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069章

顏宅堂屋。

精致的菜肴一盤盤上了桌, 衆人分賓主落座。

由于穆宴辭特殊的身份,又是今日壽星,被趙母和戚氏安排坐在上位,圓青也被她們安排坐在穆宴辭身邊。

趙母和戚氏坐在主位, 水花夫婦坐她們對面, 顏閑仍是打橫,背對門口而坐。

圓青沒有刻意和旁邊那人保持距離, 兩人的衣袖在桌底下疊在一起, 但穆宴辭卻抻着自己的群青色廣袖, 擺放在膝上,自覺和她保持着距離。

圓青注意到這一點, 心裏那點子別扭勁兒達到了峰值,她悄悄往旁邊挪了挪屁股。

哼,誰稀罕和他挨着坐啊?

穆宴辭面上看不出情緒,搭在膝上的左手卻下意識捏緊了指骨。

顏大姑娘到底還是嫌他!原是他妄想了。

戚氏主動承擔起了說場面話,以及祝酒的責任, 衆人紛紛舉杯,以桂花酒祝賀穆宴辭這個壽星生辰喜樂, 福壽綿長。

穆宴辭鋒薄唇角勾起來, 舉杯同衆人一一碰杯, 他甚至抻着右邊廣袖,和桌對面的顏閑碰了一下杯, 顏閑照例喝的是糯米甜酒。

圓青也舉着杯,和所有人都碰了杯, 唯獨坐在一起的兩人沒有碰杯。

這不知是出于偶然, 還是出于兩人心照不宣的賭氣,總之這第一杯酒他們沒有碰杯。

圓青心裏更氣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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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可以這麽小氣, 她今天還特意下廚了!

她揚起脖子,一口氣把酒喝幹了。

穆宴辭墨黑眸光輕動,眼角的餘光還是注意到了這一幕。

左手手指收攏。

圓青做的菜和餐後甜點,都受到了一致好評。

所有人都吃得肚子滾圓,分外滿足。

趙母原本打算飯後告辭,被戚氏狠勸,方答應留下來用晚飯。戚氏把趙母一家三口安排在東廂房留宿。

飯後,戚氏打發李老頭去她的牌搭子那兒借來了馬吊牌,攢了個牌局。

上牌桌的自然有戚氏和趙母,水花夫婦不會,也不想上牌桌,于是,圓青夫婦就被拉上了桌。

趙母和穆宴辭其實也不會,但戚氏言之鑿鑿,說有信心把他們倆教會。

戚氏教得甚好,穆宴辭很快就掌握了游戲規則,趙母雖然慢一些,但打了幾圈下來,也會和個小牌了。

圓青素有歇晌的習慣,且昨夜又沒睡好,飯後就容易犯困。

她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茶色杏眸氤氲出了水汽,她用帕子揩了揩眼角。

對面那人似乎正在興頭上,認真計算着自己拿到的牌,居然學會了做大牌,被他贏了好幾把大的。

圓青擡眸瞥了一眼對面男人嘴角上噙着的笑意,竟覺得有些煩人。

她提出讓水花來打,水花推拒,圓青又慫恿鄧大郎打,鄧大郎有些想打,被水花拉住了。

水花不想讓自己的丈夫學會打馬吊,她認為鄉下人最好不要接觸這種賭錢的玩意兒,免得将來學壞。

沒人替她打,圓青不想掃興,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坐在牌桌上。

圓青因為困,且無心打牌,多少有些南郭先生濫竽充數的嫌疑,她單手支頤,眼皮半阖,差點要睡着。

穆宴辭擡眸快速瞥了一眼顏大姑娘,見她纖長素手不時要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澈杏眸已經蒙上一層晶瑩的水霧,眼尾泛着紅。

“二位母親大人,”穆宴辭沉緩開口道,“兒子還有些公文要處理,打完手上這一圈,就先撤了,請恕兒子不能繼續相陪。”

圓青一聽,撩起沉重的雙眼皮瞟了對面男人一眼,總算看他順眼一些了。

最後一把,穆宴辭還喂了圓青一張她想要的牌,于是圓青和牌了。

穆宴辭是最大贏家,一共贏了二百多文,其餘三家輸得差不多。

穆宴辭抓了一把銅錢給兒子,剩下的,賞了府裏的下人。

圓青洗了手,就撲到床上去補覺了。

她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時分。

此時夕陽西沉,院子裏的光線漸漸昏暗下來。

戚氏見女兒睡得沉,沒忍心打攪,打發李老頭去鹵肉鋪子買了一只烤鴨,一只燒雞,兩斤鹵牛肉,回來簡單加工一下,就可以吃了。

其餘的菜由戚氏和張嬸共同掌勺完成,口味雖和圓青沒法比,但也算是非常豐盛了。

趙水花也自告奮勇,做了一道拍黃瓜和涼拌皮蛋。

晚飯擺在院子裏吃,一邊賞菊,一邊喝茱萸酒,一大家子人吃得很是惬意。大家輪番敬酒,每個人都喝了不少,有些微醺。

穆宴辭是壽星,喝得尤其多,白皙的俊臉上浮現了酡紅。

圓青也被灌了不少酒,領頭的竟然是趙母和水花,她不好推拒,人家敬她,她都老老實實喝了。

她不知道的是,今日下午,她去補覺的時候,戚氏和趙母、水花在一處閑聊,水花說起自己的發現,她說:“我咋覺得,嫂嫂和哥哥有點生分呢?他倆是不是吵架了?”

趙母知道其中緣由,便截斷女兒的話頭道:“你嫂嫂性情溫柔,哪裏能跟你哥哥吵架啊?你這丫頭,快別胡說八道了。”

戚氏默了默,嘆道:“親家母,不瞞你說,我瞧着他倆也是有些古怪。倒像是在怄氣呢。”

水花點頭道:“怪道嫂嫂今日在廚房還同我說呢,說哥哥性子悶,有話悶在心裏不說,哥哥一定是惹嫂嫂不開心了。”

趙母也是嘆息,“親家母,我這兒子,樣樣都好,就是臉皮薄,自尊心特別強,他喜歡一個姑娘,也只會默默地做,不會表達出來。”

趙母點頭,表示認同,于是三個人湊在一起,就商量出了一個法子,合夥把圓青和穆宴辭灌得半醉,再把兩人關一個房間,讓他們借着酒勁遮臉,把心裏話說開。

飯後甜點是圓青做的,一道紅豆湯圓豆花,用天青色瓷缽盛了,一人一份;一道桂花拉糕,用菊瓣盤裝了,每人能分到兩塊糕點。

要說味道,那就是好吃到讓人想把舌頭都吞掉。

顏閑把瓷缽挖得見了底,一點兒沒剩,桂花拉糕也吃完了,他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跳下凳子,打了個飽嗝道:“嗝——真希望爹爹天天過生辰呀!”

戚氏等人都指着他大笑起來。

九月初九這晚,是沒有圓月可賞的,只有一彎半月,懸在墨藍的天際。

院子裏的桂花開得正香,絲絲縷縷的香氣萦繞在每個人的鼻端,所有人都心情愉悅。

坐得差不多了,所有人回房,準備沐浴就寝。

穆宴辭喝得有點多,他給顏閑洗完澡之後,自己也沖了澡,當他頂着一頭濕發出來的時候,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圓青也是,暈乎乎的,碧蘿給她絞完頭發,便被戚氏叫走了。

顏閑也被戚氏哄了出去。

所以西邊的房間便只剩了穆宴辭和圓青二人。

圓青歪在羅漢床上睡了一會兒,穆宴辭則躺坐在支摘窗底下的躺椅上睡了過去,夜風吹着他的濕發,他對此渾然不覺。

圓青忽然醒過來,口幹舌燥的,她喚了一聲碧蘿,但是無人應答,反倒是已經睡着的穆宴辭先醒了過來。

穆宴辭用力眨巴了幾下眼睛,撐起身,看向歪在羅漢床上的顏大姑娘,嗓音有些啞:“娘子,你要什麽?”

“水。我好渴。”圓青懶懶道。

穆宴辭腳步晃蕩着走到了茶幾旁,倒了一杯菊花茶,遞給顏大姑娘。

圓青暈乎乎的,腦子裏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松了,她顧不上所謂男女大防,也顧不上自己正在努力和眼前的男人保持距離,她半閉着眸子,擡手接過茶杯。

她的指尖觸碰到了眼前男人的手,觸感确實有些異樣,可她實在太暈乎了,顧不上去細品。

她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一氣喝了大半杯冷茶。

喝完,她把茶杯遞回去。

穆宴辭伸手接過,他也口渴得厲害,醉得比圓青還要厲害三分,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把裏面剩下的茶水喝了。

兩人誰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圓青重新歪回床上,閉目養神片刻,又睜開杏眸,見那人還呆愣愣地站在床邊。

“穆宴辭,你怎麽了?”圓青迷迷糊糊問道。

“娘子,我困了,想睡覺。”

“那你睡啊。站着作甚?”

穆宴辭用力撐開眼皮,看向床上的顏大姑娘,咕哝道:“我睡哪兒?”

圓青這才意識到自己把他的床占了,便要起床。

她趿拉上珠履鞋,站起身,走出兩步,身形一晃,眼看要摔倒。

她忽然被那人一把從腰間扶住。

圓青依舊頭重腳輕,暈暈乎乎,可腰間傳來的溫熱酥麻的觸感,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上,令她暈上加暈,腳更軟了。

她像小貓似的輕輕嘤咛了一聲。

那雙手似燒紅的鐵鉗牢牢地把住她柔軟的柳腰。

圓青只覺得自己快要被燒化了。

默然半晌。

腰上的手逐漸收緊,好似要将她的腰掐斷一般,她終于蹙眉呼痛。

“痛!你松開!”圓青嬌嗔。

穆宴辭緩緩松開了顏大姑娘,但她仍舊站不穩,踉跄着回身,醉眼朦胧地望着身後的男人,良久,她忽而擡手,摸了一把那人仍舊滴水的青絲。

“穆宴辭,濕着頭發睡覺,不好。”圓青蹙着眉,一本正經地勸告。

穆宴辭低低地嗯了一聲,嗓音又沉又啞。

“我知道。娘子要幫我弄幹嗎?”他的喉結輕滾。

圓青想了想,“可我沒力氣了,我弄不幹的,你找別人罷。”

穆宴辭擡手捏住了顏大姑娘的手腕,柔聲哄道:“我只要娘子,不要別人幫忙。”

圓青傻乎乎地哦了一聲,默了默,她說:“那我就大發慈悲,幫你一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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