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035章
穆宴辭聽到顏大姑娘的叫聲, 心裏一緊，便快步走了過來。
他見着妹妹趙水花，沖她勾唇一笑，喚了聲：“妹妹。”
把東西交給趙水花, 穆宴辭大步流星朝顏大姑娘走來。
穆宴辭點漆的眸子掃了一眼現場的情形, 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他看向顏大姑娘, 低沉道：“你等會兒。”
村民都看向穆宴辭, 目露不解, 似是在想，這個不常回來的趙老三, 怎麽又和這顏娘子勾搭上了？
李氏最先開口：“老三，你怎麽回來了？你和顏娘子認識啊？”目光滿是試探之意。
穆宴辭懶得搭理李氏，只淡淡嗯了聲，他轉身走向裏長，“裏長, 請借一步說話。”
趙裏長淡淡地看穆宴辭一眼，目光滿是狐疑。
他早聽趙四二家的人說了, 這趙老三在縣城借了高利貸, 被人追到趙家村來鬧事, 他們家已經和他斷絕關系了。連他母親也一并接走了。
今兒怎麽又回來了？
莫非是回來借錢的？要借錢，肯定是沒有。趙裏長心裏主意已定。
“你要說什麽？”趙裏長只懶懶地挪動了一步, 便不肯再動了。
穆宴辭墨黑眸光掃過趙裏長臉上的每一處皺紋，心知他是怎麽看自己的, 可他并不在意, 只是語氣淡淡道：“裏長，這裏長的位子, 您若還想繼續坐下去，我勸您最好馬上就放顏娘子離開，如若不然，等她回去，找她背後的男人告一狀，您這裏長鐵定是當不成了。”
趙裏長有些遲疑地望了穆宴辭一眼，心裏有些害怕起來。
主動招呼穆宴辭往旁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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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段距離，确保其他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了，趙裏長才又問道：“重九，這顏娘子到底是何來歷？你快給叔說說。”
穆宴辭故意賣起了關子，說：“您也別多問。一會兒您悄悄在後頭看着，顏娘子背後的男人乘坐驷馬大車來的，在村口那棵大樟樹下等着呢。我才來的時候親眼看着了。”
趙裏長震驚：“驷馬大車？咱太平縣是個小地方，出入沒有能坐這樣豪華馬車的人呢。”
穆宴辭點頭，遞給他一個你細品的眼神。
趙裏長忙轉身，大步走回去道：“都散了，散了。”又對着圓青拱手致歉，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顏娘子，還請顏娘子多多恕罪之類的話。
圓青瞥了一眼趙裏長身後走過來的穆宴辭，淡淡颔首，便帶着人離開了。
村民們一向唯裏長馬首是瞻，既然裏長都說放人了，他們自然也就散開了。
趙水花看得目瞪口呆，走到穆宴辭身邊，正要和他說話，卻見穆宴辭朝顏娘子追了上去。
穆宴辭對着顏娘子低聲說了些什麽，這才沖她招手，“水花，來。”
趙水花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拎着豬肉和糖果跟了上去。
李氏走到公爹趙四二身邊上眼藥，陰陽怪氣道：“爹，這趙重九人都回來了，怎麽不進屋坐坐，就把水花帶走了呢？莫非他想讓水花也跟咱們家斷絕關系？”
趙四二臉色鐵青，沒吭聲。
趙三五冷哼一聲，道：“水花已經嫁了出去，是鄧家的人了，走不走都和咱們沒關系。”
趙珍珠盯着小姑姑手上拎着的糖果包，舔了舔唇瓣。她拽了拽李氏的衣袖，小聲嘀咕道：“娘，三叔買了糖回來，是要給我們吃的罷？他一定是忘了給我們了，您去找小姑姑要一下，好不好？”
李氏盯着那塊肥瘦均勻的豬大腿肉，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們家已經好久沒吃過葷腥了，她道：“怎麽和咱們家沒關系了？咱們家養了水花十幾年，連個豬肚子都沒撈着，今日她好容易來了，這豬肉總不能不給咱們家留下罷？這也太不像話了！”
說着，李氏牽着趙珍珠的手，追了上去。
她邊走邊笑着說：“爹，今兒中午媳婦給您做個小炒肉，下酒。珍珠，你快喊人，喊三叔。”
趙初七綴在母親和姐姐身後，他曬得有些黑黑的，臉上有些腼腆。
趙翡翠牽着陳氏的手，看着哥哥姐姐都去了，自己也有點意動。但母親陳氏沖她搖頭，她只好留下來。
穆宴辭和圓青說，他的馬車大，讓給他們坐，他坐她的青帷馬車。
圓青沒有拒絕，道了謝，便徑直往村口方向去了。
穆宴辭讓趙水花上馬車，趙水花有些遲疑，笑道：“三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咱娘在哪兒呢？”
穆宴辭道：“水花，你先上車，路上和你細說。”
趙水花點點頭，便準備踩着車凳上去。她躬着身子，正要鑽進馬車，卻聽見身後傳來大嫂李氏的說話聲。
“水花，你要去哪兒？不在家裏用晌飯了麽？”
趙水花只得轉過身來，笑着同李氏道：“大嫂，三哥說帶我去見我娘哩。晌飯我和三哥一起吃。”
對于吃什麽，水花并不在意。
她手裏拎着一塊上好的豬腿肉，三哥遞給她的，沒說要不要給他們留下，她也不好擅自做主。她一回來，便聽說了三哥已和家裏斷絕關系的事情，娘也和爹和離了。
将才她也看到了，三哥沒有和爹他們說話，想來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鬧僵了。
趙水花看一眼穆宴辭，以眼神詢問手上的東西該怎麽處置。
穆宴辭劍眉微挑，鋒薄唇角微抿，說：“東西是給你買的，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趙水花心裏一暖，就有點不想把肉給出去了。
但看着李氏露骨的眼神，她也不好意思舍下臉什麽都不給，于是她給了一包糖果給趙珍珠，笑道：“珍珠，糖拿去和弟弟妹妹分着吃。”
趙珍珠有些別別扭扭地道了謝：“謝謝小姑姑。”
拿了糖，轉身跑走了。趙初七跟着姐姐往家跑，趙翡翠也掙脫了陳氏的手，跑回去了。
穆宴辭淡淡瞥一眼李氏，知道她還在打那三斤豬肉的主意，他拎着袍擺，踩着車凳上了馬車。
李氏不甘心，噘着嘴道：“水花，今兒天氣這麽熱，這豬肉怕是得趕緊吃了，不然會壞。你和老三，你們去縣城，肯定是下館子吃好吃的，這肉就放壞了。要不然你把肉留下，我一會兒拾掇拾掇給咱爹炒個下酒菜？也算是你盡孝心了，怎麽樣？孩子們也好久沒吃肉了，一個個都跟小饞貓似的。”
趙水花心裏有些不大舒服，這肉是三哥專程買給她的，她大半年沒見着娘了，聽說三哥給娘找了大夫把她的腿治好了，她還打算借花獻佛，給娘做一頓麸子肉，另外，再把肉切成細絲兒，用姜蒸了，給娘補補身子呢。
趙水花下意識把目光投向穆宴辭，咬了咬唇。
穆宴辭眸光輕閃，看出了妹妹的猶疑，淡聲道：“妹妹，中午咱們回家吃，省錢。”
趙水花嘴唇彎起來，忙點頭附和道：“嗯。我要給娘做好吃的。”
李氏：“……”
穆宴辭淡聲吩咐道：“走罷。”
老蒼頭答應一聲，便駕車走了。
濺起一陣揚塵。
李氏罵罵咧咧道：“這兩兄妹還真是摳門摳到一塊兒去了！連塊肉都舍不得給咱爹吃，當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趙裏長背着手，往村頭去了。
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趙老三所言，那顏娘子背後的靠山是個出入乘坐驷馬大車的貴人。
青帷馬車路過大樟樹底下時，穆宴辭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圓青他們。
和圓青對視了一眼。
“馬車回頭還你。”圓青道。
穆宴辭點頭。
張三和李四都看向穆宴辭，穆宴辭沖他們略一颔首，淡聲囑咐道：“好生護着顏娘子回去。”
張三和李四拱手稱是。
少頃，青帷馬車便離開了。
不多時，乾安把憐青抱上了驷車，由石舞接手，把人抱在懷裏。圓青也上了馬車，乾安和坤平挂坐在馬車前面，齊方駕駛驷車出發了。
張三和李四騎馬跟着。
趙裏長瞧得清清楚楚，不僅有驷馬大車，還有錦衣衛的人護送，他心裏登時緊張起來，暗道，今日要不是有趙老三在，他這裏長的位子，鐵定是保不住了。
于是趙裏長轉身回去，走到趙四二家的院子，對李氏道：“李氏，你這眼皮子淺的毛病，也該改改了！”
李氏面上一熱，不知該說什麽。這裏長怎麽突然找她說這個了？
趙裏長睇李氏一眼，目光有些冷，吓得李氏縮了縮脖子。
趙裏長又對趙四二道：“四二，我瞧着，你們家老三在外頭混得不錯呀？認識了些了不得的人。你當初要是不和他斷絕父子關系的話，這會兒估計就該沾他的光享清福喽。”
趙四二擺擺手，沉聲道：“我可不指望他！他只要別再回趙家村，不管他在外頭混得有多好，我都不眼熱。”
趙裏長讪讪笑了兩聲，轉身走出去了。趙四二送到了堂屋門口。
趙三五走到趙四二身後，有些煩躁道：“爹，趙重九不會擺了咱們一道罷？”
趙四二目光往下一沉，帶着幾分審視，“老大，你明兒上縣城去打聽打聽，看看趙重九到底在縣城混得怎麽樣。”
趙三七道：“老三和咱們全家都斷絕關系了，就算知道他混得好，跟咱們也沒關系了罷？”
趙四二背着手，臉沉得能滴水：“那可未必。只要他趙重九還冠着咱們家的姓，戶籍還在咱們家，就是告到官府，那也是不怕的。”
卻說通往縣城的路上，青帷馬車內，趙水花正在問穆宴辭一些問題。
“三哥，你和顏娘子很熟嗎？”
“見過幾次。”穆宴辭垂眸，語氣淡淡道。骨節分明的手卻輕輕摸了一下筆直的鼻梁。
“她說馬車回頭還你，是什麽意思？那輛大馬車是你的嗎？”
穆宴辭點頭。
趙水花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三哥，你做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