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070

第70章 70 、070

070/木雲木夕

朝晖堂內, 已經開始掌燈。

常寧走到廊下,坐在廊庑下的金花見到她,忙起身見禮, 常寧噓了一聲,彎唇笑道:“我來聽聽看大家背着我在說什麽好事兒着。”

她笑得明豔動人, 眸光卻泛着一層冷意。

金花臉上盡是慌亂,她看着常寧,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可是她心知老爺太太要談論的,是針對三夫人的醜事, 這若是叫三夫人聽到了, 整個藺家怕是要完。

當下,金花陷入了天人交戰的掙紮之中,連笑都很僵硬。

常寧遞個眼色給劉直,劉直便過來,一把捂住金花的嘴,把人帶了下去。

金花被拖走的那一刻, 心裏反而覺得釋懷了, 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被卷進去, 成為兩頭受氣的替罪羊。

常寧立在門外, 屋內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藺宜康嗓音冷沉:“老三,自打你鬼迷心竅,娶了這個掃把星進門,你是前程也毀了, 命也差點丢了, 如今就連一個男子的尊嚴也沒了。你說說你, 當初要是娶了你顏娘表妹,事情可不就是另外一番樣子了?”

陳氏插道:“老爺,常寧她不是掃把星,這是咱們兒子運氣不好,連累了人家——”

話音未落,只聽藺宜康爆喝一聲:“你閉嘴! 大老爺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你別以為,有那個掃把星替你撐腰,你就長臉了!藺家還是我說了算。”

陳氏嘆氣,嘟囔道:“你這話,也就敢背着常寧說……”

藺聞也說:“是啊,三弟,咱們家你原是最有出息的,本指望你光耀門楣,誰知你竟如此蠢笨不堪,為了美色放棄大好的前程。你別打量我們不知道,四月十八日早晨,咱們家的馬車根本就沒壞,是你動了手腳……你為了讨好常寧,竟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是怎麽都想不通啊,三弟,你怎麽會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變成這副樣子?你變得我一點兒都不認識了。”

藺懷也跟着踩了兩句:“就是說。虧得太太平日裏總誇你聰明、沉穩,你就是這麽回報老爺太太的苦心栽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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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啓坐在圈椅上,眸光凝滞,一言不發。

朱氏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這一切,都是三弟自己願意的,常寧又有什麽錯呢?她身為皇家公主,身上背負的責任,本就與我們普通百姓不同,三弟如今扶持三皇子上位,來日,三皇子還不定要怎麽賞賜三弟呢?怎見得,三弟如今所作所為,就一定是犯蠢呢?常寧生得那樣,便是我,也是喜歡的,更何況三弟這樣的青年才俊?”

陳氏不住點頭。

羅氏卻陰陽怪氣道:“大嫂收了人家的重禮,就替她說話,原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別說得她好像很無辜一樣,她如今壞了三弟的前程,是不是事實?她連累三弟虧了身子骨,是不是事實?她名聲壞了,害得我們整個藺家也跟着擡不起頭,是不是事實?”

藺珍氣得滿面通紅,嗓音都尖了不少:“二嫂,您別這樣說。大嫂所言未必沒有道理。三嫂什麽都沒做,咱們這樣往她身上潑髒水,給她定罪,是不公平的。那件事,三嫂不僅沒錯,她還是受害者,況且,她還保護了我,三哥及時趕來,救了我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不能這樣欺負三嫂……”

常寧心裏一緊,她倒是無所謂的,藺家人能怎麽欺負她呢?無非是不樂意她做藺家的兒媳婦呗,可是,只要她不和離,藺家人還真就拿她沒轍。

更何況,這藺家兒媳婦,她老早就不想做了。她懶得和這些人計較。和不講道理又自私自利的人計較,只會給自己添一肚子氣。能壓服他們的,只有權勢。

憑她常寧公主的身份,他們也就敢背着她的面嚼嚼舌根,當面敢說半句不敬的話,她都可以發落他們。

她這麽想着,眸光便不自覺冷沉了下來。往前一步,提着凝脂色月華裙,擡步往屋內走去。

“是我的錯。”常寧聽見藺啓低沉清潤的嗓音響起,不覺腳步一頓,她看向那人起身後,站得孤拔清隽的背影,他一句話說得急了些,被嗆住,又低低地咳嗽起來。

陳氏坐在北面,已經發現常寧,眸光一亮,又閃過一抹愧悔和內疚,她要起身,又被藺宜康一把摁住。

藺宜康唇角抿得筆直,不看常寧,但常寧知道,他在生她的氣。

常寧黛眉微挑,在心裏冷笑,他有什麽資格對她挑三揀四?難道她還要去讨好他麽?他這麽愛生氣,最好把自己氣死好了。

常寧的右腳落在門檻內。

“是我配不上她。”藺啓的嗓音低沉有力,和他蒼白的面色毫不相符。“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勉強,是我在奢求自己不配擁有的東西。”

常寧看着他的背影。

陳氏緊張地看着常寧,沉着臉,使勁兒掙脫藺宜康的鉗制未果。

所有人都看着藺啓。

“常寧是清白的。”藺啓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退一萬步講,縱使她遭到歹人玷辱,那也是我這個做人夫君的失職,怎麽也怪不到她的頭上去。你們不講道理慣了,我不同你們講道理,我只說一句話,若你們敢欺負她,給她氣受,我就搬出去住,和這個家一刀兩斷。我的性格,你們知道,我并非唬你們玩兒的。”

羅氏和藺懷對視一眼,撇了撇嘴,搖搖頭。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與常寧無關。”藺啓掃一眼藺宜康、藺聞和藺懷,“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們連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好,就不要再妄圖插手我的事兒了。”

藺宜康并藺聞和藺懷三父子,臉上都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黑,藺宜康氣得一時沒吭聲,藺懷嚅嗫道:“老三,你、你、你簡直是豈有此理!你這話說得……毫無道理,一碼歸一碼,我們的事兒……和你的事兒,不、不一樣,你不要混為一談!”

說着,藺懷也發現了常寧,眸光一滞,舔了舔唇。

“藺儀!”藺啓壓着火氣喊了一聲,随後緩緩轉身,卻對上了常寧的眼睛。

墨黑眸光輕動,錯愕、驚訝、難為情蘊在如潭的深淵裏。

常寧抿唇輕笑,語氣淡淡:“諸位在開家庭內部會議麽?我來得可是晚了?”

在一屋子人的驚愕與尴尬中,常寧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

藺珍、藺儀挨着藺懷夫婦,坐在常寧對面。

藺儀看了常寧一眼,眸光閃過一抹驚慌失措,垂了眸子,手帕被她揪得幾乎要爛掉。

她聽到心上人和她說起濟慈寺的綁架案,雖然沒有明着說是常寧和藺珍,可她心底卻十分懷疑,于是便去旁敲側擊問藺珍。藺珍是個不會藏奸的,她随便問問,便在心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和二嫂羅氏閑聊,因為兩人都不喜歡常寧,吐槽起來,義憤填膺,藺儀不自覺便将此事透露給了羅氏。

随後謠言滿天飛,藺儀未嘗不後悔,還找到二嫂羅氏抱怨了一通,可羅氏一口咬死不是自己說出去的,還賭咒發誓,“真不是我說出去的,若是我傳出去的,出門就被雷劈死。”

藺儀雖然有些不信,可到底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

沒有預備常寧的茶,金花又被架走了,于是藺啓淡淡掃她一眼,把自己的茶杯推了過去,低咳道:“咳咳……我沒動過。”

常寧看他一眼,只微微點頭,沒有吭聲。

藺啓把藺儀怒斥了一頓,“……你如此不識大體,造常寧公主的謠,看來,只有把你送交刑部大牢,才能好好改造你了。”

藺儀被吓得哭了出來,“老爺,您看三哥,他冤枉我,還要害我,您不替我主持公道嗎?”

藺宜康黑沉着一張不再年輕的臉,斥道:“藺啓,你混賬!她是你親妹妹,你怎能如此對她?”

藺啓在常寧旁邊坐下,帶起一陣混合着藥香的柏香,眸光輕閃,“就算我不追究,常寧要追究,我也攔不住,不是麽?”

常寧看藺啓一眼,“你們造我的謠,還要我大度地不追究始作俑者,你們不覺得很可笑麽?劉直——”

劉直閃身進來,腰間懸着一柄利劍,雙手抱拳:“主子有何吩咐?”

“把藺儀抓起來,扭送刑部,就說她亂造我的謠,損壞皇家的名譽。”常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劉直颔首稱是,上前一把揪住藺儀,就要往外拖。

藺儀劇烈反抗,猶如蚍蜉撼樹,哭喊着求父兄救她。

藺宜康雖然是個武将,生得人高馬大,但他畢竟上了年紀,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過是架子上看着像個魁梧壯漢,實際上他心裏清楚,和在宮裏擔任過侍衛副統領的劉直對上,他絕對讨不了好。

所以他雖然站起身了,卻沒有動作。

“常寧,你、您是儀丫頭的三嫂,出了事,我們關起門來自己解決,哪有把事情鬧大的理兒,是不是?”藺宜康放軟了語氣道。

“藺儀,”常寧把茶杯放下,“你把這話告訴了哪些人?”

常寧知道,縱使藺儀再不喜歡她,可她畢竟只是個閨閣小姐,能認識幾個外人?謠言怎麽傳出去的?

羅氏心裏一緊,忙笑着截斷話頭道:“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便是再去追究源頭,又有何益?倒不如想想,該如何平息這波謠言才是正經呢。”

常寧淡淡地掃羅氏一眼,冷笑道:“二嫂着甚急?我的事兒,輪得到你來置喙麽?”

羅氏一噎:“……”

藺儀見羅氏想隐瞞自己的過錯,把責任全推到她身上,她心裏一陣憋悶,氣得臉紅脖子粗道:“二嫂,這事兒,我就告訴了你一人,你別想抵賴。”

羅氏氣得翻白眼:“四丫頭,你混說什麽?你何時和我說過這話了?我可是半個字都不知道的。”

陳氏低着頭想了想,忍不住開口道:“老二媳婦,你娘家的叔伯兄弟,都住在附近,還有舅舅、姨媽就有八姊妹,你說這話不是你傳出去的,我不信。”

羅氏急得暈了過去。

“三嫂,對不住!”藺儀大喊,“可我真的只和二嫂一人說過,求您別抓我進大牢,我、我給您跪下磕頭了。”

說着,藺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常寧眨了眨眼睛,輕緩道:“可以。那你去祠堂罰跪三日,寫一篇悔過書,情真意切,我看了覺得滿意才行。”

比起蹲大獄,藺儀覺得祠堂罰跪也不是不能接受,便點頭答應了。

已經昏迷過去的羅氏又佯裝悠悠轉醒,弱聲弱氣道:“三弟妹,我、我也願意去祠堂罰跪三日,寫悔過書,三日不行,就五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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