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第二日, 林霜天和楊潤到胡老師家吃了午飯,飯後去見了堂叔。
楊潤說他以後不回來了,房子留着沒人住也不好, 不如便宜點賣給堂叔。
堂叔家有兩個兒子,一萬塊買一套房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堂叔堂嬸暗自慶幸, 楊爺爺生病的那兩年, 夫妻倆經常過去照顧他, 真是個善舉。
回到京城,楊潤把賣房的錢和楊小潤的存款全都捐了出去, 又給一家三鬼燒了紙錢, 一整套的紙紮。
從此後,這個世上只有楊潤。
仙鶴學校的入學手續辦理好,八月一日, 霍離送林霜天到仙鶴學校報道。
校長辦公室, 校長見到霍離笑得一臉皺紋。
兩人寒暄幾句, 校長問了林霜天幾個問題,叫來教導主任帶她去班上。
學校根據學生在外上的年級分班,初中部的學生基本是來打基礎的,很少有人能拿到玄學師證,霍離屬于少數幾個人。
大多數的玄學子弟到了高中部才能正式外出接任務歷練,憑借各自本事拿得一百分。
今年的高二只有一個班, 二十九人, 林霜天這個轉校生插班生成為第三十個。
班主任高海燕領着她走進教室,銳利的眼神掃過教室裏的學生, 一幫人頓時安靜下來。
“介紹一下, 這是新來的同學林霜天。林霜天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高海燕對林霜天點了下頭, 表情冷冷淡淡。
林霜天從肩上拿下書包提在手上,面無表情地對前方的同學微微點頭,“我是林霜天,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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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底下有人笑。
高老師拿着教棍敲桌子,“安靜。林霜天,你去最後一排坐着。”
又是第三組最後一張桌子,和寧縣縣中的座位一個樣。
林霜天提着書包走過來,一個人霸占一張桌子。
高海燕開始上課,她教英語,口語發音比寧縣的老師好聽許多。
林霜天的英語最差,不過楊潤天天給她惡補單詞,語法,倒是提高不少。
然而,一節課下來,她依舊聽得稀裏糊塗,确定這是高二的課程?
她有提前預習的,完全不一樣的嘛。
班上三十個人,男生占了一大半,高海燕剛走出教室,坐在前排右邊的男生回過頭來問:“林霜天,你從哪兒轉過來的?”
男生也這麽八卦?
林霜天還沒回答,全班的同學有一半“嘩啦啦”地圍過來,睜着一雙雙大眼睛小眼睛等待她的答案。
“南市。”
“南市哪家?咦,南市有什麽世家嗎?”一個高個子長頭發女生坐在她身旁的位子上,高聲詢問。
“南市林家。”林霜天不明所以地看着大家,“有問題?”
世家?狗屁的玄門世家,在她面前什麽都不是!
南市林家必将成為一代玄門新派,而她則是新的一代天師!
前排男生長了一張圓臉,笑着解釋,“我們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玄學世家,按說我們一樣大的初一就成同學了,像你這樣高二轉學來的可是第一個。”
原來如此,這一點霍離、小陳都沒提醒過她。
女生問:“你會什麽?”
林霜天眨眨眼,“什麽?”面前這麽多人,就沒人能看出來算出來?
女生有點不耐煩,“哎呀,就是你會什麽法術。”
“哦。”林霜天慢吞吞地,“我能看見鬼。”
“切!”有人不屑地離開。
“真的啊!”有人驚呼。
仙鶴學校的學生并非人人都能看見鬼,能看見鬼的對她失去興趣,看不見鬼的心生好感,比如眼前這位長發女生。
“你好!我叫裴香桐,我會劍術也會推算,可惜不論我怎麽修煉都看不見鬼。你是怎麽看見鬼的?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後天的,去年夏天我掉河裏,爬上來隔了幾天就能看見了。” 林霜天不算胡謅,真相的确如此。
掉進河裏的是林霜天,爬上來的卻是駱飄雪。
“這就能看見啦?哎喲喂,哪天我也掉河裏試試。”裴香桐又羨慕又嫉妒,拍桌子打板凳表示不服。
“吵死了。”前排左邊的男生一直趴在桌子上,這時才直起身回頭冷冷地看了裴香桐一眼,“都回座位。”
男生說話似乎很有份量,還在圍觀的人一哄而散各回各位,只有裴香桐“哼”了一聲表示抗議,對着男生的後腦勺做了個鬼臉,對林霜天吐了吐舌頭,捂着嘴偷笑。
右邊的圓臉男生順手拿了林霜天的書敲她的手,指着他的同座位笑說:“他叫霍垣,我叫裴寧丘,我倆龍鳳胎。”
後一句話,他的手指向裴香桐。
裴香桐的手指着自己,“我姐姐,他弟弟。”
林霜天微微驚訝的目光在姐弟二人身上打轉,裴香桐笑着揮了揮手,“哎呀,異卵啦。異卵你懂不懂?就是……。”
“知道。”林霜天果斷地打斷她,雖然她是去過二十一世紀的魂,可她骨子裏還是古人,在二十一世紀時多數時候處于昏睡狀态,忽然聽到一個小姑娘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讨論同卵異卵,終究還是有點臉皮薄不好意思。
“裴香桐!”霍垣帶着不耐煩的嗓音從前面傳來。
裴香桐不高興地噘着嘴,“知道啦!”
說完,她湊到林霜天耳邊小聲說道:“中午一起吃飯。”
不等林霜天回答,她一蹦一跳地回了座位。
林霜天目送她離開,收回視線落到前排霍垣的身上。
霍垣剛才只是回了一下頭,她只看到他的半張側臉,卻清晰地看出他和霍離有幾分相似的輪廓。
小陳說,霍離的大侄子和她同班,沒事不要招惹他。
霍垣不是霍家天賦最高的孩子,卻是最狠的一個。
林霜天當時聽說大侄兒,特意問了霍離大哥貴庚,得知霍離大哥已經四十多,不禁感嘆說霍離老一點不為過。
霍離是霍會長最小的兒子,七年前進入十三處,四年前成為處長,霍會長一高興便将四合院賞給他。
是以,霍離不住在霍家老宅,霍家人很少來四合院。
中午放學的時候,裴香桐跑過來挽着林霜天的胳膊,招呼霍垣和裴寧丘一道去食堂。
林霜天暗中觀察,發現裴香桐一到下課時間就跑過來和他們三人說話,其他時間除了和同座講幾句,很少搭理別的同學。
她給裴香桐算了一卦,發現她和安心是表兄妹。
霍垣是霍離的侄子,裴家兩姐弟是安心的表親,霍離和安心是十三處數一數二的人物,霍垣和裴家姐弟在仙鶴學校孤傲完全沒問題。
只是,學校除了校長知道林霜天是十三處的編外人員,整所學校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的身份,裴香桐為何對她如此親熱?
食堂裏排了四道隊伍,裴香桐拉着林霜天站在一個人數稍微少一點的隊伍後面,嘴裏叽叽喳喳地介紹食堂什麽東西最好吃。
裴寧丘和霍垣嫌她吵,去了別的隊伍。
上一輩子,天師除了錢和權利什麽都不愛,死了幾百年好不容易重新為人,林家卻是窮得吃不上肉。
她賺到錢後,對吃的比上輩子講究,只可惜寧縣小地方也沒什麽特別好吃的美食。
對于一個學校的食堂,她沒報太大的希望。
“林霜天,有大肉圓诶,可好吃了,我要吃兩個。”裴香桐看見別的同學飯盆裏的肉圓,拉着林霜天的胳膊開心地搖晃。
林霜天看了眼肉圓,和她認知裏的長得一模一樣,有那麽好吃嗎?能比得上皇宮裏的禦廚做的紅燒獅子頭?
看着裴香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想不一定比得上林華平他娘過年做的肉圓。
裴香桐買了兩個肉圓,用筷子夾了一小塊給林霜天嘗嘗。
軟軟糯糯的肉進入口中,味道居然和唐小蘭做的肉圓不太一樣,比她過年時吃的肉圓軟一些糯一些。
味道真不錯。
林霜天買了三個肉圓,一份青椒炒肉絲,一份青菜,半斤米飯。
“噗!這麽能吃!”一旁的隊伍裏傳來嘲諷的笑聲。
嘲笑的是一個和裴香桐差不多高的女生,紮着長長的馬尾辮,大紅色的短袖襯衣,領口系着根飄帶,黑色大擺裙,黑色小皮鞋。
女生長得挺好看,就是眼睛裏滿是譏笑。
她身後站着一個矮了半個頭的短發女生,眼神冷漠犀利,淡淡地掃了林霜天一眼就收回視線。
裴香桐站在一旁等林霜天,聽到嘲諷立即對着女生噴回去,“有錢,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又沒吃你家的大米,管得真寬。”
女生露出驚訝的神色,“呀,裴香桐,你怎麽這麽激動?她不會是你朋友吧?哎呀,你裴香桐竟然也有新朋友了?”
裴香桐:“夏銘……!”
林霜天端着飯盆打斷裴香桐,“走。”
她目不斜視地從夏銘面前經過,從頭到尾沒賞她一眼。
裴香桐狠狠地瞪了眼夏銘,端着飯盆跟上林霜天。
夏銘冷嗤:“切。”
裴香桐還想和她對噴幾句,餘光掃到從外面走進來的老師,老實地閉上嘴。
兩人找了一個空位坐下,察覺到對面裴香桐一言難盡的眼神,林霜天掀了眼皮看她,“吃飯。”
裴香桐拿着筷子戳戳米飯,猶猶豫豫地開口,“林霜天……。”
“吃飯。”林霜天說第二遍,語氣明顯不好。
裴香桐愣了愣,這個時候裴寧丘和霍垣走過來坐下,她擡頭瞪了裴寧丘,把火氣撒他身上,“你打飯就不能站我後面嗎?”
裴寧丘被她罵得莫名其妙,眨巴眨巴委屈的眼睛,“你幹嘛啊。”
這麽多人看着呢,就不能給他個面子嘛。
“叮叮。”林霜天用筷子敲了敲盤子,打斷姐弟二人。
裴香桐和裴寧丘看過來,對上她幽黑深暗的眼睛,同時低下頭老實地吃飯。
新同學的眼神好有壓迫力,壓得他倆哼都不敢哼。
一旁,霍垣舉着筷子停在半空,也被林霜天這道眼神驚呆。
林霜天淡淡地掃他一眼,霍垣若無其事地埋頭吃飯。
飯後,裴寧丘拉着霍垣去操場打籃球,林霜天跟在裴香桐身後往教室走,到了沒人的地方,裴香桐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林霜天,你為什麽不問我。”
“問什麽。”林霜天目不斜視看着前方。
裴香桐咬着下唇,內心似乎很是掙紮,“問我為什麽沒有朋友,問我會什麽跟你自來熟。”
“為什麽。”
“你!”裴香桐被她無所謂的樣子氣笑了,一步跨到她前面攔住去路,“因為我沒有朋友,你是新來的一個都不認識,所以我搶先和你交朋友。”
“哦。”林霜天淡然地點頭。
這幅模樣更像是在裴香桐心頭燒了一把火,氣得嘴唇微微發抖,“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很可笑?”
林霜天搖頭,“我對你的過去不感興趣。”
過去的事和她有什麽關系呢?她只看現在和未來。
裴香桐冷笑,“你可以!”說完,轉身奔走了。
林霜天想了幾秒,她有說錯話嗎?似乎沒有呀,可裴香桐為何要那麽生氣?
“新同學。”一道清脆的嗓音從後面傳來。
林霜天收回思緒回頭看,只見那個叫夏銘的女生和那個冷漠的女生從後面走來。
林霜天微微皺眉,有點懷疑她是不是惹事體質。
寧縣高中第一天上學就遇到楊子文,仙鶴學校第一天遇到兩個不對付的女生。
她在心裏哀嘆着,夏銘和女生已經走到了面前。
夏銘個子比她高,低着頭看她,“你叫什麽。”
“林霜天。”
夏銘笑着點頭,“哪裏人。”
“南市。”
夏銘回頭問冷漠女生,“南市林家你可聽說過?”
冷漠女生搖頭。
夏銘回頭對林霜天笑,“新同學,你第一天來吧?要不要姐姐們帶你在學校轉轉?”
林霜天:“不要。”
前面兩個問題林霜天回答得很老實,夏銘沒料到第三個問題她會如此直白地拒絕,不由得怔了怔,随即大笑,“新同學很可愛嘛,不過你還不了解學校的同學吧?我告訴你哦,你可別被裴香桐的外表欺騙了,她可不是什麽好人,一年前和同學外出歷練,同學為了救她受傷殘了兩條腿,她倒好把同學丢在那兒一個人跑了。”
随着夏銘說的話,林霜天眼前閃現出畫面。
一座空置已久的院落,屋頂的瓦片碎了一塊又一塊,牆壁斑駁,院子裏雜草叢生,風吹過夾帶了“嗚嗚”的悲鳴聲。
裴香桐提着長劍,跟在一個男生後面走進院子,院門發出的“吱呀”聲帶着回音從耳膜穿入心髒。
她瑟縮了下身子,緊跟在男生身後。兩人推門進屋,男生掏出符箓扔在空中,符箓燒了起來,很快屋裏出現一個黑色的影子,張牙舞爪地向他二人撲來。
兩人輪番上場和黑影搏鬥,漸漸地黑影不敵二人落于下風,裴香桐大喜一劍刺中黑影,黑影頓時化成一團黑霧消散空中。
裴香桐抽回劍開心地笑,就在這個時候,屋頂的一道橫梁忽然掉了下來,男生用力推開裴香桐,卻被橫梁砸中兩條腿昏死過去。
裴香桐踉跄幾步才站穩,回頭看見男生昏倒在橫梁下面,驚聲尖叫就要撲上來。
然而,她的身體撲出去的方向卻是屋外。夏銘說完,眼神裏帶着得意和挑釁。
林霜天對她微微一笑,“別人的過去與我無關。”
“不識好歹!”夏銘沒料到她會如此淡定如此回應,挑撥離間沒成功,氣得面紅耳赤,“王八對綠豆就沒好東西。”
她罵完,拉着冷漠女生離開。
林霜天摸摸下巴,琢磨着要不要招兩只鬼和夏銘聊聊天,目光無意識地一轉,對上一雙黑烏烏的眼睛。
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霍垣斜靠着樹幹,嘴裏叼着一支煙正懶洋洋地看着這裏。
煙還沒點上,林霜天走過去,從他嘴裏取出煙,掰了兩半扔在地上。
霍垣皺了皺眉,卻沒發火。
“霍垣,有人欺負裴香桐,你為什麽不幫她。”
霍垣扯扯嘴,“別人的事與我無關。”
學她說話!林霜天很想一巴掌扇過去,打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
“裴香桐不是別人,她的弟弟是你同座,你們的關系比別人親近。”
霍垣聳聳肩,指着地上的煙說道:“我又不是世界警察。明天陪我一包煙。”
林霜天了然地點頭,“哦,你會預知,知道我會走過來弄斷你的煙,特意等着我過來賠你一包。”
霍垣的眉眼跳了跳,看着林霜天的眼裏多了點興味,“裴香桐告訴你的還是你算得?”
林霜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他:“你能預知到我接下來做什麽嗎?”
霍垣盯着她的眼睛,幾秒後臉色有點難看,掉頭就走。
林霜天對着他的背影低喃,“小屁孩,遇到高人了吧!預不出來了吧!回去就告訴你小叔,看你小叔弄不死你。”
回到教室,裴寧丘和霍垣都不在位子上,裴香桐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從外表看是在睡覺,但林霜天知道她在裝縮頭烏龜。
林霜天拉開凳子坐下來,單手托腮看着裴香桐的背影,視線中慢慢浮上剛才看到的畫面,裴香桐向男生撲去的身影。
那個時候,她的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将她轉了一個方向推出屋外。
沒看錯的話,那是她的手。
一年前的她還沒穿越重生,那麽她的手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個平行世界的?她的手又是什麽時候從京城去的寧縣?
冥冥之中似乎有個推手在控制她的人生,這個推手她想到了陸峥,想到那只可怕的豬一樣怪物。
林霜天忽然發現,除了小許那次見過怪物就再也沒見過了。
莫不是,有人死了才能看見它?
裴香桐一下午沒找林霜天,她樂得清靜,放學回家後坐在客廳等霍離。
等了快一個小時,楊潤和霍離一前一後從門外走進來。
楊潤左手提着從食堂帶回來的葷菜和米飯,右手提着裝着新鮮蔬菜的袋子。
他把東西擱在桌子上,卷着袖子問:“小霜,想吃什麽蔬菜。”
林霜天看了一眼袋子,裏面有幾顆青菜,“油渣青菜。”
“今天在學校學了什麽啊?”楊潤對仙鶴學校很好奇,可惜他沒有慧根,去了也學不了。
“六爻推盤,超級無聊。”她打了哈欠,起身對霍離勾勾手,“你來。”
霍離看着她,沒動。
她跑過去抓着他的手往卧室裏拖,“有東西給你看。”
霍離這次沒抗拒,被她拉進卧室。
林霜天問起裴香桐的事情,霍離稍微想了想,倒是有點印象,實在是因為當時這事鬧得有點大。
一年前,裴香桐跟随學校組織的外出歷練活動和朱子玉分在一組,兩人的任務去一處荒廢許久的宅子抓鬼。
學校分派任務前,會去事發地點排查,所以學生們去的地方沒有厲鬼,若運氣不行遇到厲害的鬼怪,只要他們及時呼救,自有人來救他們。
可是那天,裴香桐和朱子玉來不及呼救,一個受傷一個昏迷。
事後,裴香桐說當時她想去救朱子玉的,但是背後有一只手抓住她的腰,把她甩到房子外面,她就昏了過去。
朱子玉的下肢殘廢,這算大事了,學校組織高人前來查探,什麽都沒發現。事情上報到玄門和十三處,前前後後來了不少人,沒有一人發現可疑的東西。
但裴香桐的腰上确實有一個黑色鬼手印,玄門大長老親自給她施法破解,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消退。
有人相信裴香桐的确遇見可怕的東西,有人不相信認為她撒謊,無非是第一次出任務膽子小,說謊話給自己解脫。
朱子玉和夏銘一個班,全班同學因為這件事集體看裴香桐不順眼,要不是有人知道裴香桐和安家是表親,裴香桐姐弟二人在學校不知被欺負成什麽樣,或許一年前就退學回家了。
現如今,高三的學生看在安家的面子只是言語上挑釁挑釁。
學校大多數同學不敢得罪高年級的人,平常都躲着裴香桐。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林霜天聽完八卦,眨着亮閃閃的眼睛問霍離。
霍離被她噎住,要不是看在她聽得那麽認真,認真到眼睛裏都冒星星了,他一男的會這麽八婆?
林霜天見他吃癟哈哈大笑,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木盒子。
她打開木盒放在霍離面前,“看看。”
霍離低下頭看盒子,裏面有一只人的手,他的心髒飛快地跳了幾下,疑惑地拿起斷手。
一只斷手本應該枯癟,然而這只手看起來和活人的手沒有區別。
斷手的斷口處顏色發黑遮住了裏面的血脈組織,捏在手裏沒有正常人的手那麽軟,卻也沒有木材石材的硬,介于兩者之間,。
“這是真的假的。”
“真的。”林霜天捏了捏斷手的大拇指,“林華平最先發現的,它會走還會爬到林華平的脖子上,我就給帶回來了。”
霍離舉着斷手看了又看,“你懷疑這是推裴香桐的那只手?”
林霜天:“不是懷疑,就是它。”
霍離擡眼看她,“為何這麽篤定。”
林霜天聳聳肩,“我看見了啊。”
霍離盯了她幾秒,忽而勾唇笑了,“你總是讓人意外。”
林霜天得意洋洋地笑,“我厲害吧?以後多給點錢才能配得上我的本事。”
霍離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三句不離錢的財迷。
霍離又反複看了幾次斷手,因為好奇整個人比平常少了些淡漠,“明天帶回十三處研究。”
林霜天搖頭,“不行,研究時我必須在場,周末吧。”
這可是她的手,怎能交給別人摸來摸去。
霍離挑眉,笑,“為什麽。”
“我的東西我做主。”
霍離又笑了笑,擡頭摸了下她的腦袋,“行。”
林霜天皺眉,摸了摸被他摸過的頭頂,心裏腹诽,答應就答應,笑什麽笑,摸什麽摸。
楊潤炒了兩個蔬菜做了一個湯,擺上食堂帶回來的葷菜,三人坐在桌邊吃飯。
“學校怎麽樣?有新朋友嗎?”楊潤給她夾了一塊排骨,關心起她的學業。
林霜天說了霍垣三人,楊潤不知道霍垣和霍離的關系,聽到姓霍,不由得看了霍離一眼。
林霜天:“就是他家大侄子。”
楊潤驚訝,“啊?頭的大侄子跟你一樣大了?”
林霜天搖搖頭,“比我小一歲,我不是小學四年級沒錢休學一年嘛。”
所以,她比同年級的同學大上一歲。
這事楊潤聽林彩霞說過,聽到霍離大侄子一激動沒想到這茬,笑着問:“大侄子長得帥不?”
林霜天看了眼低頭吃飯好像聽不到他倆說話的霍離,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道:“還行吧,不過……。”
楊潤一貫配合她,“不過什麽?”
林霜天用餘光看霍離,說了下午霍垣勒索一包煙的事。
終于,霍離放下碗筷擡頭看她,黑烏烏的眼睛裏仿佛裹着一把刀:“他抽煙?”
“嗯,還要我賠他一包煙。”林霜天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眼前晃晃。
“未成年抽煙本就不對,還勒索同學,這就有點過分了。”楊潤只要有林霜天在,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當然也不怕霍大處長,煽風點火幹得爽利。
霍離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拿起筷子繼續埋頭吃飯。
霍垣那個小崽子皮癢了!
林霜天覺得裴香桐和朱子玉的事情可能和她有關,決定拉攏裴香桐,找機會去見一見朱子玉。
楊潤回來路過水果店買了幾個又紅又大的紅富士,林霜天第二天出門前拿了兩個放進書包,踩着點從前門走進教室。
裴香桐低着頭坐在位子上,她的同座和後面的兩個女生說話,顯得她孤零零的。
林霜天特意繞到她的座位前,拿出一個蘋果放在她桌上。
裴香桐擡起頭,一雙大眼睛裏藏着驚訝。
“很好吃。”林霜天面無表情地往自己座位走,班上看到她動作的同學不論男的還是女的,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裴香桐有安家撐腰,哪怕學校有一大半的同學認為她是貪生怕死丢下朱子玉不管,除了高年級朱子玉同班同學會言語欺負欺負她之外,真沒幾個人敢得罪她。
但是,學校也沒幾個人敢頂着高年級的同學的壓力,當着衆人的面主動對她示好。
昨天第一天,林霜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裴香桐拉攏,結果中午就傳來被夏銘教訓的消息。
昨天下午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衆人還以為兩人就此鬧掰,誰想到林霜天這個傻缺上趕子讨好裴香桐。
林霜天坐下來,擡起眼對着前面轉過來看她的裴寧丘,挑了挑眉,“怎麽。”
聲線帶了不容忽視的壓迫力。
裴寧丘吓了一跳,喉結上下滾動一下,結結巴巴地道:“沒怎麽。那什麽,還有蘋果嗎?給我一個撒。”
林霜天從包裏另外一個蘋果往前遞,裴寧丘笑眯眯地伸手過來接,蘋果快到他手裏了,結果又收了回去。
林霜天把蘋果放回包裏,取出課本趴在桌上睡覺。
裴寧丘撇撇嘴,轉頭看了眼一旁的空座位,摸摸腦袋小聲嘀咕,霍垣請假他很寂寞的。
林霜天和裴香桐和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高三年級,下午放學林霜天推着自行車,在學校門口和裴家姐弟二人告別,騎上車往前沒多久被夏銘帶人攔住去路。
林霜天只好下車,眉頭皺起看着她們。
“林霜天,膽子不小嘛,佩服佩服。”夏銘笑眯眯地走過來,一只手搭上林霜天的自行車上,眼底的目光卻很寒涼。
林霜天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們,沒有半點驚慌,“有事?”
夏銘勾了勾唇,冷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和裴香桐斷絕來往?”
林霜天皺着眉,似乎很疑惑,“你為什麽不去找裴香桐反而來找我?你怕她。”
“你……!”夏銘惱羞成怒,抓着車龍頭用力一推。
自行車紋絲不動。
她氣笑了,“喲,本事挺大嘛,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林霜天正有此意,“比什麽。”
“陣法。”話音落,夏銘直接布陣,根本都不給林霜天拒絕的機會。
四周環境悄然改變,但肉眼很難發現分毫,若林霜天往前走,不論走哪個方向走多久,都會困在眼前的場景裏。
林霜天裝着不知情的樣子,對她翻了一個白眼,“無聊。”
說完,推着車往前走,走了幾步遠,眼前的畫面始終不動。
她詫異地回頭看夏銘,果然在夏銘的臉上看到得意。
“林霜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夏銘笑得張狂。
林霜天推着自行車繼續往前走,走了兩三分鐘還是困在原來的畫面中。
夏銘一直跟着她,一邊笑一邊看她茫然無措的樣子,高興地哼起歌。
林霜天終于停下了,夏銘看着她的背影,高興地雙手一擊,對身後的跟班說道:“看她狼狽的樣子是不是很爽。”
然而,沒人回應她。
夏銘猛地回頭看,身後沒人。
她的跟班呢?剛才一直跟着她的啊,為什麽都不見了?
夏銘再猛地回頭,前面林霜天撐起自行車,回身看過來。
她布陣困林霜天,被困住的反而是她自己。
能破得了她的陣法并且反過來困住她的人,一看就比她厲害,夏銘慌了。
林霜天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在她驚慌的眼裏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單薄身影。
她笑了笑,“你為什麽要針對我?裴香桐的事情不是已經定性她也遇到髒東西的嗎?”
“撒謊!她撒謊!”夏銘猛地搖頭,大吼:“朱子玉為了救她失去雙腿,可她呢,活蹦亂跳,還不肯承認自己連累了朱子玉。你知不知道,朱子玉的大好前程都被她毀了,他現在過得有多慘!”
林霜天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又沒見過。”
“我帶你去!我讓你親眼見見他有多慘!”
“OK!走吧!”林霜天右手彈了一個響指,陣法破除。
夏銘定睛一看,她倆已經離開剛才的地點好幾百米遠,身後她的跟班在打轉轉喊她的名字。
她的眼裏突然帶了希望,一把抓住林霜天的手,激動地有點顫抖,“你能救他嗎?”
“不能。”林霜天無情地又嫌棄地推開她。
她又不喜歡朱子玉,幹嘛為了一個陌生人費心費法力。
朱子玉沒出事前是個有為青年,前途光明,已經被學校列入推薦進十三處的名單。
出事後,他癱瘓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朱家見他沒了未來,除了給他吃喝沒人關心他的心裏問題,幸好夏銘經常去看他,帶去了一些外面的消息和溫暖。
朱家人已經習慣夏銘過來看他,對她點了點頭,只看了林霜天一眼就走開了。
夏銘熟門熟路領着林霜天來到朱子玉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過了幾秒,裏面才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進來。”
夏銘推開門,領着林霜天走進去。
床上,坐着一個臉色蒼白瘦削的少年,眼睛裏黯淡無光,只是在看見林霜天的時候微微驚訝,“她是誰?”
夏銘看了林霜天一眼,一言難盡,“她叫林霜天,昨天才轉來的高二生,比我厲害。”
朱子玉的眼睛又恢複了黯淡,“哦。”興趣缺缺。
“朱子玉,她說不定能……。”
夏銘的話未說完,身子一軟往下倒,林霜天以手為刀砍在她的後脖子上。
“噓。”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對要驚呼出聲的朱子玉笑了笑,“我有話問你。”
“你想幹什麽!來人!”朱子玉不相信她,厲聲呵斥。
林霜天撇撇嘴,“讓你別叫了,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來人!來人!”朱子玉恨不得爬下床,然而不論他怎麽喊都沒人進來。
他驚恐地望着來到床邊的女孩,驚恐地看着她伸出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腦袋裏仿佛鑽進了無數根細針,沿着血管游走。
不痛,不癢,只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