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

第69章 069

◎他學壞了?◎

069/木雲木夕

玉珠不勝酒力, 一杯竹葉青下肚,已然有些上頭了。

她吃了幾口菜,便呆坐着不動筷子了。

酒過三巡, 桓老爺忽然提起桓颢被家族除名一事,“桓大人如今功成名就, 此等光宗耀祖的子孫, 流落在外, 令尊桓國公難道就不會後悔麽?”

桓颢唇角微勾, 低沉道:“他後不後悔,我不知道,但我不悔。”喝過酒的眸子染上一層朦胧霧氣, 看向對面呆愣坐着的那人。

屋子裏已掌了燈,暖黃燭光映照進她的秋水剪瞳, 白皙透亮的臉頰飛了兩抹紅暈, 驀地讓他腦子裏閃過一念。

清水出芙蓉。

玉珠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不明白他為何看着自己, 牽了牽唇角,漾出一對盛滿光暈的梨渦,嬌聲附和:“對,是大老爺偏心偏得厲害, 逼兄長離家出走,不是兄長的錯。”

桓老爺精明的眸光一動, 忙賠笑道:“常言道,父不慈子不孝……來,喝酒。”說着, 又親自給桓颢斟了一杯酒。

“爹爹, 別給他倒了, 他酒量也不大好呢。”玉珠噘着嘴制止道。

那人聞言,墨黑的桃花眼瞳深深沉沉地看過去。

他?

桓老爺笑道:“不妨事,我年輕的時候,也不能喝酒,後來做生意嘛,走南闖北,練出來的。桓大人做官的人,自然少不了吃酒應酬,多喝喝就習慣了。”

玉珠看桓颢一眼,只覺得他一貫冷沉的桃花眼尾沾了薄紅,似是有些醉意了,便道:“爹爹,真別讓他喝了,他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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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颢醉眼朦胧的眼神掃了玉珠一眼,唇角一勾,輕笑一聲,“無妨,可以喝。”

聲音低醇喑啞。

“來,吃菜吃菜……”喝完酒,桓老爺招呼桓颢吃菜,打量着眼前已然有了幾分醉意的年輕郎君,笑道:“桓大人,你對我家珠兒……怎麽看?”

桓颢眨了眨醉眼,看向玉珠。

玉珠只覺眉心一跳,羞憤欲死,忙起身,發現自己頭也暈乎乎的,有點頭重腳輕,跟踩棉花堆裏似的,走到桓颢身邊,側身低聲對父親道:“爹爹,你、你怎麽問這種問題呀?太失禮了!失禮!”

桓老爺一怔,瞅見自家女兒一臉惱色,自嘲一笑:“哎呀,怪我,一時口不擇言,說錯話了。桓大人就當老夫沒問過罷!”

“兄長,吃飽了沒有?要不回去歇着罷?”玉珠彎腰問桓颢。

“……好看。”半晌,桓颢閉着眼睛答道。

桓老爺和程鳳娘對視一眼,眼神中掠過一抹詫異和自得。

那是,自家的女兒确實生得花容月貌。這一點,只要對方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只是他說好看是什麽意思呢?是真喝醉了,理解錯了桓鴻朗的意思嗎?還是故意裝傻,蒙混過關呢?

桓玉珠本就有些暈乎,聞言,怔愣了一瞬,臉燒起來,揉了揉光潔的額角,有些頭疼。讪讪笑道:“果然是喝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楊七,扶你家主子回去歇息。”

楊七領命進來,扶着主子出去了。

秋菊從瞥見桓颢的那一眼起,就紅了臉,心髒撲通撲通狂跳不已。

此刻見楊七一人扶着桓颢那高大英俊的身軀,略一遲疑,便小跑過去,伸出手去攙扶桓颢的胳膊。

卻見桓颢往旁邊一躲,秋菊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一時怔住,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嫌棄她嗎?

楊七見是程鳳娘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忙賠笑解釋:“我們公子打小便這樣,從不讓丫鬟近身伺候的。”

秋菊眼瞳一擴,似是有些驚訝,但轉身從一個婆子手上拿了一個燈籠,在前頭替桓颢打着燈。

楊七再三謝過了。

“那爹爹,阿娘,女兒也先告退了。”玉珠撐着暈乎的身子,勉強福了一禮,扶着喜春跟了出去。

剩下桓老爺和程鳳娘面面相觑。

“行,囡囡早點睡。”程鳳娘柔聲道。

桓老爺眉眼沉凝,似是有話要說,但礙于什麽,終是忍住了,什麽也沒說,看着女兒出去了。

*

杜鵑在前頭打着燈籠。

院子裏掌着燈,倒也不黑。

“跟過去看看。”玉珠扶着喜春,腳底下虛浮,如同踩着棉花,跟在桓颢和楊七身後。

酒意上頭,玉珠越發困倦,眼睛都睜不開了。她被扶着跨進桓颢的卧房門,便有些支撐不住,在榻上歪坐着。

她用力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子,纖纖素手輕拍自己的芙蓉面,對面靠坐在床邊的人有些看不大真切,她張了張嘴,發現說話還是可以的,于是她微笑着道:“哥哥,我困了……先回去歇着了……明兒再來看你……”

那人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喑啞得厲害。

楊七伺候主子脫了鞋,扶他躺下。

卻聽那人嚷嚷着:“備水……我要沐浴……”

楊七一臉為難,看向玉珠,“三姑娘,二郎喝醉了,奴才一個人可架不住他呀……”

玉珠雙手捧腮,眯着眼睛命杜鵑去吩咐廚房備水,又名喜春去叫兩個長相斯文些的小厮來,杜鵑和喜春答應着去了。

秋菊早打了一盆熱水過來,絞了巾帕,遞給楊七,示意他給桓颢擦擦臉。

楊七接過巾帕,伺候公子擦臉。

不多時,沐浴用的紅木雕花大浴桶,以及熱水,并伺候的小厮都來了。

玉珠扶着喜春,對桓颢道:“那哥哥沐浴罷,我先回去了。”

“嗯。”桓颢眼尾薄紅,醉眼迷離地掃她一眼。

玉珠自己也有些暈暈乎乎的,沒注意到一旁的秋菊還沒走,倒是杜鵑掃了秋菊一眼,似是有些不解,她怎麽還不走?

但也沒說什麽,畢竟秋菊在大娘子跟前得臉,是一等丫鬟,輪不到她一個才升二等不久的丫鬟去說嘴。

*

晚上,玉珠睡得很沉。

翌日一大早,她便睜開了眼睛。

她起床梳洗畢,先去上房,見母親還沒起,便帶着喜春和杜鵑去桓颢的院子,看他醒了沒有。

誰知一進院子,便見只穿一身雪白緞面中衣的桓颢正在院子裏練拳呢。

玉珠腳步一頓,杏眸圓睜,呆呆怔怔地看着那人打拳。

這麽多年,她知道他每天早上都有晨練的習慣,但她從未見過,就像她知道他以前在練習騎射,可她沒有去演武場見識過,她僅限于知道有這麽回事。

看着眼前那人穩健的下盤,淩厲而有力量出拳,渾身肌肉線條結實流暢,一招一式都讓人感覺到他很厲害,很能打。

這種感覺很陌生,玉珠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楊七手上拿着幹淨的巾帕,在一旁守着,見三姑娘來,忙迎上來請安見禮:“三姑娘。”

“兄長昨夜睡得可還好?”玉珠眼睛看着那人練拳的矯健身影,低聲問道。

楊七撓了撓頭上的黑色軟帽,欲言又止道:“小的也不知……”

一旁的杜鵑插道:“昨夜秋菊留下來,什麽時候走的?”

聞言,玉珠抽空掃了一眼楊七,一雙秀潤美目似是在說,秋菊在這兒作甚?

楊七期期艾艾了一陣,臉上似是有些飛紅,“在你們走後……約摸一刻鐘,她便走了……”

“一刻鐘?”玉珠眼瞅着桓颢已經打完了拳,在收功了,不覺偏頭問道。

“是……昨晚秋菊留下來,要伺候二郎沐浴,小的婉拒了她,可她非要堅持,倒把小的趕了出來……三姑娘也知道,我們二郎從不近女色,不讓丫鬟貼身伺候,小的不放心,就在外間等着……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她便被二郎趕出來了。走的時候,還一臉羞惱,瞪了小的一眼,吩咐不許說出去……”說完,楊七便垂了頭。

玉珠眨了眨鴉羽眼睫,看向大步朝他們走來的那人,忙從楊七手裏奪了巾帕,迎上去,對上他墨黑沉幽的眸子,盈盈一笑:“哥哥起得恁個早呀!喲呵,你瞧瞧,鬓邊都濕透了!”

踮起腳尖,捏着巾帕的手,很自然地擦了上去。

墨黑眼瞳一滞,桓颢身子僵了半邊,捏緊手指。

隔得很近,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君子香盈入鼻息,有檀香的醇厚,又有松柏的冷冽,更有一股薄荷清香,玉珠秀挺鼻翼不覺微動。

一旁圍觀的杜鵑看了喜春一眼,心說不是不近女色麽?

杜鵑眨了眨眼睛:大概我們姑娘不算是女色?

被兩個貼身丫鬟認為不算是女色的桓玉珠擦了那人左邊鬓角細密的汗珠後,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那個叫作“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來,便欲收回手,把巾帕遞到那人手裏,讓他自己擦。

誰知那人竟轉過臉來,把頭低垂着,乖巧如一只純良無害的大白狗。

玉珠心頭微微一動,手再度擡了起來,又細細地替他抹幹淨了右側鬓角的汗濕。

“好了。”玉珠按下心頭的異樣,把巾帕遞到那人修長如玉的手中。

“嗯。”桓颢唇角微抿,聲線低醇悅耳,接過巾帕擦了擦修長脖頸處的薄汗。

玉珠不知道他對昨夜喝醉之後的事兒記得多少,為了打破這微妙的尴尬,便笑道:“昨夜秋菊姐姐伺候哥哥沐浴,哥哥覺得如何?”

那人什麽都沒說,但玉珠卻驀地感覺周遭的空氣似乎冷沉了許多。

她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桓颢,讪讪笑道:“怎麽……兄長覺得不滿意?”

那人墨黑眼瞳掃過來,黑沉沉的眸光中掠過一絲不悅。

昨晚那丫鬟說,是奉了小姐的命令,來伺候他的……聽她那話裏的意思,遠不止伺候沐浴這麽簡單。

起初他還不信,覺得是那丫頭假冒三妹妹的名義,狐假虎威,可眼下他卻有幾分懷疑了。

劍眉微挑,嗓音低沉磁性:“三妹妹管得還挺寬?”都管到替他張羅通房丫鬟上頭來了!

尾音卻莫名帶了幾分壓抑的戾氣。

玉珠懵了,咬住唇珠,臉上火燒一般,他這是在嫌棄她幹涉他的私生活嗎!

“抱歉!兄長。下次不會了!”玉珠低眉斂首,福了一禮,羞憤欲死,提着裙擺,便往上房去了。

看着她惱羞成怒離開的娉婷身影,桓颢墨黑眸光黑沉,手中的巾帕攥緊,三妹妹這是怎麽了?

以往三妹妹可不是這樣的。

她最懂他。

如今怎麽回事?

楊七看着前一秒還默契似夫妻的兩人,下一秒就不歡而散,不覺很是吃驚。

*

到了上房,玉珠很自然地掃了一眼秋菊,只覺得這丫頭妝容精致,倒也勉強算得上是個清麗佳人。

難怪桓颢會看得上她。

只是,桓颢連常陵侯府的林五娘都瞧不上,又怎麽會對一個姿色中等的丫鬟有興趣?

莫非在京城半年,他學壞了?

心裏一沉,一種莫名的失望掠過心頭。

她本以為,他會不一樣。

玉珠挑了挑眉,似是想不通,搖搖頭,把腦海中雜七雜八的念頭趕出去,走到母親跟前,去請安。

秋菊不解,以為自己昨夜的舉動被小姐發現了,因為羞愧而低垂了頭。

程鳳娘拉着女兒的手,在羅漢床上坐下,母女倆閑聊起來。

“囡囡,你這個二哥,娘瞧着很不錯,要長相有長相,要學問有學問,要風度有風度,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程鳳娘一雙久經世故的眼睛盯視着女兒的瓷白小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丁點兒細微的表情變化。

玉珠舔了舔唇珠,正色道:“阿娘,你怎麽也說這個話呀?二哥他壓根就沒把我當成妹妹以外的女子看,我可不想破壞這層關系。萬一他惱了,以後再也不理我了,怎麽辦?阿娘,你可不許再提這話了。”

“不提不提。”程鳳娘柔聲哄道。頓了頓,又含笑問:“就算他此刻對你沒有男女之情,那許是你們之前兄妹做久了,一時轉換身份,有些不慣罷了。娘不管他是怎麽想的,囡囡,你且和阿娘說實話,你是怎麽想的?”

玉珠臉上一熱,嬌嗔:“阿娘,我沒怎麽想!就這樣罷,挺好的。”

程鳳娘看着女兒欲言又止,半晌,“可你大了,總得覓個好郎婿呀。”嘆氣,“這世上,長相,學問,都不難得,難得的是人品……只要人品好,你這一輩子就有了依靠,只要自己會經營,日子總會大差不差的。”

玉珠長籲一口氣,心裏有些灰心。

心說,人品這玩意兒,她還沒在認識的男性身上見到過絕對的人品。

不論是便宜爹爹敦三爺,還是親爹桓老爺,都不是專情的主兒。

家裏那些堂兄弟,哪個不是在成親之前,屋裏便安置了通房丫鬟的,她原以為,這個世上只有桓颢是個例外,不碰除自己妻子以外的女子,誰知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看來世間男子皆薄幸,天下烏鴉一般黑,沒一個好的。

“女兒不嫁人還不行嗎?”玉珠捂着耳朵,不聽,撒嬌道:“女兒永遠陪着爹爹,阿娘,不行麽?”

程鳳娘坐過來,将女兒攬進懷裏,揉了揉,嘆氣道:“囡囡,你要永遠留在家裏,自然是可以。只是,你還是得需要一個夫婿呀,世道艱難,人心險惡,單憑你一個弱女子,偌大的家業,你是守不住的。”

玉珠松開手,她知道母親說得沒錯。

“其實,劉二郎不是還沒來退親嗎?”玉珠卷着自己的一縷青絲玩兒,悶悶道:“女兒瞧他人品端正,不似普通世家子浪蕩纨绔,聽說這次春闱沒中,不知……還會不會想娶我?”

程鳳娘眼睛一亮:“要不咱們上門送點薄禮,說明咱們想要繼續結親的意思?”

“不好罷。”玉珠噘嘴,“也沒有女方上趕着去結親的道理。原本他們家有爵位,多半是看不上咱們商戶出身,若他們有誠意,那還好說,若是沒有,咱們上趕着不是買賣。傳出去,女兒也掉價。阿娘,千萬別去。”

程鳳娘嘆息,“也是。”

母女倆一起用過早膳,玉珠便回了歸燕居。

*

原本玉珠是打算去滁州購買田産的,可桓颢的到來,打亂了她的計劃。

他是客人,她是主人,而且他是為了她才留在桓府的。

她沒有抛了他去忙活的道理。

為了消磨時間,她只好從庫房裏搬出一把古琴來,焚香撫琴。

另一個院子內,桓颢原本打算收拾行囊離開桓府,前來歸燕居告辭的,聽見院子裏傳來一陣熟悉的琴音,琴音袅袅,直擊人心。

他腳步一頓,立在院子入口的廊下,聽了許久。

這首曲子,他再熟悉不過。十年前的上元節,他聽說她有危險,便騎馬趕去燈市街,在着了火的大燈架倒下來之前,把她救了出去。可他卻因此發病。

她守了他七日,天天在他房裏練琴,練的就是這首曲子——《無垢》。

他醒來後,也曾找出這首曲子,悄悄學會了,每一個旋律都刻在心上,經年不忘。

墨黑眼瞳眸光幾變,如玉手指捏緊。

一曲終了,桓颢聽見院子裏頭傳來喜春等人的說笑聲。

“許久未彈,手生了。”玉珠彎唇笑道。

“姑娘忒謙了!”喜春忙遞上一杯龍井,給小姐捏肩,竭力奉承道:“姑娘彈得甚好!我聽了都想跳舞呢!”

杜鵑也在一旁拍手附和道:“是呢,小姐當真彈得極好聽的。我都不知道咱們小姐如此多才呢,小姐這樣的,難道還不算才女麽?”

玉珠噗嗤一笑,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瞪杜鵑一眼,嬌嗔:“你們兩個,就使勁兒給我灌迷魂湯罷。喜春不是想跳舞嘛?來,給本小姐舞一曲罷。杜鵑,你也跳。”

喜春一臉難色,“啊?可奴婢不會跳舞啊,姑娘……可不可以不跳啊?姑娘饒命……”

杜鵑倒是放得開些,笑得一臉憨傻:“随便跳嘛,跳得不好,小姐也不會怪咱們……”她想逗小姐開心。

“嗯。杜鵑态度很端正。”玉珠把茶杯遞給喜春,催促道:“來罷。”

說着纖纖玉指搭在琴弦上,行雲流水撫起琴弦來。

換了一首曲子,曲調纏綿婉轉,聲聲入耳。

杜鵑學着平日裏在宴會上看到的那些來府上表演的妓子一般,擺腰扭臀,手臂輕晃,倒頗有幾分可愛。

喜春輕輕擺了擺柳腰,終是有些不大放得開,但卻笑得最歡,笑聲震天響,似是要把屋頂掀了去。

玉珠看着她們歡笑,起舞,眸中煩惱總算淡去,心情也跟着雀躍起來,眉眼彎彎。

正醉心撫琴之際,墨藍身影闖入眼簾,知道是他來了,擡眸望去,盈盈淺笑:“兄長,你來了。”

許是心裏憋着一股氣,偏不喊那個象征親昵意味的哥哥。

墨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她風華燦然的身上,喉結滾動,沖她微微颔首。

兩個跳得忘形的婢子瞥見桓颢那抹高大凜然的身影時,不覺大吃一驚,臉上紅得滴血,忙讪讪停了下來。

要去給桓颢端茶、搬椅子的二人,竟如無頭蒼蠅一般,來回瞎轉了一會兒,才頭腦清醒過來。

杜鵑搬椅子,喜春端茶。

桓颢便在離她不過三米遠的距離處坐定,黑沉眸子靜靜打量着她。

這一瞬,他躁郁的心又平靜了下來,三妹妹還是從前那個三妹妹。

玉珠沒理他,自顧自将手中的曲子彈完,起身,“兄長彈一首罷?還從未聽過兄長彈琴呢!”

桓颢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含笑道:“為兄也從沒見過三妹妹跳舞,不如舞一段?”

喜春和杜鵑忙拍手叫好。

就連廊下立着的楊七聽了,也探出一顆腦袋,咧着嘴笑道:“小的也從未見過三姑娘跳舞呢!今兒也能跟着大飽眼福了。”

玉珠還沒開口說話,卻聽桓颢側頭剜了楊七一眼,沉聲:“不許看。”

楊七咬唇,委委屈屈應下,縮回廊下去站着了。

杜鵑和喜春對視一笑,不覺暗自慶幸自己是個女兒家。

玉珠摸了摸瑩潤的耳垂,一臉為難:“可我……還沒說要跳呢!”

那人墨黑眼睫半垂,似是有幾分失落:“三妹妹不跳,那為兄也不彈了。不公平!”

玉珠噘嘴:“怎會不公平?方才我彈琴,兄長分明都聽到了的。我不管!”

修長玉指捏緊,濃眉微蹙,他豈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撒嬌之意,心頭一軟,桓颢正要松口答應,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姐,小姐,高昌伯爵府的劉公子來提親了!奶奶打發我來,叫姑娘收拾一下,去前廳見客呢!”

桓颢:……!!!

喜春和杜鵑驚得眼瞳一擴,眼睛迸發出亮晶晶的光。

當事人桓玉珠心髒驀地一緊,絞着手帕,呆愣了半晌,口中喃喃:“怎麽這麽不經念叨,這就上門來了?”

那人外耳動了動,将她自言自語的話悉數聽進了耳內,幽深如潭的眸子一眯:她經常念叨劉二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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