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惠安侯令下人把府門關上,将兩兄弟叫回廳中:“你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時懷恩蒼白着一張臉,憤然道:“這都是大哥的詭計!”
時懷今腰背挺直,神色淡然:“清者自清。”
惠安侯一聽皺起眉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他先看向時懷恩:“懷恩,你先說。”
昨日,時懷恩未急着将此事告知父親,本想思琢明白處理的方法再行告知的,卻不想換驸馬的聖旨這麽快就下來了。現下這般也是沒法瞞了,一行人回到廳堂之中,時懷恩将事情一一道來。
數日之前,他外出會友,路上遺失了錢袋,是彼時女扮男裝的俞千齡替他找回來的。他為表謝意,請她喝茶,雖聊了幾句但并未深交。又過幾日,他外出與摯友踏青,路遭匪寇,又被過路的俞千齡所救,這才成了朋友。
俞千齡說她是江湖人士,随父入京經商,對京中不熟悉,請時懷恩為她引路,熟悉熟悉京城。時懷恩欣然答應了,這才往來了幾日。
知道她是女子是十幾日之前的事。那日,俞千齡為感謝他這幾日引路的辛勞,請他喝酒,去的是京中有名的風月場所明月樓。
惠安侯府乃文臣之後,家風甚嚴,他本不想去的,但耐不住俞千齡盛情相邀,便說好了只喝酒不談風月,才進到明月樓裏。當日有名妓隔簾獻曲,他與俞千齡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酒醒以後俞千齡女裝與他相見,贊他君子風範,又對他訴說情意,他才得知俞千齡是女子,此番是故意試探他。
在那之後,他的心情既有被騙的憤然,也有些說不出的悸動,對她避而不見。誰知俞千齡卻深夜找上門來,對他糾纏不休。
時懷恩這個人自小被侯府悉心教導,恪守禮教,從不與女子私下相交。結識了幾日的朋友突然變成女子,不僅與他秉性相合,模樣又頗為出衆,難免有無所适從,又春心萌動。在她不依不饒的糾纏下答應同她私下往來,于是便有了之後的事情。
他怎麽也不會信對他百般糾纏的俞千齡會突然看中大哥,質問時懷今道:“大哥,我不管你是用何種謊言去欺騙公主的,你的所作所為乃是欺君之罪,稍有不慎便會連累侯府,你不能因為一己私欲便賠上整個侯府!”
真正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卻和他論起欺君之罪了,時懷今有些好笑道:“懷恩,你此言差矣,公主殿下已知我的真實身份,如今又重新定下婚約,我尚公主便是奉旨而為,如何是欺君之罪?”
時懷恩見他頑固不靈,再也端不住貴公子的架勢了,站起身來怒道:“大哥你心裏不明白嗎?你假冒我的身份,讓公主以為一直以來與她相識的人是你,令她更改了婚約,這不是欺瞞她嗎?不是欺瞞陛下嗎?”
時懷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搖搖頭:“懷恩,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從未用你的身份與公主私下相會,我對公主坦誠相待,公主欣賞我,才會更改婚約,并未有什麽欺瞞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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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時懷恩可不信,若是俞千齡這麽容易就欣賞他了,那他與俞千齡那半個多月的相遇相知都是春秋大夢了?
時懷恩欲要再論,惠安侯拍桌道:“夠了!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和外面當街謾罵的市井小人有何區別?”
時懷恩咬咬唇,不甘心的坐下,惠安侯這才問時懷今道:“懷今,你對公主到底說了什麽,公主為何會突然變更婚事?”
時懷今露出無辜的模樣,道:“我能說什麽?懷恩都不知道與他相知相交數日的人是公主,我又如何得知?公主殿下震怒,我自然要好言相勸,虧得公主大度,寬恕了我,又對我生出幾分欣賞之意,這才變更了婚事,難道我還要不知好歹的拒絕不成?事情就是如此,父親與懷恩信不信,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時懷恩聽了篤定道:“父親,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大哥早就知道這一切,故意扮作我去欺瞞公主!”
惠安侯府蹙着眉頭,看了眼怒氣沖沖的次子,又看了眼氣定神閑的長子,也不信事情會如長子說得這般輕松。次子性情純善正直,容易輕信旁人,而長子每日陰陰郁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說不定就是他借機謀劃出來的,想踩着弟弟的身份一步登天。但尚那位公主,可不是什麽一步登天的好事,從她詭計多端、不知廉恥設計男子入套的作為便能看出來,以後旦夕禍福還說不定呢。
惠安侯不悅的看了長子一眼,暗嘆:終究還是眼皮子太淺,只能看到眼前這點蠅頭小利。
他道:“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既然已經如此,這婚事定沒有再改的道理。”說罷,他看向時懷今,道,“懷今,為父希望你能清楚,不管将來如何,你都是惠安侯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時懷今聞言站起身,恭恭順順道:“父親的教誨,孩兒銘記在心。”
惠安侯聞言眉間微松,點了點頭。
時懷恩有些着急道:“父親,你不能……”
“懷恩!”惠安侯打斷他,道,“為父平日裏對你是如何教導的?而你,又是如何做的?私下與女子相會,這便是你學來的君子之道?回去抄書十本!好好想一想!”次子被他保護的太好,太過良善,才會被那公主蒙騙感情,又被長兄利用,是時候讓他明白明白了。
時懷今才不在乎他們如何想他,起身離去。
時懷恩追了上來,語氣仍是憤憤:“大哥,你以為你騙得了一時,騙得了一世嗎?你早晚會暴露的,到時候誰也幫不了你!”
時懷今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道:“懷恩,因為是你的親大哥,我才會勸你,我勸你不要去找公主當面對質這件事,這于你而言可不是什麽好事。畢竟,先騙她的人,是你。”
時懷恩認定了這是時懷今的詭計,如何會聽他勸:“你這是心虛!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公主說清楚的!”
時懷今嘆了口氣:孺子不可教也。
翌日,惠安侯府又收到一道聖旨,這次不是換驸馬了,而是召驸馬入宮,另又賜了一座驸馬府。吳國未滅之時,公主下嫁以後大都是住在夫家,也可住在公主府,或是驸馬分家出去,另立府邸。只有受寵的公主,或者驸馬深得帝王青睐,才會賜下驸馬府。
傳言說這驸馬府原是修葺好了給四皇子成婚用的,當初定下時懷恩的時候沒賜,如今定下時懷今便賜了下來,由此可見時懷今不僅深得公主青睐,更得陛下青睐。
時懷今接了聖旨,對惠安侯道:“父親,孩兒下去準備準備,一會兒進宮謝恩。”
惠安侯點點頭,神色有些複雜。當日時懷恩的賜婚聖旨下來以後,英武帝并未宣時懷恩入宮謝恩,當時他只是以為是英武帝不重禮數,便錯漏了,如今改為時懷今便立刻下旨召見,其中含義令人深思。
俞霸天可沒什麽深意,聖旨都是他閨女自己拟的,他還不是看閨女臉色辦事。如今是閨女對新驸馬滿意了,要帶進宮來給他們瞧瞧,現下還跑出宮去親自接人了,相比以往幾個,閨女對這個新驸馬着實寵的沒邊。
這頭,俞千齡騎着馬在京中的大道上招搖過市,那張美豔逼人又帶幾分英氣的臉張揚露着,有好事的人跟着她到了惠安侯府,瞧見侯府的下人跪拜她,才知道她竟是那日的鬼臉公主!
惠安侯及夫人匆忙迎了出來:“公主殿下怎麽突然來了,懷今正要入宮謝恩,現下沐浴更衣呢。”
哼,陰奉陽違的玩意。俞千齡瞥他們一眼:“不急,我是來接驸馬的,讓他慢慢準備,不必着急。”說罷自顧自進了惠安侯府。
下人給她端茶,俞千齡喝了一口撂下了,一臉嫌棄,坐姿也沒有上次端莊了,翹着二郎腿四下打量。
惠安侯瞧見她态度上明顯的變化,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說錯了話,引她震怒。
俞千齡晃了一會兒腿,問:“驸馬的院子在哪?帶我過去瞧瞧。”
惠安侯不敢貿然拒絕,聞言起身:“臣帶公主殿下過去。”
俞千齡擺擺手:“不必了,找個下人帶我過去就好。”說罷自己點了個小厮,“就你好了,帶我去驸馬的院子。”說完人就出去了,哪裏像是來侯府做客的,更像是侯府的主人。
小厮在前面替她引路,後背都積了一層薄汗,公主是貌美,可傳聞中她可是手起刀落毫不眨眼的煞神啊,在她前面走路,都怕姿勢不好惹她發怒。
“驸馬的院子夠偏僻的,這麽久還沒到。”
小厮一聽忙回道:“禀公主,不遠了,前面拐個彎就是了,世子平日裏好清靜,便選了這麽個清靜的院子住着。”
小厮話音剛落下,前面走出個人來,一身錦袍,眉目精致,氣質清雅如蘭。府中兩位公子雖然模樣一樣,但唯有世子是這般清清冷冷的樣子,而二公子為人随和,眉目間總帶笑意,于是他行禮道:“世子。”
來人沒有應他,走到俞千齡面前,行禮道:“公主殿下。”
俞千齡打量他一番,眉頭輕蹙,道:“時懷恩?”
時懷恩聞言一愣,沒想到她竟能一眼就認出他,他明明有些刻意扮作大哥平日的樣子,連小厮都認錯了,她怎麽能分得清楚?還是大哥故意在她面前扮作他的樣子,使得她以為這般清冷的模樣才該是時懷恩?
“公主殿下好眼力,正是在下,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認出的?”
俞千齡不悅了:你他娘的當我瞎?自己選的男人還認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千齡是如何認出來的!
ps:本文所有禮數規矩以及風土人情都是淇哥哥瞎編亂造的,勿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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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靈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7-08-22 09: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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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gda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8-26 06:25:02
謝謝寶寶們!破費了!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