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類

人類

第二天早朝過後，季跟着初來到了書房，對于藥丸沒有出現的事情，他感到很不放心，便想跟上來問個究竟。

但季剛要開口，初就制止了他：“他只是還在睡，你去叫醒他吧。”

季得到初的許可，瞬間就移動到他的卧室之中，接着發出一聲焦急的大叫：“啊！小兔子！你怎麽了？！醒醒啊！”

無論他怎麽呼喚，藥丸始終沒有醒來，等他略微平靜下來，忙抱着藥丸移動到初的面前，急切的問道：“他不是應該有超強的回複能力嗎？你究竟做了什麽？！”

“讓喜歡凡間的他，體驗一下做人的感覺。”初冷淡的回答道：“雖然我剝奪了他的自愈能力，不過他絕不會死，這點你不用擔心。”

“如果你把他留在身邊，只是為了傷害他！那我現在就立刻帶他走！”季憤怒的沖口而出道。

“你想帶他去哪？”初狠狠地瞪着季，冰冷的質問道：“你想從我身邊搶走他？！”

“不！”季吓得立刻抱住藥丸跪下，垂首委屈的答道：“我……只是希望你對他好些……”

季仰頭看向初，懇求道：“藥丸他不像一般的神，他在幽冥兔族群中的生活不過區區數日，他沒有經受過人間的歷練便得道成仙，他沒有七情六欲，他什麽都不懂……不如讓我帶他下界，我會慢慢教他。”

初見他态度恭敬，心中平靜了些，他冰冷且毫無餘地的回絕道：“你若敢玷污他，我會讓這世間再無黑色！”

“你既希望他愛你，又希望他純潔如初，即便是人類的幼崽也不懂愛為何物，況且他是只異常遲鈍的蠢兔子。”季懇切的勸說道，事到如今，他已不敢再有其他奢望，只希望藥丸可以平安無事。

初直盯着他，片刻後初突然大笑了起來，大笑過後，他依舊帶着笑意問道：“你是說身為萬物之主的我，愛上了這只蠢兔子，可是卻被他拒絕是嗎？”

初說完又笑了起來。

季匍匐在地，那是他的兄長、天地的主宰，他們已一起度過了億萬年，季知道在這笑聲之後，是他身為王的失敗。季仰頭看着那名坐在王座上的衆神之神，看着他笑聲漸弱，垂目哀傷：“你說得對。”

初說完，緩緩的長長的吐出口氣，他終于親口說出了自己的失敗，他閉上眼，身體微抖着，胸中的苦悶幾乎要将他吞噬。

“你說得對，我不僅得不到心中所求，還一遍遍傷害所愛之人，在他的身上留下屬于我的傷痕。傷害他，在他身上刻印屬于我的證明，只為讓我安心，同時也證明我的無能。”

高傲的初，竟然親口承認自己的無能，季從未見過他如此示弱的模樣，心中充滿恐懼，他知道初的力量太過強大，為了平衡不被破壞，他總是無時無刻壓抑着自己的欲念，可如今這樣的他，季很怕他會情緒失控，令天地混亂。

季雖然很想安慰他，又擔心自己一言不慎，反而激怒初，因此他跪在地上久久不敢開口。

“你退下吧。”許久之後，初才說道。

季将藥丸小心的交到初的手上，依舊不敢輕率妄言，他只得猶豫着退出殿外。

初将藥丸的身體緊緊的抱在懷中，喃喃道：“我喜歡你，藥丸，我愛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那是你不懂的感情，你永遠不會理解的感情，你永遠不會愛上我，永遠只當我是你的主人，對嗎？”

初撫摸着藥丸的額頭，将他變為原本的模樣，他的悲傷也湧入藥丸的心中，藥丸奮力睜開眼，看到面前是初痛苦的面容，藥丸想詢問主人的情況，卻發不出聲音，他只能直直的盯着他。

初撫摸着藥丸潔白的面頰，問道：“藥丸，你想投胎轉世，做個人類嗎？”

藥丸微微搖了搖頭。

初單手撐着頭嘆了口氣，他看向藥丸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連忙用手蓋住了自己的雙眼。

“藥丸，其實我可以輕易知道每個神的想法，但我不能。最初，萬物需要萬年以上的參悟才能在體內聚集神力，形成靈魂，你知道嗎，那對于朝生暮死的蒼生有多麽不易。所以我給了他們思想上絕對的自由，在那裏他們甚至可以左右我的生死，在那裏他們是唯一真神，那是我留給每一個靈魂的神域，是任何主神都不能觸及的屬于每個靈魂的神域。”

初露出雙眼，溫柔的看向藥丸：“我制定的規則，任何一條都不容許破壞，即使是我自己，即使那易如反掌，因為規則一旦破壞，我也就失去了約束它的力量，宇宙的規則會被重寫。所以藥丸，你只要說出你的願望，我向你保證，你的真心無人可以窺視。”

初将自愈的能力還給了藥丸，藥丸的身體逐漸好轉，片刻之後他終于發出了聲音：“我只想陪在主人身邊。”

初點點頭，面容依舊溫柔，他又問道：“你喜歡五顏六色嗎？”

藥丸紅色的眼眸閃動了一下，沒有回答。

初輕輕一笑：“你說過不懂人類的愛，但是你至少懂得什麽是喜歡，我知道你喜歡什麽，你喜歡色彩缤紛，你喜歡亞。”在初說出自己弟弟的名字時，他的全身無法克制的顫抖了一下，那個瞬間他感到了恐懼，藥丸選擇別人的恐懼。

藥丸本能的想要否定，但他的聲音哽在喉中，他說不出，他喜歡，他真的喜歡，亞是他至今為止唯一感受過的美麗。

“沒關系，我的小兔子。”初拉着藥丸站了起來：“白色明明是天下最美的色彩，但卻并非每個靈魂都懂得欣賞，其實不懂人類感情的又何止你。”初頓了頓，望向藥丸的眼中帶着無盡的哀傷，“我有時甚至不懂我究竟為何要創造他們、保護他們、為了他們令自己如此痛苦，所以我想要嘗試變成人類，或許只有體驗過他們的生活，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才能找到讓我堅持下去的答案。”

藥丸看着主人的笑臉，那是時隔千年的溫柔笑臉，但藥丸在其中只感到了苦澀，明明是無所不能的主宰，為何會露出那樣凄苦的笑容？藥丸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