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

第66章 066

◎上巳節偶遇◎

066/木雲木夕

桓老爺聽見女兒的聲音, 挑眉笑道:“珠兒,張公子說與你是舊時相識,非得鬧着要見你一面……”

“哦, 知道了,爹爹。”玉珠咬唇, 柔聲道。

張修鳴捧着一只雪白的大鵝, 這是他用來納采的禮物。

他起身, 把大鵝交到媒婆手裏, 朝着主位上的桓老爺躬身一拜,“桓老爺,我想和令千金單獨聊聊, 可以嗎?就在這院子裏就成。”

院子裏人來人往,也好避嫌。

桓老爺溫和笑道:“你們就在這兒談罷。我們出去。”

說着, 桓老爺招呼媒婆出去, 一臉慈愛。

媒婆知道桓老爺不會把女兒嫁給張修鳴,便把大鵝又扔還給了他, 扭着腰肢,随桓老爺去到花廳喝茶了。

隔着一層薄薄的繡山水畫的缂絲屏風,桓玉珠瞅着對面那人高大的身影,咬唇笑道:“……你為什麽想娶我?是為了我家的家産麽?”

張修鳴抱着大鵝, 呆愣了半晌,漆黑的眸光幾變, 嗓音清亮,卻沾染了幾分溫柔:“我不是……大姐兒,你若嫁了我, 我不要你家的一文錢……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 不論你想要什麽, 我都會盡全力滿足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玉珠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消化這段話的意思。

“你……對我?”玉珠微微笑着,心頭掠過一絲微妙的感受。“你确定……你?”

“我确定。”張修鳴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你還記得劉念兒罷?”

Advertisement

玉珠嗯了一聲,久遠的人和事兒在她記憶裏已成為一片枯萎的落葉。

“劉念兒嫁人了。”張修鳴道,默了一會兒,“她說想嫁給我做妻子,我的父母都同意了……”

“這不是很好麽?你為何讓她嫁給別人?”玉珠也為他着急。

“可我心裏……已經有人了。”張修鳴驀地低了聲音,“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大姐兒……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玉珠呆呆地哦了一聲,輕笑道:“我、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厚愛,可是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很抱歉……我不能答應嫁給你。”

“你心裏有人了,是嗎?”張修鳴嗓音裏染上了一抹失落和酸楚,漆黑的眸子裏浮上一層求而不得的痛苦。“那人是誰?是桓國公府的颢二郎嗎?”

心裏有人?

“啊?你說桓颢麽?不是!”玉珠杏眸一擴,似是很驚訝他會這麽說,“他和我只是兄妹,兄妹,對。”

“是嗎?”張修鳴失落的眼眸一亮,“既然你沒有心儀之人,可否給我一個機會?我向你保證,我會努力學着做一個好丈夫,絕不叫你受半點委屈。”

玉珠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姐兒,你過去常叫我鳴哥哥的,你現在是否嫌棄我出身寒微,配不上你了?”語氣中帶着一絲苦澀,張修鳴自嘲一笑。

玉珠咬了咬櫻唇,眨了眨秋水剪瞳,為何不肯叫他鳴哥哥了?

那是小時候的事兒,況且還是為了替阿娘報仇,不得已才和他虛與委蛇,并非真心結交。現在長大了,隔了十年的光陰,她怎好叫得出口?

“自然不是。”玉珠幹笑兩聲,“只是如今,咱們都已大了,稱呼上還是避嫌為好。張公子,你說呢?”

被尊稱為張公子的人神色一黯,高大的身軀頓時萎了,他抱着白鵝往前走出一步,“大姐兒,你不認我了,沒關系……可我這一輩子,認定你了。只要你一天沒嫁人,我便有機會追求你,你總不能連這個資格都要剝奪我的罷?”

語音誠摯,并無半分做戲。

玉珠捏了捏手指,只得咬牙道:“其實,我已經定親了。是高昌伯爵府的劉二郎。”

張修鳴默然不語,眸光一黯。

心尖兒一顫,有些懵,流暢的下颔線緊繃,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麽。張修鳴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哦,聽起來是門很好的親事……我、我應該祝賀你,希望你、你們能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玉珠咬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大姐兒,你能出來見我一面嗎?”張修鳴眼角微紅,似是在極力壓制着胸腔的情緒。

“還是算了罷。”玉珠狠心拒絕。

“大姐兒,萬一他待你不好,你記住,還有我,一直在等你。”張修鳴語帶哽咽,他似乎很傷心,咬着薄厚适中的嘴唇,咬出血印來,也不肯叫自己哀戚的聲音洩出來。

“不,張公子,你千萬別等我,你該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忘了我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罷。”玉珠柳眉微蹙,她可不想耽誤另一個人的人生。

原本想問責的話,桓玉珠此時已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也許,她當年不告而別,他真的尋找她多年,未果。之前在董大夫醫館重逢,又見曾嬷嬷尋過去,給他提供了新的線索,便一起去了桓國公府,只是為了尋她,并非心存惡意,她又何必再去責怪?

*

回到歸燕居,桓玉珠心情有些怪怪的。

她是不在乎張修鳴這個人,可她依然覺得很抱歉,因為對方把她奉若神明,放在心裏藏了十來年。甚至還為她拒絕了青梅竹馬的劉念兒。

這也算是真心了罷,她想。

喜春見小姐怏怏不樂,便在一旁陪她說笑,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颢二哥怎麽還沒來信?”玉珠掰着手指頭算,“上回給他寄衣裳,錢管事說他沒有回信,他是回信已經寄出了,還是不想寫信給我呢?”

玉珠眸子半垂,嘴上喃喃:“喜春,你說,他是不是嫌棄我商戶女的出身低賤,不配和他書信往來了呀?”

喜春心裏不平,心說,若他果真如此,可真是叫人寒心了。姑娘對他多好啊,這些年。嘴上卻哄勸小姐道:“不至于罷。我瞧着颢二郎,他不是這種人罷。”

心情莫名低落,玉珠逃避似的,抱着軟枕暖衾睡了一下午。

醒來時,已是落日西斜時分。

梳洗畢,玉珠用過晚膳,在院子裏溜達,庭前幾株杏花已悄然綻開。

天色已然青灰,額前落下一滴微涼的雨滴,玉珠擡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等待第二滴雨的降落。

不多時,雨滴接二連三地打在嬌嫩的臉上,不算大,但霧蒙蒙的,很快便打濕了庭院的地板。

杏花微雨,哥哥離開金陵已經快四個月了。

再過兩日,二月初九日,便是他春闱考試的時間了,祈禱他順順利利的。

“姑娘,下雨了,咱們進屋罷。”喜春過來拉姑娘回屋。

玉珠進屋,接過杜鵑遞來的熱巾子,擦了把臉。

閑着無事,玉珠只好繡花打發時間。約摸亥時初刻,玉珠起身,帶着喜春去上房給父母請安。

回來後,沐浴更衣,絞幹頭發,便上床睡了,但她怎麽也睡不着,腦子裏一直在想事情。

次日,玉珠去恒瑞慶商隊打探消息,是否有桓颢的來信。

錢管事見是大小姐大駕光臨,熱情接待了。只是仍舊沒有她的回信。

玉珠眉眼難掩失落,她明知沒有信來,卻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來确認。

她輕輕一笑,道了聲“打擾了,告辭”,轉身離開,一身淡綠衣裙似花輕綻。

錢管事看怔了片刻。

*

轉眼到了三月三,上巳節這日,天氣漸暖。

程鳳娘見玉珠這些日子,總是怏怏不樂,便和桓老爺提議去踏青賞春。

桓老爺欣然答應,便攜妻女來了玄武湖游玩。

幾乎半個金陵的人都來了玄武湖,到處都是人頭,熱鬧非凡。

桓老爺特意命自家的風筝鋪子準備了一個比翼燕風筝,給女兒放。寓意很明顯,他希望女兒能找到一個良人,比翼雙飛。

玉珠看着這只信號明顯的風筝,咬了咬唇珠,心中微赧。想說些什麽,但望着父母殷切的眼神,她只得接了,去空地放飛。

喜春拿着風筝跑遠,玉珠一點一點放出風筝線,直到風筝随風飛揚起來,風力強勁,比翼燕風筝直上雲霄,越飛越高。

玉珠一身月藍色滾雪細紗衣裙,淺粉珠履,随風輕舞,如桃花輕綻,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好多人都看她,目露歆羨。

許久未見的周十一郎兄妹也在這裏放紙鳶,兄妹倆都不約而同發現了玉珠的倩影。

“哥哥,你拿着,我去同三娘說說話。”周婉兒把一只貓頭鷹紙鳶交到了兄長手上,提起裙擺,跑向桓玉珠。

一身靛藍瀾衫的周十一郎長身玉立,回眸呆呆怔怔地看着那抹如夢似幻又引人沉醉的倩影,手上的動作都僵硬了起來。

許久未見,他一個冬天都在家閉門苦讀,今日是陪妹妹出來踏青游玩,也曾想過,也許萬一能遇見,沒想到,便真就遇見了。

沉寂許久的心髒忽然沒來由地重重跳了幾下。

一只屬于讀書人的修長的手輕撫心口,漆黑眸光一動。

他看着那邊,妹妹和她打了招呼,看得出來,見到妹妹,她很歡喜,彼此笑着說話,妹妹還指了指他的方向,不知怎的,他臉上一燒,耳尖紅透,竟連見禮都忘了。只是呆呆怔怔地望着她。

心中懊惱萬分,擡頭去看紙鳶,卻見自己的貓頭鷹紙鳶和別人的美人紙鳶纏到一塊兒去了,忙轉圈,試圖解開。

卻聽見一聲似曾相識的嬌柔女聲道:“周十一郎,許久未見,一向可好?”

周十一郎擡頭去看時,卻見是桓國公府的大姑娘桓珍珠,不由得一愣,忙斂衽行禮:“桓大姑娘妝安。”

桓珍珠穿一身桃紅褙子,頭上一根金累絲紅寶石步瑤,清麗可人,笑容明媚。聲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來:“十一郎,五娘怎麽不見?”

一雙盈盈美目盯着眼前幹淨質樸的少年郎,眼角眉梢盡是春情,根本不是真的關心周婉兒有沒有來。

周十一郎被她盯得心頭一跳,別開臉去,鄭重道:“五娘在那邊,和三姑娘在一塊兒。”

三姑娘?

桓珍珠許久不曾聽到有人說三姑娘這個稱呼了,她四處望了望,很快便在人群裏找到了她,不覺眸光一滞。

春光已然很美,可她一身的芳華氣韻,卻勝似春光。

朱唇輕咬,桓珍珠料想周十一郎還不知道玉珠的身世,便眨了眨眼睛,湊到他耳旁,低笑:“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十一郎有興趣聽嗎?”

“何事?”周十一郎一本正經。

天上的兩只紙鳶卻飛不起來了。

桓珍珠嬌嗔:“一會兒再說,先把紙鳶解開。”

兩人繞了半天,總算解開了。

收了紙鳶,桓珍珠引着周十一郎去一僻靜處說話。

*

一片桃林下,桃花開得正豔,幾只蜜蜂在粉嫩的花瓣上嗡嗡采蜜。

桓珍珠和周十一郎手裏各拿着一只紙鳶,相隔不過一步之遙。

“桓大姑娘,想同在下說什麽?”周十一郎溫聲。

“對了,十一郎,還未請教過你的名字呢?”桓珍珠臉上浮現一抹嬌羞。

“在下周肅,字子正。”

“哦……子正,我可以這麽叫你嗎?”珍珠臉紅得滴血,咬唇道。

“可以。”周肅一怔,臉上有幾分不大自在。

沉默了一瞬。

“關于玉珠,”珍珠欲言又止道,“她其實是沈姨娘撿來的棄嬰,去歲除夕,已被她親生父親領回去了。”

周肅一驚,“那她……現在住哪兒?”

珍珠眼瞳一擴,咬唇道:“子正,你是不是對玉珠動了心?”

動心?

周肅沒有回答。方才那一陣撲通撲通亂了節拍的心跳,便是動心麽?

“不過她已經定親了呢。”珍珠眸光一黯,抿唇笑道。

“她定親了?和誰?”周肅心裏一滞,一種憋悶的感覺将他裹挾住了。

“高昌伯爵府的劉二郎……她的生父是個富商,所以她才能攀上這門親事。子正怕是沒有希望了。”珍珠佯裝遺憾一笑。

周肅目光沉凝,“多謝桓大姑娘告知子正這些。告辭。”抓着貓頭鷹紙鳶,快步離開。

看着周肅離開的背影,桓珍珠眸色黯沉。

甄氏喪期未過,桓國公府其他的人都沒出來游玩,她今日原是偷跑出來的,該回去了。

*

周肅回到放紙鳶的地方,見妹妹和玉珠已經不見了。他四處張望,尋找,終于在一片草地上看見了她們。她們此時正和幾個姑娘坐在一起,喝茶吃點心,談笑風生呢。

不是別人,正是謝春嬌、溫夢雲、庾千桐和王姝柔。

周肅往旁邊一躲,微微側身,假裝自己并沒有發現她們。

卻見一身寶藍錦袍的王嘉川迎面走了過來,旁邊還跟着吳王府的三兄弟。

見躲不過,只好打了招呼。

王嘉川攬着周肅的肩,把人往桓玉珠這邊引來。

“大郎,”周肅神情讷讷道,“我就不過去了罷,時候不早了,勞煩你叫一下我妹子五娘,我帶她家去了。”

“急甚?”王嘉川不讓人家走,其實也是有私心的,自從去年臘月,在壽安堂向玉珠剖白心跡,被老太太拒絕,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玉珠。

冷不防偶遇,他心裏緊張,不敢一個人過去。吳王府的三兄弟都各自有了對象,他若湊過去,就顯得很尴尬。

好歹把人推到了桓玉珠等人面前。

“許久未見,三妹妹,一向可好?”王嘉川斂衽見禮。

瞥見那抹緋紅身影的時候,玉珠含笑的唇角便僵了一僵。她扶着周婉兒的肩膀起身,同王嘉川并謝彥宰等人一一見禮。

“今日甚巧,能與諸位相見。我父母還在那邊等我,我便先告辭了。”玉珠屈膝福禮,便要告辭離去。

玉珠如今的身份,在場諸人全都知曉了。

此前,便是庾千桐去看望姑母庾夫人時,得知此事,一回去,便将此事在姐妹圈中宣揚開來了。

玉珠原本和周婉兒在一起信步閑聊,誰承想,被謝春嬌等人看見,死活拉了來,一起坐。

玉珠卻不過,只好坐下來,陪着一起閑聊。

彼此心照不宣,最開心的當屬溫夢雲,商戶女不足為懼。她打趣道:“三娘,聽聞你和劉二郎定親了,他此刻已經考完了春闱,不知道中了沒有?若是中了,回來娶你,那可真是雙喜臨門了。”

玉珠抿唇微笑,臉上飛起兩抹薄紅,并不吭聲,佯裝自己是因為害羞,垂了頭。

周婉兒似是很吃驚,笑道:“三娘,你定親啦?恭喜你!”

玉珠只能打哈哈,搪塞過去。她總不好說,也許人家考中進士回來,就不想娶她這個商戶女了呢。

春光很好,桓玉珠卻沒了賞春的心情。

所幸後來,謝春嬌便說了她二哥謝彥琅、三哥謝彥樓分別與王姝柔和庾千桐要定親的消息,“估摸着快了,最遲年底,柔姐姐和桐姐姐便要嫁進我家,給我當嫂子了。”

王姝柔和庾千桐都嬌羞默默起來。

“這可真是太好了!”玉珠拊掌而笑,笑得一臉真誠。其實她最關心的,顯然還是溫夢雲和謝彥宰的親事,心說,老大怎麽還不結親啊?“溫姐姐和世子的親事也該定下了呀!再怎麽說,畢竟是大哥嘛。”

溫夢雲眨了眨眼睛,柔聲笑道:“若是不出意外,五月就該定下了。”

五月?

玉珠揉了揉額頭,這不正是前世她嫁給狗世子謝彥宰的時間嗎?

可千萬不要出什麽意外呀。

“為何不早些定下來呢?三月春光明媚,‘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正是定親的好日子,溫姐姐為何不選三月就定下來呢?”

溫夢雲神色一黯,她何嘗不願意早些定下來,可世子表哥非說五月好,她一個姑娘家,總不好表現得太過恨嫁。

謝春嬌狡黠一笑:“定是我哥貪玩,想再磨蹭兩個月。”

話頭一轉,又轉到謝春嬌的親事上頭。

“颢二郎,可有信來?”謝春嬌柔聲問。

玉珠眨了眨眼睛,搖搖頭,“沒有。只有他初到京城後的一封信,後面便沒有來信了。”

“聽說,他退還了常陵侯府林大娘子給他的定親玉佩?”

玉珠點頭。

謝春嬌眸光一亮,唇角一彎,“算日子,這個月的十五殿試,殿試結束後,他便該回金陵了罷?”

玉珠忽然輕咳了一聲,“是罷。”

“那也不一定。”溫夢雲打趣道。“若颢二郎在瓊林宴上被哪家王爺的郡主或是高官家的小姐看上,被纏住了雙腿,也未必就走得。更何況,這颢二郎為了參加春闱,都已然被桓家家族除名了,他還回來作甚?”

謝春嬌神色一黯,看向玉珠,“三娘,你覺得你二哥是這種人嗎?”

玉珠一怔,心說他當然不是這種人。可她私心裏卻不想桓颢和吳王府結親,當下也只是支支吾吾道:“這個……我也說不好……”

謝春嬌陷入沉默,咬着嘴唇一聲不吭了。

“雲姐姐,”王姝柔忙笑道,“你明知春丫頭死腦筋,一顆心都挂在颢二郎身上,你又何必非得戳人家的肺管子呢?”

“是我的不是……”溫夢雲纖纖玉指繞着手帕,吃吃笑道。“我向春丫頭賠不是……”

謝春嬌被怄笑了,幾個人重又熱鬧起來。

周婉兒聽說颢二郎的消息,不覺心緒被牽動,眸光也凝滞了起來。

趕巧此時,王嘉川等人拉着哥哥周肅過來了。

玉珠疾步欲走,周婉兒也起身告辭。

王嘉川一臉悻悻然,摸了摸俊挺的鼻子,“我才來,三妹妹這就要走了麽?”

玉珠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王家表哥好生坐坐,我先告辭了。”

說着玉珠便走了。

溫夢雲一直緊張地注意着世子表哥的神情,見他神情淡淡,可那雙深幽的眸子卻一瞬不錯地落在玉珠的身上,拇指指腹不斷摩挲羊脂玉扳指,心裏不由得一窒,手中帕子捏緊。

這分明是他心裏不平靜的表現。

她很害怕,世子表哥會再生出什麽變故來。

此時,她腦海中忽然想起桓玉珠之前和她說過的夢境來,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期盼,若真是如此,反倒好了,至少她可以借此成為表哥的救命恩人,不怕他反悔。

*

轉眼到了三月末,羅四娘子買通包六兒,叫包六兒請桓老爺去她家談事情。

談的便是胡遜要與恒慶瑞藥鋪做膏藥的買賣。

玉珠早已花錢買通包六兒,叫他一有羅四娘子的消息,便立即告訴她。于是她在得到這個消息時,便帶着人暗中找到了胡遜,把人打了個臭死,威脅他,“若是再敢用假貨攀扯恒慶瑞商行,下次直接打死,扔河裏喂魚。”

于是,生意沒談成,桓老爺從始至終也沒見到胡遜的面,便對羅四娘子的話起了疑心,以後也不大往她那裏去了。

羅四娘子只得天天在門口張望,等待一個永遠也不會來的野男人。

聽聞,謝彥宰也被人打了,幸好溫夢雲帶人及時趕到,救了他的狗命,傷得很重,但不至于要命的程度。

休養個把月,也就可以下床了。

溫夢雲不顧女兒家的聲名,衣不解帶地在他床前伺候,謝彥宰很是感動,終于松口答應要娶她進門。

五月辦喜事。

這個消息,是繡娘張嫂子帶給玉珠的,說溫小姐已經開始在家繡嫁妝了。

玉珠聽了,高興得在院子裏跑了三圈,事情終于發生了變化,她終于可以不用再嫁去吳王府給狗世子沖喜,給吳王造反提供軍需銀子啦!

就在她喜不自勝的時候,吳王謝談和小半年沒見的桓颢前後腳出現在了桓府,這讓桓玉珠如臨大敵,惴惴不安。

所以,吳王謝談還是盯上了她家的銀子,來要錢了嗎?

不行,她得想辦法,助桓府順利度過此次危機,不要和吳王扯上關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