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忠誠度32%

忠誠度32%

陸昙仰頭望着質問她的姑娘,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七百年前,溫清沅被人劫持,性命危在旦夕,陸昙趕到溫清沅所在的破廟的時候,門口都是女帝的官兵,廟內火光沖天,廟外冷眼旁觀。

引開一衆官兵對神仙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對當時仙力尚未修回來的陸昙卻有些吃力。

火勢極盛時,陸昙終于找到突破口順利進到廟裏,滾滾濃煙遮擋了她大部分的視線,根本無法躲避的灼燒感令人的心更加慌亂,陸昙只能催動馭神印找到已經昏迷的溫清沅。

她身上似乎有很多血,卻都不是她的,陸昙當時來不及看清具體情況,與淆亂中迅速抱起溫清沅便走出破廟,餘光裏似乎看到一個殘破的人影。

現在想來,那時的溫清沅已經被人調了包,讓溫暖取代。自己救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大小姐。

只是令陸昙不解的是,溫盞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當年的事,連假溫清沅都因在昏迷中而不能窺得全貌,官兵又被陸昙引開,根本沒注意到陸昙和假溫清沅的行蹤。

排除不可能的選項,便只剩唯一的可能,只是,陸昙卻更不敢深想。

“你……”她聲音有些喑啞,才吐出一個字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面前的姑娘也沒給她繼續說的機會,勾着唇泠泠一笑:“陸部長自便。”說完便直接離開片場。

小助理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一邊趕緊跟上溫盞,一邊朝陸昙一步三回頭地望。

她還不明白,拍之前還好好的二人,為什麽在毫無交流的情況下,氣氛再次降至冰點。

劇組的其他人員陸續收工,大多數人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小插曲,除了周晏蘇。

她走到兀自發愣的陸昙跟前,冷着聲問道:“你對盞盞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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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昙不知道周晏蘇指的是現在還是幾百年前。她的思緒不禁再次被周晏蘇的問題代入當年。

當時的大小姐,也在那座破廟之中嗎?

假溫清沅身上的血是她的嗎?

陸昙仍記得,她和假溫清沅出來之後,那廟便徹底塌了。所以大小姐……親眼看着她抱着別人離開,而後帶着怨恨和悵惘香消玉殒在那場火裏?

推斷到這種可能性,陸昙雙手蓋在臉上。她和溫清沅的恩怨因此而生不足為奇,只是……阿盞為什麽會想起這些?

“你若是敢對盞盞不好,我……”周晏蘇本想威懾她,卻被陸昙打斷。

“閣下想如何?”陸昙微微擡眉,烏眸沉暗。她沒有忘記那年官兵手裏的火把,寺廟的大火,與這位息息相關,如今,這位又是以什麽立場,在這裏對她叫嚣?

周晏蘇一時啞然,猶豫間陸昙已經起身離開。她默默地攥緊拳,終于在平靜的外表下洩露出一絲苦悶。當年她因算錯一步害盞盞丢了命,如今又來遲一步,連和盞盞并肩的機會都沒有。

“阿沅……我該拿你怎麽辦?”周晏蘇低頭喃喃。

那聲音很低,風一吹,便被落葉的葉柄勾去,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陸昙追出去的時候,溫盞的商務車已經駛離,她一邊招了輛出租一邊給喬菲打電話,意料之中的挂斷後,小助理給她回了條信息。

“盞姐在回酒店的路上。”

陸昙到酒店時,溫盞和喬菲早已回了房間,她其實憑着本能追出來,卻不知道該如何向溫盞解釋。

酒店大堂人來人往,雜亂的腳步如同踩在陸昙的心上,令人不安又彷徨。

溫盞的質問猶如一顆落在深潭的石子,為幾百年前的舊事激出一片水浪。這是恢複記憶的前兆嗎?假如溫盞恢複了當年大小姐的記憶,她們……會如何?

陸昙沒有把握。

當年的真相,她也是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全部。原本,在她的認知裏,真正的大小姐雖然被冒認,卻應該跟她沒有任何交集。至少她們之間不會有太複雜的情況,如今卻覺得有些頭痛。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與大小姐的糾葛有多深,更不敢想象溫盞想起前世會怎麽樣。

無力感湧上心頭,陸昙不由自主地捏捏眉心,猶豫間卻見小助理神色焦急地從電梯飛奔出來。

“怎麽了?”陸昙直覺不好,趕緊攔住喬菲道。

“盞姐不知道什麽緣故手特別痛!”喬菲急得一頭汗,語無倫次地道:“我得去找司機拉她去醫院!”

“你去找司機,我上去看她!”陸昙抽走小助理手裏的房卡,當機立斷。

然而沒等小助理說什麽,陸昙已經消失在酒店大堂。

陸昙用仙力直接到達房間的時候,溫盞已經痛得整個人都在打顫,她眼前一陣陣發黑,根本看不清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是誰。

手腕的疼痛回程時已有預兆,但當時溫盞還陷在拍攝的情緒裏,等她注意到時,疼痛随着手腕蔓延到全身。

僅存的理智讓她吩咐喬菲去叫人幫忙,自己則跌跌撞撞地拿了條毛巾咬在口中。

疼痛來得過于猛烈,溫盞在暈眩中竟然産生灼燒感,仿佛被烈火炙烤。

“阿沅,你是我永遠的朋友,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行君臣之禮,你也可以永遠相信我,無論朝堂如何變幻,我都不會傷害你。”

“清沅,你于我有恩,日後你若陷于危難,我必不會袖手旁觀。玉佩給你,這是我的承諾,你随時可以去‘蓬山’找我兌現。”

是誰在她耳邊說得堅定不移,轉頭便背盟敗約。騙子,都是騙子。

她一生未行惡事,卻錯信錯付,落得目斷魂銷不得善終的結局,怎麽能不怨呢?

“阿盞!”

似乎有人在喊她。

溫盞艱難擡眸,卻将眼前人和混亂的記憶中的人影重合。

毛巾被眼前人取走,溫盞牙齒都打着顫,堪堪吐出兩個字便徹底暈了過去。

“滾……開……”

溫盞醒的時候,手上還紮着鍉針,畢舒城一邊收着針包一邊詢問道:“溫盞姐可有覺得好些?”

原來是小助理去找司機時正好碰上唐籌和畢舒城,這才免去醫院的白跑一趟。

好些了,謝謝。

溫盞想這樣說,可張開嘴又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又失聲了。

畢舒城也很吃驚,轉頭對剛擰了條濕毛巾出來的陸昙抱怨道:“師姐,您這又是給盞姐輸了多少仙力啊?”

陸昙一怔,解釋道:“我只是用仙力探查阿盞的神魂,然後你就來了。”

有了上次的教訓,陸昙再擔心焦慮也不敢冒進傷害溫盞。

畢舒城撓撓臉頰,疑惑道:“那就怪了……與靈魂損傷無關,也不是仙力所致,為什麽會失聲呢?”

陸昙聞言,快步走近溫盞,想要探查的手卻在看清溫盞面上的抗拒時又壓抑下去,關心道:“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溫盞輕輕地搖搖頭。

陸昙沉默片刻,問:“和馭神印有關嗎?”

唐籌和喬菲此時都不在房間,她也便沒什麽顧及:“阿盞的馭神印以及靈魂碎片如今都在溫暖身上,失聲和突如其來的疼痛會不會都與此有關?”

“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畢舒城給溫盞拔了針,不敢立即下判斷,慎重地道:“我得回去查查古籍。”

“那她失聲的問題現在怎麽辦?”陸昙蹙着眉道。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沒什麽問題。”畢舒城指指自己的胸口:“那就看溫盞姐什麽時候能突破自己心理的防線了。”

她特意停頓了一下,轉頭看看陸昙道:“就像上次那樣。”

陸昙垂着眸沒吭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一回生二回熟,此時溫盞倒沒有太慌張,她拿起手機打了一串文字給畢舒城看:“籌姐呢?”

“剛剛出去接電話了。”畢舒城如實道:“應該一會兒就會回來。”

“你是擔心劇組的進度?”陸昙出聲詢問道。

溫盞很意外她能迅速知道自己的顧慮,點點頭又打字:“我現在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所以得和劇組商量。”

原本這部戲簽約的時候規定用原聲的,如今發生這樣的突發情況,配音和拍攝都會遇到一些困難。

交流間,唐籌和小助理陸續回來,經紀人行事果斷:“劇組配音那邊我一會兒就去商量,周晏蘇團隊那邊我們也去打招呼,應該不會對拍攝進度有影響。”

“一個月內你能找到辦法醫治盞盞的嗓子麽?”唐籌轉頭問畢舒城:“下個月盞盞要參加電影節的頒獎禮。”

“不好說有把握,但我盡力。”畢舒城神色鄭重。

“好的,萬一不行,我再和主辦方請假。”唐籌心中将最近的行程捋了一遍:“不急的通告先往後推,拿拍戲做借口就好,不會有什麽影響。”

“菲菲,最近辛苦下,要時刻跟在盞盞身邊。”唐經紀迅速布置:“盞盞說不出話,方方面面都不方便,若是需要,你得當她的口舌。”

“明白。”小助理将打開的粥交給溫盞,應得痛快:“籌姐放心,我會照顧好盞姐。”

唐籌看了看表,對溫盞道:“那我們先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明天早晨我和你一起去劇組。”

溫盞颔首算是回應。

唐籌和畢舒城很快離開房間,機靈的小助理看出陸昙有話想單獨跟溫盞說,也借口拿東西暫時離開。

房間裏只剩下陸昙和溫盞兩個人,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算巨大的聲響。

陸昙斟酌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溫盞卻是沒法開口。

對于當年溫清沅被錯認的事,溫盞只能從陸昙的片面之詞裏找到一點答案。她原本也不關心這些事,但現在卻不得不正視她和陸昙之前的舊怨。

她不傻,手腕上入骨的疼痛,失聲,以及時不時竄入腦海的場景都在提醒她,當年溫清沅和陸華優的恩怨并不像老神仙說的認錯人那麽簡單。

事過境遷,她不想找陸昙算賬,只是想過好自己的今生。但現在,那些陳舊的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往已經明顯地影響到她。

“陸昙。”溫盞等了半天,都沒見陸昙有什麽動作,只好将粥放到一邊,手指迅速打好文字擺在老神仙面前:“我的第一個要求是,如、實,告訴我你和溫清沅的過往。”

她特意強調如實二字。

陸昙卻沒急着回複,而是将粥碗拿到自己手裏,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溫盞面前,道:“先吃飯。”

床上的姑娘蒼白着臉并不配合,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陸昙從她的神色裏就能讀出,她以為自己又在欺騙她。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兩人僵持一會兒,還是陸昙先敗下陣來。

“當年的事,我确定了解的都告訴你了。”陸昙嘆出一口濁氣道。

“那就說點你不确定的。”溫盞并不買賬,立刻找到陸昙言語中的漏洞,打出字給她看。

二更!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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