我甘心承受。而我,不希望你為我受傷,我只希望你每天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林霜天微微睜開眼,隔了幾秒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字:“嗯。”

到了賓館,下車前她把招魂鈴遞給霍離,“借給你,胳膊難受的不行時,拔出針紮幾下。”

她教霍離如何拔針,又給他指了胳膊上的幾處穴位,“記住,不到受不了的時候不要紮,招魂針的陰氣相當重,只能暫時麻痹你的神知,并且紮一次你的身體就會受損一次。”

霍離接了招魂鈴拿到眼前仔細地盤看,“為什麽招魂鈴和追魂刀只在你的手下有靈魂。”

靈魂兩字用得好,林霜天都想給他豎大拇指,笑道:“因為我是它們的主人。”

霍離點頭,“我換了你的血,是不是要叫你主人。”

所以,他不肯換血的真正原因,是擔心被她控制?

林霜天露出一個笑臉,“滾!”

霍離輕笑一聲,又擡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拿着招魂鈴回去了。

賓館有空調,他沒敢開,受傷的胳膊是冰,沒有受傷的胳膊是火,冰火兩重天仿佛要禁锢了他的呼吸。

他拔出招魂針,看了一眼,刺入沒受傷的胳膊。

他要親身體驗一下招魂鈴究竟是個怎樣的鈴铛。

一道說不出的寒涼竄入經脈,經過奇經八脈和受傷胳膊處的寒涼彙合。

身體沒了冰火兩重天的禁锢,霍離舒服地睡了一夜好覺。

第二天晨起,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霍離無奈地笑了一下。

昨晚明明睡得很好,怎麽會有兩個黑眼圈?

可以裝大熊貓了,小丫頭看見了肯定要冷嘲熱諷。

他掀起衣服,小腹上的黑線保持原來的位置沒動。

救了十五個人應該往下降的,為什麽會不動?

霍離糾結了兩秒就放下衣服,降不降的無所謂了,只要不繼續往上長。

霍離沒猜錯,餐廳裏,林霜天盯着他的熊貓眼看了幾秒,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同志,三十好幾的人了,成熟點咬咬牙就能忍過去的,用多了傷身體。”

林華平:小霜說什麽?

小陳:勁爆?沒想到頭是這樣的頭。

潘琴:茫然.ING.

林滿月:“霍叔叔,你昨晚做賊去的嗎?”

霍叔叔:……。

幾人乘飛機到了京城,安心帶人開車來接,霍離有事先回十三處,順帶送潘琴去于導的劇場。

這一次潘琴演女三號,于導的上一部戲播出後,反響出奇得好。

他馬不停蹄地拉了一筆資金投資新劇,自然而然想到潘琴,和潘琴交好,便是和林霜天、十三處交好。

安心和小陳帶着林霜天三人停在一棟四合院前,前面有個湖。

林華平和林滿月驚訝地張大嘴巴,這風景可比他們村裏的湖美多了。

林霜天也很驚喜,笑得嘴巴合不攏。

後世裏,她在電視劇裏看過四合院千金難求。

她笑嘻嘻地跨進院子,四處參觀,再次問小陳,“這真是你們霍處的家?”

小陳驕傲地鄙視她,“當然,霍頭可是京城霍家的長孫。霍家你知道不?看你樣子肯定不知道。我告訴你哦,京城有個玄學協會,協會裏都是各玄學世家子弟,霍頭父親可是協會會長。另外還有三家比較有名望的玄學世家,安副隊安家,蘇副隊蘇家,還有我——陳家。”

“安心家?他不是很窮嗎?”

小陳露出一副八卦的眼神,壓低聲音說道:“安副隊反對家裏人給安排的相親對象,氣得他老子跟他斷絕關系。他這些年的工資全都還父子親情債了,所以才沒什麽錢。”

不接受相親對象就父子斷絕關系,林霜天看小陳的眼神意味深長,這個傻小子是真的不知道實情,還是故意不給她說實話?

她看了一眼往帶林華平和林滿月四處參觀的安心,問:“四大家族各有何本事。”

小陳挺起胸膛,驕傲又自豪,“霍家以相術風水著稱,安家劍術符箓,蘇家追蹤,陳家卦算。以後你在京城除了這四家人禮讓一些,遇到其他人都可以鼻孔朝天。”

他說的僅僅是各家對外宣布的消息,事實上每一家都有暗藏的秘密,萬不得已誰都不會輕易對外暴露。

然而,回應他的是帶着嘲諷的“嘁!”

小陳說的這些林霜天都會,相術風水自然不在話下,若給她一把劍,劍氣就能殺人。

她能虛空畫符,她能馭鬼追蹤,她能掐指一算。

她一人所能之事,分給四家,竟也好意思讓她禮讓一些。

林霜天懶得在小陳面前炫耀,進屋收拾行李。

行李不多,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個布包,布包裏裝着招魂鈴、追魂刀和鬼手。

另外就是一些可以賣錢的符箓。

以後合作的次數很多,林霜天沒想着遮遮掩掩,當着安心和小陳的面取出布包,抽出一張符箓遞給安心。

“和你家的比比。”

安心聽到小陳的炫耀,見她如此不由得輕輕一笑,“各有所長。”

林霜天也笑,“我這張能賣多少錢。”

安心想了想,“五十。”

林霜天頓時翻了一個白眼,一個五十一個五千,都是小氣鬼。

她把符箓放回包裏,裏面的另外三樣東西不小心在安心和小陳面前暴露了一下。

安心盯着鬼手,眼裏一道暗芒飛快地閃過,“咦,這是什麽?”

林霜天掏出追魂刀遞給他,“試試看。”

安心的目光從鬼手上收回來,盯了她兩秒,微微一笑把刀接過去。

他漫不經心地抽刀,然而刀柄卻沒抽出來,仿佛黏在刀鞘裏面。

刀和劍雖有不同卻也相同,安心劍術了得卻抽不出來刀,不由得臉頰一熱,使出十成力再次抽刀。

依然紋絲不動。

安心的神情一下變得嚴肅,還想再用上十成力,刀被林霜天抽走,轉身遞給一旁好奇的小陳。

“要不要再試一下。”

小陳滿眼興奮,上一次沒拔出來,今天回到京城肯定能行。

他搓搓手鄭重地接過追魂刀,一只手握住刀鞘,一只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抽,還是沒能抽動。

原來不是他一個人不行啊,安心輕笑,“這刀有秘密?”

林霜天從滿臉脹紅努力抽刀的小陳手裏拿走追魂刀,輕輕一抽,刀離鞘。

小陳驚呼:“有機關!”

“機關你個頭。”林霜天收起刀放回包裏,“有緣人才能拔出刀。”

小陳問:“跟你有緣?我們有緣啊,不然也不能認識對不。不是說頭也拔出一下的嗎?怎麽後來又拔不出來了?”

問題真多,林霜天裝作沒聽見,背着包進了卧室。

她不會告訴他們,這個世上只有她才能拔出追魂刀。

另一個世界的那個女孩和前世的玉南也可以,後世女孩身上有她的印記,玉南身上有她的血。

一個小時後,楊潤提着行李箱走進來,人沒到聲音先到:“小霜,平子,小月,我來了。”

林霜天三人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聽見聲音,林滿月撲上去抱住他,“楊潤哥哥。”

楊潤揉揉她的腦袋,和林華平來了個大擁抱,鬧得林華平羞紅了臉。

他放下行李,“霍處讓我搬過來住。”

林霜天擡頭看他,“免費嗎?”

“不,包攬所有的家務。”

林霜天微微一笑,“可以。”

楊潤興高采烈地坐下:“我漲工資啦,一千多一點了哦。你們想吃什麽,我請客。”

“烤鴨。”林滿月第一個跳起來。

不錯,有進步,不再盯着豬頭肉了。

林華平替他開心,“楊哥,你升官了?”

楊潤嘿嘿一笑,“處裏一直都是手寫記錄,我就給霍離建議買個計算機,查找資料也方便。前段時間他真買了,雖然是個大屁股,還是DOS開機系統,可這對咱也不算什麽。這些日子我一直往計算機裏輸資料,霍離覺得這工作量大,我認真負責,所謂的現代化辦公軟件很方便,就把計算機房交給我負責了。我好歹也是個房長,工資也就漲啦。”

什麽大屁股,什麽DOS開機系統,林霜天統統不知道,她只知道後世許多人用筆記本電腦,方形的盒子,往上掀開蓋子,就能透過屏幕看到連續劇,也能查詢許多東西。

對于現代化的東西,即使她并沒有實際見過,她也覺得特有親切感,“能上網嗎?”

她想玩。

楊潤搖頭,“雖然可以撥號上網,但是速度實在不行。再過幾年,等到有Windows 95系統和網絡的時候,咱也買一個。”

林華平和林滿月聽得面面相觑,他倆在說啥?

林霜天和楊潤帶着林華平和林滿月在京城玩了幾天,買了機票送二人回去。

林霜天以十三處編外人員的身份來的京城,送走林華平和林滿月,她也得開工了。

霍離安排的第一件事是北市連環失蹤案,和特殊事件有關。

第二天一早,小陳和高峰開車來到四合院,和霍離打過招呼,小陳遞給林霜天一個檔案袋,裏面裝着北市失蹤案的資料。

“小霜,要不你算一卦,算算失蹤的人在哪。”高峰笑着開口。

林霜天打開檔案袋,随後問道,“你們如何判定是特殊事件?”

高峰搖頭,“一開始以為是單純的失蹤案,只是今年已連續發生三起,且作案手法和五年前、三年前的兩起尚未破案的案件相似。前兩起案件作案手法殘忍,案犯非常狡猾沒留下任何痕跡,所以公安那邊轉交到十三處。”

林霜天拿出資料放在茶幾上,五起失蹤都是女孩子,資料打開都是女孩子的照片和失蹤當時的大致位置。

資料混在一起,沒有時間标注,她看完照片,抽出兩份資料,“這是之前的兩起變态殺人。”

她的手按住今年發生的三份資料,另一只手指着女孩最後有可能出現的地點照片,“今年三起有人模仿變态殺人擄走女孩,從她們的面相看應該還活着。”

今年發生的失蹤案和變态殺人無關,失蹤女孩還活着,當務之急先救出這三個女孩。

小陳和高峰激動地沖過來,一左一右提着林霜天的胳膊就往外走,“走走走,去找人。”

林霜天哭笑不得,“打住,我還沒吃早飯。”

一雙筷子夾着一個大肉包子遞到眼前,林霜天擡頭對上霍離烏沉沉銳利的眼神,頓時覺得大肉包子也不香了。

來了京城果然成了幹活的工具人。

小陳和高峰親自送林霜天去北市,他倆本意先去見見市裏特殊部門的同事,林霜天卻讓他倆先送去招待所。

她在招待所門口下車,讓他倆去特殊部門,中午安排人過來送飯。

“要好吃的飯,不要飯店的,油不好。多送點,我在長身體。”

她說完,背着包進招待所。

高峰張大嘴巴猛吸兩口氣,“小陳,這飯不太好送啊,要不我回家讓我老婆做好了再送過來?”

小陳瞪他,“笨啊,她提這樣的要求肯定有原因,走,先去特殊部門,老齊還等着呢。”

這個年代的招待所不是按房間收費而是按床鋪,一個房間有幾張床就能住幾個人。

臨走前霍離讓林霜天包一個标間,回頭費用報銷。

林霜天第一次到招待所開房間,前臺服務員看過介紹信開了一間房,遞給她一張手填的住宿單。

“沒了?”她問。

服務員愣了愣,“什麽?”

林霜天印象中記得應該有房卡,“我怎麽進房間?”

服務員的眼裏閃過嫌棄的光芒,“樓層有服務員,你把住宿單給她們,她們會給你開門。”

林霜天對服務員點頭笑笑,“這樣啊,京城的招待所都有房卡,卡片一樣大,往門上一靠,‘吱’一聲響門自動打開。房卡往牆上一插,自動來電。”

看着服務員臉上浮現的驚訝,她滿意地點頭,提着包上樓。

鄙視她一個去過未來的人?看她怎麽鄙視你!

前臺有兩個服務員,接待她的這個問同事,“你聽過哪家招待所的門吱一聲就能開的?”

“沒,可能大酒店有?她不是說京城的嘛。”

“不可能,錦城飯店五星級了,也沒聽過有自動開的鎖。她都沒身份證肯定是個騙子,你晚上好好盯着。”

服務員看着林霜天的介紹信,住宿人的名字駱飄雪,年齡二十二歲,從京城第三兵工廠來的。介紹信看了好幾遍,好像是真的,大紅的單位印章做不得假。

林霜天不知道,剛才的一番話讓人盯上了。

房間在四樓,她從樓梯上來,樓層服務員已經接到前臺服務員的電話,擦亮眼睛等着她。

林霜天停在房間門口沒過去,樓層服務員拿着一個圓圓的套圈,圈上挂滿了房間的鑰匙,“嘩啦!嘩啦”地鑰匙撞擊聲伴随她的走動來到身邊。

她把住宿單遞過去,門鎖是插鑰匙的普通圓頭鎖,服務員開了門,臨走前眼裏帶着八卦的光芒多看她一眼。

林霜天以為是一個小姑娘跑來開房引起的誤會,沒多想進了房間倒頭睡覺。

中午,有個穿紫紅T恤的年輕男人提着袋子過來敲林霜天的門。

雖然北市離京城很近,但也不是什麽大城市,年輕男孩子們很少有穿紫紅色衣服的,多數人的觀念裏,紫紅是女孩子的顏色,這個小夥子說不定是壞人。

看起來像壞人的男人敲騙子的房間,不得不讓人懷疑。

招待所裏有規定,不允許不是夫妻的男女住在一起,可現在是大白天允許會客,服務員想了想,找了送開水的理由敲門。

門一開,迎面撲來一股陰森寒氣,冷的她打了個哆嗦,不由得擡眼去看空調。

空調的燈不亮,不是冷氣。

這人不正常!

服務員把水瓶放在桌上,“請問是空調壞了嗎?”

林霜天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椅上吃飯,客客氣氣地對她說了聲:“沒開,謝謝。”

服務員卻從這個笑容裏看到一絲可怕的寒意,涼嗖嗖地仿佛掉進冰窟窿,比屋裏的溫度還要冷,離開這個房間後打電話告訴前臺再也沒敢來打攪。

年輕男人季承風目送服務員離開,回頭笑着問:“這服務員看我倆的眼神不對啊。”

見林霜天沒搭理,笑了笑又問:“林大師,我們部長讓我問一下您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林霜天這才抽空搭理他一眼,“晚上你繼續送飯,再準備些面包。”

還讓他送飯!季承風雖有不滿卻不敢表露出來。

他兩年前進入市局特殊部門,大大小小也聽過一些靈異怪力事件,對十三處的向往比海深。上一次十三處高層來北市還是一年前,他休假沒見到。

今天一早進單位,部長讓他中午給住在招待所的一個小姑娘送飯。

他本來不想來,部長卻說十三處霍離處長親自安排的人,要不是他媽做飯好吃,這等好事哪裏輪到他。

季承風二話不說立馬跑回家,讓他媽做了一頓香噴噴的飯,樂颠颠地過來聽候調遣。

糖醋排骨,紅燒牛肉,西紅柿炒雞蛋,清炒藕片。份量足足的飯和菜,季承風一個男的也吃不了這麽多,是他三頓飯的量。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林霜天,他很好奇小姑娘的肚子怎能裝得下那麽多。

高人就是高人。

季承風突然打了一個噴嚏,終于壯着膽子問:“大師,能不能開下窗戶,有點冷。”

林霜天夾着一塊牛肉往嘴裏送,“開了也沒用。”

看出他的疑惑,她吞下牛肉,夾了一塊藕片,“這裏有鬼。”

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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