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羞恥之書

羞恥之書

王松被吓得夠嗆,沒過腦子回答道:“不知道。”

回過神來他冷汗都下來了,急忙解釋,“觀俗堂有種讀物叫做梁州小報,近日售賣什麽都會寫在上面。若大人好奇,小的替您買報紙來。據我所知,觀俗堂還沒上俗文集第二期。”

韓逸點頭,這文章雖是用白話寫就,但讀起來半點不輸文言故事,給讀者少了許多麻煩,或許在某些學習不到家的人眼裏,比文言好得多。

“若有機會,幫我買幾期梁州小報,用的錢找管事拿。”

他早就打聽過報紙這東西,也想跟崔家交流,但聽說人主家在外地,沒有主事的人,便歇了心思。他是抱着打探清楚梁州雕版與活字情況的心思來的,之後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讓梁州的印刷更順暢,也算完成了陛下的一項任務。

可惜剛來就被卡住,他只能先從雕版這邊下手。但他又聽說梁州的雕版行業被擠壓,已經有了頹勢,有刻工朝更南邊需求更多的地方去。他怕這事成了規模,白讓梁州少個優勢。

至于州學,他是不擔心的,梁州有洛家學堂,壓力本就不大,算學與醫學所需夫子他都有了人選,只待慢慢建學,招收更多有志青年。以梁州的稅收,若運作得當,縣以上學府有機會普及讀物,不僅讓學子有書可讀,更有實書可看。

四天後

看已經進了城,唐西妗幹脆跳下馬車,這四天行程讓她甚是勞累,腰酸的厲害,只想下地走走。來的路上人變多了,但速度絲毫沒有慢下來。她跟寅二打聲招呼,讓人把她的物品都送到她院子裏去,她先往觀俗堂看看。

崔祎安也下了車,看她這麽心急,勸道:“時間早着,回去歇歇也不遲,這麽着急做什麽?”

唐西妗頭也不回地往前跑,一邊擺手,“俗文集上架了,我去看看情況。梁州小報的肖像也要用光了,得趕過去畫一些。”

崔祎安無奈,吩咐讓人跟上,觀俗堂與報紙坊距離那麽遠難不成要走着去?

城門距離西市不遠,她一路沒停,直傳到東街。馬車早就追上她,但她如今不想乘,便讓車夫去前面等。

東街仍有許多書肆,倒是街口那家觀雅堂不見了蹤影,聯想到他們剛離開時崔祎安說過的話,看來唐西澄他們已然回了京,帶着盜版壓印機。觀雅堂原先的位置成了家雕版小店,名叫雕版行,她站門口看了好幾眼,沒看到裏面店家,便沒有踏進去。

看着還沒裝修好,還不知道是不是楊适他們的人,貿然進去被看到不太好。單從名字上看,這是家賣雕版的店,但“行”這字難免令她多想,難不成這是新的行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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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店家沒在,她便繼續朝觀俗堂走去,路過萬圖閣,店裏夥計跟她打了聲招呼,她便也回了句,“回來了,你們店裏生意怎麽樣?”

夥計駐足笑道:“好着嘞,自從公子替咱們在報紙上印出宣傳後,整天有人來店裏詢問,有人下了好幾千單呢!”

唐西妗擺手讓夥計繼續忙,心情輕松,下一個下好幾千單的就是崔家了,這兩天在馬車上,稍微穩點的路她就打開畫圖功能,連續畫上一個小時,成功把救荒本草插圖全部畫完,甚至帶着把一本畫法書臨摹下來,只等着交給萬圖閣印刷。

這本書她準備自大一點,就取名做“畫法原本”,加上另一本書“視學精蘊”,完全可以宣傳說買了這兩本書,能讓人畫出有神又有型的畫作。反正如今沒有什麽好的畫法書,還不是任她怎麽吹捧。

她早就試着用蓖麻油摻色素做顏料,顏色不多,但勉強能用,回去她就用畫圖功能描出幾張草稿,單獨上色試試。盡早挂到觀俗堂內給畫法書做做宣傳。

景朝的畫過于追求藝術性,完全忽略了實用延伸。沒有像做基礎,工程制圖這種需要高精繪圖的東西就難以出現,雖然這東西在景朝出現了也派不上用場就是了。

嘆氣歸嘆氣,唐西妗本人仍十分樂觀,大不了就她一個人畫,主打一個窮折騰,剩下的愛怎麽發展就怎麽發展,她又不是什麽官員,她說的話可沒人聽。

她先在觀俗堂門口觀察片刻,确定店門沒什麽損壞,應該沒有人來鬧過事,這才擡腳進店。今天觀俗堂沒啥新品,依照習慣,任何書生來讀書都不會被驅趕。

不少人帶着從家帶來的坐具,靠牆坐着,既不打擾別人走動,又能讓自己讀得更舒坦,讓唐西妗表情僵硬了好一會兒,這些人可真行,禮貌了但又沒完全禮貌,她不在店裏設桌椅正是因為店小,這群人又沒占位,她不好說什麽。

再往裏走,她突然發覺,今日可不止書生在店中,好些都是匠人打扮,甚至有些做商人打扮的人,站在書架前,認真讀書。

不至于吧?現在這世道,難道連商人都買不起書了嗎?唐西妗搖頭,倒是一眼看到了遠處的俗文集架子。架子上書仍排得滿滿當當,跟前沒圍什麽人。要不是她有系統記錄,差點就以為是沒人買這書。

前天她沒事時打開數據記錄詳細看了會兒,發現俗文集已經上架,連忙點進詳情。只第一日賣得稍少,往後幾日,售出的數量每天都在翻倍,總體來說,就算她以這麽低的價格賣出去,也能回本。

如今看這場景,倒像是大家都愛看,但又都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自己愛看。她甚至看到有人踱步到觀俗堂那邊,迅速出手摸了一本,接着放進懷裏,慢悠悠走到櫃臺,快速結賬。唐西妗汗顏,這架勢,簡直像是做賊一般。

唐西妗無話可說,她搖搖頭,朝櫃臺走去。李掌櫃早就注意到她,但本着在外不能讓東家身份暴露,他沒主動上前。此時東家過來,他主動開口,“東家這次去新州,可花了不少時間,梁州小報都已出到第九期,洛二公子昨兒才來問有沒有你的消息,據說是該選新文章了。”

唐西妗點頭,這些她都有預料,明天就是第九期,她今天得趕着去給人畫出石版畫。連軸轉啊,唐西妗默默給自己打氣,忙完今天,明天她能在床上躺一天。據說現在梁州屋子裏都開始生火爐,她再也不怕受寒,更為她賴床提供了條件。

“今天這不就趕回來了?”唐西妗安慰道,“等會兒我就去報紙坊找人,馬上就能将畫畫出來。”

李掌櫃也是不明白,據說那些畫是由某位大師畫出的,唐公子離開,怎麽就不把這位大師是誰說出來,也免得她這麽捉急。

唐大師已經将這茬抛到腦後,轉而問起掌櫃,“我離開這段時間,沒出什麽事吧?要是沒什麽事,我好過去報紙坊。”

掌櫃搖頭,“咱們這兒沒什麽事,倒是聽說觀雅堂那裏出了件事。”

掌櫃左右看了看,擡起手遮住嘴,探頭說話。唐西妗看他這麽小心,便也往前湊了些,面色認真,十分捧場,觀雅堂都不開了,她好奇能出什麽事。

李掌櫃:“聽說那觀雅堂背後是前刺史,不知怎麽了,前刺史突然就要走,把觀雅堂那店面低價轉給了一位穆姓的匠人。那觀雅堂的店面可是劉刺史重金買下的,才不到一個月就灰溜溜關店了,都說他惹了觀俗堂,被崔家報複了。”

她怎麽不知道崔家報複了?唐西妗滿頭問號,這傳得可真離譜,“你信嗎?”

掌櫃憨笑兩聲,還真點頭道:“信,崔公子對咱們觀俗堂可是頂好的,那觀雅堂貶低咱們,可不得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也沒看多少爽文啊,唐西妗啧啧稱奇,可真會腦補。以後有這名聲在外,誰來觀俗堂找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比得過刺史,有點自知之明。

她沒必要拆穿這點美麗的誤會,知道店裏沒什麽事,她又同掌櫃對過賬目,定下往後幾天要賣的書,離開觀俗堂。

看來韓逸已經到了梁州,唐西妗心中思索,不知道他會不會到崔家拜訪。若是有機會遇見,能打好關系再好不過,只希望這人是個好官。

她剛到店門,被一中年人撞了下,擡頭去看,那人歉意道:“公子對不住,被這店中景象吸引,一時忘了旁人。”

唐西妗點頭,沒放在心上,直接上了馬車,朝報紙坊趕去。

這人正是韓逸,連帶着一旁的王松,一同來觀俗堂打探。看人走了,王松連忙詢問,“大人沒事吧?”

韓逸用手使勁捶過肩膀,剛才正好撞到右肩,他時常寫作,右手連帶着肩膀總會發酸。剛才那一撞,突然開始泛酸,揉了一會兒,他邁開步子,“沒事,是我撞的人家,沒多大勁。”

一進店,他目光霎時被數量衆多的閱讀者鎮住,這店東家胸懷不一般,竟然願意讓旁人留在店裏看書。

韓逸心中對觀俗堂乃至崔家的評價又升了些,覺得他們不像商人,沒那麽在意錢財,倒切實讓書生能讀上書。

巡視一圈,他微微颔首,“不錯,王松,你帶我好好逛一遍。”

王松不解,怎麽不讓夥計帶着,難不成這還算是私下調查?

他腳下麻利,房裏走到前面,領着大人朝裏面有,邊解釋道:“大人您看,外面些都是經史子集,朝裏面那些架子才有店中特色。”

“這中間的斜方桌上放報紙,但每逢新一期報紙開賣,都是由店員挨個發,只能排隊。您瞧,這桌子上就是您想看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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