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070章

二更的梆子敲響了。

顏宅不少房間都熄了燈, 他們都躺床上歇息了。

戚氏帶着顏閑也睡下了。顏閑已經睡熟了。今日是他很歡喜的一天,睡覺的時候軟糯的唇角都是微微上翹着的。

西次間內,還亮着一盞燈火。

高大俊挺的男人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手搭在黃花梨木憑幾上, 乖覺地任由身後的顏大姑娘幫他絞頭發。

男人的鼻端總是萦繞着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甜香, 下意識摩挲着的修長手指變成了捏壓,似是在竭力壓抑着什麽。

圓青跪坐在男人的身後, 費力地擡手幫他絞頭發, 豐潤的唇瓣輕抿着, 片刻後,她終于忍不住, 小聲抱怨道:“穆宴辭,我手酸,不想弄了。你自己來罷。”

穆宴辭嗯了一聲,嗓音暗啞。

喝醉了的姑娘果真把巾帕丢到了穆宴辭的身上,準備爬下床穿鞋。

穆宴辭撿起腿上的巾帕, 垂眸看了一會兒,身旁姑娘撅着屁股從他身旁爬過, 手中的巾帕被他攥緊, 墨黑的眸色翻湧, 一股無法形容的躁意在他體內蹿起。

圓青已經爬到了羅漢床的邊沿,正要改為坐姿, 腰腹間忽然橫過來一只勁瘦有力的胳膊,她被撈起來, 坐進了男人的懷裏。

她似是被男人非同尋常的體溫給燙得打了一個哆嗦。

“你幹什麽呀?”圓青嗓音嬌嬌軟軟, 似是籠上了一層霧氣。

穆宴辭一手穿過姑娘的腿彎,霸道地将人換了個方向, 使其正對着自己。

姑娘冉冉酡顏,正睜着一雙醉眼迷離的茶色杏眸望着他,櫻唇微微張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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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想親你,可以嗎?”穆宴辭低沉的嗓音中帶着溫柔的蠱惑。

圓青胸口慢慢起伏着,她分不清眼前的一幕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做夢。

她擡手,纖長的素手摸了一把男人凸起的喉結,男人身子一僵。

穆宴辭把懷裏的姑娘摟得更緊了幾分,擡手用拇指指腹輕輕又重重地撫過姑娘的唇瓣,櫻粉唇瓣染上一層血色。

圓青實在是醉糊塗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只是下意識地張嘴咬了一下男人的指腹。

轟的一下。

也許在這一剎那,整個世界都毀滅了。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托着懷裏姑娘纖細的後頸,極輕地摩挲着,穆宴辭墨黑的眸色越發晦暗不明,少頃,男人俯身,霸道而強勢地吻住了顏大姑娘的唇。

夜風飒飒,月上中天。

院子裏很靜,靜得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的聲響,似乎也能聽到露水打濕植物的潤澤聲,以及小貓被捏着後頸肉欺負時發出的嗚咽聲。

翌日一早,圓青睡到很晚才醒。

比昨天還晚。

但穆宴辭卻起得很早。

圓青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她嗓子很幹,起床後第一時間就是喝水,喝了大半杯水後,她才去浴房洗漱。

刷牙的時候她才發現嘴唇好像有什麽地方破了,洗漱完對着鏡子一看,發現唇珠好像有點腫,還破皮了?

她黛眉蹙起,使勁兒回憶嘴唇破皮的原因。

閉上眼睛,一些混亂的畫面掠過腦際,她又驚得重新睜開了眼睛。

她想起了什麽?!

昨晚她喝多了,暈乎乎的,想要回來睡覺,被穆宴辭拉着給他絞頭發,然後穆宴辭好像是抱住了她?!

他好像還親了她?!

他似乎親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什麽都不知道了,昏睡了過去?!

圓青狠狠地呆住了。

她在房間裏無聲地發了一會兒瘋,不知道穆宴辭還記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她都能想起來,他這個當事人沒道理一點兒也不記得罷?

怎麽辦?

假夫妻怎麽能親嘴呢?

圓青覺得自己沒辦法再直視穆宴辭這個同盟者了。

她在房間裏磨磨蹭蹭了許久,直到趙母等人用完朝食,水花來和她告別,她才硬着頭皮從房間裏走出來。

她打定主意,裝作什麽都不記得了,免得彼此尴尬。

只要她不尴尬了,尴尬的就是穆宴辭。

圓青和趙母等人打過招呼,刻意沒看穆宴辭一眼,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打算将十畝花田和兩間鋪子交給水花打理的事情說了。

“……這間宅子,水花來縣城了,可以住,李老頭會留在這裏看守。我把提取純露和精油,以及制作胭脂水粉的方子留給水花,憐青、乾安和坤平也留給你使喚,但地契、身契和這座宅子的房契仍在我手上。所得利潤,水花可得一成利,剩下九成,刨去開支,全都歸我個人。”

水花震驚得雙目圓睜,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嫂嫂,你真要把這麽賺錢的生意交給我來做啊?我要是搞砸了,可怎麽辦?嫂嫂,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別人?我怕我誤了你的事兒。”

鄧大郎卻有些意動,他們當農民的,只能勉強糊口,根本存不下幾個銅板,若沒有別的門路賺錢,一輩子也是臉朝黃土背朝天,孩子也很難有出息。

難得媳婦的嫂子願意幫襯他們,這麽好的機會,他自然很想抓住。

鄧大郎拽了拽水花的衣袖,看着圓青道:“既然嫂子願意給我們機會,我們自然要勉力試試,不試試怎麽就知道不行呢?沒有人天生就會做的。”

圓青淡淡點頭。她看一眼鄧大郎,又看向水花,“水花,我相信你可以做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這攤生意,我是打算交給你趙水花做的,妹夫可以參與幫忙,但還是以你為主,凡事由你拿主意。”

圓青說得很清楚,她就是要擡舉趙水花一人,給她撐腰,她掙的錢,是屬于她自己的,而不是鄧家的。至于她要怎麽處置自己賺的錢,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水花心裏感激萬分,眼眶都有了濕意,誠惶誠恐地答應了圓青的提議。

趙母也非常感激圓青,如此給她的女兒長臉,眼睛也悄悄蒙上了一層水汽。

一番交接後,送走了趙母等人。

穆宴辭送趙母等人回蓮葉巷,回來的時候又去了一趟林宅。

昨日林夫子打發林琛送了賀禮來,還特意邀請他去府上吃飯。

圓青這才坐下來吃早午飯,戚氏在一旁陪着。

戚氏拿起擺在一旁的公筷,給女兒搛了一筷子佐粥的小菜,柔聲道:“囡囡,你和宴辭,你和他,還繼續做假夫妻嗎?”

圓青埋頭吃粥,黛眉輕蹙,粥雖然不燙了,可嘴唇破掉的地方還是有點痛。

他是狗嗎?啃這麽重?

圓青心裏憤憤不平地想着,面上卻淡然地點頭,“同他做真夫妻,我怕我日後會後悔。”

戚氏眸光微滞,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如今這局面複雜,日後你再想脫身,怕是沒這麽容易。”戚氏道。

圓青夾了一點小菜,咕哝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天下不容我和顏閑安生地活着,我只好帶着他回去鬥一鬥,争一争。先保住了這條命再說其他罷。”

戚氏的視線落在圓青腫了的唇珠上,欲言又止。

圓青心虛,想要編個理由糊弄過去。但她實在想不到什麽好的理由,說自己上火了?她好像沒見過誰上火是唇珠腫了的。

罷了。

可戚氏最終什麽也沒問,把話題岔開了去。

林宅,書房內。

穆宴辭看完林琛的文章,稱贊了一番。

林琛對着穆宴辭深深一揖,“念清兄,這次多虧了你,整頓南直隸的科考紀律,嚴懲了作弊的通判耿岳,否則,我這次恐怕就要與家父一樣,蒙受不白之冤,白白錯過了解元的名頭。還有家父身上背負的冤屈,得以洗刷,恢複舉人功名,也多虧了念清兄撥亂反正,我們全家都感激涕零,銘感五內。”

耿岳的孫子耿子睿提前拿到了考題,考了頭名解元,而林琛得了第三名。後經查實,林琛的卷子被判為頭名,耿子睿被除名,三年內不得參加科考。

穆宴辭擡手虛扶了林琛一把,朗聲道:“這都是我分內之事,林大郎不必言謝。明年春闱,大郎同老師一塊兒來京城,到時候孤為你們接風洗塵。孤也盼着你們父子能早日入朝為官,成為孤的左膀右臂,咱們一起為大晉朝的百姓做些實事。”

林琛躬身颔首:“是。”

“但憑驅策。”林夫子也朝穆宴辭躬身揖了一禮。

穆宴辭還了一禮。

在這個房間裏,他們亦師亦友,他日在朝堂相見,他們則是君臣。

林夫子設宴款待了穆宴辭,林家父子這次沉冤得雪,又雙雙成為舉人,自然是高興異常。酒席上難免一個勁兒地勸穆宴辭喝酒,穆宴辭推脫不過,喝了不少金華酒。

下午回到顏宅的時候,身上沾染了不少酒氣。

他先去浴房沐浴了一番,仔細清理了身上的酒氣,還再三漱了口。

擡步出來,想見的人不在,只有顏閑在廊庑下逗小板栗和湯圓。

顏閑扭身,回頭看一眼爹爹,奶聲奶氣問道:“爹爹,阿娘說,您去林夫子家吃酒去了,林夫子家的酒好吃嗎?”

穆宴辭走到兒子身旁坐下,擡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嘴角噙笑道:“酒有什麽好吃的?”

小家夥哦了一聲,懵懂地點點頭,“阿娘也說,酒不是好東西,吃多了誤事,頭還疼。”

穆宴辭墨黑眸光輕動,壓低聲音問道:“你娘去哪兒了?她還頭疼嗎?”

小家夥道:“娘去鋪子了。頭還疼着哩。”

穆宴辭點頭,去廚房,吩咐張嬸煮了一鍋醒酒湯,裝了一大盅,用食盒裝了,坐上驷車,出門找顏大姑娘去了。

齊方不是很理解,他們也不知道夫人去的是哪間鋪子,萬一錯過了,豈不是瞎找?

而且夫人肯定得回來,晚一會兒再喝應該也可以罷,畢竟,誰還沒宿醉過呢。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位爺居然動用錦衣衛的力量去找夫人,還真就讓他給找着了。

只是,好巧不巧,竟然撞見朱公子在和夫人說話。

這位爺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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