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分離度4%

分離度4%

溫盞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可她不記得自己夢見什麽,除了痛苦到喉嚨酸緊,眼睛發脹之外,這個夢沒有給她留下其他的感覺。

一定是個噩夢。

所以在醒來的一瞬間,溫盞沒有立即睜開眼,而是先深深地吸了口氣,結果吸到了滿鼻子的醫院消毒水味和……熟悉的蘭若梵香的味道。

夢中難受,夢外還要在病房裏和那個認錯白月光的老神仙折騰離婚的事,溫盞覺得,她真是有夠倒黴的。

良久,她壓下那陣難捱的酸澀情緒,才緩緩睜開雙眼。

目之所及,是端坐在床邊的人舉着杯子,用嘴輕輕吹開杯口冒出的熱氣。

“醒了?”陸昙伸手要去試探溫盞的額頭溫度,卻被溫盞側頭躲開。

修長的手指停在溫盞額前僵硬兩秒,而後便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你發了高燒,人也喊不醒,所以才帶你來了醫院。”陸昙緩緩地對她解釋,特意吹涼可以入口的水也順勢遞給溫盞:“喝水嗎?”

“不用了。”溫盞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而後又禮貌地補充:“多謝。”

陸昙見朝夕相處了七年的姑娘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在心底暗暗嘆出口氣,只是她這口氣還沒有嘆完,便聽溫盞道:“離婚協議這幾天我去拟定,你有什麽要求可以告訴我。”

她将話說得這樣簡潔明了,好像她們談論的不是離婚,而是今天的白菜胡蘿蔔幾塊錢一斤一般。

陸昙盯着她眉目間的認真神色出了會兒神,再想開口卻被敲門聲打斷。

陸昙走過去開了門,見到經紀人焦急的面容。

“盞盞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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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昙沒回答,側過身讓開位置,也讓唐籌徹底看到溫盞的情況。

“籌姐?”溫盞坐起身,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你要是能好好的接我電話,我也不用趕過來。”唐籌無奈道。

原來是唐籌不放心溫盞,在之後又給溫盞打了電話,彼時溫盞正被陸昙抱進醫院,電話自然也是陸昙接的。

“她暈過去了。”陸昙在電話裏說得實在。

唐籌在另一頭聽得心驚膽戰,挂斷電話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沒事的,只是太累了。你看,我人雖然暈了一陣,現在卻神清氣爽。”溫盞作勢還要晃晃是手臂,卻被陸昙眼疾手快地制止。

“別亂動,還輸着液呢。”陸昙按住她微涼的手腕,又仔細地看了看輸液器的流速。

溫盞卻只垂着眸盯着自己被觸碰的手腕。

雖然顧及着唐籌在什麽都沒說,可陸昙卻知道溫盞在抗拒她。

“阿盞……”

“陸昙。”溫盞先一步開口喚她的名姓:“天色也不早了,我和籌姐還有點事要商量,你先回去吧。”

一副體貼模樣,擺明了不願意陸昙再留在這裏。

明明沒有任何情緒的話語,卻壓得陸昙透不過氣,她捏捏眉心,終是将無力感洩露出來:“阿盞,能不能別這樣?”

聽慣了溫盞喊她陸華優,連陸昙兩個字聽着都覺得刺耳。

她朝夕相處七年的妻子,在昏迷之後再醒來,就像是和過去徹底切斷聯系似的,處處透着隔閡。

唐籌察覺出兩個人之間氣氛的不對,借口有電話便出了病房,将空間重新留給二人。

溫盞等唐籌走了,才卸下溫和的面具,臉上的倦意甚重,啞着聲反問:“那你想要我怎麽樣?”

陸昙神色微怔。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麽樣。

溫盞回來前,她已經去見了溫暖。這一次,滿心算計的人沒再跟她兜圈子,不僅将手腕處的标記暴露得徹底,還好心的将玉佩還給她。

“陸華優,這一次我們明碼标價,溫清沅三個字,筆畫數剛好三十,你幫我完成三十件事,事件不分大小,一件一筆,如何?”溫暖提出條件:“第三十件事完成,你将你的标記收回,我們恩怨兩清。”

“力所能及,不違背道德原則。”陸昙補充:“做不到我也會跟你說。”

溫暖看她寸步不讓的模樣,咬着牙應了聲:“好。”

“另外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陸昙目的已經達到,原本有離開的念頭,但想起盛琅的回信,又試探道:“你手腕……之前受過傷嗎?很嚴重的那種。”

“當年遭仇家追殺時,遇到過一個蒙着面巾的人,我被他傷過,但也沒見什麽傷口。”溫暖眸光一閃,倒也沒瞞着她:“自那之後,我手便會時不時疼痛難忍,你也親眼見過。”

陸昙眸色深深瞧不出情緒,握着玉佩的手卻悄悄攥緊:“知道了。”

“陸華優,我其實很懷念當年同你坐在屋頂賞月閑談的時光,那時候什麽都不用想,什麽也不用争。”溫暖附上她的手背,打起感情牌:“華優,這一世,我們……盡量回歸初心好不好?”

“初心?”陸昙看穿她的虛僞,撤開手,目光清明:“四世了,你的記憶裏初心還是曾經的模樣麽?溫小姐,感今懷昔不适用于你我,不如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那溫盞呢?”溫暖臉上的僞善面具有一剎那崩壞,卻又在瞬間收起:“你将她錯認成我的時候,也會對她說一句,各取所需嗎?”

“那是我和她的事,與溫小姐無關。”陸昙眸色銳利,下意識地道。

“倘若我讓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溫盞劃清界限呢?”溫暖不死心地道。

“抱歉,力所不及。”陸昙連思索都沒有便拒絕。

“你倒是對她維護得很。”溫暖臉色微僵,對着陸昙暗諷:“怎麽,真生出什麽此生不渝的情誼來了?”

“你可以提要求,我可以拒絕。”陸昙沒理會她的諷刺,不緊不慢地道:“溫小姐,餘生還有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耗。”

栽過幾次跟頭,陸昙已經長了記性,面對溫暖,她顯然不會再像之前幾世般被愚弄擺布。

溫暖被她言語中的油鹽不進刺得臉色一黑,繃着嘴不再多言。

“日後有要求,我們再聯系。”陸昙不想再在此處多待,直接道:“告辭。”

等回到家後,陸昙再次翻閱回信的內容,才将自己的情緒一點點洩露出來。

溫清沅其實不了解,她當年在她手腕上打的标記名叫馭神印,它雖然在凡間看似沒什麽用,卻是可以擋天罰的。

每個神仙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馭神印,但旁人是看不出區別的,修為淺一些的神仙甚至看不到标記。

也就是說,如果溫清沅日後因作惡多端遭到天罰,或者被其他的神仙以仙法害命,都有陸昙替她擋災避難。陸昙當年仙力潰散,便是與此有關。

陸昙當年的承諾不可謂不重,只是沒有必要讓溫清沅知道罷了。如今卻是十分後悔,因為她一時沖動,将她和溫清沅連在一本恩怨簿上幾百年。

馭神印一旦締結,便是神仙一生的承諾,一損俱損,沒有解法。除非雙方均自願解除聯系,馭神印才能順利收回。

可後來,溫清沅根本不允許陸昙觸碰她的手腕,更不要說收回馭神印。

溫暖到現在也不了解馭神印的事,只當是用仙力刻入靈魂的标記,可正因為不了解,她說出的話反倒是有幾分可信度。況且,正巧與盛琅的回信內容對上……

溫暖是如此,盛琅也是如此,陸昙沒有對盛琅提起自己認錯人的事,也沒有提到馭神印,只問了仙力做的标記能否被複制的問題。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标記會更淺淡些,且複刻的人要自願,這标記才能順利種下。所以,溫盞必須知情才能做到。

聯系前因後果,前世有人趁亂複制溫清沅的标記,放在此生的溫盞的身上,借此來迷惑擾亂她,一切便說得通。

那溫盞……在這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呢?

溫盞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是為了一己私利,為什麽不在這七年裏對她提要求?她在等什麽?

陸昙想不清楚,才在溫盞步步緊逼之時,失口質問标記的事。

如今冷靜下來,陸昙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沖動的。

她的神思回歸,視線落于溫盞根本無意掩蓋的手腕之上。從當年的溫清沅,到現在溫暖,都是刻意保護着自己的手腕,可溫盞卻不同,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手腕上的标記,倘若是假的,會這樣坦蕩嗎?

陸昙眼下的心神很亂,沒忍住又上手捏了捏眉心。

她煩躁的情緒太明顯,溫盞以為她還在煩心離婚的事,苦笑一聲,幹脆将話說清楚:“雖然我們沒有簽署過任何婚前協議,但屬于你的東西我一分不要。”

她頓了頓,繼續道:“另外,當年與你結婚的時候雖然盡量低調,但圈內還是有不少人知道我已婚的情況的,為了避免離婚後續的麻煩事,我也會和團隊商量在适當時機公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提到你,只是屆時如果有人借機爆料,而我的團隊壓不住輿論的話,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忙。”

身旁的姑娘一臉病容,眼眸卻清亮,短短幾句便将這七年撇得幹幹淨淨,連一絲餘地都沒給陸昙留。

陸昙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在說氣話,還是真的急于與自己撇清關系,忍着心中的沉悶,鈍鈍地道:“阿盞,這是……你真心想要的嗎?”

又是這一句啊……溫盞口舌發苦。

七年了,陸昙終究是什麽都沒變,變的只是自己的心境罷了,情深義重到雨斷雲銷都只是她的獨角戲,而這場鬧劇,也該到落下帷幕的時候。

溫盞咽下心中酸楚,卻綻出一抹明麗的笑,堅定地道:“是。陸昙,我們将錯誤止步于此,好聚好散吧。我讓位,祝福你和她……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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