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林霜天有所提防, 拉着汪國慶側身避開這道殺氣。
二樓的樓梯口,出現了一道身影,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站在那裏, 天姿容顏美得不像話,只是渾身的殺氣令人膽戰心驚。
只可惜的, 他對上的是林霜天。
汪國慶被她拽了一下, 差點摔倒, 站穩後見她盯着樓上看便也看過去。
“大師,你在看什麽?”
樓上男子掃了他一眼, 眼底顯出不耐煩。
林霜天盯着男子看了好幾秒, 挺有禮貌地問:“閣下是……。”
男子嗤笑,“區區凡人不配知曉本座的法號。”
“噗!”林霜天樂了,一只五百年的男狐貍精, 也敢自稱本座。
“放肆!”男狐貍精放出白色毛絨絨的尾巴, 豎在空中搖擺, 伸出右掌,長長的指甲在空中劃出一道冷芒,勢如破竹般地沖下來。
它的速度太快,一道閃電一道光的間隙,利爪到了林霜天的咽喉前,停在這裏不動了。
它那絕色的天姿浮上了驚恐, 慢慢地低下頭看着抵在腹部的一把匕首。
匕首帶着讓它肝膽俱裂的恐怖之氣, 尖頭觸碰到的衣服已經化成一團黑氣,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戳進了它的肚子, 而它整只狐和衣服面料那樣化成灰燼。
“嘤嘤嘤!”男狐貍精往後一跳, 變成本體狐貍的樣子跳到汪國慶身邊,一把抱着他的大腿瑟瑟發抖。
汪國慶呆了, 傻了,不會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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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喵的好好的怎麽出現一只狐貍?
特喵的狐貍為啥抱着他的大腿嘤嘤嘤?
誰來告訴他,狐貍是誰,他是誰,他在哪裏,這還是不是他的家?
楊潤三人也看傻了,為什麽會憑空出現一只狐貍抱着汪國慶的大腿嘤嘤嘤?
“啊!”汪國慶終于反應過來,狠狠地踢腿試圖甩掉狐貍。
狐貍“嘤嘤嘤”地抱得更緊。
汪國慶吓得“哇哇”大叫,往前一撲,跪在地上,牢牢地抱緊了林霜天的大腿,“大師!救命!”
狐貍抱他,他抱大師。
“松開!”林霜天低喝,抱着她的大腿,她還怎麽抓狐貍。
“不!大師救命!”汪國慶緊了緊胳膊抱得更緊,只有呆在大師身邊才能安心。
林霜天無奈地嘆了口氣,追魂刀拍了拍狐貍的腦袋。
狐貍抱着汪國慶的大腿,頭也不敢擡,身上的白毛驚恐地在空中亂舞。
林霜天左手提着它的後脖頸,右手拿着追魂刀戳它耳朵,“撒開,再不撒一刀割了你的耳朵。”
狐貍慢慢地松開爪子,頭和四肢自然下垂被林霜天提了起來,像是死了一樣軟綿綿地任人宰割。
林霜天晃了晃它,問汪國慶,“它好像認識你?”
汪國慶感覺到大腿上的東西離開了,這才松開手,一回頭就看見一只雪白毛茸茸的狐貍,像是死了一樣懸在空中。
林霜天晃一下,它的四肢軟綿綿地蕩幾下。
他仿佛在哪裏見過這樣的情景,指着狐貍努力回想,“它它它……。”
“國慶,你不是救過一只狐貍嘛。”王萍想到了什麽。
“啊……!對對對!十年前我在鹽湖城救過一只狐貍,我們這次也是去的鹽湖城。”汪國慶終于想起來了。
十年前,他去鹽湖城玩,在一個樹林裏見到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色狐貍。
說是白狐貍,可當時狐貍的毛已經變成灰白色,一只腿骨折了。
他提起狐貍,就像林霜天提着它那樣,在半空中晃了晃,狐貍軟綿綿的身子像是死了一般。
他摸了摸狐貍的肚子,還能輕微的起伏,也有點熱度。
汪國慶折了樹枝給它綁了骨折的腿,把它藏在一個山洞裏,用樹枝擋住洞口,下山買了吃的和水返回山洞。
他在鹽湖城只玩三天,因為狐貍多停留了兩日,這兩日每天早上帶着食物來山洞。
第一天,他看見狐貍醒了,睜着幽幽的眼睛看着他,心裏毛毛的沒敢進洞,把食物放進來就走了。
第二天,他帶着食物再次來到山洞,狐貍的眼裏少了防備,見他扔下食物要走,沖着他“嘤嘤嘤”了幾聲。
汪國慶回頭看了他幾眼,站了幾秒還是走了。
很快,他帶了六只殺好的雞回來。
六只雞整齊的放在地上,汪國慶回頭對狐貍說道:“一天吃一只知道嗎?我下午就要回家了,以後啊不知道會不會再來這裏,你吧好好養傷,等腿好了自己把樹枝折斷。”
“嘤嘤嘤。”狐貍趴在地上,眼睛濕潤潤的可憐巴巴地瞅着他。
“唉!”汪國慶只覺得和這只狐貍特別有緣分,似乎能聽懂他說的話,“你要是聽懂了就點點頭。”
他說這話時并沒有報太大的期望,誰知狐貍突然擡起上半身,真的點了下頭,點完頭歪着腦袋看着他,兩只狐貍眼睛濕潤潤的。
汪國慶傻了幾秒,突然哈哈大笑,“你居然聽得懂,那你記好了,我叫汪國慶,京城人氏。你可要好好活着,要是以後我再來鹽湖城還能見到你,你可要好好報答我哦。”
“嘤嘤嘤。”狐貍的眼裏居然滑下一滴淚。
汪國慶的心裏澀澀的,雖有不舍卻也不得不離開這裏,不得不把狐貍丢在山洞裏讓它自行恢複。
離開山林,他的內心一直在天人交戰,私心裏想讓狐貍在山洞恢複好回歸山林,又怕狐貍活不過今晚。
猶豫了好久,他還是去了當地的林業局上報了這件事。
他不知道的事,等他離開後,林業局派人來到山洞,只看到山洞裏的七只雞骨頭,和幾根看起來很髒的狐貍毛。
汪國慶回家給王萍說了這件事,一開始還每天念叨狐貍,日子長了便忘在腦後。
哪怕幾天前他帶着妻兒再次來到鹽湖城,也沒想起這件事。
“所以,你真是來報恩的?”汪國慶不可思議地看着通靈性的狐貍,暈暈乎乎得像是在做夢。
“嘤!”狐貍點了下頭。
林霜天往它腦袋上拍了一張符,“變人身。”
幾個凡人肉眼看見狐貍頂着一張符箓,打了幾個哆嗦,變成了一個高個子身姿卓絕的美……男子!
男子美得不可方物,只是頭頂上頂着一張符箓有點滑稽。
艹!居然不是女的!
于導沒能看到凄美的人妖之戀大失所望。
楊潤意外看到男狐貍精小失望裏帶着興奮。
只有王萍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女狐貍精,随後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恩人。”男狐貍精對着汪國慶行了拱手禮。
汪國慶吓得往旁邊一跳,跳到林霜天身後,拽着她的衣服對狐貍精擺手,“不用不用。”
狐貍精給他行禮,夭壽哦。
他好想暈過去呢。
“見過天師。”男狐貍精給林霜天拜了一拜,腰彎九十度。行完禮退後一步,叉手垂頭畢恭畢敬地站立。
“名字。”
“胡書培。”
“年齡。”
“五百零三。”
林霜天圍着他轉了一圈,“你真有五百年?看起來很弱啊。”
胡書培的頭低得更低,耳朵尖都微微發紅,眼睛餘光瞄着她手裏的追魂刀。
他哪裏弱?不過是那把刀太強罷了。
“為何跟着汪國慶。”
胡書培擡起頭看汪國慶,“十年前恩人曾說過,若再見讓小妖報恩。所以,前些日子小妖在鹽湖城見着恩人,便跟着恩人回家來報恩,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你的報恩便是去人家偷東西?”
胡書培淡定地看着林霜天,眼神真誠,“小妖沒銀子。”
衆人無語。
林霜天讓汪國慶把香煙拿過來,讓胡書培立即還回去。
楊潤和于導掐王萍的人中,忙了半天,王萍悠悠轉醒,見到四人都坐在沙發上,一咕嚕爬起來,四處望了望,“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見一只狐貍。”
汪國慶有氣無力地看着屋外,“沒眼花。”
王萍驚得結巴,“真有狐貍精?”
汪國慶點頭,“有,它來了。”
王萍的心一抖,順着他的視線往外看,陽光下一個高個子長袍男子衣袂飄飄地跨進她家大門。
他逆着光,寬大飄飄的衣袍下,似乎搖晃着一根毛茸茸的尾巴。
“呃……。”王萍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如此卓絕美色,林霜天想帶狐貍去幕山,只可惜他這樣的狐貍精,若被十三處的人發現,必然要帶走的。
她收了狐貍精身上的符箓,問他今後想去哪兒。
胡書培輕輕一笑,傾國傾城,“回鹽湖城。”
“可願去特殊部門,去了之後能以人的身份行走,不過一開始會受些苦。”
胡書培搖頭,“多謝天師,只是小妖自在慣了。”
林霜天不是十三處的正式員工,胡書培沒有傷過人害過人,修仙五百年不容易,斷然不會毀了他的前程。
她畫了幾張護身符箓給他,讓他速速離開京城,以後若在遇上汪國慶這樣的人,不可再吓到人或者偷竊來報恩。
“以後若沒處可去,可去幕山獵鬼門。”她的天下第一觀有一只成精的狐貍挺好的,它長得那麽好看專門負責賣票。
胡書培接了符箓,再次行了九十度大禮,回身對汪國慶拱手拜別。
于導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嘴裏喃喃自語:“這就走了?”
他回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霜天,“大師,我可不可以請他拍戲?”
“不可。”林霜天的目色冷沉,“都記住了,今日之事不得向他人提起,尤其十三處的人。”
于導不解,“為什麽?十三處的人會殺它?”
林霜天搖頭,“會關住他研究試驗,如今靈氣越來越少,人、妖修仙不易。”
她看向汪國慶,“告訴你妻子,不得對外吐露半句,否則會有殺身之禍。”
汪國慶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妻子,小腿肚子微微顫抖,“是是是,請天師放心,小妖……啊不,我們沒見過狐貍。”
于導聽到有殺身之禍,吓得起身發誓絕對守口如瓶。
于導花了十萬請十三處抓鬼,汪國慶覺得自己不能少給,本也想給十萬,林霜天只收了五萬。
畢竟于導的片場死了人。
林霜天清了一遍屋子,送于導回劇組。
她語重心長地對于導說:“我本可以抹去你的這段記憶,只是這段記憶有助你今後拍戲,你是個有福之人,不用兩年定能成為一代名導。”
一段肺腑之言,說的于導感恩涕零,拍着胸脯保證,回去就讓人準備買楊潤小說的合同。
車上只剩下林霜天楊潤,他問道:“小霜,真有殺身之禍?”
林霜天懶洋洋地靠着椅背,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嗓音很低似自言自語:“誰知道呢。”
人的運氣會改變,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若被有心之人聽見這段奇遇,難保不會起異心。
林霜天窩在沙發裏,放錄像帶看動畫片《我是希瑞》。
楊潤說這個平行世界有個奇怪的地方,歌曲、電視、電影許多的名稱和後世一樣,但演員歌手的名字和長相不一樣。
林霜天對此很淡定。
天色漸漸暗沉,廚房飄來香味,霍離大踏步走進來,坐在她的對面,盯了她幾秒鐘。
“說。”林霜天的眼睛沒離開電視。
“你說玄門有事求你,可是和夏紅兵有關?”
林霜天過了兩秒轉過頭來看他,“夏紅兵?”不太确定的樣子。
霍離的眼皮子飛快地抖了一下,她似乎不知道?
“我只知道玄門協會有求于我,至于何事就不知道了。”林霜天無所謂地聳肩,“對了,好像你也要來求我。”
霍離很想給她豎起大拇指!
“夏紅兵怎麽了。”林霜天按了暫停。
“他消失了。”
北市連環殺人犯在青省突然消失。
北市的公安在特殊部門的幫助下,很快查到夏紅兵在青省的落腳點,他們聯合當地公安悄悄地前往夏紅兵的住處。
然而,等他們趕到那裏已經人去樓空,就好像提前得知了消息。
但若只是提前得知消息倒也罷了,在特殊部門的追蹤下他是逃不掉的,奇怪的是就連特殊部門的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半點氣息,他們甚至算不到他是死是活。
林霜天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嚴肅的事,“應該是被高人掩藏了氣息。”
十三處的所有人員都是從玄門協會裏挑選出來的,全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連他們都察覺不到的高手可想而知遇到了對手。
林霜天想到一個人——陸峥。
夏紅兵不是一般的人,那可是連環殺人案兇手,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再次殺人。
霍離沉聲道:“吃過飯和我一起去青省。”
他沒等玄門協會來人相求,帶人連夜趕往青省,事情緊急兩地相隔較遠,調了一架直升機飛過去。
林霜天沒坐過飛機更沒坐過直升機,楊潤也是第一次坐直升機,兩人剛上飛機興奮了好一會兒,沒多久受不了氣流的颠簸和喧嚣的轟鳴聲,暈機了。
楊潤是普通人暈機不丢臉,可林霜天是個法力高深的大師居然也暈機,自然招來小陳的鄙夷。
“小霜,你怎麽會暈機的呢?”
“哎呀小霜,你快施展法力呀。”
“小霜,暈機很難受的哦!”
林霜天的胃裏翻江倒海地難受,擡手指了指小陳,決定下飛機就把他的嘴巴縫起來。
忽然,一陣桔子的香味傳入鼻尖,她往左看去,坐在旁邊的霍離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桔子,正低頭剝皮。
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好想吃啊!這是給她吃的吧?
很快,霍離剝完皮,掰成一大一小兩份,小的那份只有兩瓣遞給楊潤,剩下的那一大半遞給她。
林霜天接過來一瓣一瓣地放進嘴裏,桔子有微微的酸澀,又正是這道酸澀的味道緩解了胃裏的翻江倒海。
她給了霍離一個贊許的眼神,“你怎麽會帶着桔子。”
霍離笑笑,眼睛裏溢滿了星辰大海,帥得要命。
他要怎麽說?難道說我猜你第一次坐飛機可能會暈機?說出來有可能被她理解成嘲笑她沒坐過飛機!
找罵的事他才不幹。
飛機降落在青省的軍用機場,早有人等在這裏,衆人乘車直奔指揮中心,和青省的公安開現場會。
林霜天對開會不感興趣,讓霍離派人送她去夏宏兵的最後落腳點。
霍離和安心得留下來開會,小陳和楊潤陪她一起去,市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于茂寬開車帶着三人來到一棟破舊的老小區。
所謂的老小區也只是一排排的樓房,沒有後世小區的圍牆,全部都是敞開的。
樓梯口黑漆漆的沒有燈,上下樓只能靠手電筒。
夏紅兵租了一套二樓的房子,六十多個平方,兩個房間,站在陽臺能看得見進來的路口。
他在這裏已經呆了一年多,街坊鄰居認識他卻很少有交談,只知道他在鋼鐵廠做臨時工,搬運貨物。
鋼鐵廠調查來的消息卻是,夏紅兵三個月前就辭職不幹了。
屋裏的陳設很簡單,擺放的很整齊,衣櫃裏還有夏紅兵不少的衣服,看得出來他是臨時逃跑的,定是有人通知了他。
而這個人,不是普通凡人。
林霜天和小陳在屋裏繞了一圈,繞完了小陳對她搖搖頭。
她把屋子又打量了一邊,目光落在鐵床上,看了一小會擡腳慢慢地走過去。
她站在床邊,彎下腰眼睛和床面平齊,誰也不知道她看什麽。
小陳走過來,學她的樣子看床,剛想說什麽都沒有,目光無意間掃到枕頭上猛地閉了嘴。
一個枕頭,上面卻有兩個人枕過的痕跡。
街坊鄰居說,夏紅兵一個人住。
一個枕頭上兩個人的枕印不是假的,而夏紅兵一個人在此住了一年也不是假的,唯一假的就是另一個留下枕印的究竟是人是鬼。
亦或是,夏紅兵自己有特殊癖好,今晚睡左邊明晚睡右邊?
是人是鬼還是有特殊癖好,找個鬼來問話立即知曉。
林霜天下樓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取出招魂鈴念動招魂咒。
十來分鐘後,招魂鈴才發出一聲“叮”的脆響,一個瘦不拉幾的男鬼出現在她眼前。
男鬼瘦得像根竹竿,凸顯的眼睛像對銅鈴,腦袋左搖右晃在她面前蹦來蹦去,嘴裏嘀嘀咕咕,“吆西,花姑娘有點本事,居然能喚來本大爺。”
“吆西,花姑娘你叫什麽?要不要跟本大爺回家?”
“啊!”
本大爺發出一聲凄慘的嚎叫,脖子被林霜天掐住,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已經懸在空中,兩條腿像快斷氣的青蛙蹬來蹬去。
“找死!膽敢在本天師面前自稱本大爺!”林霜天左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甩了兩下,直甩的本大爺兩只眼睛只剩下黑乎乎的兩道縫。
弄死這只鬼就沒鬼問話了,小陳忙跑過來勸道:“小……天師,可別弄死了。”
本大爺仿佛聽到救命稻草,手指向着小陳的方向舉。
林霜天冷笑一聲,把本大爺往地上一丢,右手扣着招魂鈴壓在他的腦袋上。
本大爺只感覺到泰山壓頂,兩只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天師饒命!天師饒命!”本大爺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活該!讓你嘚瑟!”小陳上去踹他一腳,別說林霜天生氣了,就他看到這只醜得跟什麽似的醜鬼那麽嘚瑟就想暴打一頓。
“名字。”林霜天收起招魂鈴,卻又拿出追魂刀。
在她的手裏,追魂刀發熱,然而刀鞘的頭抵住本大爺,本大爺只感覺到讓他再死十遍的陰森恐怖。
幽冥界萬年寒石打造的追魂刀,帶有冥王的痕跡,萬鬼見之神魂俱散。
本大爺吓得尿都出來,哆哆嗦嗦地開口,“回、回天師大人……的話,小的、小的叫胡雙葵,古月胡,雙人的雙,葵花的葵。小的生于青末二年死于民國三年,享年三十九歲。小的生前被歹人引誘吸食鴉片,欠了一身債,最後被人活活打死。小的死後一直徘徊人間,天師若想知曉何事,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大爺當真是吓破了膽,叽叽呱呱一頓說。
小陳蹲下身,手指頭戳戳他,“你一個老鬼,為什麽說喲西?”
本大爺縮縮脖子,嘴角裂了裂沒敢裂開,“那什麽,小的認識一個紅皮膏藥國的一個人……不,一個死鬼,死鬼經常說吆西,小的就……。”
小陳揚起手,給他一個耳刮子,“什麽鬼不好學,跟個日鬼子學花姑娘。”
本大爺的頭被打得歪到一旁,捂着臉委委屈屈地問:“大大師,您如何能打得到小的?”還特麽的那麽疼!
對哦!
小陳忽然反應過來,他雖然有時候也能看得到鬼,但和鬼面對面交談還能給鬼一巴掌這還是頭一次。
他就是聽到吆西和花姑娘很生氣,沒忍住就扇了一巴掌過去,當時沒想那麽多居然扇個結結實實。
而且,這只醜鬼好像很痛的樣子,怕不是和林霜天有關。
他回頭看了林霜天一眼,見她冷冷清清的沒什麽表情,回頭露出一個笑容,擡手對着本大爺就要再扇過去。
“好了,問話。”林霜天看出他的意圖,出聲阻止。
小陳把手背放在唇邊,假裝“咳”了一聲,“我問你,這附近可有其他鬼。”
本大爺捂着臉,委委屈屈地點頭,黑乎乎的眼睛裏竟然流露出一絲恐懼。
小陳看不出來他眼裏的恐懼,但林霜天看出來了,抽出追魂刀,刀尖抵着本大爺的脖子,巨大的恐怖壓力排山倒海般的呼嘯而來。
本大爺的鬼臉頓時慘白慘白,眼珠子都給吓了出來,“我說我說!一年前此處來了一個人,小的聽人喊他夏紅兵,他身上有一只七百多年的鬼,那只鬼它……吃光了附近的鬼,小的認識的小日鬼子的鬼也被他吃了。”
小陳:“為什麽沒吃你?”
本大爺一臉羞憤,“他嫌我太瘦,有毒!”
本大爺吸鴉片死的,骨瘦如柴身上帶着鴉片的毒,就連鬼都瞧不上他。
小陳冷哼,“他現在何處。”
本大爺搖頭,“小的不知,前兩日夏紅兵突然消失了,小的也是感應不到這裏的鬼氣才敢過來瞧一眼。”
本大爺的話驗證了夏紅兵已不是凡人,一個枕頭兩個枕印有了解釋。
只是,那只鬼為何和他同枕一個枕頭?
林霜天問:“她是女鬼?”
本大爺顫巍巍的身子一頓,擡起頭呆呆地看着她,驚訝的張大嘴巴,“女、女鬼?啊,那只鬼從不離開夏紅兵的身子,我還以為是只男鬼。”
小陳的眼皮猛地一顫,“她吃鬼時也不離開?”
本大爺點頭,“不離開,都是通過夏紅兵的身子張嘴吃的。”
這就難纏了!倘若一人一鬼合為一體,這個世上很難有人制得住他,恐怕地府也難以收服。
小陳臉色難看地起身,“趕緊回去禀告頭。”
林霜天點點頭,慢慢地收回追魂刀。
本大爺松了一口氣,趴在地上磕頭,“多謝天師不殺之恩。”
待他擡起頭,一道亮光在眼前閃過,心口刺入一根冰涼涼的東西,剎那間他只覺得天地消散,五行俱裂。
他低下頭,心口處插着那把刀,他的身體從腳開始變成黑色的煙霧消散在空中。
他的頭頂,傳來林霜天冰冷的聲音,“爾作惡多端,生前殺妻賣女死後糾纏凡人,天地不容。”
本大爺閉上眼,露出一個苦澀的笑,笑容随着煙霧消散。
只是,他生前死後做的惡,卻永遠定格在那一刻,永遠不會消散。
小陳憤憤地“呸”了一聲,語氣帶着點責怪,“這種鬼該下十八層地獄下油鍋滾刀山,生生死死不得輪回。”
林霜天收起追魂刀,擡腳往回走,語氣中帶着焦急,“來不及了,夏紅兵知道我們在找他,定會提前作案。”
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凡人的連環殺人案,變成了惡魔殺人案。
她沒時間浪費在送本大爺去地獄,必須在第一時間找到夏紅兵。
小陳沒再說什麽,拍了拍于茂寬和楊潤的肩膀,“走了。”
楊潤雖然有點但怕看起來很淡定,于茂寬打了一個寒顫,眨眨眼,“哦哦。”
他看見了什麽?林霜天和陳助理對着空氣說話,陳助理對着空氣抽巴掌,林霜天拿着刀對着空氣捅。
雖然他知道這次案件有能人幫助,但那也只是算算卦定位兇手的住處罷了,這二位對着空氣的一頓騷操作當真是炸裂了他的三觀。
那裏,一定,有只,鬼!
林霜天再次發回到夏紅兵的住處,她讓于隊長帶楊潤回去通知霍離趕過來,和小陳進了屋反鎖了門,吩咐小陳整理出夏紅兵從裏到外一套衣物出來。
小陳整理出一套衣服,帽子和鞋子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按照林霜天的吩咐退到卧室裏。
林霜天拔出招魂針刺中手指,将血滴灑在衣服上,掏出九張追魂符用帶血的手指寫上夏紅兵的名字,寫完了将符箓抛在空中。
九張符箓成圓形懸浮在衣服上,她退後兩步念動追魂咒。
很快符箓發出一道道的黑光,緩緩地轉動起來。
林霜天的咒語越念越快,符箓轉動的速度也變快,直到被黑色的光芒全部包裹住,冒出火光在空中自燃。
符箓燃燒的火焰掉落在衣服上面,将一整套的衣服燒成灰燼。
火苗沖向屋頂,小陳卻感覺不到火的熱度,反而覺得四周很冷。
他從裏屋出來,默默地将視線從火苗中擡起,落在林霜天身上。
她低着頭嘴巴還在張合低聲念咒,眉眼在火苗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清冷,周身蒙着一層薄薄的灰色煙霧,看起來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遠在天邊。
她像來自天上的救世仙女,又像來自地獄的羅剎,慈悲與邪惡矛盾的集于一身,讓人想接近又抗拒接近,讓人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天堂與地獄,在她手指尖信手拈來。
小陳默默地想,以後打死他也不敢得罪這個小祖宗。
火苗燒盡,些許的煙灰飄到半空中慢慢地消失不見。
林霜天等了一小會,撚了一點灰走到小陳面前,另一只手把招魂針遞給他,“手指。”
小陳沒敢猶豫,伸出左手。
林霜天刺破他的中指,用帶血的針尖将血滴在手指的煙灰上,針尖拌了拌,小陳的血和煙灰完美的融合。
她把帶血的煙灰抹在小陳的兩只眼皮上,小陳只感覺到火辣辣的刺痛傳入眼中,但很快痛感被冰涼代替。
他飛快地眨了眨眼,眼睛好像沒什麽變化。
萬幸啊!可別給他看到百鬼夜行!
林霜天滿意地點了下頭,“走。”
她的眉眼還沒從肅殺中退出來,眼神清冷仿佛隐藏了一座冰山,慈悲與邪惡的矛盾結合體讓她看起來像另一個人。
一個很陌生卻……很漂亮的陌生人。
不,好像在哪裏見過。
小陳在腦中過了一下,卻不敢多想,緊跟上林霜天的步伐出門。
對家的門緊閉着,樓梯間很安靜也沒有一點衣服燃燒的煙味,仿佛這裏根本沒有發生過燒衣服的事情。
小陳輕輕地鎖上門,擡腳往樓梯走,下第一級臺階的時候腳軟了一下,他忙扶住牆壁,這才察覺到手心裏出了汗。
不,不僅手心有汗,後背也有汗。
兩人在路邊等了幾分鐘,霍離和安心帶着人趕過來。
林霜天拉開第一輛車的副駕駛座,讓安心坐到後面一輛車上,又把駕駛座上的齊部長趕到後排,讓小陳開車。
此去危險,沒帶楊潤。
小陳的态度很積極,跳上駕駛座系上安全帶。
霍離坐在後排,挑了挑眉,視線在林霜天和小陳身上打了個來回,沉聲問道:“去哪兒。”
林霜天低頭系安全帶,“不知道,跟着走。”
跟着什麽走?
霍離警惕地四下看看,沒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
林霜天落下車窗看了眼後面的車輛, “出發。”
“好嘞!”小陳歡快地發動汽車,腳踩油門,手伸到車窗外,對後面的車招招手,“走咯!抓鬼去!”
霍離的嘴角抽了抽,“小陳?”
小陳擡頭瞥了眼後視鏡,笑道:“頭,前面有道黑光指引我。”
黑光?不應該是金光嗎?
霍離和齊部長對視一眼,二人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疑惑。
這二人,瘋了!
一道黑色的光,在前方照亮……。
錯了,一道黑色的光,指引着前方的路!
小陳恨不得唱出來,別人都看不見的光,除了林霜天只有他一個能看見,好想在頭面前嘚瑟嘚瑟。
他手握方向盤,一雙眼又要看黑光又要看路,大腦高度集中卻刺激的全身細胞異常活躍。
霍離看了他半天,終于沒忍住,開口詢問:“陳大華同志,你還好吧?”
小陳“嗯”了一聲,“頭,我很好啊!”語氣中透着滿滿的興奮。
霍離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怕你爆體身亡。”
“噗!”齊部長笑出聲。
小陳高興地挪了下屁股,“頭,你放心,我今晚打了雞血。”
“啥?打雞血?”齊部長驚訝地往前趴着小陳的駕駛座椅,歪着頭看他。
打雞血是後世的流行語,小陳經常聽楊潤說起,便常挂在嘴邊。
小陳回頭想跟他解釋打雞血是什麽意思,卻聽得林霜天低喝:“好好開車。”
“哦。”小陳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緊盯着前方的路和黑光。
林霜天回頭問齊部長,“季承風沒來?”
齊部長對于她問起季承風沒感到意外,畢竟大師誇過小季媽媽做的飯好吃,笑呵呵開口:“這次任務特殊沒帶他來。”
林霜天面無表情地點頭,“以後這種事帶着他,他是我看中的人。”
“……是是是。” 齊部長看不出來她是不是生氣了,只好偷偷瞥了眼霍離,當着十三處最大領導的面一副大佬做派,霍處長會不會不高興?
霍離氣定神閑地靠着椅背,目光随意地落在小陳的側臉上,餘光卻飄向林霜天,心裏有點不舒服。
她看中的人?看中的男人?小丫頭才十八歲就想早戀嗎?
不,十八一枝花不算小。
季承風好像二十三、四歲吧?年齡差的不大,長得也蠻順眼,兩人合作過關系自然親近。
要不要把他調來十三處放在眼皮底下看着?還是調去更遠的城市?
不行,她說了季承風是她看中的人,調去其他地方肯定會跟他急。
不是,他為什麽要糾結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