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049
第49章 49 、049
049/木雲木夕
長東抱着三本話本子, 去找藺珍，站在檐下，說明來意, “……時辰不早了，小人先告退了。”
藺珍滿口答應, 只是柳眉微蹙，似是不太明白，三哥為何不親自送給三嫂，反而要假借她之手？
随意翻看，見其中有一本書名特別短, 只有四個字：《九寶姻緣》, 便拿起來翻開細看。
長東眸光一亮，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三姑娘，您手上拿的這本，其實是三爺為公主夫人寫的，您明日千萬要送到公主夫人手上，莫讓三爺這麽多天的心血白費了。”
藺珍眼瞳一擴, 驚訝至極：“這是三哥寫的？天爺！三哥居然還會寫話本子！你放心, 三哥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辦好。 ”
長東躬身退下。
關上房門, 藺珍坐在桌前, 就着昏黃的燭火，細看藍色封皮上的作者署名：柳冶。
三哥為何要叫這個名字呢？
一定有什麽暗含的寓意罷？
三哥和三嫂之間一定出問題了，他倆到底發生何事了呢？
藺珍支着下巴，開始看起來, 一看就被勾住了, 再也放不下, 院外已經起三更的梆子了。
屋裏的炭盆已經熄滅，涼飕飕的，藺珍吩咐彩屏打熱水來泡腳。
泡完腳，藺珍又窩在被窩裏繼續看。
彩屏幾次勸說：“好姑娘，再看眼睛該壞了。将來說不到好婆家了。您不是還說，三夫人關心您，不讓您夜裏做針線，怕壞了眼睛麽？明兒三夫人過生辰，您把眼睛熬得紅紅的，三夫人見了，會怎麽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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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珍本來還有些不耐煩，想到公主嫂嫂，忽然不忍讓她失望，便道：“我就看完這一頁，讓我看看這個溫閻羅啥時候對九寶動心，不然我睡不着。”
彩屏欲言又止，自去外間歇下了。
藺珍看了一頁又一頁，直到四更的梆子聲響起，才戀戀不舍地熄燈睡覺。躺在被窩裏，腦海裏依舊想着書裏的故事。
心好似被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撩撥着，心悸。
藺珍在心中無聲贊嘆，天爺，三哥真是太會寫了！ 他寫得比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子都要好看一萬倍！
藺珍在心裏想着，明早一定要早起，看完最後的結局，實在看不完，跟三嫂開口借的話，三嫂應該也會答應的罷。
翌日一大早，天還灰蒙蒙亮，鐘鼓樓傳來亮更的鐘鼓聲，才五更，藺珍便從睡夢中驚坐起，用力睜了睜眼睛，發現确實眼睛酸澀，難以睜開，這才又倒了下去，繼續睡。
罷了，今日還要陪三嫂過生辰，精神得好才行。
*
常寧像往常一樣，睡到自然醒。
春滿撩開床帳，笑盈盈福身道：“主子大喜，生辰喜樂 ！”
常寧呆怔怔地坐在寬敞的拔步床上，嗯了一聲。
夏然等着伺候常寧梳洗，也道了祝賀。
用早膳時，林嬷嬷領着秋若和冬青等人，也向常寧道了生辰祝賀。
常寧微笑着受了衆人的禮和祝賀，“晚上，咱們關起來門好好樂一樂。”
林嬷嬷笑，默許了。
如今主子已成家，她說了算，況且今日是主子的大日子，偶爾出格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這樣好的日子，主子不和驸馬爺一起過，還要拉着她們這群下人玩樂，真不知到底算是怎麽一回事了。
春滿等人都很興奮，眼睛亮晶晶的。
生辰宴是在傍晚，因為藺啓等人要上值。
用完早膳，常寧抱着玉包兒在已經冒新芽的梧桐樹下曬太陽，蕩秋千。
春滿和秋若在後面輕輕地推着秋千架。
常寧閉着眼睛，明亮的光線透過梧桐樹枝丫灑在她白皙如瓷的臉上，瓊鼻秀氣筆挺，水潤的嘴唇輕輕抿着，雙頰漾出一對嬌俏的酒窩，盛滿點點碎金。
藺珍和藺儀相伴而來。
藺珍看着在秋千架上徐徐飄蕩的常寧，水綠色繡金線蟹爪菊紋窄袖春衫，櫻粉月華裙，臂上挽着丈許來長的蔥綠披帛，随風飛舞，美好得如同仙女下凡。
她抱着三哥交給她的三本話本子，不敢出聲，生怕驚飛了她似的。
藺儀也看呆了，一心想着自己也要上去坐坐。
“主子，三姑娘和四姑娘來了。”春滿小聲提醒道。
兩人停下了推秋千的動作，讓秋千架緩緩停下來。
常寧緩緩睜開美目，茶色桃花眼眸又亮又清澈，許是突然睜開眼睛，有些不适應強烈的光線，她眯起了眼睛，緩了緩，這才看向藺珍和藺儀。
藺珍也才剛回神，捧着書，走上前，福身一拜：“嫂嫂，祝賀您生辰喜樂，長命百歲。”
說着把三本話本子遞給一旁的秋若，笑道：“知道嫂嫂喜歡讀話本子，我、我便買了幾本，您空了看看，喜不喜歡。”頓了頓，怕常寧丢在一旁顧不上看，又找補了一句，“哦，那本《九寶姻緣》我看了開頭，挺好看的。等嫂嫂看完了，我還想找嫂嫂借來看完呢。”
常寧抿唇一笑，“好，我記下了，先看這本。三妹妹有心了。”
藺珍又從彩屏手裏拿過兩方繡好的帕子，遞給春滿，紅着臉道：“嫂嫂，這兩方帕子，我繡得不大好，嫂嫂賞給下人罷。”
常寧微笑颔首，“三妹妹過謙了，你給我做的繡花鞋，我很喜歡。”
藺珍抿唇笑道：“嫂嫂喜歡就好。”
一旁的藺儀也上前拜賀：“三嫂，生辰喜樂吉祥。我新練了一首曲子，彈給嫂嫂聽罷？”
常寧淡淡地看藺儀一眼，“行。晚上我這兒有宴會，有幾個朋友過來，你到時候再過來彈罷。”
藺儀眼睛一亮，滿口答應：“好，我一定好好表現，不給嫂子丢人。”
陳氏領着朱氏和羅氏一道兒來給常寧道賀，送吃的，或是送一兩樣針線活計。
陳氏親手給常寧做了一碗長壽面，還悄悄給常寧塞了一個紅包。
常寧不要，陳氏笑着拍拍她的手，沖常寧眨眨眼，低聲笑道：“公主媳婦，您別嚷，您的比她們的大。”
常寧哭笑不得。不好再因為這事兒挑起家裏不和，只好笑着接了。
“謝謝母親。以後不要再這麽破費了。我有錢。”
陳氏笑眯眯道：“您有錢，那是您的，我是一點兒心意，您不要嫌少就好了。您嫁到我們家，委屈您了。老三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您告訴我，我收拾他。”
常寧含糊應了。
羅氏走進西次間，一臉探究地看着她們，笑道：“三弟妹，長壽面可是母親親自下廚做的呢，我們也就剛嫁進來那年，有這待遇。您快嘗嘗罷，面坨了就沒滋味了。”
常寧其實一點兒也不餓，不好叫婆母失望，便象征性卷了一根面，小口吃了。吃着吃着，發現味道還蠻好吃的，就又多吃了小半碗面。
陳氏在一旁看得甚是開懷。怕常寧不自在，趕緊領着兩個兒媳走了。
“三丫頭，四丫頭，公主嫂嫂若是不嫌棄你們吵，你們就留下陪她說話，她若是想休息了，你們就趕緊回去。”陳氏走之前，又對藺儀和藺珍叮囑道。
藺儀站在秋千架上，讓丫鬟把她推得高高的，笑着應道：“知道了，太太。三嫂還讓我晚上過來用膳呢，我要給賓客們表演我新學的曲子。”
藺珍則抱着玉包兒老老實實答應了一個是字，一臉擔憂地看着藺儀踩在秋千架上。
方才她勸過了，讓藺儀不要踩髒了三嫂的秋千架，可藺儀不聽，說擦幹淨就行了。
可這畢竟是三嫂的院子，這樣不經人同意就踩髒她方才坐過的秋千架，怎麽看都不妥。
陳氏看一眼張狂得不像話的藺儀，低聲斥道：“你三嫂肯擡舉你們，你們行事更要體面些，不要丢你們三哥的份兒。還不快下來！”
藺儀臉燒起來，讪讪地答應着，從秋千架上下來，命丫鬟打盆水來擦幹淨。
陳氏等人走後，藺儀這才看向坐在漢白玉石圓桌旁逗貓玩兒的藺珍，走過來，坐下，低聲道：“太太也忒寵着三嫂了罷。我好歹是她的小姑子，好心來給她過生辰，她的秋千我都不配坐了嗎？幹嘛這樣小題大做，給我沒臉？”
藺珍淡淡看她一眼，低聲道：“太太說得沒錯。嫂嫂身份尊貴，咱們不注意，逾越了禮數，嫂嫂是個通透人，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該怎麽看三哥和他的妹妹呢？”
藺儀小聲嘟囔：“三哥怎麽了？你滿京城的青年才俊比比，三哥也不輸什麽！上回那個永嘉公主的驸馬，蕭世子，左手一個婵妹妹，右手一個好公主，哪裏似三哥這般專一！顏娘表姐追着三哥，一心要嫁他，可三哥愣是一個正眼都欠奉。這樣的男子，還不好麽？”
藺珍低嗔：“你快別說了，仔細被嫂嫂聽到了不喜歡。”
常寧從堂屋走出來，看着濕噠噠的秋千架，黛眉輕挑，淡淡道：“我忽然想起來，晚上的賓客有外男，四妹妹雲英未嫁，不便出席，就不麻煩你了。”
藺儀瞳仁一縮，驚得腦子一瞬間懵懵的，她、她是什麽時候來這兒的？
她方才說了什麽？
她又聽到了多少？
藺儀咬着唇，臉色白了又紅，半晌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于是只好讪讪應了一聲是。
藺儀拉着藺珍離開，出了寧院後，藺儀跺腳咒罵道：“你說她是不是太小心眼了？至于嗎？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也沒說什麽呀，我不就說三哥挺好的嘛！ ”
藺珍心裏不安，沒搭理她。
嫂嫂生辰，因為藺儀心情不美了，也不知會不會遷怒三哥。
藺儀越說越來氣：“诶，三姐姐你說，你同我一樣，怎麽你能見外男，偏我見不得了？她是不是故意的？”走出一段路，越想越氣，像只氣呼呼的河豚，“是不是你送她的話本子，她喜歡，怪我沒送她禮物呀？”
藺珍搖頭：“嫂嫂定然不是怪禮物的事情。你踩髒了嫂嫂的秋千架，嫂嫂應該是不喜歡這個。”
藺儀一時語塞。氣呼呼去找柳姨娘抱怨。
柳姨娘聽後，臉色一沉，斥道：“平日裏我老誇你聰明，你怎麽關鍵時刻這麽糊塗呢？三丫頭知道讨好公主，你有樣學樣都不會嗎？她過生辰，你怎麽能空手上門呢？她是誰？皇家公主，連老爺都要敬着的人，活菩薩，你怎麽敢鞋襪也不脫，就踩髒她的秋千架呢？”
上回柳姨娘被藺宜康教訓了一頓，學乖了，知道常寧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便歇了心思。
藺儀噘着嘴，不吭聲了。
她以為常寧都嫁到他們藺家來了，再高貴，不也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麽？她還是她的小姑子呢，再說了，天底下哪個新嫁過來的嫂子不是敬着小姑子的，便是不敬着，總是要笑臉相迎罷？
哪有她這樣的！
“姨娘，你別再說了。”藺儀捂着耳朵，不聽。
柳姨娘點了一下藺儀的額頭，嗔道：“你三哥的朋友都是翰林院的新貴老爺，這樣好的露臉機會，你白白錯過了，還跟我犟嘴呢！你不是一向自诩比三丫頭強嗎？到時候，三丫頭嫁了好夫婿，你可別哭！”
藺儀忽然冷靜下來了，“我怎麽沒想到這一層呢！姨娘，那我該怎麽辦？三嫂現在不喜歡我了，也不讓我去吃飯了，我要不要去求求三哥啊？”
“求你三哥有什麽用？今日是公主生辰。你三哥肯定也要縱着她的。這樣……”柳姨娘附耳藺儀，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掏心窩子的話，又起身從裏間的梳妝臺拿了一樣東西出來。
“你把這個拿去給公主，好好賠禮道歉。實在不行，就下跪求她。她是公主，再大的禮也受得起。快去。”柳姨娘把錦盒塞到女兒手上，催促道。
“哦。”藺儀拿着錦盒，打開看了一眼，眸光一亮，“姨娘，這可是你最寶貝的簪子，真的要給她麽？”
柳姨娘推女兒一把，“快去，別在這兒啰嗦。”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寫完就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