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第57章 057

◎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057/木雲木夕

玉珠一連病了幾日, 每日喝了藥,便是睡,沒有機會走出錦繡閣, 對于桓府發生的一切,也只零星聽到了幾句事情的概貌, 具體發生了什麽, 是如何發生的, 一概不知。

她也沒有心力去打探。

這日, 她終于覺得身子輕快了,下了床,喜春服侍她梳洗。

聽說甄氏的喪禮規制還沒有定下來, 到底是以國公夫人的規制,還是大房妾室的規制, 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穩妥起見, 玉珠都只穿了一身素白衣裳,頭上只簪了一根狐貍造型的黑檀木簪子。

桓玉珠正在用早膳, 一身孝服的桓金珠走了進來。

桓金珠眼眶通紅,神情萎靡,顯見得是哭過的,而且哭得很厲害。

她打量了玉珠的房間一眼, 臉上依舊帶着昔日那種目空一切的挑剔,問了玉珠身體兩句, 随後便在黑漆雕花八仙桌旁坐下,看着玉珠用膳。

玉珠知道甄氏沒了,她也可憐, 便由着她看着, 不時還招呼她一起吃。

可金珠沒有心思吃東西, 她看着玉珠因為生病而消瘦的臉龐,一雙秋水剪瞳,越發盈盈清澈,令人沉迷。

這麽多年來,桓金珠第一次羨慕起桓玉珠,她似乎不受嫡庶的影響,在桓國公府活得自成一派。

“三姐姐,”桓金珠絞了半晌手帕子,終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我有個事情想求你……”

“嗯。四妹妹,你說。”桓玉珠撩起薄薄的雙眼皮,看向金珠,喝了一勺子小米蓮子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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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事兒,三姐姐也知道,”桓金珠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他……想讓大老爺廢黜我娘的正妻之位,因為他恨我娘,不想給她守孝三年,更不想因為她而耽誤明年的春闱考試……”

“嗯。”玉珠一邊吃,一邊看着對面的金珠,眼神中流露出應有的哀戚。

“二哥他的想法……原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娘害了他娘……”金珠繼續絞手帕,大約也是覺得自己提出來的要求有些自私和過分,可人都是自私的,她不能不為自己的前程着想。“可是,我大哥是無辜的呀,他從來沒有害過二哥,他不該受到牽連,成為金陵城的笑柄……”

金珠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傷害過桓颢,害得他除夕之夜離家出走,如今再來要求桓颢為自己着想,似乎有些不要臉,便臨時把自己摘了出來,沒說自己是無辜的了。

“嗯。”玉珠柔聲應道。

玉珠已然明白金珠的來意了,想讓她出馬去勸桓颢,保留甄氏的正妻之位,如此便可保住桓頌和桓金珠的嫡子、嫡女身份。

但她不想去勸桓颢,因為沒這個道理。

于是她假裝自己聽不懂金珠話裏話外的意思,不接招。

“我尋思着,三姐姐素來和二哥交好……能否出面,勸勸二哥,叫他……”

“嗯?”玉珠眨了眨鴉羽般的睫毛,露出一雙純潔無辜的眼睛。

“三姐姐,你、你去勸勸二哥,叫他不要再逼大老爺了,放我們一條生路罷。”說着,桓金珠滾下淚來,用帕子擦了擦。“我娘人都沒了……他、他不能這麽逼我們……”

玉珠沒有吭聲,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粥,接過喜春遞來的漱口水,把口漱了,又用巾帕擦了擦嘴角,再把手洗了,擦了,這才起身,招呼金珠坐到床邊。

丫鬟進來收拾餐桌。

“四妹妹,”玉珠拉着金珠的手在床邊坐下,柔聲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很理解,但是請恕我不能支持。”

桓金珠一怔,眼神裏閃過一抹憤怒,就要把手掙脫開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玉珠松開了金珠的手,淡淡道。“說句不中聽的話,颢二哥才是受害者,過去整整十八年,他一直都隐忍克制,那是因為他沒有能力反抗。如今真相大白,而他又有能力自保,他為什麽還要去周全,犧牲自我,來成全你們呢?為什麽不能是反過來?”

“倘若你們真孝順大老爺,放棄本不該屬于你們的,老老實實過日子,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我就知道,你們是一夥的,”桓金珠霍然起身,臉上神色不虞,“是我蠢,才來找你當說客。”

說完,桓金珠氣呼呼地走了。

“姑娘,若颢二郎當真和桓國公府決裂,那可如何是好?”喜春扶着小姐起來道。

玉珠默了半晌。

她回憶起前世,難怪桓颢最後會以她家的名義祭奠桓族的列祖列宗。

莫非他最終注定是要脫離家族?

“去看看他。”玉珠眨了眨眼睛道。

*

玉珠走出房門,遇到桓寶珠和桓珍珠,她們也都是一身素服打扮,桓珍珠頭上還戴了一朵白色絨花。

彼此見過。

桓寶珠看着玉珠,也是期期艾艾、拐彎抹角地勸她,“二老爺也說,此事兒不單是颢二哥一個人的事兒,關乎整個桓國公府的顏面……甄氏作惡多端,她已經為她的罪惡付出了代價。”

“是啊,傳出去,桓國公府的國公夫人竟然如此不堪,外人又該怎麽議論咱們府上的姑娘呢?”桓珍珠也一臉擔憂地望着玉珠道。

“再怎麽家醜不可外揚,也該有個度。”桓玉珠溫聲。“人人都在談家族大義,絕口不提個人小義。那只是因為咱們的個人小義和家族大義恰好吻合,而颢二哥的個人小義與家族大義看似相悖罷了。他心中不平,不願為殺母仇人守喪三年,更不願因其耽誤自己的前程,這是一個血性男兒該有的态度。他沒錯。”

桓寶珠和桓珍珠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再說話。

她們知道,金珠來碰了一鼻子灰。

“三妹妹說得沒錯。”桓寶珠點點頭,嘆氣道:“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甄氏的喪禮,咱們得快快地置辦了呀,總不能就一直這麽拖下去不管罷。”

珍珠在一旁附和,愁得眉頭打結,“是啊,得抓緊辦了,否則,也不是個事兒呀。”

“快了。”玉珠淡聲。“最遲今日便會有決斷了。”

寶珠和珍珠又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希冀。

“好些日子沒到老太太和太太跟前請安了,”玉珠沖兩位姐姐微微颔首道,“請恕妹妹先行一步。”

寶珠點點頭,“去罷,三妹妹。”

其實她知道,玉珠定然會去找桓颢。

看着玉珠下樓,桓珍珠低低地抱怨了一聲:“甄氏真是害人不淺!”

“是啊!”寶珠往花廳的圈椅上一坐,怔怔地出神,似是自言自語道:“她活着害死了先大太太,死後還要鬧得府上雞犬不寧。”

“別的我不管,”珍珠也在她對面坐下,扯着一條香芋紫繡牡丹的手帕,郁郁不樂道:“她這一死,真是不上不下,沒的讓人惡心……讓她按照國公夫人的規制辦喪禮罷,先不扯颢二郎是否願意,咱們做小輩的,都得給她服喪五個月;若讓她按妾室的規制下葬罷,她幹的那點子傷天害理的事兒就會瞞不住,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還是咱們背鍋。真真的……氣死人!”

丫鬟上來獻茶,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丫鬟退下後,珍珠又神秘兮兮地道:“聽說,那天晚上,是颢二郎親自看着榮興行刑的?那趙奶娘就算了,死不足惜。甄氏才挨了三十棍,怎麽也死了呢?”

“我聽我哥說,”桓寶珠亦壓低了聲音,左右瞟了一眼,見沒人才道:“那榮興是咱們府裏唯一一個訓練過杖刑的下人。他下手很有分寸的,想要‘外輕內重’的效果,就可以做到看起來似乎打得很輕,衣裳也不會破損,但裏面的肉已經打爛了;想要‘外重內輕’的效果,同樣也可以做到看似打得很重,但實際上卻傷得很輕。颢二哥那麽恨甄氏,定然是……”

後面的話寶珠沒說完,但桓珍珠卻打了個寒顫。

“這下,頌大哥哥和颢二郎怕是結仇結成死疙瘩了罷。”桓珍珠趕緊喝了一口熱茶,驅散心頭的寒意。

桓寶珠半晌沒答言。

“哎,甄氏這叫自作自受,她多惡毒啊!”隔了很久,桓寶珠說了這麽一句。

桓珍珠微微地點點頭,心說,甄氏其實好心計啊,成功從貴妾變成了國公夫人,享盡榮華富貴,一雙兒女也跟着她水漲船高。若非她作死,居然去動如今的颢二郎,她幹的那些陰鸷事兒恐怕到死都不會有人知道。

*

玉珠來到桓颢的院子,發現裏面沒人。

她坐在書房靠支摘窗的榻上,研究棋枰上的殘局,她嘗試着去下,發現很難落子,不覺秀眉微蹙,凝神研究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裏響起了桓颢特有的腳步聲。

他落地的腳步聲總是很沉穩,不疾不徐。

身後跟着楊七的腳步聲,有些雜亂。

玉珠探頭,從支摘窗望了一眼,見一身素白衣裳的桓颢墨黑目光看過來,神情平靜,從門口走了進來。

玉珠扔下手中的棋子,從榻上起身,盈盈笑着喊了他一聲:“哥哥,回來啦?”

那人看向她,嗯了一聲,大步走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沉道:“三妹妹瘦了。”

玉珠彎了彎唇角,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底的兩團烏青:“哥哥也瘦了。昨晚睡得不好麽?”

一旁的楊七插道:“二郎昨晚壓根就沒睡。人人都來逼迫二郎,叫二郎讓步,二郎哪裏睡得着?”語氣憤憤不平。

“去給三姑娘泡茶。”桓颢沉着臉道。

楊七領命去了。

喜春也悄悄溜去了茶房。

“老太太怎麽說?”喜春站在茶房門口,看着楊七泡茶,深褐色的眸子裏流露出擔憂。

“老太太?老太太自然是站在二老爺一邊的。二老爺說什麽,老太太就是什麽意見。”楊七撇撇嘴,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見喜春問,便陰陽怪氣了幾句。

“那這事兒……颢二郎打算怎麽辦?是要繼續跟大老爺對着幹,還是認慫?”

“方才,大老爺叫二郎去祠堂,在裏面好一通訓斥,估計還罰跪了,但大老爺前腳剛走,二郎就出來了。估計這事兒不會善了……”楊七把茶杯放進烏木雕花托盤,搖搖頭,直嘆氣。

“可颢二郎如今畢竟沒有功名在身,若是同家裏鬧翻了,以後可怎麽辦呢?”喜春急得咬唇道。

“不知道。”楊七端起托盤,搖搖頭,兩眼失神,“二郎打小便性子倔強,輕易不會服軟。更何況,他被甄氏蒙蔽了十八年,他心裏這口惡氣如何咽得下?最後只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啊,我真不希望颢二郎同家裏鬧翻呀。”喜春一臉憂愁。

楊七挑了挑眉毛,無奈道:“我也不希望呀。我難道願意離開桓國公府,跟着二郎去過苦日子麽?”

“呸!”喜春啐了楊七一口,白了他一眼,“不許你說這種沒志氣的話。跟着颢二郎,便是吃苦,也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姑娘說了,颢二郎不是一般人,什麽困難都打不倒他。”

“嗯。”楊七點點頭,“那倒是。我們二郎那麽難的日子都捱過來了,如今眼看就要飛黃騰達了,沒理由栽在這件事上。”

兩人說着往書房走來。

*

書房裏,桓颢和桓玉珠靜靜地相對而坐,并沒有說什麽。

過了很久,桓玉珠才輕聲道:“哥哥,我那兒還有九百兩銀票,有哥哥給我的一百兩,剩下的八百兩,是我賭哥哥高中解元時贏的……我給哥哥拿五百兩,剩下的四百兩,我留着有別的用途。”

“不用。”桓颢墨黑的眼眸看向玉珠,語氣溫柔,“三妹妹自己留着罷。為兄自有辦法,三妹妹不用操心。”

“不行,窮家富路,”玉珠堅持,“哥哥出門在外,不多多地帶些銀兩,我怎能放心呢?哥哥不許推脫,再推,我可就真惱了。”

桓颢漆黑深邃的眸子有些濕潤,他眨了眨濃長的眼睫毛,半晌,方輕聲道:“三妹妹不勸我妥協麽?畢竟這事關整個桓國公府的顏面,也關乎三妹妹将來的親事……三妹妹不怪為兄太過決絕,連累了家人麽?”

“我為什麽怪哥哥?”桓玉珠靜靜地看着那人,語調溫柔,“哥哥心中之氣難平,我便是借此嫁了個好人家,又有什麽意思?況且,這又不是一定的……誰也說不準未來會怎樣……我便是一輩子不嫁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碼歸一碼,我贊成哥哥的決定。”玉珠抿唇一笑,唇角漾出一對可愛嬌俏的梨渦,“若是他日哥哥飛黃騰達了,我嫁不出去,哥哥可得收留我呀!哥哥,你可不許有了新嫂子,就不管我喲。”

怄得那人笑了。

他臉上罕有笑意,總是板着一張臉,顯得眉眼有些嚴肅,正經,可一旦笑起來,卻如春風化雨一般溫潤,能融化一個人的心。

玉珠呆了呆。

那人低低地嗯了一聲,眸光堅定,“不會不管三妹妹。”

“來,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玉珠笑着拉起他修長如玉的手,勾住他的尾指,“蓋個章罷。蓋了章,哥哥就不能抵賴了。”

他任由她勾着他的手指,目光柔和,順從她的心意,與她拇指貼拇指,完成了蓋章儀式。

站在門外的楊七和喜春對視了一眼,心說,果然這倆人永遠是想法一致的。

*

這日,桓颢從桓國公府搬了出去,只帶走了他的幾大箱子書,和一些衣物。

來大門口送別的,只有桓玉珠、桓項兄妹和馮奶娘。

馮奶娘依依不舍地看着桓颢,遞給楊七一個包袱:“裏面是我給哥兒新做的兩雙鞋,馬上就要過冬了,別讓哥兒凍着。”

馮奶娘說着紅了眼圈,又對桓颢叮囑了許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桓颢都一一地應了。

玉珠給了桓颢一個寶藍色繡荔枝、桂圓和核桃的荷包,裏面裝着五百兩銀票。她細細地叮囑了桓颢,“哥哥若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可一定要來信告訴我呀。”

“嗯。”桓颢答應她。

桓颢命楊七取出常陵侯夫人贈送的那塊有定親性質的和田玉佩,交給桓項,托他轉交給桓大爺。

桓項答應了。

桓項也掏出一沓銀票,遞給桓颢道:“這是我母親讓我交給二哥的,若是有難處,來信告訴我,我一定設法周全。”

“回去替我謝謝二太太,今日之情,他日定當奉還。”桓颢把銀票收進玉珠送的寶藍色荷包裏,“回去罷,待我金榜題名後,我會回來找你們。”

“颢哥哥保重身體。”玉珠含笑福了一禮道,眼睛卻忽然有了濕意。

“颢二哥保重。”桓寶珠也福身道。

“二哥保重。”桓項沖桓颢揖了一禮,遲疑着道:“那些筆記……我這個月月底一定抄完,還給二哥。”

“嗯。”桓颢并不介意,回了一禮,然後掃了玉珠一眼,便翻身上馬了。

楊七也騎馬跟在後面。

很快,他們和馬車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龍須街。

玉珠等人轉身回去。

*

甄氏的葬禮規格最終是按照國公夫人下葬的。

來了很多人吊喪,桓國公府忙亂了七日,事情總算塵埃落定。

葬禮結束後,謝夫人大病了一場,好些日子沒出現在壽安堂請安。

玉珠等人的課程也中斷了,全都安安靜靜待在錦繡閣繡花,打發時間。

十一月十八日,是世子謝彥宰二十歲的加冠禮,遍邀金陵城的公子小姐去吳王府觀禮,排場盛大,但桓國公府的人都沒去,要為甄氏守喪。

這讓桓珍珠很是不滿,時不時便要挖苦金珠兩句,但甄氏死後,金珠的性情也收斂了不少,有時候也不大理會,兩人也吵不起來。

自從桓颢走後,玉珠忽然覺得偌大的桓國公府好似空蕩蕩的,少了什麽一樣。

她想到自己的将來,不免有些犯愁。過了年,名義上她就滿十六了,親事肯定就要提上議程,高昌伯爵府的劉大娘子前些日子來吊喪,話裏話外,有要結親的意思。

原來桓母還說要觀望觀望,可這次桓母卻忽然松了口,似乎默許了。

劉信這人她見過,倒是個不錯的人,可她不喜歡他呀。

前世,她雖然瞎了眼,嫁錯了狗世子謝彥宰,可她畢竟是喜歡他的,如今就這麽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她非常忐忑。

她不想嫁人。

但她知道這個想法不能說出口,說出口,等待她的,就是長輩們輪番的訓斥,以及漫長的關禁閉,她不想失去行動自由。

夜深人靜的時候,桓玉珠獨自坐在書案前,苦思冥想自己的出路。

出逃是不現實的,她一個妙齡女子,只身在外,只會被壞人盯上,賣去青樓,永世不得翻身。

去找桓颢,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跟着堂兄,先不說她自己的名聲會受損,便是桓颢的名聲,也會遭人非議。

桓颢與家族決裂,這件事,對他的仕途來說,本身就已經是潛在的不利因素了,她若再去妨礙他,他很有可能會陷入更大的輿論壓力中。

她不想害他。更不想妨礙他考試。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賺錢,賺很多的錢。

有了錢,她自然可以雇傭保镖來保護自己免遭壞人的侵害,還可以反抗家族的命令,擁有想不嫁給誰,就不嫁給誰的權利和自由。

最關鍵的是,她可以維護母親和喜春等人。

想清楚之後,玉珠開始謀劃賺錢的路子。

如何短期內賺一大筆錢呢?只能做大生意。

她晚上躺在床上,也在絞盡腦汁地想,前世這個時候到底有哪些商機可以利用。

她一直努力回想前世的父親桓鴻朗說過的話,可是記憶就像是卡了殼一般,只能出現一些模糊的信息。

明年是永昌二十九年,她十五歲,要嫁入吳王府給世子謝彥宰沖喜,當世子妃的年份。

這一年……大慶的西北部由于旱災,發生了饑荒和瘟疫,金陵城湧進了大批的難民,導致金陵城米價瘋漲,有價無市,許多人家賣兒賣女……

若是她能提前多種些糧食和紅薯,到時候不僅能彌補金陵城的糧食缺口,減少老百姓的負擔,還能賺一大筆錢,何樂而不為呢?

可她現在只有四百兩銀子,買不了多少地,哎,早知道二太太也要給桓颢塞銀票,她當時就省着點給了,這樣還能多留點錢買地。

現在錢已經給出去了,也不好再要回來,也不知桓颢現在過得怎麽樣了,他到底在忙些什麽,怎麽還不給她寫信呢?

真是個騙子。

這晚,玉珠想事情想得腦殼發熱,一直到五更天時才迷糊睡去。

她又做了一個夢,不過這回她夢見的不是桓颢,而是狗世子謝彥宰被人打了,被打得奄奄一息……

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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