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朝會

大朝會

又是一年的大朝會，今年卻和往常截然不同。

往日的天庭大殿，矗立在潔白的雲朵之上，神聖莊嚴，即使久未見面神祗也只能低聲談笑。但今年天帝卻将大朝會的安排工作，全權交給了喜愛玩樂的黑暗之君。

黑暗之君自然是欣喜萬分，紅毯鋪路，鮮花遍野，一向潔白肅靜的大殿也挂滿了人類的裝飾品，天界四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黑暗之君甚至在大殿旁又建了一座偏殿，以備宴請歌舞之用。

早巡之時，初看着映入眼中那紛亂的色彩就不禁皺眉，可大多數神官們卻一副期待欣喜的樣子。

初坐在床邊思索着，是否自己真的太過霸道，壓抑了他們心中的渴望？是否繁華多彩才是他們的向往？一向潔白無瑕的天界，是不是真的很無聊？

初沉思了很久，直到藥丸從外面回來，他手中拿着兩盞精美的金色宮燈。

初看着他手中的宮燈，第一次感覺到色彩是那樣刺眼，不悅的皺起眉。

藥丸将它們放到桌上，才轉頭對初說道：“主人，我想将燈挂在床梁的兩側，可以嗎？”

縱使是遠遠看到都會心浮氣躁的色彩，這個不識相的兔子卻想将它放到我離我最近的地方？！初厲聲答道：“不可以！給我丢掉！至少這裏，我絕不容許出現白色以外的任何顏色！”

“是，遵命。”藥丸拿着宮燈，轉身退了出去。

初嘆了口氣，心中的煩躁感依然沒有消散的跡象，四處都是各種各樣的顏色，讓他看了想吐。

藥丸走進來默默的垂手站在初的身邊，不想打擾主人的思緒。

但初卻早已察覺到他，他轉頭看向藥丸。這個明明看上去乖得很的白兔，為什麽做的事情卻總是讓我煩躁不安？明明他只要待在哪裏就已經夠了，為什麽卻總要做多餘的事情？

藥丸微微一愣：“主人。”啊，主人好敏銳。

“過來。”初拉着他的手腕，讓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兩人相觸之刻，藥丸重新變為白色，初緩緩的撫摸着他柔順的秀發，看着這張最愛的臉，感受着他皮膚傳來的柔嫩觸感，初的心情略微平靜了些：“喜歡季的布置嗎？”

藥丸看着初，沒有回答。啊，主人又問我這種問題了，哎，反正我也知道，怎麽回答都是錯的。

初讨厭藥丸的猶豫，藥丸的猶豫通常等于否定或思考，不管如何他都讨厭，他只想聽他最真實的答案，而不是思考後的回答。初輕笑着，伸手解開藥丸的長袍，潔白的長袍垂落而下，露出藥丸滿是傷口的身體。

“外面的那些，就和你現在的身體一樣，對我來說都是傷口，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主人，我的傷好像都是您弄上的啊？您确定不想看到嗎？藥丸無語的注視着初。

“但是我知道你喜歡那些，你們都喜歡。是不是厭煩了天庭的生活？你想下凡嗎？想要像人一樣的生活嗎？”初問着的同時，藥丸沉默的低下頭，若說對繁華一點心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長久的沉默，磨去了初的全部耐心，初一把拉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命令道：“回答我。”

“主人，我并沒有想像人一樣生活。”哎，雖然我知道，我就算這麽說也沒用就是了。藥丸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了，畢竟這個模式已經重複了無數次。

“這真是有趣的回答。”藥丸的回答并沒有令初滿意，他輕笑着放開他的頭發，地面的雲朵映出了人界的景象，人類也正在籌備新年，雖然是冬季百花凋零，但人類用各種裝飾品将家中、街道都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色彩。人們完成了一年的工作，和家人、朋友飲酒聚會，四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喜歡嗎？”初覆在藥丸的耳邊問着。初相信這兔子肯定喜歡這樣的光景，也是因此自己才忍耐着。

藥丸靠在他的懷中，看着眼前出現的人群，不由想起了在幽冥星和夥伴們的生活，雖然只是在領地分享着胡蘿蔔，也是簡單快樂。如今大家各司其職，卻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樣一起玩樂，而自己的家更是不複存在……

一想到自己的家園，藥丸止不住落淚，淚水滴在初的手指上，帶着藥丸悲痛的熱度。初吻上他的臉頰，吻去他的淚水，雙手将他懷住，他的動作溫柔，心中卻只剩冰冷，還說不想過人類的生活？他低聲在藥丸的耳邊說着：“我知道，你想要的。人類真的有趣，他們的生命如此短暫，大部分人卻将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上。但是他們的想法很多，常常超出我的預料，尤其是那些看上去本是浪費，卻又被他們創造出無限的樂趣。”

藥丸只是溫順的聽着，不知道主人想說些什麽。

初原本想立刻懲罰他的謊言，但又停了一下，突然問道：“之前沒有讓孔雀留下，你是不是怪我？”

初指的是前不久的事。那次，他在新一批得道的妖中，為藥丸選了一朵白色的昙花妖做藥丸的侍從。

那是個想想就很美的畫面，兩個如此純白美麗的神靈，一個是如白紙般真摯無暇的純潔，另一個是如星子般無比耀眼的純粹。初只要想着他們站在潔白的雲朵上的畫面，就會不自覺的揚起唇角。

但是藥丸卻一眼看中了孔雀，和亞一樣，孔雀也有一雙美得讓人窒息的紫眸，而且同樣豔麗，除了孔雀的面容氣質略顯成熟，初幾乎找不出他與亞的區別，所以他斷然拒絕了藥丸的請求。

而後那一批妖全部沒能成仙，通通送回了人界。

藥丸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沒有，我并不需要侍從。”

“哈哈，我的小兔子真乖。不喜歡任何事物，也不需要侍從，每天就這樣陪着我，就很開心了，是嗎？”說話的間隙，初從藥丸的臉頰直吻到他的手指，但是再也無法從他身上感受到純真，而是帶着謊言的惡臭。

“嗯。”藥丸答着，臉頰挂上了動人的紅暈。

“乖乖的藥丸，接下來主人該怎麽獎勵你呢？”初在映出的人界景象中尋找着，直到畫面中出現了一個香豔而殘酷的場景。

初指着畫面笑道：“這就是你喜歡的人類生活，咱們也來試試……怎麽辦，我一個人好像做不到呢，不如我将季也叫進來吧。藥丸，你說好嗎？”初笑得燦爛，聲音帶着玩味的殘忍。

藥丸并沒有被那個畫面吓到，畢竟那只是人類的游戲，和初曾經的所作所為比，也不過如此。但藥丸知道，初不可能讓季碰自己，他只是故意試探。他搖搖頭，懇請道：“主人……我不想要其他人……”這樣的答案是對的吧？

初意味深長的眯起眼眸，心中略有一絲安慰，他笑道：“沒關系，我自己也能讓你玩到盡興的。”

啊，應該算是答對了吧，不過傷痕又要增加了……小兔子無所謂的想着，因為他早已習慣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