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067章

圓青回頭, 擡眸對上一身玄色錦衣的穆宴辭。

男人高大挺拔,如松似柏,清隽雅致的五官,一雙墨黑深邃的鳳眸正溫柔地看着她。

圓青眨了眨羽睫, 心髒驀地一緊。

她攥緊了手中的繡帕, 心髒開始亂了節奏。

不是,他沒事用這種眼神看她作甚?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呀。

圓青輕抿唇瓣, 雙頰微微鼓起, 默默地和那人對視片刻, 就是沒有動。

一陣風起,香風四溢。

穆宴辭墨黑眸光一寸不讓地盯視着眼前的姑娘, 見她不過來,但也沒有開口拒絕他。

指骨分明的手指捏緊。

“閑哥兒,給你娘戴上。”穆宴辭壓下心口的悸動,俯下身,把玫瑰花遞給顏閑道。

顏閑點點頭, 接過花,跑到娘親身邊, 揚起腦袋道:“阿娘, 給您戴。”

圓青垂眸, 壓下心頭莫名的失落,彎唇淺笑着蹲下身, “崽崽幫娘戴。”

顏閑學着娘親給他戴花的樣子,把玫瑰花戴在娘親的耳朵上。

小家夥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看了一會兒, 奶聲奶氣道:“阿娘真好看!”

圓青笑起來, 撩起眼皮飛快地看了對面那人一眼,只看到他束着革帶的勁瘦窄腰和一雙大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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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青起身快了, 不小心踩到自己的紗裙,她輕輕啊了一聲。

完了,要出糗了,她想。

下一瞬,她并沒有摔倒,腰間橫過來一只有力的胳膊,她被攬進了一個堅實寬闊的懷裏。

她的素手蹭在男人的前胸,額頭蹭到了那人溫潤的下巴,她身子軟了一瞬。

男人身上散發着一種若有似無的柏香,清冽中帶點木質的苦澀,很好聞。

圓青在推開男人之前,先閉了閉眼睛。

溫香軟玉在懷,穆宴辭壓住想把顏大姑娘按進懷裏的沖動,擡起另一只手,取下那朵簪在她耳邊的玫瑰花,然後輕緩地簪入了她如雲的圓髻裏。

熟悉的花香再次襲入鼻端。

“娘子好香。”穆宴辭松開顏大姑娘,俯身在她的耳畔低沉道。

圓青臉頰滾燙,耳尖飛紅,讷讷道了謝,提着裙擺,飛快跑了。

顏閑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漏開兩道窄縫,偷瞧着爹爹英雄救娘親的這一幕,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齊的貝齒。

見娘親跑了,他也跟在娘親屁股後頭跑了。

穆宴辭看着跑入花叢深處的母子倆,身上綿軟馨香的觸感猶在,鋒薄唇角不自覺勾起來。

圓青躲在一處那人看不見她的地方,臉也悄悄紅起來,她低聲問顏閑,“崽崽,你看阿娘的臉紅了嗎?”

顏閑仔細盯着娘親紅撲撲的臉蛋看了半晌,笑眯眯點頭,嗯了一聲,“紅了的。”

圓青咬唇,鼓了鼓臉頰。

她到底是怎麽了嘛?

被穆宴辭抱一下怎麽反應這麽大?

為什麽要害羞?

瑩白素手捧了一下面頰,果然有些發燙,她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嗯,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了。”

顏閑小手也捧在臉上,半仰着頭,不解道:“阿娘,我的臉不熱,是不是沒紅?”

圓青裝模作樣地摸了一把兒子圓潤滑膩的小臉,“嗯,确實是不太熱,所以崽崽的臉也不怎麽紅。”

圓青一個人聞花香,聞了許久,亂跳的心髒才漸漸平複下來。

後來,她再也沒有直視過穆宴辭的眼睛,親自剪了一籃子薔薇花和玫瑰花,帶回去插瓶。

花田裏的花,全都要盡快采摘,制成純露和精油,還可以做成胭脂水粉,圓青吩咐憐青、乾安和坤平留下來采摘,三日內完成。李老頭負責運送鮮花。

由于此次鮮花量比前次多很多,所以顏宅一連忙活了好幾日。

成品也出了不少。光是精油就得了十五小瓶,玫瑰精油九瓶,薔薇花精油六瓶。純露更是大豐收,足有五百餘瓶。胭脂水粉也出了百餘盒。

圓青忙得團團轉,定制了竹瓶和瓷盒,計算了成本,對産品進行了估價。

精油照例是不賣的,留着自己用或者送人。

最後定價玫瑰花純露一瓶一百七十八文,薔薇花純露一瓶一百六十八文,一盒玫瑰胭脂五兩銀子,一盒薔薇胭脂四兩銀子。

圓青粗略估算了一下收益,全部賣出去,可以賺五百多兩銀子,加上上回的金盞菊收益,意味着不僅購買這十畝山地的成本已經賺回來了,還淨賺了四百餘兩。

以後每年都是賺錢了。

圓青心裏松了口氣,她果然還是能賺錢的。

她想了想,要把這筆生意交到一個可信的人手裏才行。她原本考慮過憐青,但憐青一個姑娘,主子不在身邊,久了,人心思變,圓青怕她壓不住乾安和坤平兩個男子,萬一再出亂子,她可不想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于是她想到了趙水花夫婦。把制作純露和胭脂水粉的方子教給趙水花,讓他們夫婦代為經管,讓他們從中抽成,一成利,剩下九成,除卻雇人所需開支,便歸她個人。

圓青打算在明日重陽節和趙水花提及此事。

在此之前,圓青覺得自己有必要和穆宴辭說一聲,畢竟趙水花是他的親妹妹。

穆宴辭也有事要忙,他人雖然在太平縣,但京城的邸報幾乎每日都會送到他的手中,朝中局勢他可謂一清二楚。此次秋闱大比中,全國各地是否出現了徇私舞弊的案例,他也派了人去各地搜集信息。

據可靠消息,南直隸這次鄉試,出現了考題洩露的問題,而作弊者不是別人,正是南直隸通判耿岳。耿岳的孫子耿子睿提前拿到了考題。

穆宴辭很生氣,一連去書兩封,一封給張三,一封是給吏部左侍郎晁直和左都禦史孫世寧二人,責令他們必須嚴查,絕不姑息。

為了方便處理公文,穆宴辭在西廂房選了一間布置成書房。

他們兩人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也時常一塊兒用膳,但自從幾天前花田那一抱之後,兩人便沒有再獨處過。

主要原因在于圓青的刻意回避,而穆宴辭也不願勉強她。

圓青吩咐廚房炖了冰糖銀耳雪梨湯,遂端了一盅來敲門。

篤篤篤——

穆宴辭正在看公文,聽到敲門聲,頭也不擡,只應了一個字:“進。”

不多時,門被推開,圓青走到了他辦公的紫檀木書案前。

“夫君,天氣幹燥,喝盅糖水,滋陰潤肺。”圓青把托盤放下,取出湯盅,放在案上。

穆宴辭擡眸看了圓青一眼,鋒薄唇角勾起來,溫聲道:“嗯,娘子費心了。”

圓青眨了眨羽睫,沒話找話道:“湯已經放溫了,現在入口最好,夫君快吃。”

穆宴辭嗯了一聲,合上公文,端過湯盅,拈起勺子,喝了一口,入口甜膩。

“怎麽樣?好喝嗎?”圓青随口問道。

穆宴辭又低頭抿了一口,許是冰糖放多了,甜得有些發膩,優雅喉結輕輕滾動了下。

憑借他對顏大姑娘手藝的了解,他知道這盅湯必不是出自她之手,但她既然親手端過來了,他也不好當着她的面挑三揀四。

他原本就不重口腹之欲。

“嗯。”他低低應道,又比手示意顏大姑娘入座。

圓青便拉了把圈椅,隔着一張書案,在穆宴辭對面坐了,默了默,她對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夫君覺得如何?”

穆宴辭放下瓷勺,墨黑眸光将對面的姑娘完全籠住,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娘子的安排甚是妥當,為夫感激娘子對水花的扶持。”

日後他會把這部分差額補給她,不叫她吃虧。

圓青彎唇笑道:“夫君,您可千萬別誤會,也用不着感激妾。此事原是雙方皆得利的局面,妾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忙看着這攤生意,而小姑子也可以從中獲利,以後生活能有個保障。那此事就這麽商定了。妾不打擾夫君了。”

說着,圓青轉身離開。

穆宴辭起身相送。

“不用送了。”圓青忙擺擺手道,提着裙擺跑了出去。

穆宴辭順手抄起放在案上的托盤,闊步追了上去,笑道:“娘子忘了拿這個。”

圓青讪讪一笑,有些臉熱,小聲哦了一聲,接過托盤,走了出去。

用過晚膳,圓青又去了東稍間。

圓青拿起一個繡繃,坐在羊角燈下面,開始繡花。

戚氏又點燃了一盞燈拿過來,擺在榻幾上,給女兒照亮,“囡囡,你最近也忙,香囊何必親自做,叫碧蘿那丫頭替你做一個,也是使得的。”

圓青在繡一只被祥雲缭繞的仙鹿,她拈針刺穿群青色緞面料子,唇瓣輕輕抿着。

“閑哥兒第一回 給他爹過生辰,總想送點什麽,他悄悄求了我好幾回,我總不好叫崽崽失望不是。”

戚氏笑了笑,“閑哥兒倒是乖覺,自己要送禮,偏來求你這個做娘的。你平日裏從不拿針的,為了閑哥兒,你還熬夜趕工繡。”

三更的梆子響了,戚氏熬不住上床睡了,她催了好幾回,讓女兒回房去睡覺。

圓青答應着,說:“馬上就完工了,收個線就好了,阿娘,您睡罷,不用管我。”

西次間,穆宴辭帶着兒子已經躺下,顏閑早已睡熟。

這幾日,顏大姑娘都睡得很晚,似是在給他準備生辰禮物。

可是她今晚比之前還要晚,遲遲等不到顏大姑娘回來睡覺,穆宴辭心緒有些不平,睡不着,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起床,腳步輕緩地走去了燈光亮着的屋子。

他撩起簾子,見顏大姑娘正坐在貴妃榻上繡花。

他輕輕地走進房內,壓低聲音道:“娘子,夜深了,回去睡罷。熬夜做針線對眼睛不好。”

圓青:“馬上就好。再有一刻鐘就完事了。夫君先去睡罷。”

穆宴辭抿了抿唇,撿起擺在書案上的一本書,在書案後面的圈椅上坐了,緩聲道:“那為夫陪你。”

圓青無奈,頭也不擡道:“随你。”

穆宴辭低頭翻了翻書,上面有顏大姑娘做的批注,她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字跡清雅端麗,正如她的為人,冷靜睿智。

他擡眸看了一眼燈光下低頭繡花的顏大姑娘,她的頸項白皙修長,側臉輪廓柔美貞靜,卷翹濃密的眼睫毛籠罩着一雙清澈潋滟的杏眸。

嘴唇小巧圓潤,因為認真做事而微微地噘着,似熟透的蜜桃,誘人采撷。

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直到圓青起身喚他:“好了,咱們走罷。”

穆宴辭這才回過神,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放下書,執起一盞羊角燈,走在圓青前面等着。

圓青吹熄另一盞燈,跟了上來。

兩人穿過堂屋,走到圓青的房間,穆宴辭把燈放下,卻沒有第一時間出去。

“夫君回去睡罷,妾也累了,想睡了。明日一早還得早起。”圓青沒看穆宴辭,只是催他離開。

穆宴辭看着離自己僅有一米距離的顏大姑娘,默了半晌,方道:“娘子,為夫可否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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