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霍離黑沉沉的目光鎖着她的臉龐, 她的眼睛很亮仿佛黑曜石一般閃着自信的光芒。
他微微勾唇,“林霜天,為民除害乃我玄門中人畢生的使命。”
林霜天點頭, “我知道。”前世的我也是如此做的。
霍離猶豫了一秒還是問出口,“你之前為什麽不願意。”
林霜天垂下眼, 睫毛微微顫了顫, 再擡起頭一臉的不耐煩, 對霍離翻了一個白眼,轉身進屋去了。
霍離被她翻得莫名其妙, 他說錯什麽了嗎?
她雖然只是十三處的編外人員可也是十三處的人, 他們的使命不就是斬妖除魔為民除害?
唉,算了,她還小, 讓着點呗。
林霜天第二天起得很早, 讓霍離去找曹金鳳死前第七天, 雁西巷方圓兩公裏別的亡者名單及詳細資料,她吃過早飯後回房休息,吩咐衆人不要來打攪她,到晚上她自會出來。
名單在下午的時候到了特殊部,小陳的耳朵貼着林霜天的房門,聽了半天沒屋裏依然安安靜靜。
他跑回霍離的房間, 一臉的擔憂, “頭,還沒動靜。”
“你已經說了十七遍。”霍離淡淡瞥他一眼, 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小陳苦着臉, “我這不是擔心嘛,也不知道她在房間裏面幹什麽。”
“戒驕戒躁。”
小陳垂下頭, 抓了抓腦袋,一屁股坐下,頭往後仰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語:“戒驕戒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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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離掃他一眼,下了一個決定,以後出任務堅決不帶這個傻子。
當黑色的夜晚侵襲了大地,特殊部門的人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各自辦公室焦急等待林霜天。
齊部長也沉不住氣,在霍離的房間裏來回打轉轉,看了看沉着的處長,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小陳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冷笑,“齊部長,戒驕戒躁。”
齊部長愣了愣,轉身找了個椅子坐下。
霍離想笑更想給這個傻子一巴掌,這時有人從屋外走進來,腳步輕盈帶着一身的冷冽。
小陳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小霜,你終于出來了。”
齊部長也跳起來奔過去,“大師,餓不餓?”
林霜天給了齊部長一個贊許的眼神,再給小陳一個死亡的眼神,再轉頭對着霍離說:“不用,幹活吧。”
資料交到林霜天的手中,她低頭仔細地翻看,一共有五名死者,其中四名都住在附近,有病死也有正常壽終就寝,只有一名叫潘大明的醉酒經過隔壁一條街被路過的車撞死。
衆人都不太懂她要這份名單有何用意,畢竟現場似乎被人下了結界,五年來根本就沒有鬼魂停留。
見她看完資料,齊部長和小陳對視一眼,互相使了個眼色,同時詢問。
“大師,可有發現?”
“小霜,你要這個名單幹什麽?”
兩個人異口同聲,然而問出來的話卻不同。
小陳狠狠地瞪了齊部長一眼,說好問同一個問題的呢?
麻的,得罪人的事讓他做了。
想起剛才林霜天那死亡的一眼,小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果然,林霜天望着他冷笑,“今晚你不用去了。”
“啊?為什麽?我……。”林霜天如此篤定,今晚肯定有精彩的招魂看,小陳瞬間覺得虧了十萬塊巨款。
“你也不用去了。”林霜天看向暗自偷笑的齊部長。
齊部長的笑容僵在臉上。
林霜天指了指一旁看戲的霍離,“你,走。”
大師欽點的霍處長開車帶着大師來到雁西巷,晚上七點多鐘,路上有少許行人經過。
夜風吹過,卷着冰寒往人脖子裏灌,有個路人打了個噴嚏,小聲嘀咕小跑着離開路口。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一個人都不見後,林霜天過了十分鐘,帶着霍離慢慢地走到路口。
霍離背着一個很大的包,林霜天對他點點頭,他從包裏掏出一個銅盆,一疊招魂符,一大袋白色蠟燭放在地上。
兩人把蠟燭擺成一個圓圈,銅盆放在中間,林霜天用火柴點燃一張招魂符扔進銅盆裏,剩下的符箓遞給霍離,讓他一張張地放保持火不滅。
她取出招魂鈴,沿着蠟燭轉圈,走三步搖一下鈴,嘴裏念着招魂咒。
風越來越大,吹得蠟燭上的火苗呼呼搖晃,卻始終沒滅。
霍離一邊燒符箓一邊察看林霜天的動作,她閉着眼睛走得極慢,然而每一步都極穩,在他以為就會碰到蠟燭的時候,她好似能看見離開了一些距離。
轉了十三圈之後,林霜天突然停下來,愣愣地看着霍離,“招不到。”
曹金鳳死亡那日過頭七的亡魂一個都沒來,若連他們也全都被邪修消滅,這麽大的動靜地府應該派鬼差上來與她說清楚。
霍離放下符箓起身問她,“接下來怎麽辦。”
林霜天皺起眉頭想了想,拿出追魂刀,從掌心劃破一道長口,鮮血把刀背抹了一遍。
“你……!”霍離驚呼。
林霜天掀起眼皮給他一個你閉嘴的眼神,再次念起招魂咒。
追魂刀上飄出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對林霜天手舞足蹈幾下,眨眼就不見了。
“你的手要緊嗎?”霍離從口袋裏掏出藍格子的手帕遞過去,眼睛盯着她的手,血似乎止住了。
林霜天幹脆把左手伸到他眼前,血的确止住了,但掌心有着一條吓人的口子。
霍離認真地給她包紮傷口,沉聲問:“它是什麽?”
“刀魂。”林霜天當着他的面召喚刀魂,就沒想着瞞他。
霍離:“它去哪兒。”
“地府。”
“能帶來嗎?”
“應該……能吧。”現世的林霜天不太确定,畢竟法力已大不如從前。
“它是怎麽練成的。”
林霜天挑挑眉,把手裏的追魂刀在空中劃了幾下,笑道:“你應該問這把刀是什麽材質的。”
霍離淡淡點頭,“請問這把刀是什麽材質的。”
林霜天笑意燦爛,“秘密。”
霍離擡眼一秒,輕笑出聲,麻利的包紮好傷口,回去蹲着燒符箓。
這一笑,仿佛冰雪融化,帶着春日的氣息席卷大地。
林霜天愣住,心口浮起些許異樣的感覺。
她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這時候身後突然騰起一道黑霧,溫度瞬間下,暴露在外的肌膚冷得毛孔炸開,來自地獄的陰寒之氣。
她松了一口氣,招來了!
她身後的黑霧越來越濃,最後将她和霍離都裹挾在裏面,隔絕了圈外的視線。
“叮……!”原本在林霜天手裏怎麽搖晃都沒聲音的招魂鈴發出一聲脆響,她彎腰拿開三根蠟燭,做了個請的動作。
霍離明顯的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接着三個模糊的影子走了進來。
三個?最少也該來四個,為何只有三個?
霍離詫異,看向林霜天。
林霜天平靜地看着三道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是刀魂,對她手舞足蹈幾下,鑽入追魂刀裏去了。
另外兩個黑影瞬間變成兩道身影,一個穿着黑色長袍,手裏拿着一根鏈條,鏈條那頭拴着一個瘸了一條腿的鬼。
“鬼差大人?你怎麽來了?”林霜天的聲音微微驚訝,刀魂說把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鬼帶來,她以為後面兩道身影是來了兩個鬼。
鬼确實是鬼,卻是超出預想的鬼。
鬼差對林霜天的态度很恭敬,“天師大人,小的給您把鬼從地獄帶來了。說來慚愧,那日的鬼只剩下這一個。他本是地縛靈,被無常大人撞見才得幸帶回去,若不然也灰飛煙滅了。”
林霜天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鬼差喊她天師?
“你怎知我是天師。”
鬼差笑笑,“只有天師才能擁有招魂鈴和追魂刀,若不然這兩樣法器在任何一人手裏都是廢物。”
另一個世界裏,追魂刀用冥王的血開刃,招魂鈴是幽冥界萬米深處的寒石打造,只有冥王的後人才能催動這兩樣法器。
莫不是她在這個世界和冥王有關?
林霜天的心潮澎湃,表面卻很淡定,對鬼差微微颔首,轉移話題,“可知此處為何如此幹淨。”
“唉!”鬼差輕嘆,“不瞞天師大人,此事地府也很頭疼,五年前開始全國各地都有特殊部門無法處理的靈異事件,地府不能插手陽間事,此事便拜托大人了。此鬼乃潘大明,天師所召喚的亡魂裏唯一的幸存者,大人有事盡管吩咐。”
潘大明是外地人,五年前來北市出差,住在雁西巷附近的一家招待所,那天晚上請業務單位的幾個領導吃飯,幾個人都喝多了。
業務單位的人把他送到招待所門口,他像是中了邪沒進去,反而往雁西巷的方向走,橫穿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卡車撞死。
“頭七那日,你可瞧見一個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林霜天對潘大明沒報太大希望,畢竟他被縛在隔壁街,不一定過得來,兇手也不一定會去隔壁街。
潘大明摸着心口,猶豫着開口,“我見到一個拿着錘子的男人,但是他沒穿雨衣。”
林霜天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讓我看看。”
在潘大明驚訝的目光下,林霜天輕松地握起他的手腕,閉上眼睛用神識探查他的腦海。
那天晚上下着磅礴大雨,潘大明在雨中像只無頭蒼蠅亂竄一氣,雨夜很冷打在他的身上卻感覺不到,他已經死了,死了七天。
他親眼看着身體被拖走,他想跟着回去卻始終走不出這一方天地。
街道兩側是低矮的民房,他嘆了一聲,走到一旁的一戶人家屋檐下躲雨。
雖然他不怕雨,可也不想淋雨像是可憐的落湯雞,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特別凄苦。
他想不通那天晚上為什麽會跑到這裏,又為什麽會被車撞死。
潘大明越想越覺得憋屈、傷心,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
他抹了把臉,吸吸鼻子,身後的窗戶突然亮起了燈。
無聊的潘大明轉過身趴在窗戶上,窗戶拉着窗簾看不見裏面,他想會不會看見限制級的畫面呢?
于是,他把頭伸進窗戶裏面腰部以下在窗戶外面。
沒錯,變成鬼才七天的他已經能穿牆了,卻無法穿過鎖住他的結界。
屋裏只有一個男人,個子不高年紀似乎也不大,二十八/九歲不超過三十,背對着他在箱子裏面拿東西。
潘大明沒看到想看的畫面,便将視線移開打量屋裏的擺設。
兩間房的低矮房子,家裏的東西卻很整齊,和他在隔壁看到的那家比幹淨許多。
他對眼前的男人有了點好感,視線轉回來,男人正好拿了東西轉過身。
潘大明盯着他手裏的錘子愣了好幾秒,大半夜的拿錘子幹什麽?
男人拿着錘子往桌子邊走,經過窗戶邊猛地站住,好似察覺到什麽盯着潘大明的方向看過來。
潘大明清晰的看見男人的臉,單眼皮眼睛卻不算小,目光陰寒仿佛一只兇猛的餓狼,直勾勾地鎖住他。
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生吞活剝拆骨入腹。
他吓得心髒差點再次跳動,想都沒想往後一縮退出男人的家,緩了一秒轉身就往前面那戶人家跑。
媽媽咪呀,吓死他這個鬼了,當真是人比鬼可怕!
潘大明往前跑了兩步,迎頭撞到一面堅硬的牆壁上,他心想完了,困住他的結界越來越小。
忽而,一只冰涼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接着一張陌生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咦,這裏竟然有只地縛靈?”
潘大明睜大眼睛驚恐地盯着眼前戴着白色帽子穿着白色長袍大褂的男人。
不,不是男人,而是白無常。
後來,潘大明被白無常帶回地府經過審判關到地獄,他對拿着錘子的男人印象就這麽多。
有男人的住址有男人的面貌,這已經足夠。
林霜天睜開眼,松開潘大明,眼神幽暗,“除了帶你回家,你有何未了心願。”
潘大明愣了愣,“告訴我那口子,她表叔去年借了我一萬塊沒打借條,家裏櫥櫃放棉花胎的角落裏,藏了一個盒子,裏面有一根金項鏈。還有,讓她好好把孩子養大,等孩子大了再找個老伴,要找個貼心的,別傻乎乎的過去伺候人。”
林霜天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尤其最後一條,再婚的女人找個老伴是想互相有個照應,再婚後跑去當免費保姆不如不再婚。
她對潘大明添了幾分好感,點頭答應。
鬼差解開鏈條,把潘大明交給林霜天,“大人,您且帶着他去抓兇手,鏟除邪惡勢力就拜托您了。”
林霜天笑眯眯地揮手,“放心放心,以後咱多見面,改天得空給你燒點元寶。”
鬼差開心地咧嘴,從袖口掏出一個令牌給她看,“那可多謝大師了,小的名喚王德子。”
林霜天抱拳。
鬼差開開心心地回了地府,林霜天往潘大明頭上貼了一張鎖魂符,這樣一來她到哪兒潘大明就得到哪兒,他自己跑不掉別人也搶不走。
她和霍離收拾現場,先把銅盆的灰倒在地上,抖幹淨裏面的灰放進大包裏面。
霍離轉頭看了一圈蠟燭,拿出來一把黑乎乎的扇子走過去對着燭火扇了一下,燭火滅。
林霜天盯着扇子多看了兩眼,憑她肉眼可知扇子的材質不一般。
她正要詢問,後面傳來一聲高呼:“找到了,在這裏。”
接着,一聲巨響,天上飛來一個火球落在蠟燭圈外,明顯就是奔着他們來的。
前面黑暗處走出來五個人,其中三個穿着道袍,一人手裏提着七星劍,一人手裏拿着羅盤,一人手裏拿着拷鬼棒,兩個年輕些的穿着常見的服飾,空着手落後三人半步。
看着突然冒出來的五個人,林霜天皺眉,“什麽鬼?”
潘大明鬼躲在她身後,悄悄冒出個頭,小聲道:“不是鬼,是人。”
霍離走到林霜天前面,狀似無意的擋住潘大明,冷眼看着五人,“你們是什麽人。”
五人很快走到近前,領頭的男人約莫五十,留着一圈山羊胡子,他擡手摸了摸胡子,盯着霍離和林霜天看了幾眼,低喝:“獵鬼門捉鬼,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獵鬼門?
霍離疑惑地看向林霜天,幕山收拾的那幫人自稱獵鬼門,林霜天讓他多多留意這個門派,可之後十三處的人并沒有打聽到有關獵鬼門的事。
沒想,今晚招魂還招來五個獵鬼門徒。
林霜天面無表情地發問,“獵鬼門是什麽門?”
徒子徒孫跑來搶祖師爺的鬼,活膩歪了。
“放肆!”男人怒喝:“獵鬼門豈是爾等小兒能叫的?速速交出鬼,饒你們一命!”
“鬼?哪兒來的鬼?”林霜天回頭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潘大明,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潘大明快要哭了,對方有五個人,獵鬼門三個字聽起來就很可怕,雖然天師看起來很厲害,光給個安撫的眼神能有用嗎?
“你們身後。”拿着拷鬼棒的男人向前一步,棒子對着林霜天。
“大長老,別和他們廢話,讓我來收了他們。”左邊的年輕人沉不住氣,掏出一個鈴铛在空中晃了晃。
“叮鈴鈴!”清脆的鈴聲響徹寂靜的夜晚。
林霜天“噗嗤”一笑,“招魂鈴?”說完往左走了一步露出潘大明的身形。
霍離見她走,也跟着往右走了一步,潘大明欲哭無淚,就這麽赤鍋鍋的暴露在獵鬼門徒眼中。
年輕人激動地奔過來,手中的招魂鈴瘋狂地搖晃,然而他人到了潘大明面前了,潘大明除了一開始就露出來的膽怯,并沒有任何變化。
年輕人的眼神露出驚訝,回頭看了一眼。
潘大明也露出驚訝的神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獨腿,伸手摸摸心口摸摸兩邊肋骨摸摸胳膊,好似沒有缺胳膊少腿。
鬼差說的話他聽得一字不落,天師才有招魂鈴,不在天師手裏的招魂鈴就是一廢物。
他遲疑着開口:“你這個鈴铛是假的吧?”
對的,一定是冒牌貨,就連人都是冒牌的!
“你、你、你……!”特喵的鬼居然敢嘲諷他!
年輕人氣得拿着鈴铛就往潘大明頭上敲,後面四個人也被這個不知死活的鬼氣得冒煙,領頭人手一揮,立即撲上來兩個人。
拿着拷鬼棒的男人撲在最前面,棒子直指潘大明。
林霜天舉着真正的招魂鈴在潘大明面前晃了一下,念動咒語,潘大明“嗖”地不見了。
棒子男撲過來,一棒子落空從林霜天身邊往前栽去。
林霜天順勢搶了他的拷鬼棒,往他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腳,棒子男“嗖”地一下飛出去好幾米遠,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招魂鈴!”大長老顧不得棒子男,一雙眼死死地盯着招魂鈴,“敢問小姑娘為何會有招魂鈴?”
“招魂鈴?這個?”林霜天晃晃鈴铛,笑眯眯的人鬼無害。
“正是,此乃我獵鬼門鎮門法器,三年前被人盜走,為何會在你手裏?”大長老拿着羅盤走過來,袍角在空中翻飛。
林霜天微笑,“獵鬼門還有其他的鎮門法器嗎?”
大長老點頭,“沒有。獵鬼門專門獵殺游魂,招魂鈴可招來游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這也是為陽除害為陰積德。”
林霜天拖長了音,“是嘛,可惜了,據我所知獵鬼門真正的鎮門法器是追魂刀。”
“胡說!”大長老怒喝。
林霜天瞬息之間變了臉色,舉起拷鬼棒就往面前的年輕男人頭上捶了一下。
“哎喲!”男人吃痛,捂着頭一屁股跌坐地上。
“小七!”大長老和另外兩個人驚呼着撲上來救人。
林霜天舉着拷鬼棒往後退了一步,“交給你了。”
霍離的唇角顫了顫,終于想起他了,不容易。
他掏出證件,“十三處辦案。”
但凡玄門之人沒有一個不知道十三處的,獵鬼門既然也是獵殺孤魂野鬼,即便不屬于玄門也該和玄門有所接觸。
果然,大長老聽到十三處三個字已經停下來,盯着霍離的證件看了又看,“你真是十三處的?”
霍離把證件往他眼前舉了舉,大長老這回看得更加清楚,紅彤彤的十三處的印章做不得假。
他的臉上風雲變幻,怒氣、怨氣、驚訝輪流交換,半天才恢複正常。
“既如此,我等告辭。小四你去扶二長老。小七,還不過來。”
小七坐在地上半天,眼前還在冒星星,聽到大長老的呵斥,掙紮着想爬起來。
突然,他的下巴猛地一緊,被一只柔軟又冰涼的手掐住,他的人随着那只手的力量站了起來。
“你們走,他留下。”一道好聽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他努力張開眼睛,暈暈乎乎中看見剛才那個女孩子,正滿臉笑意地提着他的下巴。
他想喊想掙紮,可是下巴的那只手掌似乎不僅禁锢了他的咽喉,甚至禁锢了他全身,讓他沒有半點反應,只能任由她擺布,像條死魚。
“別欺人太甚!今天老夫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帶走他!”
“傻,老命都拼了怎還能帶走人?”林霜天笑話起人一點不含糊。
“你你你!”大長老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大長老,咱們拼了!”提七星劍的男人的長劍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姿态潇灑倒真是好看。
林霜天贊許地點頭,心說你倒是上啊!正好把他的劍搶過來耍耍。
霍離突然打了個手勢,黑暗中“刷刷”沖出來七、八個人,有穿着公安的制服有穿着便服。
大長老一看就知道全都是公安,他們哪裏敢跟公安的人作對,只能敢怒不敢言,惡狠狠地瞪着林霜天。
林霜天把小七交給刑警隊長,拷鬼棒指着大長老說道:“人我先帶回去有話要問,三日後,你們去京城十三處領人。放心,我是良民,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到時候整胳膊整腿還給你。”
還能怎麽說?只能認栽!
大長老打落牙齒往肚裏吞,“十三處在京城何處。”
“自己去打聽。”林霜天懶得再和他們廢話,轉身就走。
“等一等。”
她回頭,臉上寫着不高興,“何事。”
大長老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拷鬼棒上,“能否把拷鬼棒還給我們。”
林霜天看了看拷鬼棒,又看了看七星劍,笑道:“能啊,拿劍來換。”
“噗!”大長老氣得吐出一口老血,由手下扶着狼狽地離開此地。
刑警隊金隊長命人把小七先送回特殊部,帶着其餘人和林霜天、霍離前往兇手家。
路上,他聽說獵鬼門有點邪門,問林霜天為何不把其他幾個人一起抓起來審問。
林霜天搖頭,“今晚我們的任務是抓兇手,獵鬼門乃邪術門派,你們還是不要沾惹太多。”
哦,原來為他們好,金隊長對林霜天的好感又增加一大截。
剛才他們躲在暗處,雖然看不見蠟燭圈裏發生了什麽,但正因為如此,才讓他們對這個小姑娘深感佩服。
林霜天帶着潘大明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落後一米。
一行人來到隔壁五馬巷,五年了,兩邊的建築有了些變化,潘大明又是個外來鬼,對此地并不熟悉,只能沿着路邊的房屋一戶一戶尋找。
走過七戶人家,潘大明停在一個很普通的民宅前,視線落在窗戶上。
“這裏?”林霜天低聲問。
潘大明點頭,對于周圍街道房屋他不是很熟悉,對這扇窗戶卻是印象深刻。
那個男人兇悍的眼神差點吓死他這個鬼。
“你進去看看。”
林霜天按住潘大明的肩頭往屋裏用力一推,潘大明來不及呼叫就進了屋裏。
屋裏黑漆漆的,對于在地獄呆了五年的鬼來說,這點黑暗不算什麽。
他很快看清屋裏的陳設,東西擺放很整齊,但床上卻沒有床單棉被,看起來似乎許久沒人居住了。
潘大明趕忙撤回來,對林霜天說了裏面的情況。
霍離和金隊長帶人躲在一旁的黑暗處,林霜天在屋門口站了半分鐘後走了過來。
“就是那家,但好像是空屋。”
霍離和金隊長對視一眼,帶人圍住房屋的前後,兩人上前敲門,敲了半天沒人應,倒是把隔壁人家吸引出來。
那人從門後伸出頭,看了一眼房前屋後站着好幾個人,吓得縮回去關上門。
霍離走過來敲門,男人在門後的嗓音有點發抖,“你們是什麽人。”
“公安,同志請開門配合調查。”金隊長掏出證件走過來。
門後男人猶豫了幾秒,打開屋門露出兩只眼睛,看清金隊長的證件,這才打着膽子把門全部打開,“你們找誰?”
“那屋有人嗎?”金隊長指着隔壁屋問道。
“你們找夏紅兵?哎呀,兩年多前他就去了外地,家裏沒人住,他姐夏紅琴隔些日子過來收拾屋子。”
“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男人搖搖頭,“不知道,夏紅琴也不知道,就說夏紅兵哪兒有錢賺就往哪兒跑。公安同志,請問夏紅兵是不是出啥事了?”
“嗯,有一樁盜竊案需要他配合調查,為了你們的財産安全,有消息随時去派出所報案,也請保密,以免打草驚蛇讓你們損失更多。”
牽涉到自身利益的事,男人直點頭。
金隊長又問了一些情況,帶人往刑警隊趕,調取夏紅兵的相關資料。
有了殺人犯的具體信息,接下來就沒林霜天的事了,哪怕夏紅兵躲到天涯海角,十三處自有能人異士算出來。
這一次招魂與以往不同,動用了刀魂去地獄,再送走潘大明,她的損耗嚴重,回京城的路上一直睡。
到了四合院,她被霍離用力搖晃才醒。
楊潤聽到汽車的聲音從床上爬起來,套上衣服出來開門,聲音裏透着愉悅,“小霜,你回來啦?咦?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林霜天對他擺擺手,毫無形象地張嘴打了個哈欠,“困,你和霍離去十三處,後天再回來。”
“啥?後天?”楊潤回頭去看霍離。
霍離提着林霜天的包從外面走進來,聽到兩人對話也莫名其妙,這好像是他家吧?
“不對,現在淩晨了,明天回來,別忘了給潘大明的妻子捎話,快走吧,不許回來打攪我。”林霜天半眯着眼,又打了個哈欠,拖着疲憊的身子進了卧室,找出白布上床修煉冥息大法。
“頭?”楊潤猶豫着看向霍離,不知如何是好。
霍離把包放在桌上,面色淡淡的,“睡覺。”
這意思不用去十三處了,淩晨的京城正是最困的時候,楊潤可不想這個時候出門去十三處,哪怕有車也不想。
有霍離頂着,他歡快地回屋睡覺去了。
一個小時後,楊潤聽到外面有動靜,裹着衣服哆哆嗦嗦地走出卧室。
客廳亮着燈,霍離站在林霜天卧室門口,低頭看着什麽,聽到動靜回頭看他一眼,手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楊潤低頭一看,吓得捂住嘴巴,差點驚叫出聲。
只見一陣陣濃黑的煙霧從林霜天的屋子裏飄出來,客廳的溫度比他的卧室還要低,越靠近林霜天的卧室就越冷。
霍離走了過來,努努嘴巴示意他跟上。
兩人進了霍離的卧室,卧室裏面比客廳暖和一些,楊潤輕輕地跺了跺腳,小聲問:“頭,小霜會不會有事啊?”
“她沒事。”
楊潤眨眨眼,心說你怎麽這麽肯定呢?
霍離看出他的小心思,解釋道:“她可能在練什麽功法,所以讓我們去十三處。”
楊潤愣了愣,想哭。早知道會是這麽個狀況,打死他也不會呆在這兒。
“怎麽辦?要不現在去?”他遲疑地問。
霍離冷冷地看他一眼,“回屋睡覺。”
楊潤委屈巴巴,“可是好冷啊!頭,你這屋暖和,要不我在你這打地鋪?”
“回屋睡覺。”霍離冷漠地拒絕。
楊潤低着頭慢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屋子裏真的好冷,翻了一床棉被出來。
他穿上所有能穿的厚衣服,裹着棉被躺在床上等待天亮。
第二天,楊潤頂着黑眼圈起床,看着霍離眼底的青色心情好了一些。
兩個人都不敢進屋打攪林霜天,鎖了院門去十三處。
楊潤決定,明天後天甚至大後天都不回來。
然而到了下班的點,他被霍離強行拽上吉普車拉回四合院。
楊潤故意走得慢落在霍離身後,感覺不到冷徹骨頭的寒涼,伸頭往前看,對上一雙烏黑幽深的眼。
這雙眼睛裏面仿佛有刀,楊潤只覺得臉皮刺痛,捂着臉讪笑着從霍離身後走出來,“小霜,你醒啦!哎喲,瞧你這氣色這眼神這周身氣派,一看就知道修為大增了是不是?”
他豎着大拇指一頓猛誇。
林霜天的修為确實增加了不少,她的視線在他和霍離身上轉了一圈,眼神似笑非笑的,“昨天你倆什麽時候走的。”
楊潤不敢說話,飛快地睃了一眼霍離。
林霜天讓他走,他沒立即走,被她知道會挨罵的。
霍離瞥他一眼收回鄙夷的視線,對林霜天點了點頭,“白天。”
“哦。”林霜天點點頭,“我餓了,想喝奶茶。”
楊潤:“?”
大姐,不暴躁罵人嗎?不解釋一下昨兒您那是施展的什麽魔法嗎?
林霜天不說他就不敢問,轉身跑去做飯泡奶茶,打死他也不信林霜天和他來自同一個年代。
十三處第一審訊室的門開着,小七垂頭喪氣地坐在審訊室裏,雙手雙腳帶了铐子,一天沒見下巴長出了胡渣。
林霜天進了審訊室,沒關門,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小七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
他被帶回十三處,只問出姓名和年齡,之後就一個字不說,始終沉默,任憑十三處的人威逼利誘也無動于衷。
金雪飛,今年二十二歲,兩年前加入獵鬼門。
十三處自有人開天眼看了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這個獵鬼門并非無用之輩,竟然掩藏了小七的氣息,他們只能看到小七近半年內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