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胡老師松開他, 仔仔細細打量,“快讓我看看,不錯不錯, 好像長高了點。”
他憐愛地摸摸楊潤的頭,“什麽時候回來的?快進去坐。”
胡老師牽着楊潤的手往屋子走, 轉身時才看見一旁站着一個小姑娘, “這位是?”
“她叫林霜天, 我妹妹。”
“妹妹?”胡老師好疑惑,腦袋裏搜尋楊小潤哪個表妹長這樣。
似乎, 他沒有姓林的親戚啊。
楊潤笑笑, 沒再多做解釋,拉着胡老師的手往屋裏去了。
林霜天提着兩個禮盒跟在後面,進屋後放在桌子上, 在胡老師的熱情招呼下在沙發上坐下。
她打量了四周, 九十多平米的三室廳, 家裏幹淨整潔,看起來很溫馨。
胡老師的妻子在工廠上班,大兒子已經工作了,小女兒開學後上高三,在屋裏學習。
“胡穎,出來見客人, 小潤哥哥回來了。”胡老師對着裏屋喊了一聲。
很快, 裏屋的門拉開,跑出來一個青春少女, 馬尾辮子随着她的跑動在腦後左搖右晃。
她長得像極了胡老師, 圓圓的臉蛋上圓圓的眼睛,一看就是個可愛的孩子。
“小潤哥哥。”她看到楊小潤, 停住腳步,腼腆地笑起來。
然後,她的視線掃到林霜天身上,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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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乖乖巧巧地坐到胡老師身旁,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楊小潤和林霜天身上打轉轉。
林霜天笑看着她,她對上林霜天的視線,不好意思地臉紅了紅,別開視線,不一會兒又偷偷地掃過來。
林霜天本還想逗逗她,那邊楊小潤和胡老師的聊天話題吸引了她。
胡老師:“小潤,你在哪兒上班?你媽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前幾天還來過我這裏。我說我也沒你的消息,她不信,揚言要去法院告你呢。”
“是呢是呢,那天她在我家門口鬧了一個下午。”胡穎也被她爸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別亂說。”胡老師出聲呵斥她。
胡穎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楊潤,“老師,沒事,有話你就直說。我這些年沒回來,也不知道都發生過什麽事。”
胡老師低嘆,“唉……,我聽說她……她後來結婚生的那個兒子賭博,好像欠了不少債。”
楊潤冷笑,果然是為了心愛的小兒子才想起被她抛棄的大兒子。
可真不要臉!
若真正的楊小潤還活着,該多傷心!
“老師,我畢業後留在京城,之前在區供電局上班,去年出了一場車禍,要不是小霜救了我,我就死了再也見不到您了。”
“什麽!”胡老師驚呼,臉上露出後怕的神情,“你現在好了沒?有沒有後遺症?”
他流露出來的關切感動了楊潤,打心眼裏替楊小潤高興,這個世上還是有真正關心他的人。
“我沒事,好了。”
胡老師轉向林霜天,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和他女兒差不多大,怪不得楊小潤說是妹妹,原來是救命恩人呢。
“之前在供電局,你的意思現在不在了?”胡老師不愧是老師,一下子聽出重點。
楊潤笑笑,看了眼林霜天,“我現在的單位有點特殊,不能對外講,還請老師見諒。”
胡老師甚是可惜,“供電局多好啊!”
鐵飯碗的單位工資又高,別人削尖腦袋都進不去的好單位,找對象可以随便挑別人,這個得意門生居然不幹了。
想到對象,胡老師看了林霜天一眼,問:“你有對象了嗎?”
林霜天看出來他以為他倆是一對,楊潤也看出來了,吓得直搖手,“沒有沒有,換了新單位事業才起步。男人嘛,三十而立。”
胡老師不贊同地搖頭,“事業重要,但是個人大事也重要,遇上合适的該找了。”
看得出來,得意門生有點看林姑娘的眼色行事,還說不是對象,騙鬼呢。
他笑了笑,沒再多說。
氣氛有點尴尬,林霜天突然問胡穎,“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怎麽突然話題轉到胡穎身上,胡穎和胡老師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疑惑。
胡老師:“是啊,還有關鍵的一年。”
林霜天點點頭,“我給你算一卦,你的出生時辰。”
算、算卦?算命的?
胡老師的眼神一下子變得五顏六色,“小潤!”語氣不自覺的帶了些嚴厲。
得意門生居然找了一個神棍!
楊潤笑着說:“老師,您信她一次,要不是她我就沒命了。”
再次聽到這句話,胡老師竟然聽出了點不對味,似乎有點別的意思。
“哎呀,爸爸,小潤哥哥又不是別人,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胡穎是個爽快的女孩子,報了出生年月日,她不知道時辰,于是望着胡老師。
“咳,小穎啊,小霜比你大一個月,你要叫姐姐。”楊潤瞄了林霜天一眼,生怕她一不高興不帶人家算卦了。
“小霜姐姐。”胡穎小嘴巴甜甜地喊了一聲,左邊臉頰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又甜又可愛。
林霜天最喜歡聽話的孩子,不要她的具體時辰,多費了點功法開天眼。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你媽是不是經常肩膀不舒服,有時候腰也不好。”
胡穎點頭,“是呢是呢,小霜姐姐你怎麽知道的?”
林霜天歪頭笑了一下,“透過你看到的。”
胡穎驚詫,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你還看到什麽?”
“我沒看你的過去,只看了你的未來,你信不信我。”
胡穎的頭點得如搗蒜,“信信信。”
媽呀,千萬別說出她和男生逃課去牽手爬山的事。
“你記住,不可氣你媽媽。”
胡穎有點懵,“為什麽?”
“你媽媽會被你氣出病,你感到內疚,影響高考。”
涉及到妻子和女兒,胡老師不信也開了口,“什麽事會惹她媽生氣?”
林霜天笑笑,目光慈愛地看着胡穎,“這孩子叛逆。”
胡穎:“……。”
她聽出來了,這孩子叛逆就是她早戀了,似乎被媽媽知道,給氣出病了。
牛啊,真看出她逃課和男孩子去約會了?
胡老師當老師的,哪能不知道這裏的竅門,嚴厲的目光掃到胡穎身上。
胡穎吓得一抖,“我去寫作業。”
說完,迅速溜回卧室。
林霜天掏出四張符箓,兩張給胡穎,兩張給胡老師的妻子,壓在枕頭底下。
胡老師的三觀都要碎裂了,妻子胳膊不好腰不好也就這兩年的事,楊小潤根本就不知道。
楊潤瞧出他的為難,“老師,小霜有點特殊能力,相信她。”
什麽叫有點特殊能力?不會是他想的那種吧?
楊小潤是名牌大學生,不該相信這些迷信的東西。
可楊小潤又是他的得意門生,不會害他。
看在多年未見的師生情誼上,胡老師收下了符箓,等妻子回來讓她決定要不要。
林霜天和楊潤要走了,胡老師留他倆吃飯,兩人拒絕,要回去等小潤的母親呢。
二人起身往外走,胡穎一直貼着門偷聽,這時拉開門揮手,“小潤哥哥小霜姐姐,再見。”
這孩子打小對楊小潤很好,林霜天挺喜歡她,走過去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胡穎傻兮兮地笑着,渾然不知她被天師賜福了。
離開胡家,楊潤替楊小潤說了聲謝謝。
林霜天的四張符箓分文不收,這可是財迷林霜天啊!
林霜天語重心長道:“沒他就沒你,這份大禮算我替你謝他的。”
“我知道,謝謝!”這一次是他自己的感謝。
“不用謝我,你以後可是我……。”林霜天急忙剎車,“我的得力助手。”
姐夫二字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真的嗎?得力助手不好聽,你就封我個首席特助吧。”
“OK!請問楊特助,我們應該往哪裏走?”
楊潤看了一下方向,指着西邊一條小路,“那邊。”
楊潤邊走邊想胡老師問對象的事,當時他看了林霜天一眼,她很平靜。
他有點糾結,若林霜天是一般人,他就不會說。可她不是一般人啊,會不會已經看出來他有點狼子野心了?
又走了幾步,楊潤決定老實坦白,“小霜,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林霜天看着前方,“曰。”
“嗯……,那個,那個,我要是談對象了你會反對嗎?”
林霜天側頭看他,“我為何要反對?”
楊潤傻笑,“那不是我的事業才剛起步嘛,我怕你罵我不求上進。”
林霜天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媽。”
楊潤:“……。”
“有喜歡的人了?”
楊潤點頭,“我覺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很開心,但我不知道她對我是啥想法,我想試試。”
林霜天:“嗯。你加油。”
這就沒了?不問問是哪個?
也是,她那麽厲害肯定知道是哪個了,還讓他加油,不就表明她是贊同的嘛。
楊潤開心的想飛起來,明天開始每天打五遍電話,每天寫一封信。
兩人帶着打掃工具,來到楊小潤的家門前。
幾年未歸,楊家破敗不堪,要不是鑰匙被十三處的能人特殊處理過,怕是打不開鏽跡斑斑的門鎖。
屋裏,灰塵太厚,沒法下腳。
林霜天掏出幾張驅穢符扔向空中,符紙在空中轉動幾圈後自動燃燒,化成灰落在地上。
楊潤看着還是那麽厚的灰塵,問:“怎麽不把灰也掃了?”
“你是楊小潤,你的家你打掃。”林霜天剛才祛除的是屋裏的非人類。
長期沒人住的屋子,自然有東西來住。
好吧,楊潤咬咬牙,動手打掃衛生。
三個小時後,楊潤捶腰,欲哭無淚地看着不是非常幹淨的屋子,再瞥一眼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小祖宗,悲哀地嘆了口氣。
他掃了三次的灰,屋裏總算沒有一碰就四處飄的灰塵,家具沙發什麽的也抹了幾遍,林霜天掏出一張符箓往沙發上一扔,看起來還有點灰蒙蒙髒兮兮的沙發立刻變得幹幹淨淨,這個小祖宗就這麽躺上去,閉眼睡起覺來。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就不能幫他把整個屋子都打掃一遍嗎?
就這樣對待未來……姐夫的嗎?
他的嘆息聲一停,林霜天翻了個身,“不用打掃了,去燒點水,一會要來人。”
能來什麽人?無非是楊小潤的母親。
她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消息了?
楊小潤的水電費都結清了,家裏雖然幾年沒人住,水電一直沒斷。
只是,沒人住家裏就沒有煤氣罐,幸好買笤帚拖把時,林霜天讓他買了一根熱得快。
楊潤沒用過熱得快,卻聽自己的父親說過,父親那個年代上班住集體宿舍,幾乎每人一根熱得快,專門用來燒水。
家裏的水瓶還能用,他洗幹淨了裝滿水,把熱得快差插/ru瓶子裏,很快瓶口濺出開水。
楊潤取出熱得快,木塞子塞進瓶口,轉身去拿軍用水壺。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響起:“楊小潤,開門!”
來了!
楊潤的眼睛透亮,從廚房裏沖出來。
林霜天卻快他一步,到了門口打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花紅柳綠的中年婦人,頂着一頭羊毛卷的短發,黑黑粗粗的眉毛看起來不太自然。
林霜天又看了一眼,好家夥居然紋了眉毛和眼線,配上一身花紅柳綠般的連衣裙,真是個時髦的女人。
姚青惠愣了一下,“你是誰?你怎麽在我家?楊小潤呢?”
說着,她推開林霜天一腳垮了進來。
林霜天沒攔她,在她伸手過來時讓開了。
女人跨進屋,一眼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楊潤,誇張地張開雙臂直撲上去,“小潤!我的兒子!”
楊潤側身一閃,姚青惠撲了個空。
“你這孩子。”姚青惠站穩腳,回頭瞪了他一眼,對着林霜天擡了擡下巴,“她是誰?別什麽人都往家裏帶。”
楊潤皺眉,“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你是我兒子,你家就是我家。你這小兔崽子,這些年死哪兒去了?對你的親媽不聞不問,你還有沒有良心。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姚青惠哭嚎,一邊哭一把往沙發走,坐下後開始拍大腿,數落的唾沫橫飛。
林霜天和楊潤站在沙發邊看她表演,她哭了約莫七八分鐘,抹了一把沒有眼淚的眼睛,拍拍身旁的空位,“你過來坐。”
楊潤看了林霜天一眼,得到暗示便走了過去。
林霜天站着沒動,姚青惠瞪她,“她是誰?我有話要對你說,有外人在不方便。”
楊潤知道這是和他說話,“我認的妹妹,一家人。”
“認的妹妹?”姚青惠上下打量林霜天,“自己有親娘親弟弟不養,跑去養一個外人。”
楊潤沉下臉,語氣有點冷,“誰告訴你我養她了?人家有手有腳不用我養,反倒是我欠了她的債。”
“欠、欠債?多少?”姚青惠覺得不好了,臉色微微發黑。
楊潤面無表情,“一條命。”
姚青惠臉色難看的像是吞了蒼蠅,“什麽命不命的。嗯……,我問你,這些年你去了哪兒?為什麽大學畢業就找不到人了。”
楊潤反問,“你住哪兒,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我回來了?”
姚青惠很坦然,“我讓你對門幫我看着點。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楊潤答非所問地自言自語,“去年我出了一場車禍,要不是小霜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我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出院後身體一直沒能恢複就從原單位辭了職,和一個同學合夥開公司。尼瑪的,那個家夥比我有錢,投資比我多是大股東,他說了算。結果投資失誤,搞得我血本無歸。
嗚嗚,我好慘啊!可是我是誰呀?我可是楊小潤!我哪能就這麽被打擊到呢?于是,沉寂快一年的我決定重新創業,我自己當大boss。所以,我這次回來是想和親戚們借點錢,我會按銀行同期存款利率給利息。你能借我點嗎?五萬不嫌少,五十萬不嫌多。”
滾你丫的!
姚青惠差點想爆粗口,這他喵的怎麽跑過來跟她要錢?
“我哪兒來的錢?我還準備跟你借點錢。”
楊潤冷着臉,“跟我借錢幹什麽。”
姚青惠不自然地輕哼一下,“你弟弟他……出了點事。”
“出了什麽事。”
姚青惠不想回答的,可見他問得認真,也許會心軟借錢給她?
“他生病了。”
楊潤:“什麽病。”
姚青惠的眼神飄忽,“呃……癌症。”
楊潤想笑,哪有詛咒自己兒子得癌症的母親!
“可我聽樓下大爺大媽們說他賭博。”
姚青惠雖然吃驚,可想着這棟樓裏都是老鄰居,互相認識,說不定真是楊小潤回來時聽人說了一嘴。
她別扭了幾秒,“他是個好孩子,是他的朋友非要帶他去打牌,輸了一點錢。都怪他的朋友,要不是他們小德是好孩子。”
賭博就賭博,說什麽打牌,也不怕咬了舌頭。
意志力堅定點不去,別人還能拿刀架他脖子上?
楊潤懶得拆穿她,順着她的話往下問:“欠了多少。”
姚青惠伸出三根手指頭,“三、三十萬。”
這可是九零年代!九零年代!
三十萬對于平常人家來說是個很大的數字,可以買下林霜天在寧縣的一個單元的房子。
楊潤冷笑,替楊小潤不值,“我記得他才十九歲吧。”
楊小潤十歲時父母離婚,姚青惠離婚後五個多月便生下小兒子,也就是說她懷着別的男人的孩子離的婚。
因着父母的婚姻讓他對愛情産生恐懼,畢業後一心撲在工作上,別人介紹對象都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看看,他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又生了一個“好兒子。”
十九歲就賭博,人生基本毀了。
楊潤誠懇地開口:“我覺得你可以先借錢給我,我創業就能賺錢了,我有錢就可以借給你。畢竟我是省狀元,名牌大學生,你那個兒子比不上我。”
姚青惠知道這是大實話,大兒子長了個聰明的腦袋,小孩子長了個豬腦袋。
但是,讓她借錢給大兒子,門都沒有,小兒子等着救命呢。
她氣得猛拍茶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這麽多年對你親媽不聞不問,工作這些年一分錢沒給過我,反倒問我要錢?”
“是借。”楊潤糾正。
“哼!管你借還是要,我一分錢都沒有。你給我十萬塊,我倆的母子情一筆勾銷。”
“我剛說了,我沒錢。”
“我不管,沒錢你把這房子賣了,反正你又不住這裏。”
楊潤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顧忌這是楊小潤的親媽,早就一拳頭砸過去了。
“你怎麽說得出這種話?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房子,我爺爺!”
姚青惠撒潑耍賴,“我管你爺爺爸爸的,你給我賣了把錢給我。楊小潤,你爺爺爸爸都死了,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也是你的監護人。”
“撲哧。”林霜天聽樂了。
楊潤本是氣憤得想打人,結果一聽監護人三字,差點笑噴。
“你笑什麽笑。”姚青惠的臉色鐵青,說錯話了,小兒子經常進派出所,她也經常進,動不動就聽公安同志說要做好監護人的職責。
楊小潤也是她的兒子,情節之下便脫口而出。
“未成年人才有監護人,我已經二十九了。”
姚青惠拍桌子,“楊小潤,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去法院告你。”
楊潤淡定地拍手,“去吧,法院判我怎麽給你養老我就怎麽辦。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十歲時你離婚,從此之後沒有給過我一分錢。我考上京大擺酒席你不請自到,不給我錢也罷了,還威逼利誘我把親朋好友給的份子錢分一半給你,要不是你的胡攪蠻纏,我爺爺不會落下病根……。這些都是我帶上法院的證據,你先把我的撫養費拿來我再給你養老。”
這些事,都是林霜天告訴他的,當他聽到爺爺因為姚青惠鬧事,氣得血壓上升差點中風,搶救過來後身體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會兩年後就去世了,他把頭埋在枕頭底下大哭一場。
孫子的福老爺子一天沒享到,沒享到啊!
楊潤的父母,兒子的福也一天沒享到啊!
楊潤還活着,可楊小潤已經徹底去了另一個世界。
“反了天了!”姚青惠氣得七竅要生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對着外面開始哭嚎:“大家夥都來評評理,我兒子上了最好的大學,畢業後卻不要我這個親媽,這麽多年對我不聞不問。楊小潤,你要遭報應的。”
對門鄰居得過姚青惠的好處,也是他們通知姚青惠,楊小潤回來了。
聽到姚青惠那河東獅吼般的喊門聲,早就躲在門口偷看。
這下見到姚青惠開門哭嚎,馬上拉開門過來勸架,實則看八卦。
姚青惠德大嗓門也把樓上樓下的鄰居驚動了,在家的都跑來看熱鬧。
人越多,姚青惠的嗓門越大,哭得越發凄慘,活脫脫一個被親兒子抛棄的可憐娘。
見着外面擠了不少人,楊潤表面淡定,內心還是有點着急,不由得看了林霜天一眼。
林霜天卻一直淡定地看着坐在地上撒潑的姚青惠,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擡頭望了過來,黑沉沉的眼睛帶着一股力量安撫了楊潤焦急的心。
他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擠眼淚。
楊家的房子是楊爺爺的單位福利分房,原本住的都是老同事,和楊爺爺差不多大的老同事去世的去世,搬走的搬走,相熟的人并不多了。
然而,也有這麽一兩戶相熟的人,今天在家的孫大爺是楊爺爺的魚友。
他對楊家的事了解甚多,聽了姚青惠黑白颠倒的哭訴,氣得分開衆人擠進屋,指着她的鼻子大罵:“姚青惠,你還要不要臉!當真以為沒人記得你幹的醜事?小潤十歲那年,你和他爸離婚就再也沒回來看過孩子,更別提給過一分錢。孩子高考考了省狀元,你他媽的跑來要份子錢,要不要臉?還有,你是怎麽離婚的?要不要我給大夥說說?”
有對楊家過去不熟的人立即大聲問:“孫大爺,啥事啊?說說呗。“
這畢竟是楊小潤的親媽,不管他倆的關系如何,孫大爺都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
”你放屁!“姚青惠看見孫大爺擠進來時就覺得不好,果然這老東西一張嘴就要揭她老底,不是說他這兩天不在家的嗎?
她瞥了一眼對門鄰居,對門鄰居正看好戲呢,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姚青惠知道這棟樓的熟人大多數都搬走了,對門鄰居打電話給她,她還特意問了孫大爺在不在家,得知孫大爺不在家,她才進門就采取強勢态度要錢。
要知道孫大爺在家,打死她也不會拉開門喊人。
她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出去都出去!這是我家!都給我滾出去!“
孫大爺昂首挺胸就不走,“你才放屁!這哪是你的家?這是小潤的家,楊家,你姓姚。“
”我兒子的家就是我的家!都給我滾!“姚青惠徹底撒潑,用胸口往孫大爺身上撞。
孫大爺哪裏吃得消這個舉動,吓得跑出去了。
屋裏幾個人被姚青惠趕出去,她反手關門,轉過身怒目瞪視,“你就這麽看着你親媽被人家羞辱?這麽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到現在她還在罵人,還不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
楊潤捏緊拳頭想打她,林霜天看了眼屋外,捂嘴打哈欠,“時間差不多了。“
沒頭沒腦的話,姚青惠張嘴就罵,“你算個什麽狗東西,要你管!”
林霜天一個冷眼掃過去,“閉嘴。“
她的目光仿佛帶着一道力量,好似拳頭打中心口,姚青惠的心髒緊縮,抽了一下,好痛!
她再看林霜天,眼神都變了。
林霜天沒理她,往沙發邊走,“把她帶過來。“
楊潤揪住姚青惠的胳膊,扔到沙發上。
“楊小潤,你個狗東西,竟敢打你親媽!我要去派出所告你。”姚青惠不敢罵林霜天卻敢罵親兒子。
林霜天冷眼一掃,“閉嘴。“
莫名的,姚青惠的心口仿佛又被打了一拳。
她捂着抽痛的心口不敢再說話,要說第一次可能是她多想,那麽第二次絕對是真實的感受。
媽呀,這個女孩子好邪門!
姚青惠猶猶豫豫是走還是留,好不容易見到大兒子,就這麽走了不甘心。
不走吧,這個女孩子真的好可怕!
林霜天掏出招魂鈴,舉到姚青惠面前晃了晃。
沒有聲音。
什麽玩意!
憤怒讓姚青惠忘記害怕,喝道:“你要幹什麽!“
林霜天笑笑,“招魂。”
啥玩意?招魂?你腦子鏽得了?
林霜天沒搭理她,開始招魂。
很快,屋裏彌漫了難以言說的寒冷,姚青惠冷得直打哆嗦,想張嘴罵人,可想到被林霜天看一眼心口就被捶一下的恐懼,縮成一團當鹌鹑。
不,她不能留在這裏,還是趕緊走吧,回家喊人再過來。
姚青惠伸出腳想往門口走,哪知剛起身卻被楊潤按下了。
楊潤笑着對林霜天努努嘴,意思是看完了再走。
姚青惠再也罵不出來了,楊小潤帶着這個女孩子回來一定是來折磨她的。
屋裏漸漸地起了一層薄薄的舞,看不真切卻又存在着。
姚青惠睜大眼睛看着前方,明明是一堵牆,她仿佛看到一個門,黑漆漆透着森寒的詭異氣息。
她的心跳加快,血液快要凝固了。
她想跑出去,逃出這個可怕的家。
然而,她的身體仿佛被什麽禁锢住動不得。
她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大門打開,走出來三個人。
不不不,是三個鬼。
等等,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她的兒子楊小潤和老不死的還有那個殺千刀的一起走出來?
她突然能動了,從沙發上跳起來沖向楊小潤,“小潤,你怎麽和他們在一起?”
她的身體穿過楊小潤,往前撲了個空,轉過身驚愕地看着身後。
楊小潤的身體晃了晃,恢複原形,也回頭看她,“我死了。”
“胡說!胡說!你不是好好地站在那兒嗎?” 姚青惠擡手指向沙發旁的楊潤。
楊小潤三鬼回身,楊爺爺和楊爸爸走到林霜天面前,彎腰鞠躬。
楊小潤則看着楊潤,看了好一會,笑道:“你就是替我活着的人。”
楊潤點頭,“你好嗎?”
楊小潤搖頭,苦笑,“不好,底下很苦,我不是壽終正寝,要還債的。幸好,見到爺爺和爸爸了。”
楊潤的眼眶濕潤了,如果沒有林霜天,如果沒有楊小潤的身體,呆在地獄服苦刑的也有他。
“我會給你……給你們燒紙錢,也會為你們積陰德。小霜很厲害的,我會掙錢請她替你們超度,讓你們早點去往生。”
“謝謝!三鬼齊聲道謝。
楊潤眼睛濕潤,卻是笑着搖頭,“楊小潤,你怨我嗎?”
楊小潤笑得很溫和,“不怨,我死在前。其實,我要感謝你,能讓我再活幾十年。”
“嗯。”楊潤哽咽點頭。
姚青惠顫巍巍地走過來,“你們、你們在說什麽鬼話。”
和鬼說話确實是在說鬼話,三鬼齊齊地看她。
姚青惠清楚眼前三個是鬼,無比的清楚,前老公公、前夫和大兒子。
她甚至弄清楚活着的楊小潤不是她的大兒子,所以他才會冷眼看她撒潑哭鬧。
她不過是想讓大兒子幫小兒子一把,他們是親兄弟,都是她的兒子,可為什麽要讓她看到如此的畫面?
她突然抱着腦袋,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啊……!”
她抱着腦袋驚恐地往後退,“假的!都是假的!你們合夥騙我的對不對?就是不想給我錢對不對?”
“我兒子的錢為什麽要給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楊爸爸對着她豎起中指,一副欠扁的表情。
“就你要臉!你在外面找女的我就能找男的。我找的是正經男人,我們結婚了,還有個兒子。你呢,他媽的找的全是雞。你才臭不要臉。”
眼見一人一鬼要吵起來,林霜天走到一鬼一人中間,左右手各拿一張符,一股威壓直逼的一人一鬼往後退,老老實實地不敢再對罵。
“楊小潤,你的身家如何處理。”當着姚青惠的面,她把這事說清楚。
姚青惠聽到身家二字,兩眼放光地盯着楊小潤。
楊小潤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仿佛看得是個陌生人。
“都給他吧。”他只想給楊潤。
楊潤拒絕,“我不要,我已經用了你的身體。”
楊小潤,“都捐了吧,至于房子……。”
他回頭看爺爺,“爺爺,房子給堂叔吧。”
楊爺爺點點頭,複雜的目光停留在楊潤身上。
這是他親孫子的身體啊,他擡頭閉了閉眼,再睜開看着楊潤,誠懇地請求:“房子以一萬的價格賣給堂叔,一萬塊也捐了。”
楊潤點頭,“好。”
楊爺爺微笑,“麻煩你了。”
楊潤沒再說話,彎腰對老人家鞠了一躬。
三鬼對林霜天揮揮手,走進那扇門後不見了。
很快,屋裏的森寒之氣消失,姚青惠還呆愣愣地看着門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你都聽見了?楊小潤的所有財産和你沒半毛錢的關系。”林霜天舉着招魂鈴在她眼前晃了晃,“今日你看見的聽見的禁言。”
只有禁言,沒有遺忘。
從今往後,姚青惠一直記着今日所見所聽,但是永遠無法說出來也寫不出來。
這種恐怖将伴随她今後的人生,這也是她這些年所作所為的報應。
姚青惠氣急敗壞地離開,臨走前丢下一句狠話,“這事沒完。”
她就不信,找不到高人弄死這兩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