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時懷今迎了過去,站到了時懷恩所躲藏的屏風對面,如此一來俞千齡和他說話,便會背對着時懷恩的方向了,自然也看不見時懷恩露出的半個身子。

他道:“殿下去而複返,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俞千齡從袖中拿出一條銀鏈子,鏈子的樣式是一環扣一環的,中間串着尖牙似的東西,模樣很獨特。

她指着那顆尖牙道:“這是我平生獵的第一只虎,兩顆最尖利的牙做成了兩條手鏈,我自己一條,另一條便是留給未來夫婿的,現下贈與你,算是我的承諾。”本來她是想新婚之夜送出去的,但事出有變,便提前送了。

時懷今将手鏈接過,虎牙很大,和一根小拇指差不多,即便被打磨過了,也仍舊十分尖利,足以見得那只老虎若是活着該有多威猛,他真心實意道:“公主殿下武藝高強,讓人欽佩。”

俞千齡不以為然道:“這還只是只沒成年的虎罷了,若是正值壯年的虎,牙會更大,彼時還年少的我是獵不到的。雖然如此,但這畢竟是我獵的第一只,總要留個念想,你收好了。”她剛說完,身後傳來哐當一聲。

俞千齡回頭去看,惠安侯突地走上前來遮擋住她的視線:“公主殿下年少有為,難怪能将綏國攻下,得公主這般将才,實乃俞國之幸。”

俞千齡耳力極好,聽到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唇角一勾,嗤笑了一聲,眼含幾分不屑。

惠安侯瞧見了,心頭一緊,更是心虛,正要在說些什麽掩飾。俞千齡回過頭去,對時懷今說:“伸出手來。”

時懷今依言伸出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如同上等的藝術品,看了便讓人賞心悅目。

俞千齡滿意的笑了笑,将他袖子撸起一些,親手将手鏈給他戴上,有瓷白的手腕襯着,這銀鏈子都顯得精致了許多:“不錯,很合适,我走了。”說罷在他手腕上拍了一下,如來時一般闊步離去,都沒讓時懷今再送她。

俞千齡走後,惠安侯終于松了口氣,手心裏一片汗濕。這個公主年紀不大,氣場卻如傳聞那般不容小窺啊。

他去看了眼時懷恩,見時懷恩只是有些受了驚吓的呆愣,便沒管了。他又看向時懷今,也覺得沒什麽必要問了,公主顯然是對這樁婚事滿意了,不然也不會特意回來留下信物。

惠安侯只是問了句:“公主殿下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吧?”

正用指腹摩挲着虎牙的時懷今聞聲擡起頭來,笑着搖了搖頭:“殿下若是有何不滿,如何還會将此物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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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侯滿意地點點頭:“那這些日子你便好好研讀詩書吧,畢竟是頂替你弟弟的身份,公主看不出什麽,外人總要應付,切不可懈怠了。”他起初還有些擔心長子無能,公主那裏唬弄不過去,現下倒是可以放心了,想必那公主也是個粗莽無腦之人,是他太過小心了。

時懷今順從點頭:“兒子明白。”

惠安侯揮揮手令他離去,時懷恩卻是坐不住了,匆忙和祖母父親拜別,跟着時懷今到了他的院子:“大哥!”

時懷今知道他會跟過來,不緊不慢的坐到院中的涼亭裏,将桌上的落葉拂去:“怎麽?”

時懷恩走到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懷疑:“大哥,公主真的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嗎?”

時懷今摸着手腕上的虎牙,反問他道:“公主該察覺到什麽不對?”

時懷恩看向他腕上那顆虎牙,心頭有些不悅,那本該是他的東西。但她真的沒發現什麽不對嗎?還将信物送給大哥?她明明纏了他半個多月,怎麽會因為一張相同的臉就認錯他?

時懷恩壓下心頭的郁結之氣,耐着性子道:“大哥,實不相瞞,我與公主早已相識,我猜她因為知道我是時府二公子,才會定下這門婚事的。”他說着一頓,看着那顆虎牙道,“如此一來,讓你替婚便不妥了,一次兩次還好,長此以往,她早晚會發現你不是我的。這串手鏈,你還給我吧。”

雖然他對那位公主談不上有什麽深刻的男女之情,可她畢竟纏了他那麽久,了解總是有的。她早晚會發現大哥不是他,到時候定然會降罪侯府。而且,他既然知道了是她,也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以她對他的傾慕,他定能将她拿捏在手裏。

時懷今用袖子将手鏈蓋住,擡頭看向他,臉上并未流露出半分驚訝,問他道:“那又如何呢?公主說對我很滿意,只要公主滿意不就可以了?反正你又不想尚公主,就算之前認識又怎樣,她的身份總是不會變的,仍舊是那個會耽誤了你前程的公主,不是嗎?”

時懷恩卻只聽了前半句:對他滿意?她還口口聲聲說他獨一無二,轉臉就認錯了人。

時懷恩有些惱道:“大哥,你還不明白嗎?是她看中了我,才會有這門親事,她屬意的人是我,你又如何能替代得了我?”

時懷今不以為然道:“今日我不就替代了你嗎?”而且是完完全全替代了呢。

聽到這,時懷恩終于明白過來,怪不得公主看不出端倪,怪不得大哥對此一點也不驚訝,這是恐怕是他早就算計好的吧!

時懷恩皺緊了眉頭,死死盯着他道:“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與她私下來往,你也早知道她是公主!”

時懷今點點頭:“是早就見過,但當時也不知道她是公主,現下知道了。”

果然……果然!沒想到性子一向溫吞的大哥,竟是這種卑劣之人!說不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多次頂替他的身份與她私會了呢!

思及此,時懷恩怒火中燒:“大哥!你怎能這麽做?你明知她相中的人是我,卻暗地裏用我的身份見她,與我争搶她!”

時懷今聞言眉心微蹙:“搶?懷恩,話可不能亂說,這門婚事是你自己放棄的,只是趕巧我想要,便答應了,現今我将這門婚事維系了下來,你反倒是怪我和你搶了?我可從未和你搶過,更沒有背着你私會她。”

時懷恩深吸口氣,怪他自己太單純,被算計了都不知道,現在計較也無用了,他道:“大哥,孰對孰錯,我也不和你計較了。這門婚事本就是我的,之前是我不知道她就是公主,如今我知道了,便不能辜負她,以後我與她之間不需要大哥你的參與。”

時懷今好笑道:“辜負?你對她有什麽承諾嗎?還是她對你受什麽承諾?但也沒用了,她已經将信物給我了,有了承諾的是我和她。”

時懷恩從不知他的兄長竟然如此厚顏無恥,氣道:“這信物是她要給我的!不是你!你不過是借用我的身份得到它罷了!”

他這個弟弟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我感覺良好,也不知道她當初是為了什麽定下這門婚事的。

時懷今站起身欲要回房:“反正這東西是她親手交到我手上的,讓我給你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自己要回去,再親手把它給你。”其實他可以将話和時懷恩說明白,但他更想讓他這個清高的弟弟看清自己,有些自知之明,不要以為侯府的人都圍着他轉,全天下的人便也是如此。

時懷恩聽完昂起頭,篤定道,“好,我會讓她要回來的。”說罷,又不屑的添了一句,“大哥,偷來的東西,是不會長久的。”

時懷今不以為然的一笑:“長不長久,你說的可不算。”

時懷恩似是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跟上幾步道:“怎麽不算?大哥知道我與她是如何相遇的嗎?又知道她是如何一次次糾纏我的嗎?大哥,我勸你懸崖勒馬吧。”

時懷今聞言回過身來,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笑道:“不知道又如何?這些幹我何事。”說罷轉身進了屋,将門重重合上了。

時懷恩瞪着合上的門板冷哼一聲:“愚昧。”

翌日。

惠安侯才回府,官服還沒換下來,便聽外面喊道:“聖旨到!”

聖旨?惠安侯心裏咯噔一下,昨日公主才來過,今日便又降了一道聖旨,怕是不好啊。他走出去,瞧見前來宣旨的人又是禮部郎中,心中更是暗覺不妙,婚事怕是有變。

惠安侯看向走來的長子,見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不禁皺了下眉頭,莫非他昨日做了什麽不妥的事情?

時懷恩心中一樣不安,瞧見大哥極是淡定,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預感果然沒錯,禮部郎中宣旨,大意內容是:公主見過時懷恩以後,對時懷恩大失所望,甚是不得心意,反倒覺得侯府世子時懷今品性俱佳,才智過人,因此悔婚時懷恩,重新與時懷今訂下婚約,婚期如舊。

禮部郎中這次十分慎重,瞧見時懷恩一副如遭雷擊的模樣,便把聖旨交到了一臉坦然自若的時懷今面前:“恭喜世子,賀喜世子,世子才貌雙全,人中龍鳳,怪不得能得陛下與公主垂青。”

時懷今接旨起身,客氣道:“大人謬贊。”說罷另小厮遞上準備好的謝禮。

傳這種聖旨大都能撈到好處,禮部郎中也沒客氣,笑着接下來,又說了幾句吉祥話離去。

惠安侯府因為這樁婚事近來極受關注,府門外過來圍觀的人探頭探腦往裏看,想看看侯府世子是個什麽模樣,竟把號稱京中三傑的時二公子比下去了,往日裏可沒聽說這世子有如此出衆。

“不是說那二公子絕世無雙嗎?怎的會被比下去了?”

“是呢,還是被自家兄弟比下去的,這公主也是任性,驸馬說換就換,換的還是人家兄弟,這不是當面打臉嗎?”

時懷恩臉上一片蒼白,身形搖搖欲墜,他大步走到時懷今面前,将聖旨奪過去又看了一遍,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和她說了什麽?她為何會悔婚?”

時懷今不緊不慢的将他手中的聖旨收了回來,道:“二弟飽讀詩書,總不會不認字吧?這聖旨上不是寫的明明白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俞千齡:打臉啪啪啪,小寶貝,你還滿意嗎?

時懷今:滿意是滿意,不過殿下能不能和我講講,你和你小叔子不能說的二三事?

俞千齡:小寶貝,你這麽善妒,是很容易失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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