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這半年內, 小七跟随師父長老們在外捉鬼、看風水、算卦、超度,幹的都是道士的活,看起來似乎是很本分的獵鬼門。
若不是十三處在幕山抓獲一批獵鬼門的邪/教徒, 怕是就相信了。
林霜天默默地看着他,審訊室裏的空氣仿佛停止走動, 靜得落針可聞。
小七終于沉不住氣, 擡起頭來, 憔悴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卻依然炯炯有神,“要不殺了我, 要不放了我。”
審訊室外, 安心和小陳帶着幕山抓獲的獵鬼門大長老葛明陽到隔壁的審訊室提審。
三人經過第一審訊室,正好聽到小七的這句話,不約而同地往裏面看。
葛明陽雖然被關了大半年, 可十三處好吃好喝地供着, 偶爾被喊去幹點活也算是活動筋骨, 想的壞心事少了,人長得又白又胖了些。
他看着小七的眼神很平靜,不像是認識的。
安心皺起眉,故意帶着點指責的語氣道:“小林,怎麽沒關門?”
他走過來關上門,回頭看了葛明陽, 皺起眉一臉的不悅。
“看什麽看!”小陳惡狠狠地拽着葛明陽往前走, 走到第二審訊室的時候頓了頓,又拉着他往前面的審訊室去了。
葛明陽不認識小七, 他的眼神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倘若兩人認識, 哪怕他極力隐瞞,也會有一瞬間的變化。
兩人不認識也不代表兩個獵鬼門沒有關系, 或許葛明陽認識小七所在獵鬼門的大長老。
安心過來關門的時候,小七往門外看了一下,看見了葛明陽,他的眼神有微微的變化,只是不是看見熟人的驚訝或驚喜,而是看見同為人類被逮來這裏的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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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天走到小七身後,右手按住他頭頂百會穴,用神識探視他腦海裏的記憶。
“你想幹什麽!”小七想甩開她的手,然而按住他腦袋的這只手不是手,而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上氣,更沒力氣去甩開。
接着,他的腦海裏仿佛鑽進了千萬只螞蟻,密密麻麻地鑽入神經、骨髓、血液裏,死亡和未知的恐懼從他的腳底心冒上來,穿過全身血液骨髓傳到腦海。
他瞪大眼睛一動不動,身子僵硬了。
林霜天看見了小七二十二年的人生,他生下來時還是個正常的孩子,五歲那年走夜路被吓到了,之後突然看見鬼。
一開始,他只是偶爾看一次,到了高中後撞見鬼的次數增多,兩年前在一家廠裏打工外出遇見大長老被救,拜入獵鬼門下。
獵鬼門一年有一次祭祀,被祭祀的人是獵鬼門主。
小七聽師父說過,獵鬼門門主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三年前去抓鬼,對方是個斜教的人帶着一只千年的僵屍,兩人一屍鬥得天翻地覆也難以決出勝負。
對方使詐,挾持了一個無辜的過路人,門主為了救她分神之際被僵屍咬了一口,最後憑着意志力弄死僵屍,重傷對方。
只是對方逃了,她和無辜的路人都中了屍毒,她将唯一的一顆解藥給了那個路人,等獵鬼門的人趕來把她帶回去救治,卻終是回天乏術離開了人世。
每年祭祀門主時,獵鬼門才會挂出門主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衣裙,長發束在腦後,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犀利的眼神中透着幾分溫和。
女子的那張臉,和前世的她——駱飄雪一模一樣。
獵鬼門本就是一個小幫派,沒了門主勢力大為削弱,很快被人搶占了山頭,被迫離開京城的幕山大本營,到了北市選了一個很偏僻的山村住下。
生活的逼迫下,他們學起了那幫強盜,坑蒙拐騙一套一套,竟然掙得錢比老老實實捉鬼除妖還要多。
他們嘗到甜頭,便在這條道上越走越遠。
林霜天睜開眼,收回手卻沒動,怔怔地看着小七的頭頂。
前世的駱飄雪,行走在兩界的黑色地帶,不需要色彩,只有黑色。
所以她喜歡紅色,極為喜慶的紅色代表了新生和希望。
但是,紅色卻不屬于她,她常年以黑色衣袍行走兩界。
半晌,林霜天走回去坐下,神情古怪,盯着小七的眼睛問:“門主叫什麽。”
小七像個悶葫蘆,一言不發,甚至不看她。
“你不說我也知道,羅花。”
小七驚訝,不,是驚恐地擡起頭,“你、你怎麽知道?”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希冀,“你是不是認識我們門主?”
大長老說過,獵鬼門在玄學界的名氣不大,門主立志帶領他們闖出一番新天地,走到玄學界的巅峰。
門主四處結緣,看風水、治病救人只收取本錢,要是遇到條件差的分文不取。
門主的名氣雖然不大,但打過交道的人都很喜歡她。
眼前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本事很大,既然能一口報出門主的名字,定是認識。
林霜天盯着他的腦門,微笑搖頭,“不,我看見的。”
獵鬼門門主羅花,長得和過去的她一模一樣,名字卻不一樣,經歷比她還慘。
羅花是個孤兒,生下被父母抛棄扔在路邊,被獵鬼門老門主羅水林救下帶回門派,當成孫女撫養成人。
羅水林雖然自稱門主,然而獵鬼門整個門派連他在內只有三個人,羅花是第四個。
獵鬼門在幕山的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對外只是個破落的道觀。
羅水林去世後,二十五歲的羅花成為獵鬼門門主,繼承了道觀的産權。
門派很窮,羅花用了兩年時間将獵鬼門發展成一個有點小規模的門派,人員增加到了九人。
只可惜,三年前羅花死了。
獵鬼門有三名長老,一共收徒七人,小七想起剛才林霜天把手放在腦袋上的那種恐懼感,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看見了多少,但他覺得此刻還是老實點比較好。
“大師,自從門主死後,我們獵鬼門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原本在幕山的道觀也被人搶了。大長老帶着大家去了北市。我們要的錢是多了些,沒辦法為了混口飯吃不得不這樣,但我們從沒害過人。”
确實,坑蒙拐騙幹的不少,涉及人命卻從沒碰過,在修行人眼裏,這是要遭天譴的。雖說是為了糊□□命,卻不是坑蒙拐騙的理由。
想起那幾人手上拿着的法器一個比一個好,法力卻一個比一個差,林霜天恨不得把人抓過來一人抽上一百鞭。
“害沒害人不是你說了算,十三處調查後确認無誤自會放了你。”林霜天得到了想得到的訊息,讓人将小七帶回去。
她來到第三審訊室,葛明陽和小七截然不同,一邊哭一邊說,臉上老淚縱橫,嘴角邊說的帶了唾沫。
說來說去都是那些話,做了哪些壞事以及真不知道那副畫是誰給的。
林霜天推門走進去,葛明陽見有人進來立即停下。
剛才經過第一審訊室,林霜天背對着門口,葛明陽只看到小七沒在意到她,看清是她,頓時想到天羅地網的恐怖,吓得低下頭。
安心用眼神詢問她問得如何,她點點頭。
安心再用眼神看了看葛明陽,林霜天摸了摸桌子角,盯着葛明陽有點禿的頭頂,笑道:“沒什麽用了,廢了他的修為免得為非作歹禍害人間。”
葛明陽擡頭,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不不不,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我對天發誓再也不敢了。”
十三處除了捉鬼除妖,救人性命,研究異能,也是審判罪孽深重、作惡多端邪惡分子的執法堂。
葛明陽被廢了修為成了普通人,那些被他殘害、欺負過的人自然會找上門來,善惡終有報。
因着小七的緣故,楊潤開車帶林霜天來了幕山。
霍離沒在幕山蓋房子,往上打的報告還沒批下來。
還是原來的那幾間屋子,因着大半年沒人住,四處都是厚厚的灰塵,看起來破舊不堪。
楊潤拿出鑰匙,打開正屋的大門,一股黴味迎面撲來。
“咳咳!”他捂着口鼻,手在面前揮了兩下,回頭問:“小霜,這房子能住人嗎?”
“重新裝修一下就好啦。”林霜天将大門開到底,打開所有的窗戶,讓陽光和新鮮的空氣竄進來。
屋子裏空蕩蕩的,除了灰塵只有挂在牆角的蜘蛛網。
“裝修要花好多錢。我跟你說啊,去年底不是股市成立了嘛,咱先開個賬戶炒股,賺到錢了再來裝潢。”
“股市?”林霜天聽說過一點,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一無所有,“成,你去開戶。要多少錢?”
雖然是平行世界,但對于楊潤來說,哪個能賺錢還是有把握的。
“你先給我五千,我的工資能湊出兩千,咱先試試水。”
林霜天笑笑,“股市交給你,房子的事交給我。”
葛明陽一夥人雖然在這裏被抓卻不是這裏的主人,羅花三年前意外死亡,獵鬼門還沒來得及選出下一任門主,就被葛明陽一夥趕出幕山。
大長老帶着其他人東躲西藏,道觀的産權還在羅花名下。
幕山有靈氣,卻不是京城靈氣最充沛的地方,獵鬼門只是一個小門派,玄門協會看不上他們這一點財産。
玄門協會知道獵鬼門被別的人霸占了,但葛明陽一夥沒去玄門協會修改門派名稱,大長老等人也沒去玄門協會申訴求救,是以三年來沒人插手這裏,給了葛明陽一夥搞歪門邪道的機會。
獵鬼門的人行事風格和以往不一樣,活脫脫一個坑蒙拐騙的大騙子,沒出命案十三處和玄門協會都不管。
小七是獵鬼門離開幕山後收的徒弟,沒在玄門協會登記,所以十三處得知小七的名字和年齡,看不到他半年前的經歷,完全沒把他和真正的獵鬼門想到一塊。
楊潤突然拍拍頭,笑道:“道觀主人已經不在世了,十三處可以把産權收回來再拿出來拍賣,到時候你施法讓其他參加拍賣的人都不舉牌,那不就是你的了。”
林霜天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他,指了指四周的大山和房子,“這裏雖然不是靈氣最旺盛的地方,但現成的房子,你覺得能輪到拍賣?”
只怕還沒進入拍賣名單就被人橫刀奪愛,是以霍離一直放着這裏沒管。
楊潤頓時跨了臉,苦巴巴地搔頭,“那怎麽辦呢。”
林霜天沒理他,走到屋外背着雙手看着東南方向,楊潤也跟了出來,盯着東南方向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異樣。
“你在看什麽?”
林霜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送房子的人來了。”
“啥?”楊潤懷疑自己聽錯了,送房子的人?
“你進屋去。”
楊潤雖然好奇極了,卻很聽話地進了屋裏,扒着門對外張望。
半分鐘後,東南方向出現了四個身影。
四人散開成扇形包抄過來,三個年長的穿着道袍,最年輕的那人穿着普通的男子黑色棉襖。
穿道袍的三人一個拿着羅盤,一個手持長劍,一個拿着拂塵。
林霜天認出來,羅盤正是大長老許淮山,長劍則是三長老秦騁,拿拂塵的正是那日被她奪走拷鬼棒的獵鬼門大弟子王中益。
哎喲,他們的寶貝倒是不少,獵鬼門她要定了。
林霜天站着沒動,靜靜地看着三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最後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大長老許淮山左手拿着羅盤,沖她抱了抱拳,“姑娘,又見面了。”
林霜天只笑了笑。
許淮山也笑了笑,“敢問如何稱呼姑娘?”
“本……姑娘姓林。”
許淮山摸摸山羊胡子,樂呵呵地笑,“原來是林姑娘,久仰久仰!”
一般行走江湖的人定會假裝客氣一聲“哪裏哪裏”什麽的,可林霜天卻不是一般行走江湖的人,說道:“我才十七,你确定久仰我?”
虛歲十八,周歲十七。
言下之意,我才十七歲,你都那麽老了,怎麽可能久仰我的大名!
許淮山被她如此老實不客氣的回答堵得說不出話來,虛假客套是行不通的,便扭頭給秦騁使了個眼色。
秦騁皺着眉,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捧着長劍,萬般無奈地開口:“這把劍送給姑娘,只求姑娘放了小七。”
林霜天摸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長,“送給我。”
許淮山笑呵呵地道:“正是,上次未答應姑娘是因老夫當時做不了主,這把劍畢竟是老秦家的傳家寶。我等回去後商議一番,一直覺得再貴重的劍也比不得人,小七是我們的徒弟固然重要,但姑娘法力高深,這把劍到了姑娘手裏才能發揮它的威力,在我等手裏實在是浪費了。”
這馬屁說的林霜天愛聽,不過是在北市時候的她愛聽。
如今她要定了獵鬼門和房産,哪裏還看得上一把劍。
她看向秦騁手裏的長劍,嚴格來說這是一把法劍,劍柄用黑曜石鑲成北鬥七星圖樣,劍鞘兩面分別雕刻了一條長龍,雖然鑄劍的鐵質很一般,但有高人給這把劍加持過。
劍雖好,卻沒房子重要。
她搖搖頭,一臉的嫌棄,“不要。”
不要可就壞了,不肯放小七了啊!
三人臉色驟變,王中益再也忍不下去,甩了下拂塵就要往前沖。
“孽徒,退下!”許淮山雖然也很氣,卻怕王中益搞砸了救不回小七,當下忍着心裏的怒火強顏歡笑,“敢問姑娘如何才能放了小七?”
林霜天一臉古怪地望着他,“你為何不問我想要什麽。”
呃……。
許淮山怔了怔,飛快地掃了秦騁一眼。
秦騁一臉的無語,只有王中益一臉吃了屎卻不得不憋着的痛苦樣,憋的臉通紅。
“敢問姑娘想要什麽。”許淮山的嘴角直抽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要是林姑娘再不安套路出牌,他絕對把手上的羅盤砸過去,砸她一個臉上開花。
林霜天半側過身,手指着身後,猶如指點江山一般豪邁,“我要這裏所有的房子。”
要這裏所有的房子!可真敢說!可真不要臉!
這一下不止王中益憋不住了,就連秦騁也變了臉色,收劍往後退了一步,“別欺人太甚!”
上一次在北市因為有十三處的人在,他們不想和十三處正面杠上才不得不離開。
要知道,和十三處作對等于和整個玄門作對,可眼前的小丫頭片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為了救小七,他們早已回了京城,知道十三處卻沒和十三處打過交道,是以他們也不清楚十三處的準确地址。
當然,他們也不想去玄學協會求助,就怕協會橫插一杠子給他們安排一個傀儡門主,協會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許淮山帶着衆人偷偷回了幕山打探,這一回才發現這裏居然布了結界,霸占他們獵鬼門的葛明陽一夥不見了蹤影。
二長老帶着其他弟子去城裏打聽十三處的消息,他帶了秦騁和王中益在幕山附近守株待兔。
林霜天帶楊潤一進幕山就落入他們的眼中,一路悄悄跟随到了這兒。
許淮山見她過結界似乎沒有任何的阻攔,心知小姑娘的法力高深,說不定結界就是她布下的,臨時和秦騁決定用劍換小七。
悠閑的日子過慣了,誰也不想過着打打殺殺危及生命的日子。
可是,小姑娘未免欺人太甚,獅子大開口要吞下他們的房産,這怎能忍!
她法力高深又如何,他們有三個人,三樣法器,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你別太過分,就不怕我去玄門協會告你嗎?”許淮山怒道。
林霜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去告吧,我可是十三處的人,你看玄門協會幫誰。”
這……!大長老猶豫了,玄門協會肯定幫她!
本以為葛明陽一夥不見,他們可以搬回來了,哪知又冒出來一個要霸占他們房子的女惡霸。
“嚣張!真當我們獵鬼門沒人嗎!”王中益忍不住,怒喝一聲。
秦騁偷偷戳了戳許淮山的腰,給他一個暗示——打!
許淮山猶豫了一秒,随後給他倆發出一個暗號,三人從三個方向撲向林霜天。
林霜天一直提防着他們仨,見他們一動,右腳尖點地,右手擡起厲喝:“天羅地網!”
天空中瞬間降下一個肉眼看不見的網,一下将三人兜頭罩住。
“天、天羅地網!”許淮山驚得血液停止流動。
乖乖,這不是他們獵鬼門的法術嗎?
然而,就連他們的老門主也只學了點皮毛,羅花學了皮毛的皮毛,若不然也不會被僵屍咬了一口。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不僅會,還會得爐火純青,一招就制住了他們仨。
三人被天羅地網縛住,像三根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不動,仿佛有無數道細細的蛛絲網線捆住他們的全身,血液流動慢了,呼吸也變得慢了。
楊潤從屋裏跑出來,圍着臉色變成豬肝色的三人轉了一圈,伸出手想摸一下,卻被林霜天一巴掌拍開。
林霜天拿走三人的法器,拂塵在空中甩了兩下,然後往右手肘一甩,成了像模像樣的修道之人。
她看着三人笑,“天羅地網的威力如何?”
王中益想呸她一臉,可惜人動不了口水也噴不出來。
許淮山知道小姑娘的厲害遠超他們的想象,索性閉上嘴巴擺出一副任打任殺的姿态。
“小七說你們的門主死的挺冤,要我說一點也不冤。”
擦!居然說他們門主的壞話!是可忍叔叔不可忍!
許淮山怒目瞪她,右手悄悄結印試圖掙脫天羅地網。
然而,他不動還好,一動天羅地網似乎能感覺到,身上居然傳來一陣電擊般的刺痛。
不知道秦騁和王中益是不是也有這感覺,許淮山不敢動了。
“想反抗?別白費力氣了。”林霜天看出他的小動作,甩了一下拂塵,神棍味十足。
“當然,房主不是你,你也做不了主。這樣吧,我把你們門主招上來。”
她把三件法器交給楊潤,掏出招魂鈴在許淮山的眼前晃了晃,嚣張到讓人生氣。
許淮山不能動不能言,眼睛卻能動,對着林霜天翻了一個白眼。
然而,氣歸氣,他的眼睛卻不敢眨一下。
她說招他們門主?那麽好招的嗎?
秦騁和王中益也被她的話驚住,恨不得能轉過身來看她如何裝逼。
林霜天念動咒語,搖動招魂鈴,晴天白日的天空忽然變了顏色,一陣狂風吹過,四周成了灰色的地帶。
狂風吹得他們的眼睛睜不開,大約半分多鐘後,狂風突然停止,周圍彌漫着寒徹骨髓的森冷之氣。
前方突然出現一個門,有兩個人從門裏走出來。
不!不是人!是鬼!他們死去的老門主和小門主!
羅老門主和羅花走出來,茫然地四處看了看,看見許淮山三人立即奔過來,“大長老,你們這是怎麽了?”
羅花伸手去碰三人,被羅老門主攔住。
他轉頭看向林霜天,“你們是何人?”目光落在林霜天手裏的招魂鈴上,微微一怔,“你招的我們?為何招魂鈴在你手中?”
林霜天沒理她,眼睛一直盯着羅花瞧,臉蛋和前世的她一模一樣,但也只有臉蛋了。
沒她個高,沒她冷豔,霸氣全無。
看完,她才把視線轉向羅老門主,點了點頭,“是我。”
“你還沒說招魂鈴為何在你手裏?你把他們如何了?”
林霜天晃了晃招魂鈴,漫不經心地道:“本來就是我的。”
“胡說!招魂鈴是我獵鬼門的寶物,是我師父傳給我的,定是被你偷去了。”羅老門主怒喝。
“你師父傳給你的那個是假的,而且我才十七歲,怎麽偷你的東西?”
“你放屁!”羅老門主氣得身形不穩定,變成一副鬼的樣子。
楊潤抱着法器跑回屋裏去了。
羅花護住羅老門主,問道:“你是從何得來的招魂鈴?”
“招魂鈴只有在真正的獵鬼門主手裏才能招到亡魂,就憑我能将你二鬼招得來,你們說招魂鈴是誰的。”
許淮山不能動不能言,眼睛卻能動,對着林霜天翻了一個白眼。
她的意思,不就是她才是獵鬼門主?
“你!”兩鬼對視一眼,卻忍住沒敢動手,鬼差可是在門後看着他們呢。
林霜天指着羅花,“你被僵屍咬死,只怪你本事不夠,為何逞強去抓僵屍?人呢,做事前要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再去做活菩薩,若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談何救人?”
羅花去了地府見到羅老門主,曾被如此教訓過,再聽到林霜天這麽一說,氣得魂魄抖個不停。
王中益眼中帶着怒火,秦騁擡頭望天,只有許淮山眼神複雜地看着她。
他有點贊成她的話,當初他也勸過羅花不要和難纏的邪修、惡鬼硬碰硬。
羅花個性要強,不想被同行輕視,只想盡快帶着獵鬼門在玄學界站穩地位。
所以,一旦聽說哪兒有惡鬼出沒,她定然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你想說你是為了獵鬼門的發展?”林霜天伸出食指搖了搖,“盲目逞能,無能之輩。”
拼死拼活地靠捉鬼來提高獵鬼門在玄學界的地位,卻又那麽容易地被僵屍幹掉,不是無能之輩是什麽?
她的話雖然很刺耳難聽,可她說的是事實!許淮山三人虛弱地閉了閉眼。
他們能忍,羅花不能忍!
暴戾從她周身散開,化成黑霧撲向林霜天,速度快得地獄之門後面的鬼差都來不及反應。
然而,就在她快要掐住林霜天脖子的時候,隐隐約約的黑色指尖停在林霜天的面前,離她的脖子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一把未出鞘的刀抵住她的身子,刀鞘上散發出來的森寒之氣比她這個鬼身強上千百倍,直接将她凍住了。
林霜天微笑着往後退了兩步,拔出追魂刀,眼角勾着一抹邪肆,“信不信我剛才拔出刀,你已經灰飛煙滅了?”
羅花能動了,恢複成人樣,驚愕地搖搖欲墜。
羅老門主上來扶住她,疑惑地打量林霜天手裏的刀,“這是……?”
他居然不認識?
“追魂刀?”地獄之門後面傳來一道微微驚詫的聲音。
林霜天回頭對着那裏點了下頭,“追魂刀,可斬妖除魔!”
麻蛋!鬼差都驚詫的刀,他們還能說什麽!
“敢問那可是天羅地網?”鬼差繼續問道。
“正是。”林霜天點頭。
羅老門主驚詫,猛地回頭看許淮山三人,他竟然沒看出他們被天羅地網困住。
天羅地網可是他們獵鬼門的獨門法術!他只會一點點皮毛!
他的腦海飛快一轉,上前一步對着林霜天深深一揖,“羅某有個不情之請,懇請天師收下獵鬼門,往後這片山頭都是天師的。”
獵鬼門交給如此厲害的天師很有前途,許淮山等人也有人護着了,況且她有真正的招魂鈴。
四周,突然就安靜下來。
“啪!”林霜天打了一個響指,“老羅,既然你盛情邀請,我就不矯情了。你放心,我定讓獵鬼門發揚光大成為玄門第一派。”
羅花羞愧難當,獵鬼門敗在她的手中,甚至被邪/修搶走,要不是這個天師,許淮山他們永遠也回不來了。
她難過地捂着臉蹲下去,不看任何人。
許淮山睜大眼看着林霜天,秦騁和王中益的法力不夠看不見老門主和羅花的魂魄,自然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是能聽到林霜天說的老羅,心知是招來了他們的老門主,拼命地斜眼看她。
獵鬼門群龍無首,獵鬼門被人霸占,獵鬼門三人被天羅地網困住無法動彈。
獵鬼門徒們認新門主!
有了老門主的認可,許淮山和秦騁、王中益恭恭敬敬地送走林霜天和楊潤。
王中益還是有點不服氣,“師父,老門主真的就把咱送給她了?咱們就這麽認栽了?”
“臭小子,胡說什麽呢!”居然敢質疑老門主,秦騁往他頭上拍了一掌。
當心被老門主聽見,半夜入夢找你談心!
許淮山摸摸手裏的羅盤,嘆了一口氣,“她能招來兩位門主,說明她的招魂鈴是真的,她還會天羅地網。老門主和羅花門主都認可的人,你說,我們還能怎麽辦?”
天羅地網,那可是老門主都不太會的法術,獨屬于獵鬼門的法術!
若不認,他們仨有可能困在天羅地網裏出不來。
他想不通為何一個陌生的小姑娘能把天羅地網用的那般爐火純青!更想不通真正的招魂鈴為何在她手裏!
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把老門主和羅花都給招來了,他确定那倆鬼魂是真的門主。
他們還能怎麽辦?只能認門主!
好在,她确實很厲害,鬼差都尊敬的天師,往後定能帶着他們打遍天下無敵手。
最幸福的是,他們回到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
楊潤跟着林霜天去看白狐,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獵鬼門,小聲地問:“明天他們會不會反悔不去過戶?”
他什麽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只看見林霜天自言自語像是和什麽人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放了許淮山三人,許淮山帶頭給她磕頭。
他就知道,事成了。
林霜天笑道:“放心,天羅地網的威力還在後頭呢。”
楊潤驚詫:“啊?什麽威力?”
“連續三天身上不舒服。”
不舒服的程度根據各人的法力高深有所不同,法力高的能好受些,法力低的會有仍被縛住的感覺,尤其晚上睡覺的感覺更加明顯。
他們若反悔,她就打到他們服為止。
楊潤忍不住地摸摸自己的胳膊,更加堅定了抱緊她大腿的決心。
“我想改個名字,不叫獵鬼門,你說叫什麽好。”
楊潤點頭沉思,“嗯,獵鬼門聽起來有點吓人,要想香火好,就得取個霸氣敞亮的名字。新社會的人喜歡升官發財,咱就叫……天下第一觀。”
天下第一可真是戳進林霜天的心窩窩裏,她高興地直拍楊潤的肩頭,笑道:“霸氣!”
“嗷!”楊潤捂着被她拍過的肩膀,痛的臉都扭成一團。
下手沒輕重的姑奶奶,他的骨頭要裂開了。
林霜天帶楊潤去後山,招來兩只白狐。
白狐們見到她很高興,搖着尾巴在她的腳邊蹭了又蹭。
“哇,這就是那兩只白狐啊,好可愛,我能摸一摸嗎?”楊潤驚喜地蹲下,伸出手想摸,想rua毛。
“可以。”林霜天在兩只白狐的鼻子上點了一下,“摸吧。”
楊潤張開雙臂,左抱一個右摟一個,兩只手像裝了馬達揉啊揉。
兩只狐貍嫌棄的要命,可林霜天下了命令不敢違抗,生無可戀地被這個可惡的人類□□來□□去。
“它倆有名字嗎?”楊潤取名字取上瘾了。
“沒。”林霜天只管收狐貍,不管取名。
“那就叫林大白林二白吧。”
簡單粗暴,以後再有靈寵可以按着順序繼續取,三X四X五X。
楊潤同志取的名字再一次戳進林霜天的心窩窩。
林霜天給林大白林二白加持了隐身符法,以免被有心人發現當成獵物打死了。
她和二狐玩了一會,和楊潤下山回家去了。
霍離下班回來去了書房,林霜天敲了他的門。
霍離坐在書桌後,面前攤開一本很厚的書,他擡起頭,烏沉沉的目光炯炯有神,銳利如刀鋒:“有事?”
林霜天慢慢地走到桌前,掃了眼他的書,“我明天去玄門協會和房産局過戶。”
霍離有些驚訝,“過什麽戶?”
林霜天将今天收服許淮山招來老門主的事嘚瑟了一遍,幕山的道觀可算是名正言順歸她了。
“霍離,我現在可以随便蓋房子,想蓋幾間就蓋幾間了吧?”
霍離點了點頭,“嗯。你蓋了房子後想做什麽。”
林霜天:“當然對外營業啊,天下第一觀,這名字聽起來就霸氣,全國各地的人都來燒香許願,有我和老許一幫人在,那還不得靈驗的不要不要的。”
霍離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證件出來遞給她,“你有玄學師的證件嗎?”
玄門協會的證是個什麽東西?
林霜天接了拿在手中打開,小小的證件上寫着玄學師——霍離,性別男和籍貫,下面蓋着紅色的鋼印——夏國玄門協會。
林霜天繼承的僅是獵鬼門的財産,想要對外營業正式必須持有玄門協會認證的玄學師證。
林霜天把證件裏的紙張拿出來看了兩遍,看完了裝回套子裏,“沒這個我的第一觀不能對外營業了?”
“嗯。”
“能行走江湖嗎?”
“非正規軍,會有麻煩。”
“我是無證人員,你怎麽找我幹活?”
霍離笑笑,“有十三處的證件不受玄門管轄。”
小樣,又來勾引她加入十三處。
“但是加入十三處就不能開第一觀當觀主了是吧?”
霍離點頭,“先有玄學師證可以加入十三處,十三處的人多數都是先加入後有玄學師證。”
他的言語裏透露出的信息,十三處是淩駕于玄門協會之上的。
林霜天不想上他的鈎子,将證件還給他,“說吧,怎樣才能拿證。”
“去仙鶴學校掙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