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第43章 043
◎配你,那是低娶!◎
043/木雲木夕
此時一陣秋風拂過, 桓玉珠只覺得身上有一股涼意。
旁邊的周婉兒雙目圓睜,看向她,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桓颢堂妹?那剛才他……?”看的人是你?
雙頰發熱, 臉上臊得厲害。
桓玉珠眨了眨鴉羽般的眼睫毛,讪讪應道:“嗯。”
一時氣氛有些古怪。
其他幾個姑娘都明顯對桓玉珠更加熱情了, 而周婉卻有些別別扭扭的, 特意離她遠了些。
得虧桓玉珠面皮厚, 繼續若無其事地坐着喝茶, 随意敷衍那些人幾句。
主要是這裏安全,沒人過來打擾。
林錦淑卻起身,整了整衣襟, 一身環佩叮咚,“我過去打個招呼。三娘不一起去嗎?”
桓玉珠忙笑着擺擺手, “不了, 不了,林小姐請自便。”
芙蓉亭內, 那端坐在落霞式古琴前面的人,早已換了好幾茬。
溫夢雲下來之後,王姝柔、庾千桐都已上去顯擺過琴技了。
接下來,該輪到誰, 卻還沒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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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一曲終了, 下一個人總要磨磨蹭蹭許久,見沒有人出頭,這才肯從人群裏緩緩站起身, 盈盈一拜, 捏着嗓子說一聲:“那小女便獻醜了。”
然後贏得衆人的鼓掌。
拖的時間越長, 得到的掌聲便越熱烈。
可這會兒,因為亭前來了桓家五位公子哥,一衆矜持寡淡的姑娘們頓時變得熱情起來。
原本桓珍珠自诩琴技高超,一直躍躍欲試,想登臺表演,可庶女出身的她,不敢搶風頭,便一直掰着手指頭小心翼翼地等,等四大家族裏那幾個嫡女彈完之後,再抓住空隙,果斷上臺。
此時,桓珍珠已經來到了琴案前,拎着草綠色繡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下擺,正要一屁股端坐下。
卻見穿一身香芋紫團花緞面褙子,淺紫百褶裙的謝春嬌走到桓珍珠跟前,伸手攬着她的腰肢,把人從圈椅上撈了出來。
“珍珠姐姐,你行行好,讓妹妹一回,妹妹先來。”謝春嬌笑得一臉燦爛,理所當然,不容拒絕。
桓珍珠被推到了一旁,一臉錯愕,臉上讪讪發熱,嘴裏甚至吐不出一個字,眼角餘光悄悄掃了那個穿一身襕衫的周十一郎一眼,見他似乎也看到了這一幕,不覺臉上臊得滴血。
她怎麽一時疏忽大意,竟把吳王府的三姑娘謝春嬌給算漏了?
桓珍珠垂眸斂首,在衆人狂熱的掌聲中失魂落魄地退回了憑欄處坐着。
桓寶珠和桓金珠兩人坐在一處,彼此對視了一眼。
看着堂姐被人欺負,心裏自然有些不快。可為此站出來,當着侯夫人的面與謝三小姐理論,她們又是萬萬不敢的。
畢竟,謝三小姐和侯夫人哪一個都不好惹。
況且,就算是她們自己被欺負了,也未必就敢迎面剛,沒的惹一身是非。
謝春嬌彈的是一首《鳳求凰》。
畢竟是吳王府出來的世家千金,琴技自然不會太差,一曲終了,贏得了掌聲一片。
飛檐下,林夫人駐足和桓頌等人聽完此曲,含笑問桓颢道:“颢二郎覺得謝三娘的琴技如何?”
謝春嬌聽見這話,當下也顧不得嬌羞了,側過一半身子,悄悄觑了桓颢一眼,只聽桓颢淡聲道:“甚好。”
心裏頓時就跟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于是謝三小姐大着膽子,拎着裙擺,款款往林夫人身邊走去。
“三娘見過頌大哥、颢二哥、項三哥、預四弟、順五弟。”謝三小姐低眉斂首,盈盈一福禮道。
聲音嬌媚。
桓家五兄弟都回了一禮,“三妹妹”“三姐姐”地叫了一氣,唯有桓颢說的是“謝三小姐”。
桓颢的嗓音低醇悅耳,很有辨識度。
謝三小姐一怔,眨了眨眼睛,心裏既甜蜜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林夫人一回身,正好看見自己的幺女林錦淑過來了,便笑着招手道:“錦兒,過來。”
林錦淑端莊大方地走了過去。
林夫人拉着女兒的手,對桓家五兄弟,尤其是兩個大的道:“這是小女林錦淑,在家排行五,上個月剛及笄,你們叫她小五便是。”
桓家五兄弟立即“五妹妹好”“五姐姐好”地見了一禮。
林錦淑屈膝福了一禮,在林夫人的關照下,一一地回了禮:“頌大哥哥、颢二哥哥、項三哥哥、預四哥哥、順五弟弟好。”
謝春嬌又是一怔,為何叫林錦淑五妹妹就叫得,叫她三妹妹就叫不得了?
她捏着手帕,心裏翻江倒海,他這到底是何意?
是有意喚起她的注意,還是別的什麽?
林夫人笑道:“你們幾個,書讀得好,不若去下面流觞曲水,吟詩作對,飲酒取樂罷?”
桓頌等人含笑領命而去。
謝春嬌和林錦淑便也想跟過去。
她們一去,亭內其他女郎們如何還坐得住,都紛紛起身,出了芙蓉亭。
登時四散開來,好一片莺莺燕燕,人比花嬌。
林夫人也不拘着,自己坐回了亭內,暗暗觀察着一衆小娘子和小郎君們。
*
桓珍珠猶猶豫豫,想起身,又不甘心,她今日來,原是鉚足了勁兒要在衆人面前表現一番的。可如今,她的風頭又被謝春嬌搶去了,她心裏焉能不恨?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
她越發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格格不入。
林夫人看似溫和雍容,實則眼神淩厲如刀,她掃過亭內僅剩的桓珍珠,眸色微涼。
方才謝三小姐搶桓珍珠的琴,她眼角的餘光實則是瞄到了的。同為女子,她焉能識不破謝三小姐恃寵而驕、唯我獨尊的品性?
但她沒有出面幹涉,畢竟,這是公共場合,兩人又沒有發生争執,她作為長輩,自然是不好插手。
此刻她冷眼旁觀,心裏未免不覺得桓珍珠氣質畏縮,心中不喜她。
有人不喜歡自己,縱使什麽話都沒說,那周身排斥的氣場都會散發出來,桓珍珠便敏感地察覺到了林夫人對自己的不喜,于是她越發畏縮着走出了芙蓉亭。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三三兩兩,成群結伴,只有她是單獨一人,不覺心下慘然。
忽然,她看到桓玉珠正坐在那邊喝茶、吃東西,猶豫了一下,便朝她走了過去。
“三妹妹,你在這兒呀。”桓珍珠挨着桓玉珠跪坐下,伸手撫了撫她瘦削的肩膀,親昵道。
桓玉珠一怔,看她一眼,方才的事兒,她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也猜得出來,珍珠此刻內心的沮喪,便沒說什麽,而是嗯了一聲,給她斟了一杯茶。
“六安茶,不錯的,大姐姐嘗嘗。”
桓珍珠點點頭,捧着茶杯輕輕吹氣。
對面坐着的幾個姑娘,都伸長了脖頸,看着下面的士人流觞曲水。
桓玉珠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對桓珍珠笑道:“大姐姐,要不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桓珍珠搖搖頭,“三妹妹去罷,我想獨自待會兒。”
桓玉珠點點頭,正要起身,忽然又想起什麽來,悄聲道:“大姐姐這便放棄了嗎?”
桓珍珠眸光幾變,抿了一口茶,又下定了決心似的,“走罷,去瞧瞧。”
*
站在木拱橋上,所有景致皆能盡收眼底,就是離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做的詩,只能瞧個熱鬧,看看他們的個人風采罷了。
溪流兩邊每隔半米遠便設有小型的羅漢床,上面擺有小幾和坐墊,供參與的人坐在上面喝酒、作詩。
波光粼粼的溪流中飄着一個烏木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雙耳的銀羽觞。
托盤在誰的旁邊停留,便由下人把羽觞打撈上來,将裏面的酒倒入誰的酒杯裏,由這個人喝掉這杯酒,并且即興作一首詩。
詩歌寫好後,再由一名嗓音洪亮的讀書人将此詩大聲誦出,接受衆人的品評。
然後游戲繼續。
“怎麽樣,有看上眼的嗎?”桓玉珠刻意隐在一蓬斜伸出來的芙蓉枝葉後面,只露出半張臉。
“嗯。”桓珍珠一眼便瞧見了站在桓颢不遠處的周十一郎,以及他身邊的年輕女郎,不覺心下微沉,“他旁邊站了一個女子,穿一身桃紅色的褙子。”
“哪兒呢?他穿什麽顏色的衣裳?”桓玉珠睜着兩只大大的眼睛掃了一圈,穿桃紅衣裳的姑娘太多了,根本無法準确定位。
“他穿一身襕衫,戴一頂四角方巾,就在颢二郎旁邊。”桓珍珠捏着帕子,指了指桓颢的方向。
“哦,”桓玉珠總算定位到了人,腦袋又多探出來一些,眯縫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是他呀!他是周十一郎,在家行三,秀才出身,今年秋闱沒中。旁邊那個是他妹妹周婉兒,在家行五。”
忽然,桓玉珠似乎感覺到了桓颢那雙墨黑幽深的眸子朝她這邊射了過來,吓得她忙縮了回去。
他視力怎的這般好!
“三妹妹怎麽知道的?”桓珍珠見她躲躲藏藏的,心裏疑惑。“三妹妹可是在躲什麽人?”
“周婉兒告訴我的呀。”桓玉珠眨了眨眼睛,“她方才一直和我坐在一起喝茶來着。對,我是在躲一個讨厭的人。”
“哦,是這樣啊。”桓珍珠略略松了一口氣,半晌,她又嘆氣道:“只可惜,我沒辦法和他相識。若是三妹妹能幫我牽線搭橋,介紹我們認識就好了,可偏偏三妹妹又要躲人……诶,三妹妹,你躲的人究竟是誰呀?”
桓玉珠一怔,心說我也不能說是狗世子謝彥宰啊,不說反而沒人注意,一說出來,便是人盡皆知了。
“哦,就是王嘉川嘛。”桓玉珠只得随意抓個人出來頂包。“大姐姐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免得得罪人。”
“嗯。”桓珍珠點頭,“他怎麽你了,三妹妹為何要躲着他?咱們這麽多人,況且還有林夫人在,他還敢對三妹妹做什麽不軌之事不成?”
桓玉珠眨了眨眼睛,只好讪讪點頭,“大姐姐說得是。我、我只是不想惹事,免得惹一身騷。”
她可萬萬不想和狗世子謝彥宰攪合到一起了,萬一沾上了,以吳王府的勢力,她可無力自保呀。到時候也沒有人能保得住她。
“三妹妹別怕,有我在這兒呢,我護着你。”桓珍珠拉着桓玉珠下去,手勁兒很大,拽着玉珠一直跟着她走。“好妹妹,你幫大姐姐這個忙,若事成了,我記你一輩子。”
桓玉珠被拽得心煩,又見她滿腔熱血,不好打擊,只好答應。“行行行,大姐姐你別拽着我了,我自己走。”
桓玉珠躲在桓珍珠身後,低眉斂首,以求不要被任何人注意。
誰知,王嘉川忽然從羅漢床上站起身,一把扯住了玉珠脖子上用來挂金鎖的璎珞,“三妹妹,這下我可抓住你了罷!看你還跑不跑了?”
桓玉珠扯着桓珍珠的柳綠杭絹對襟褙子的衣袖,卡在了中間。
“松開!”桓玉珠氣得倒仰,回頭瞪王嘉川一眼,低聲呵斥道。
她這烏鴉嘴,是開過光了嗎?怎麽還這麽靈驗的?
這王嘉川是腦子被驢踢壞了嗎?怎的突然這般戲谑于她?
關鍵是這麽多人看着呢,她、她可真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了!
王嘉川若不是站在羅漢床上,她定要狠狠踩上他一腳,臭賊囚根子!
王嘉川嘿嘿一笑:“你不跑,我自然松開你。”
桓珍珠早已轉過身來,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這、這王嘉川也忒大膽了些,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就敢對三妹妹無禮,難怪三妹妹要躲着他了。
“王家表哥,你先松開三妹妹,這麽多人看着呢,是罷?”桓珍珠悄聲笑道,走上前,試圖替玉珠擋一擋。
王嘉川的妹妹王姝柔原本和小姐妹在一處,都圍在吳王府三兄弟身邊,看見哥哥這邊有情況,便提了裙子,走過來。
雅集上男女雖然同時參會,但都是規規矩矩的,刻意避嫌,像王嘉川這樣同人拉拉扯扯的,實屬罕見,因此很快便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行!你先松開我!我不跑。”桓玉珠無法,只得咬牙答應。
王嘉川松了手,盯着玉珠,眸子清澈含笑:“三妹妹,你喜歡打馬球嗎?你若是喜歡,回頭我讓我母親辦一場馬球比賽,可好?”
“不喜歡。不必了。再會。”桓玉珠皮笑肉不笑地施了一禮,拉着桓珍珠就走。
趕來的王姝柔卻見不得哥哥受委屈,冷哼道:“桓玉珠,我哥哥好心邀請你來打馬球,那是看得起你,你一個庶女,憑什麽看不上我哥?我們王家世代簪纓,我父親是正四品的京官,我哥又是我們王家嫡子,配你,那是低娶!你憑什麽這副愛答不理的嘴臉?你該不會以為,仗着自己生得比別人略強了些,便妄想嫁到吳王府當世子妃罷?做你的春秋大夢去罷你!世子哥哥早已心有所屬,世子妃之位你想都別想!若你真要嫁進吳王府,怕是也只能當個妾室!”
聲音不低,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桓珍珠有些發懵。
什麽?王家的嫡長子要娶玉珠做正頭娘子?玉珠竟然還不願意?
她看了一眼玉珠,又看了一眼衆人投過來的八卦的目光,忙賠笑道:“王家表妹,都是親戚,鬧大了,咱們兩家臉上都不好看。表哥和三妹妹的親事,咱們可以私下裏再議,況且也要雙方長輩出面商談方可,咱們別因為一時之氣,鬧僵了,反而難辦。”
桓玉珠氣得翻了個白眼,叉腰道:“聽聽,王家的大小姐這嘴裏吐出來的,都是些什麽肮髒的想頭!你們王家是高門大戶,我高攀不上,便不攀了,這也不行?你自己想嫁入吳王府給世子做妾室,便以己度人,覺得人人都樂意給人做妾,是罷?大庭廣衆之下,你們兄妹倆當衆羞辱我,讓我沒臉,這便是你們王家世代簪纓熏陶出來的好教養!好得很!”
一時之間,衆人議論紛紛。就連世子謝彥宰也扭頭看了過來。
王姝柔氣得臉色發白,“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要嫁給世子做妾室了?我喜歡的人是——”二爺謝彥琅!
話未說完,王嘉川跳下了羅漢床,低聲斥道:“別說了,妹妹。”
王嘉川面紅耳赤,他只是一時興起,玩鬧罷了,沒想到會惹出這麽大的亂子,忙躬身給桓玉珠作揖賠禮道:“方才是我孟浪了,冒犯了三妹妹。家妹又口不擇言,多有得罪,還望三妹妹寬宏大量,不要與我們兄妹計較才好。回頭,我定備禮,登門謝罪!”
“不用了。此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桓玉珠擺了擺手,拉着桓珍珠走了。
桓珍珠又倉促地福了一禮,這才跟着玉珠走開。
*
衆人皆盯着桓玉珠看了一會兒,然觀她神情不卑不亢,從容不迫,便覺方才之事,實在是王家兄妹乖張跋扈,桓三娘有禮有節,維護了自己的名聲,反倒對桓三娘多了一分敬佩。
沒有人再繼續圍觀,溪邊恢複了正常。
早有丫鬟将此事告知了歪在芙蓉亭內坐着的林夫人。
林夫人聽了,沉吟不語。
這邊桓玉珠拉着桓珍珠的手,來到了周婉兒兄妹面前。
“五娘,這是我大姐姐,桓珍珠。”桓玉珠笑着對周婉兒道,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大姐姐,這便是我今日認識的新朋友,周婉兒。”
周婉兒方才也看到桓玉珠和王家兄妹之間的争執了,她方才還和哥哥低聲議論了一番,但哥哥說:“這事兒定是誤會。我親眼所見,那王大郎對桓三娘有意,桓三娘對他可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能躲多遠,便躲多遠。那王家小姐出言不遜,怪不得桓三娘反唇相譏。在室閨閣女兒的名聲有多重要,不必我多說。所以,桓三娘努力維護自己的名聲,是對的。”
因為他倆站得離桓颢比較近,所以這番話一字不落地進了桓颢的耳朵裏。
他墨黑眸色一變,當即從羅漢床上起身。
一旁的謝春嬌和林錦淑都含羞帶怯地看着他。
可桓颢連個眼風都沒漏給她倆。
謝春嬌早就注意到桓颢的鞋子很久了,此時便大着膽子上前,嬌聲笑道:“颢二哥哥,你今日穿的鞋子,花樣甚是別致,不知是府上哪位繡娘做的呀?可否把花樣子借我看看,我也好學習學習?”
桓颢沉着臉,冷聲:“族中親友送的,未曾留下姓名。”
林錦淑冷笑一聲,淡淡地看着桓颢俊美的側臉,揚了揚彎彎的柳葉眉,款款走過去,笑道:“颢二哥哥,你今日所做的詩,遠在衆人之上,我甚是喜歡。我平日裏也喜歡作詩填詞,集了一本小冊子,想請颢二哥哥幫我看看,指點一二,不知可否?”
“五妹妹把小冊子遞到我府上,我看完了,再給你批複。”桓颢墨黑眸光仍是看着前方,語氣冷然答道。
林錦淑忙應聲:“好。多謝颢二哥哥。”說着挑釁地觑了謝春嬌一眼。
謝春嬌氣得小臉煞白,還要上前去和桓颢說話,卻見他長腿一邁,已經走了。
卻說周婉兒因為哥哥的話,對桓玉珠倒也客氣,沖桓珍珠福了一禮:“珍珠姐姐好。”
桓珍珠亦還了一禮:“五妹妹好。”
“五娘,不給我們介紹一下你哥哥嗎?”桓玉珠說着把桓珍珠往前一推,嬌憨笑道。
桓珍珠一臉嬌羞,看了周十一郎一眼,忙又垂下眼簾。
“哦,”周婉兒忙指着自己的哥哥介紹道,“這是我哥哥周十一郎。”
桓珍珠和桓玉珠見了一禮:“十一郎好。”
周十一郎忙還了一禮:“二位姑娘好。”
桓颢大步走來,便聽到三妹妹正含笑問周十一郎:“十一郎,你可曾婚配?”
腳步一滞。
眉心重重一跳。
三妹妹一個閨閣女兒,當衆問外男是否婚配的問題,着實有些欠妥!
“在下還不曾婚配。”周十一郎從未被一個年輕的小娘子當面問過這個問題,是以,有些尴尬。但他秉性正直,不喜說謊,便老實答了。
桓珍珠心上一喜,唇角微微上翹,含情脈脈地看了周十一郎一眼。
周十一郎似乎有些發懵。
“十一郎,給我們桓國公府當女婿,你可願意?”桓玉珠正問得起勁,目光灼灼。
周十一郎似乎更懵了:……
“什麽?”
“我說,要你給我們桓國公府當女婿,你願意不願意?”玉珠仍舊十分耐心地笑着,唇角邊的梨渦盛滿了溪水邊的秋日之光,熠熠生輝。
桓珍珠美目低垂,一張臉緋紅,連脖子都染上了緋色,絞着帕子,嬌嗔:“三妹妹渾說什麽?看我回去不告訴太太撕你的嘴!”
周十一郎心裏重重一跳,眼瞳一擴,結結巴巴紅着臉道:“是給、給誰做夫婿?”
桓玉珠一笑,正要說話,卻聽桓颢低醇磁性的嗓音傳來:“自然是給你面前的大姑娘做夫婿。不知周十一郎意下如何?”
“哥哥,你怎麽來了?”桓玉珠朝桓颢走去,仰着臉,笑嘻嘻道。
桓颢沉着臉,斜睨她一眼,不答,往前走出一步,同周十一郎見禮道:“舍妹性子粗疏,言語冒失,還望周十一郎不要見怪。”
“不怪不怪。”周十一郎見是聞名遐迩的解元郎和自己說話,喜得眉開眼笑,忙回禮道:“令妹開朗率真,實屬難得。”
桓颢微微颔首,“周十一郎,改日請你們兄妹到我們府上一敘,不知可否?”
周十一郎心中大喜,忙點頭道:“可、可、可以的。”
周婉兒也是心中一喜,低了頭,偷偷拿眼睛去瞧桓颢。
桓颢又揖了揖,當下便帶着兩個珠向他們兄妹倆告辭。
周十一郎兄妹亦回了一禮。
*
可往前沒走出十幾步,便撞上狗世子謝彥宰等人,也都站起身了。
“二郎,你要走了嗎?不多玩會兒嗎?”謝彥宰迎上前,很是親熱的模樣。
桓颢躬身一揖:“嗯。世子,那我們便先行一步,再會。”
桓珍珠和桓玉珠也都福了一禮。
桓玉珠低着頭,視線一直看着前頭桓颢的鞋子發怔。
再次為自己的作品感到得意。
以後開個鞋鋪,似乎也可以呢。
狗世子的視線卻落在桓玉珠的身上,微微含笑道:“三妹妹,別來無恙啊?你和王家大郎怎麽攪合到一起去了?他家母親兇名在外,絕不是個好相與的婆婆,我勸三妹妹要慎重考慮。”
桓玉珠氣得胸悶,想罵人,但生生忍住了,仍低頭道:“謝世子的關心。我和王家表哥并沒有婚約,他家母親大人是否好相與,與我沒有絲毫幹系。”
謝彥宰一噎,微微一笑,饒有興味地盯着桓玉珠白皙纖長的脖頸看。
桓颢聽得劍眉微蹙,又朝謝彥宰揖了揖,帶着兩個珠走了。
一旁的溫夢雲見世子謝彥宰還在盯着桓玉珠的背影看,不由得氣紅了眼睛,絞着手帕,委委屈屈喚了一聲:“表哥,你看哪兒呢?”
謝彥宰這才收回審視的目光,看向溫夢雲,淡淡一笑,“表妹是不是累了?累了咱們就回去罷。”
溫夢雲點點頭,跟在謝彥宰身旁,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
她心裏微酸,眸光哀婉,水光點點。
世子表哥從未這般打量過別的女子,他定是對桓玉珠那個賤人動心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