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050
第50章 50 、050
050/木雲木夕
翰林院。
藺啓和謝承平、許智三人, 向程遜彥大學士告假,提前下值。
程遜彥很開明,得知是常寧公主生辰, 還把自己買的一包好茶葉拿出來,遞給藺啓, “陽和,這是今年新出的雨前龍井,還沒泡過呢,你代我送給九公主。”
随後程大學士抻着淺緋色廣袖,蘸墨提筆, 在一張深紅色的謝公箋上洋洋灑灑寫了幾句話, 大意是,常寧公主殿下,旦逢良辰,順頌時宜,落款:遜彥。
藺啓謝過,領着謝承平和許智大搖大擺走了。
三人騎馬往藺府趕去。
路上, 元宵節那晚提着竹籃賣花的少年認出藺啓, 眼睛一亮,出聲叫住了他:“恩公!”
藺啓雖聽到有人在喊恩公, 卻沒聯想到自己頭上去, 視線虛虛掃過少年,認出是那晚的賣花少年,墨黑眸光微動。
意識到少年可能是在喊自己,藺啓勒馬回頭, 看一眼少年, 問他:“怎麽了?”
謝承平和許智見狀, 都勒馬停下來。
少年從花籃子裏選出一把開得最好的桃花,用牛皮紙包了,跑過來,遞給藺啓,“恩公,給您,送給您夫人。”
少年聲音清潤洪亮,眸光很黑,嘴角洩出一絲不安。
藺啓垂眸看着少年手中開得灼灼的桃花,明白他是在報元宵節那晚的一碗馄饨之恩,“再拿一束海棠花。”
少年怔了一下,忙哎了一聲,又包了一束海棠花,遞給藺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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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們一人一束,”藺啓沒接,指了指謝承平和許智二人,扯下荷包,又問:“一共多少錢?”
少年把桃花遞給了謝承平,海棠花遞給了許智,跑回到藺啓面前,“不要錢。”
謝承平和許智彼此對視一眼。
藺啓低沉道:“你不收錢,我就不要花了。”
少年揪着自己破舊的衣擺,不知該怎麽辦。他就是想回報那晚給他一碗熱馄饨的人。
“我不要錢。至少今天不要。”少年堅持。
“你叫什麽名字?”藺啓看出少年的倔強,不想浪費時間繼續耗下去,他想早點回去。
少年:“倪昌。”
“倪昌,今日是我夫人生辰,我着急趕回去陪她。你的花我買了,你告訴我多少錢,那碗馄饨是我請你吃的,不用你還。你若實在想還,就先欠着,等你長大了,再請我吃十碗,好嗎?”
倪昌咬唇,最後點點頭,紅着臉道:“桃花五文錢,海棠花七文,一共十二文。”
藺啓從荷包裏摸出十二個銅板,抛給倪昌,銅錢全都整齊落入倪昌的雙掌之中。
倪昌目送藺啓等人縱馬離去的背影,奔逸絕塵。
藺啓三人到了藺府,謝承平舉着桃花,要給藺啓,“陽和,這桃花,我送給常寧,不合适。你自己送罷。”
藺啓擺擺手,“你只需說,看到知有買花,見桃花也好看,順手買了一束,就行了。放心,我不會誤會你。”
許智也笑:“陽和,你這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使喚我倆替你拿了這一路花,猶不知足,還想讓我們給公主弟妹送花。我可跟你說,我現在也是有主之人了,不好随便送花給別的女子。”
說着看了一眼謝承平。
謝承平勾唇淺笑,眸光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神色,笑着附和了一聲:“是呀。”不方便呢。
到了寧院,長東迎上來,朝藺啓等人見禮,接過他們手中的禮物和花束。
藺啓把手中的茶葉和生辰賀卡遞給長東,吩咐道:“禮單都交給林嬷嬷,花束就說是元宵節那晚遇到的賣花小郎君送的。對了,小郎君叫倪昌。他知道常寧今兒生辰,非要送她兩束鮮花。”
長東信以為真,答應着去了。
藺啓招呼謝承平和許智在花廳喝茶,自己則去外書房,取了那只打磨得圓潤精美的黑檀木狐貍造型簪子。旋轉狐貍頭,原來另有乾坤,咻地一下射出一枚銀針。
藺啓取出射在支摘窗窗框上的那枚銀針,重新裝了回去。
再把木簪裝進一個長條形的紫檀描金木盒裏。
他拿在手裏,走出去,同謝承平和許智打了聲招呼,“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看看常寧。”
謝承平擡眸看藺啓一眼,笑問:“陽和,你是不是要去給常寧送生辰禮?哎,你送她的是什麽東西呀?給我們瞧瞧呗。”
藺啓笑而不語,擡步出去了,往後院走來。
他走後,許智有些不解地問:“時安,你說,陽和為何不敢自己送花給常寧呢?非要假借他人的名義?送花給自己的妻子,不是一件很風雅浪漫的事兒麽?”
謝承平也有些不解,搖搖頭,手輕輕地拍着大腿,嘆息道:“我也看不明白。總覺得這倆人之間有事兒,但我問過陽和,陽和又死活不肯說。”
許智點點頭,“我瞧着常寧性子既軟和又機敏,是個難得的好女子,況且又生得花容月貌,同陽和正是良配,怎麽還有這麽多的問題呢?”
“夫妻之間的事兒,誰也說不清楚。”謝承平道。
許智點點頭,在心裏想着,也不知她今日會不會受邀前來。
自從正月初四那次在這裏見過一次之後,他後來上楊府求親,一直也沒見着她的人。
想着上回楊素秋從房間裏跑出來,不久後謝承平也從同一個房間走出來,以及她喚謝承平表字,讓他夾菜時的情景,許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謝承平看許智一眼,笑問:“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許智回過神來,含糊應道:“沒什麽。在想我将來成親後,是否會同陽和一樣。”
謝承平有些不大自然地勾唇笑笑,沒再吭聲。
*
藺啓走進上房的堂屋,聽見西次間有說話聲,擡步往裏走來。
見常寧正和楊素秋坐在羅漢床上下棋呢,藺珍則支着下巴坐在圈椅上看話本子。
花幾上插着一束開得正豔的桃花。海棠花不知道被擺放在哪個房間了。
也許在西稍間的卧房裏。
秋若忙見禮道:“驸馬爺。”
藺珍和楊素秋皆起身見禮。
藺啓颔首,目光牢牢鎖住常寧。
常寧撩起雙眼皮看向藺啓,自從正月初四他倆攤牌以來,這還是藺啓第一次主動踏進上房。
藺啓溫聲道:“常寧,你出來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嗓音清潤磁性,好似被熱水浸泡過,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常寧有些發怔,“有什麽東西不能現在給我,非得我出去才行?”
楊素秋卻俏皮地笑了笑,“公主去罷,藺驸馬定然給您準備了好東西。”
藺啓擡步,往外間走去。
常寧不好在楊素秋面前露出馬腳,只得穿了鞋,跟了出來。
藺啓等在堂屋,見常寧出來,深深沉沉地看她一眼,勾唇淺笑:“你随我來,給你看樣好東西。”
常寧不動,語氣淡淡道:“你先拿出來我看看,誰知道你是否在诓我?”
藺啓從背後拿出來,遞到她面前,“打開看看。”
常寧打開,見是一根造型獨特的黑檀木簪,雖說還不錯,但也不至于讓她眼前一亮,“又是你親手做的?”
語氣帶着三分漫不經心的譏諷。
藺啓眸光一黯,但很快調整過來,他認真地點點頭,往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其實這并不只是一根簪子。你旋轉這個狐貍的頭部,裏面有暗器。”
常寧嗅到他身上久違的柏香,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把簪子取出,紫檀描金木盒塞到藺啓手上。
她嘗試着擰開藺啓所說的機關,卻聽藺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發頂響起:“別在這兒試,萬一來人,容易誤傷,去書房。”
常寧不明白他為何要送這麽一件暗器給她,但多少引起了她的興趣,雙手攥着簪子,跟着藺啓進了東稍間的書房。
藺啓掃了一圈書房的布置,指着牆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畫,“旋轉之後,對着牆上的畫發射,我試過了,最遠可以射兩米的距離。”
常寧擰了擰,沒擰出暗器,小聲嘟囔道:“壞了。”
藺啓伸手就要觸碰常寧的手,卻頓住了,他十分克制地問詢:“我可以嗎?”
常寧一怔,反應過來,搖搖頭,“不可以。”把簪子交到藺啓手上,“你示範一次給我看就行了。”
藺啓點頭,小心地示範給常寧看,“你看這裏有一個小三角。左手握住簪子,右手輕輕旋轉這個狐貍頭,當這個小三角挪動到這個位置的時候,你看,這裏有一個凹進去的小三角,就會觸動機關,射出裏面的銀針。”
藺啓再次把簪子交給常寧,“你再試試。”
常寧按照藺啓的話,對着牆上的畫試了一次,果然從木簪的簪尾射出一枚銀針,紮進去寸許。
常寧眸光一亮,“好神奇!”看着藺啓把銀針取回來,重新裝上,輕輕眨了眨眼睛,“你怎麽想到送我這個?我有劉直,不需要自己動手。”
藺啓:“我希望你永遠也用不上。但萬一你遇到了危險,而我、我們不在你身邊,希望它能幫助你脫離險境。若你預感到有危險,也可以提前在這枚銀針上淬毒,或者蒙汗藥。”
常寧哦了一聲,“你有心了。”
她忽然想起那次在江古田莊,被江飛龍壓制時的恐慌和惡心,若那時她也有一根這樣的簪子,只需輕輕一射,江飛龍那樣的壯漢也會立時趴下。
“你喜歡就好。”藺啓唇角翹了翹,又抿唇,壓下自己的喜悅,沉緩道:“謝時安和許知有都來了,在前廳喝茶,什麽時候開席?”
常寧沉吟了一瞬,“随時可以。”
“嗯。”藺啓颔首,深看常寧一眼,“常寧,生辰吉樂。一歲一禮,一寸歡喜。”
常寧抿唇,豔若牡丹的臉頰凹出酒窩,點點頭,眸光輕閃,卻并不看他,只有些別扭地道:“謝謝你的生辰禮物。”
藺啓抿唇淺笑,“我去叫人。”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