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第67章 067

◎大魁天下◎

067/木雲木夕

三月的最後一天, 原本是晴空萬裏的天氣,天空忽然炸響了一陣驚雷。

驚得正準備出門的桓玉珠撫了撫心口,翦水秋瞳半垂, 出了一會兒神。

前些日子,她借口外出散心, 四處奔波買地, 發現金陵城郊的大片水田都成了吳王的私産, 她竟找不到一百畝以上連成一片的耕地可買。

不得已, 她只好将視線轉移到金陵附近的滁州,托柴二去幫他打聽情況。

柴二回來說,琅琊寺的監寺普智和尚, 有一百畝上好水田,是他個人私産, 願意以每畝八十兩銀子的價格出售。

玉珠打算親自過去看看。

正要出門, 忽聽得包六兒過來,和杜鵑正說話, 叫到跟前來一問才知,原來吳王到府上來借銀子了。

借銀子?

玉珠在心裏暗呸了一聲,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罷。

一旦開了這個頭, 後面吳王怕是會時不時就要過來敲詐勒索銀子用了,以後說不定直接派爪牙過來, 自己都不會再露面了。

怎麽辦?

玉珠靈機一動,忙對包六兒道:“你去前頭悄悄告訴老爺,就說我病了, 想見他一面, 有要緊話同他說。記住, 不要叫客人聽到。”

包六兒答應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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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廳內,桓老爺正因為吳王謝談提出的要求而為難,聽到幾聲驚雷,更是心中納悶,這是不祥的預兆。

桓老爺知道,吳王是金陵最有權勢的人,不能得罪。他親自登門,來借一百萬兩銀子,說是修橋鋪路,雖有蹊跷,可到底不好直接駁回他的面子。

否則,後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更何況,吳王還許他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官職,桓老爺一直有心捐錢買個官來做做,如今吳王親自臨門,給他這份榮耀,他不接受,似乎也說不過去。

雖然吳王獅子大開口,要一百萬兩銀子,明擺着有些過分了。因為據桓老爺所知,他認識的一個富商朋友,只花了一萬五千兩銀子就捐了一個員外郎,本來也是虛職嘛。

“王爺大駕光臨敝府,蓬荜生輝。”桓老爺字斟句酌道,“王爺想借一百萬兩銀子,用于修橋鋪路,此乃造福社稷,福澤萬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小人——”

話音未落,包六兒躬着身子,快步走了進來,附耳桓鴻朗,說了些什麽,桓鴻朗臉色一變,他正愁沒理由離開呢,于是他樂得以此為借口,暫離片刻。遂起身拱手致歉道:“小女身體不适,小人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實在放心不下,去瞧瞧她,也清點一下家中銀錢……恭請王爺在此處喝杯茶,稍待片刻,小人去去就來。”

吳王身形魁梧,體格健碩,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微眯,似乎早已将桓鴻朗的想法看了個明明白白。他一揚濃眉,就着手中的天青色汝窯茶杯喝了一口碧螺春,似笑非笑道:“行。桓老爺速去速回,本王還有事在身,馬上就得回去。”

“是,王爺。”桓老爺躬身退出。

*

桓鴻朗快步走到歸燕居,一臉憂色,在杜鵑搬來的繡墩上坐下,看着香妃色床帳裏面的女兒,溫聲:“珠兒,你怎麽了?”

玉珠正在裝睡,聽見父親的聲音,恹恹地睜開了雙目,輕咳了幾聲,“女兒沒事,只是想見見爹爹罷了……沒打擾爹爹罷?”

桓鴻朗心中一軟,眉頭緊蹙,“不是什麽大事,珠兒不要擔心。爹爹已經打發人去給你請大夫,喝完藥,很快就會好起來……前頭還有貴客等着,爹爹不便久待,晚點再來看珠兒。”

說着就要起身離去。

“貴客?什麽樣的貴客能讓爹爹如此為難?”玉珠趕緊伸手,隔着羅帳拽住了父親的石青繡雲紋廣袖,語帶焦急。

“是吳王。”桓鴻朗心中更軟,壓住心頭的不快,寬慰女兒道:“珠兒別擔心,他不過是來要銀子,一百萬兩,雖說多了些,但咱家好歹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他是以什麽借口?”玉珠眸光一亮。

“說是修橋鋪路。爹也不是傻子,想來只不過是為了說起來好聽……”桓鴻朗臉色微沉,他最讨厭被人拿捏,可他經商這麽多年,見慣了官場上的人爾虞我詐、貪得無厭、吃相難看的嘴臉,自然懂得吳王謝談不是善茬。

“一百萬兩買個員外郎……”頓了頓,桓鴻朗又自嘲似的一笑,“爹爹走了。”

“等等,”玉珠眉頭微蹙,眸光幾變,“爹爹,最怕他只是借此起個頭,今天一百萬,明天兩百萬,不把咱家掏空,不會罷休。”

“不至于罷。”桓鴻朗眉頭一皺,心中一沉,“吳王守着金陵,他要這麽多錢做什麽?而且,他是大慶朝的王爺,位高權重,他開口要錢,咱們家若是不給,他有的是法子治我們,還不如爽快點兒,一次性給夠了,至少不要得罪了他。”

玉珠屏退了喜春和杜鵑,低聲道:“父親可曾想過,吳王作為皇帝的兒子,他有自己的封地,怎會缺銀子用?自古以來,皇子最喜歡幹的事情是什麽?要麽偏安一隅,當個閑散王爺,或是裝瘋賣傻,不引起皇帝的忌憚,快活逍遙一世;要麽勵精圖治,謀圖霸業,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父親觀吳王面色,他是屬于哪一類的王爺呢?”

“吳王瞧着,身強體壯,一看就是經常操練之人……”桓鴻朗眸光越發黯淡,他暗暗心驚,女兒竟然連這些朝堂上奪位之事也瞧得如此清楚。

不愧是公侯世家養出來的小姐,見識自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比得上的。

“吳王一開口,便是一百萬兩,顯然不是為了普通的享樂。若他當真是為了造反謀逆,私養軍隊,打造兵器,又或者是用錢來買通京中的關系,區區一百萬兩,又夠什麽使兒的?他今天纡尊降貴,親臨咱們府上,表面上是給咱們面子,實際上,不過是親自來試探父親的底線……”玉珠松開了父親的袖子,坐直身子,正色道。

“今次若給了,他下次必定還來要,而且吃定了咱們家不敢拒絕,随便打發個鷹犬爪牙過來,就是了,咱家日後就是他的私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依珠兒看,爹爹該如何回複才能既不得罪了吳王,又不被他捏在手心裏,予取予求呢?”桓鴻朗重又在床前坐下,他心中越發沉悶,女兒所說并非全無道理。

玉珠見已說動了父親幾分,便趁熱打鐵:“爹爹,女兒時常讀史,發現歷朝歷代的富商巨賈,最後基本上都沒什麽好下場,因為朝廷官員腐敗,貪污,敲詐勒索,更有甚者,連皇帝都貪,随便羅織罪名,便可判個抄家流放,那些錢財全都進了皇帝的私庫,那些富商跟誰說理去?”

桓老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以往不是沒想到這些,可他作為一個沒有權力和社會地位的商人,他能怎麽辦?只能與那些貪官污吏虛與委蛇罷了。

“女兒見過唯一一個功成身退的富商,是早早地便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的聰明人。他散盡家財,讓族人都富裕起來,又樂善好施,留下美名,永垂史冊。與其陷入被動,不如主動出擊,既然吳王打着修橋鋪路的名義,咱們便假裝不知,主動承包橋和路的修建工程,把美名讓給吳王。”

“倘若他惱羞成怒,再來使陰招陷害咱們家,那可如何是好?”桓鴻朗眸中有憂色。

“咱們見招拆招。”玉珠眸光清明,語氣冷靜。“甭管他想使什麽陰招,在他明确造反之前,他還是要顧念自己在朝廷的形象的。咱們家只要不提供造反的軍需銀子,他日後若是造反失敗,被流放,還是被殺頭,那都與咱們家扯不上關系,此其一。”

桓鴻朗點頭,“珠兒言之有理。那這……其二是什麽?”

“咱們家選定了立場,不參與謀逆,便不會上賊船,不上賊船,便不會有舉族傾覆的危險。既如此,那便是會得罪吳王。可是,不給錢,不接受被勒索,便是得罪了吳王,又有何懼?咱們家至少在道義上是站得住腳跟的。咱們只要整頓商號,誠信經營,不給吳王鑽空子,便是從此不賺錢了,那也比卷進他造反的漩渦,最後被連累株連九族強,此其二。”

桓鴻朗重重地點頭,起身,“珠兒說得很是。為父這就去打發了吳王。”

“好。”玉珠想了想,心裏到底還是不放心,“爹爹,還有一句話,女兒曾聽母親說,有個和尚曾預言,女兒會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禍。又有個算命的瞎子曾說,女兒有皇後命格。這原本是無稽之談,可如今一想,可不就對上了麽?”

“怎麽?”桓鴻朗一臉疑惑。

“女兒人在金陵,當今聖上早有皇後,帝後和睦,女兒如何能成為皇後呢?可不正是應驗了吳王造反這一條線索麽?”玉珠掀開帳簾,看向父親,一張瓷白小臉很是嚴肅,“爹爹,倘若吳王提出,要和咱家結親,許咱家以皇後之位的鬼話,爹爹千萬別信。吳王狼子野心,不過是想利用咱們家助他奪位。歷朝歷代的皇帝,歷來都是坐穩皇位之後,便開始大肆殘殺功臣的,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珠兒放心,爹爹不會信的。”嘴上雖這麽說,桓鴻朗心裏卻閃過更多的念頭。

“退一萬步講,倘若吳王造反當真成了,憑咱們家商戶的身份,別說吳王不嫌棄,便是那些朝臣們,也會公然反對立女兒為後……到時候,咱們家最後的結局可以想見,無外乎抄家流放,女兒也難逃被賜死的命運……命運之事,雖說不可盡信,但聽聽看,選擇一條中庸之道來走,還是更穩妥,爹爹覺得呢?”說着,玉珠杏眸水霧氤氲,鼻尖通紅,語帶哽咽。

想到前世被賜死時的憤怒和無助,玉珠眼眶通紅。

桓鴻朗凝眸思忖了一瞬,他心頭原本泛起的一點活絡心思,此刻也悉數熄滅了。女兒說得很有道理,不管吳王拿這銀子是不是要造反,又或者他是不是能成功,似乎落在自己頭上的,都不是什麽好事。

還是不要攪合進去為好。

“爹爹知道了。珠兒放心,爹爹會和吳王保持應有的距離,不攪合進他的事情裏。若他強逼,咱們到時候再一起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桓鴻朗挑了挑濃眉,轉身走了出去。

“嗯。”玉珠心頭惴惴不安,她不确定父親能否應付得了吳王謝談。

前世五年的相處,玉珠知曉,吳王謝談是一個心狠手辣,狂妄自大的人,他肯定不能接受父親的忤逆,定要想法子打壓。

玉珠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禱,“佛祖保佑,保佑爹爹能順利渡過此劫。”

*

前廳內,吳王謝談早已喝了兩盞茶了,他有些不耐地起身,在屋內走來走去。

此時,他正背着雙手,凝眸在看屋內牆上挂着的一幅字畫。

“王爺久等了!”桓鴻朗滿面堆笑,快步走進大廳,手裏捧着一個錦盒,恭敬解釋道:“實在是小女體弱,性子也有些嬌氣,小人被纏了一會兒,耽誤了時辰,真是對不住!此乃一點薄禮,給府上女眷買些胭脂水粉,不成敬意!”

桓鴻朗把錦盒打開,裏面是整整齊齊厚厚一沓銀票,三十萬兩。觑着吳王的臉色,把錦盒又合上,放在一旁的高幾上,“小人查點了一下家中的現銀,實在湊不夠一百萬兩,是這麽着,王爺聽聽看,成不成?”

吳王一個轉身,銳利的眼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桓鴻朗,就像是在打量一個可笑的小醜。語氣輕佻:“哦?桓員外有何見教,不妨說來聽聽?”唇角挂着十分古怪的笑。

桓鴻朗心裏一緊,額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從袖袋裏掏出帕子,胡亂擦了擦汗,賠着小心道:“王爺不是要修橋鋪路嗎?這是天大的好事,王爺只消告訴小人,王爺要修哪段路,哪座橋,小人來承包整個的工程……”笑容有些僵硬,唇角的細紋微微顫抖,“當然,以王爺的名義來修。王爺有什麽要求,盡管告訴小人,小人定當竭力辦到……”

嗤笑一聲,吳王謝談走回去坐下,眯着眼睛看向桓鴻朗。

此人心機深沉,不敢明着得罪他,卻又不老老實實給錢,以後怕是不好駕馭。

屋子裏沉默了半晌。

桓鴻朗只覺得如芒在背,後背中衣早已濕透,讪讪地在一旁陪坐着。

趕巧此時,包六兒拿着一封拜帖,走進來回禀道:“老爺,外頭一個叫桓颢的同知大人前來拜見。”

桓颢?

同知大人?

這名字很耳熟……不就是女兒那個在京城科考的便宜堂兄嗎?

桓鴻朗接過拜帖一看,見上面寫着:滁州同知金陵桓颢子熹敬拜。

桓老爺眼睛微擴,笑道:“今日真是雙喜臨門吶……前有王爺貴腳臨賤地,現又有新科狀元郎來登門……”繼續賠笑,恭敬請示吳王謝談,“王爺還有別的吩咐嗎?要不王爺先稍坐,小人去請同知大人進來和王爺閑談?讀書人必定比小人言語中聽,更能得王爺喜歡吶……”

說着屁股已然離席。

吳王謝談黑沉着臉色,“既然桓員外還有貴客要招待,那本王便不打擾了。告辭。”

說着喚了侍從跟進來,取了錦盒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桓鴻朗忙殷勤地送至大門外。

此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

大門外,立着一位翩翩俏公子,長身玉立,背對着大門,似乎正在看雨。他身上穿的,正是女兒親手趕制的那身靛藍繡玉蘭花鳥紋杭綢圓袍,意外地,很合身。

身後跟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厮。

聽到聲響,那人緩緩轉身,瞧見吳王謝談,墨黑眼眸微凝,心中有些驚訝,然面上絲毫不顯,躬身作揖:“下官參見王爺。”

吳王謝談擡眼看向少年,眼瞳微微一擴,似是有幾分驚豔,濃眉一挑,大笑道:“桓颢,本王還未恭喜你,大魁天下,連中六元,成為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呢!年輕人,你有大才,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頓了頓,似是有些疑惑不解,“你不留在翰林院好好地當你的修撰,跑去滁州瞎混什麽?這不是自斷青雲路嗎?”

目光幽深,帶有一種審視的威壓。

“承蒙王爺謬贊。下官愧不敢當。下官喜歡江南,故土難離,自請回來建設家鄉,為家鄉的百姓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才是下官一生的夙願。”桓颢躬身揖道,語氣清朗,不卑不亢。

吳王又打量了他一眼,忽然扯了扯唇角,拍了拍他的肩背,“好!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兒!改日到本王府上來喝酒,正好和世子敘敘舊……”

“是。”桓颢應道。

桓鴻朗沒來得及插上話,親自打傘,送吳王謝談上了馬車,這才走上臺階,重新審視桓颢。

“在下桓颢,擅造檀府,是為了看望令千金桓玉珠,她亦是在下的堂妹。”桓颢躬身見禮。

桓鴻朗笑容一滞,看了桓颢一眼,他這是以女兒堂兄的身份登門,也不好阻攔。伸手示意:“桓大人請進。”

別人客氣,他不好放肆。桓鴻朗想道。

桓颢也不跟他客氣,開門見山,“桓老爺,不知玉珠妹妹在哪兒,可否請她出來一見?”

桓老爺笑容一僵,心說,你一個外男,憑什麽說見就見我的寶貝女兒啊。嘴上卻依然挂着笑意:“啊,那個,不湊巧,珠兒她今日病了……病得很重……大夫也不知來了沒有?”

看向包六兒,“大夫來了沒有?”

包六兒點頭,“來了。是上次那個來提親的張公子和他師父董大夫……”

董大夫?

張公子?

提親?

張修鳴來向三妹妹提親了?!

桓颢眸光一動,心中暗暗思忖,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腳下步子不停,往前廳走來。

杜鵑出來打探消息,正好撞見老爺帶着一個芝蘭玉樹的年輕郎君走來,不覺看呆了眼,臉上一紅,心髒一窒。

他身上穿的那身衣裳,不就是小姐做給颢二郎的麽?

他便是颢二郎!

喜春說得果然沒錯,颢二郎當真是天人之姿,配她家小姐當真的天作之合!

杜鵑走上前,福身:“老爺,桓公子!”

桓颢擡眸望向杜鵑,只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一身蘋果綠比甲,眸光微凝,朝她微微颔首。

“你是玉珠妹妹的丫鬟?”聲線低醇,如金石之聲。

“是,奴婢叫杜鵑。我們小姐天天念叨公子呢!”杜鵑眉開眼笑,不顧桓老爺對她的瞪視,自顧自道。

“杜鵑,煩你在前頭引路,我去瞧瞧她。”大步一邁,桓颢已走在了桓老爺前頭。

杜鵑忙答應着在前面引路了。

桓老爺心中一氣,心說,這算什麽?視他這個當家的父親如無物麽?簡直是豈有此理!

桓老爺趕緊提步跟上,勢要走到桓颢前頭去。

誰知那小子腳步飛快,三兩下就走到前頭去了。

桓老爺只能在後面追趕而來。

*

歸燕居內,玉珠已經再三和董大夫道了歉,說明自己沒病,還讓喜春給董大夫多多地包了紅包,以示歉意。

董大夫雖然有些惱,但看在銀子的份上,也就不予計較了。

誰知張修鳴這死小子死活不放心,非得堅持讓師父給她把脈,才能放心。

玉珠撩開簾子瞪他一眼,讓喜春趕人出去。

這一瞪,叫張修鳴看到了不施粉黛的玉珠的面容,他竟如雪獅子烤火,酥了半邊身子,再也動彈不得了。

桓颢進來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喜春推張修鳴出去,張修鳴還想往裏張望,嘴上還說着:“大姐兒,你以後得好好照顧自己,生病了,千萬不要諱疾忌醫。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叫我、我如何放心得下。”

董大夫覺得他丢人,自己背着醫藥箱,匆匆走了。

喜春嗔道:“張修鳴,你再亂嚷,我家姑娘的名聲都叫你毀完了。你快走,你和我家姑娘沒可能。不送。”

張修鳴一臉懊喪,“我知道。喜春,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有自知之明。可我……就是放不下她呀,我該怎麽辦?”

喜春啐他一口,“你一個爺們,說這種話,真是失禮。趕緊走,不然我叫小厮來擡你出去!”

張修鳴又叮囑喜春:“那你好生照顧她呀。她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你打發人來告訴我。”

“知道了。趕緊走罷。”喜春不耐地揮揮手。

深褐色眼瞳忽然闖入一個高大的身影,喜春眸光一亮,嘴巴微張,不自覺大喊:“姑娘,快別裝病了,颢二郎來了!”

桓颢眸光一閃:……???

随後而來的桓老爺:……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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