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潮流與古板
潮流與古板
韓逸被他說得老臉一紅，他昨個看了劉大人留下的梁州小報，被裏面故事吸引，讓人去買，卻被告知早就賣完。
無法，他只能找王松問原因。王松聽了他的問題，給他做了詳細解釋。
原來這梁州小報還限量，有錢也買不着，老的是不可能買到了，只能等新一期發售。
韓逸扼腕嘆息，追問有沒有其他方法能看報紙，還真得了法子，其一就是去店裏看。
觀俗堂每期報紙都會在店中留幾份，供搶不到的人補全故事，如今馬上到下一期報紙開賣，不會有多少人在店內看。
要麽去百味苑吃飯，據說那裏每逢新報紙上架，都會把錢多的故事串一遍。
無意被拆穿了想法，韓逸只覺尴尬，他确實想看我欲成仙剩下的故事，但也沒說不看別人的文章啊。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到觀俗堂店裏看看，一來對崔家有更多了解，二來，他還不想吃什麽炒菜。
在飲食上，他總覺得梁州的飯食不得他心。這兒的餅單調得很，沒京城吃着爽利。
于是待他處理完公務，當即喊了王松來觀俗堂逛，為了不被認出來多生事端，他還特意換了身便服。
哪知到了觀俗堂，完全沒人關心他，都在認真讀書，時不時還會與同伴探讨。
問了書籍的價錢，韓逸倒吸口涼氣，乖乖，比京城便宜太多。
先前他俸祿一月也不敢買一本書，只能借來找人抄。到了梁州，找人抄的花費都夠買下兩三本書。
逛完一圈，他又被大字報吸引了目光，全然忘了自己那點小心思，一心想着要不要買些寄回去給他京中未開蒙的兒子。
他對音律也有些研究，但完全沒想過用外文取代反切！這方法可能使蒙學更簡便，當初他女兒開蒙時若有這事物，哪還用他晚上愁得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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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本匠書沒引起他的興趣，拿了兩期大字報後，他心情頗好，站在報桌前品讀。
看到每期報紙上都附有一張肖像畫，他可恥地心動了。聽王松說，這報紙會為過稿人畫肖像畫，還會送原版。他有那麽多文稿，挨個投，萬一就中了呢？
一口氣讀完所有故事，韓逸怡然地摸了把胡子，要他說，作者想象力可真行，分明大家都沒見過，但人家就能寫出一套有理有據的東西來。
結過賬，他不忘問掌櫃俗文集的情況，“掌櫃，俗文集和大字報什麽時候有新的？我初次來觀俗堂，對這些不了解。”
掌櫃放下算盤，笑道：“這兩個日期都不定呢，俗文集昨日才出第一期，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上，至于大字報，就這幾天了。客官若想提前知道，可以買我們觀俗堂的報紙，在中間都标的清清楚楚。”
囑咐王松明天幫着搶報紙，韓逸慢悠悠走回州府，全然不知司馬馮闊正等着他的回複。
馮闊将筆狠狠摔在岸上，心中暗恨，昨日他将王松派過去，竟然就被刺史把人要了過去。
不說怎麽處理俗文集，也不讓他在旁輔助。馮闊心中悔怕，萬一他的位置也不保，他這番作為還有什麽用？
報紙坊
唐西妗跳下馬車，腳步歡快，朝春園走去。不是她不重視其他幾個院子，如今梁州小報最捉急，剩下的都得往後排。
院裏衆人排好版，已經開始讓印刷工印刷。洛二正在一旁督工，見唐西妗進來，狠狠松下一口氣，走上前招呼道：“祖宗啊，可算回來了。”
他表情十分誇張，“你再不來，第九期我們都不準備發了，免得讓人希望落空。”
唐西妗直想笑，“哪有這麽急？這期沒了後面補上不就行了？我這不回來了？”
她繞過洛二，走到印刷機處看成品。就這期，錢多用獲得的機遇查清他父親的身份，馬上又被牽扯到新的陰謀裏。
至此，我欲成仙第一冊完結，男主經歷了退婚，做雜役被同門打壓，跌落懸崖偶遇老爺爺，跟随父親腳步了解宗門陰謀，如今終于能歇一歇。
這冊之後，梁州小報将開始登杜淳的判官路，有段時間不會再講錢多的故事。
令她意外的是，洛二他們竟然将結尾修改一番，轉為判官路做了預告。
原文是錢多随宗門進入秘境，發現這秘境別有洞天，其中百姓安居樂業，随便挑出一人都是金丹後期，輕易便可取他們性命。
更改後，錢多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冥界，見了閻王，将閻王暴打一頓，做了判官。
嗯…這很難評，唐西妗無語凝噎，所以閻王在他們眼裏，是很容易被打的嗎？
有一說一，這結尾還挺有趣，她若是讀者，看到這結局随想給作者寄刀片，但确實期待後面的故事。
“事不宜遲，這期過稿的是誰？”唐西妗将報紙放回去，與衆人寒暄後，轉向正事。
洛正霖：“是個夫子，如今住在我家。算算時間，他現在應該在學堂裏教書。”
唐西妗帶人往外走，“門外有馬車，咱們這就去學堂。”
她心中隐有期待，整日裏跟學子打交道，但她還從沒去學堂看過。
雖說嫡庶有別，但在景朝，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家中有錢，無論出身，孩子的教育都不會落下。
唐家亦是如此，其他幾房的孩子無論男女，都能到京學讀書。但唐西妗比較倒黴，她和另外一個身體抱恙的女孩一同在府中學習，算是蹭着人家的夫子。
多虧了唐夫人的有意打壓，她也不用去學女紅這種折磨人的東西，野蠻生長到十六歲。
梁州學堂不多，以後可能會新建一所州學，到如今，最大的當屬洛家學堂，足有五百人。
下至剛開蒙的孩子，上至将近及冠的青年，全在一起學習，那場景，她完全無法想象。
洛二加快腳步，跟上唐西妗，“我都替你累，剛回來？還要跑着做這做那。我猜你還去觀俗堂看了吧？”
“猜對了，”唐西妗打了個響指，她很無奈，身為老板，做着社畜的工作，往後的日子都不敢想，“今天把梁州小報的事情解決，我要盡快回去歇着。”
拍過照後讓洛二先回去，她畫完讓人送過去，耽誤的時間只能讓報紙坊趕着些。
一路上十分順暢，洛二率先跳下馬車，朝唐西妗仔細介紹：“這邊是正門，夫子正講學，我先找人問問。”
說着，他轉頭問小厮，“陸夫子今天在嗎？”
小厮見公子過來，連忙迎上來，笑道：“二公子來了，陸夫子剛得閑，正趕巧。”
學堂招生越來越多，分出好幾個院子供學生學習，每個院子都有專門負責的夫子。每位夫子多少都有自己擅長的學問，經常換着講學。景朝雖崇尚經學，但對算學、訓诂等學問也有教學。
劉夫子只講音韻，在學堂照舊受歡迎。陸夫子與劉夫子完全不同，他年紀不大，但為人十分死板，教學一板一眼，不愛變通，很不招學生喜歡。
陸夫子平日從不關心學生中流行什麽，一有空閑，他就去金照寺讀史書或佛經。洛家學堂收有幾本陸夫子編著的佛經注解，供書生借閱。不少學生都暗自感慨，平日裏不茍顏色的陸夫子私下裏竟是個佛學迷，看來佛學并不能讓人心胸更加平和。
當初洛二從一衆過稿人中看到陸夫子的名字與住址，愣了很久，完全想不到陸夫子會來湊這個熱鬧。陸夫子寫了篇講解梁史的文章，功底很深，壓了當期所有人一頭。他們雖然對陸夫子犯怵，但不會因為這些昧着良心把他篩下去。
唐西妗來得太突然，洛二還沒做好見夫子的準備，此時知道陸夫子有閑，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他不忘朝人叮囑，“等會兒夫子說什麽你都別多想，陸夫子人比較特殊。”
他父親跟陸夫子關系不錯，但他實在消受不起夫子的關心。洛二心裏嘆氣，已經能想象到時尴尬的場面。
“行，我就站在旁邊聽你們說。”唐西妗心思完全不在夫子上，她四處扭頭，打量學堂內的布置，“洛兄，等會兒見過夫子，你帶我在學堂裏轉轉？”
“沒問題。”洛二在一扇門前站定，深吸口氣，推開房門，迎着陸夫子驚詫的目光走進去。
“陸叔，你的文章上報了，西荀跟我一起來拜訪，好幫你畫像。”
“畫像？”陸目上下打量幾眼唐西妗，繼續問洛二：“你來得正巧，跟我說說那俗文集是怎麽回事？”
他并不在意畫像之事，投稿只是因為從學生手中沒收幾張梁州小報，升起興趣想寫篇文章試試。于他而言，出名毫無意義，将文章送過去後再沒注意。
今日他在教室發現一本邪書，名叫俗文集。先前的梁州小報還算有可取之處，而俗文集只會敗壞學生，語句不通，語法混亂，毫無音韻之美。若非有學生指認，他只覺得這是哪個蠢人随便寫就的粗鄙之言，完全無法想象這是觀俗堂所出。
所幸陸夫子表情還算平和，唐西妗趕忙抓拍幾張圖片，站在一旁等着洛二回話。
氣氛實在凝重，洛二打了個哈哈，“陸叔高看我了，我只負責梁州小報，對俗文集沒什麽了解。”
“是嗎？正霖，若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會給觀俗堂寄信，定要看看是誰想斷我大景之文脈。”陸目怒哼一聲，又翻開俗文集，“自古以來，書者向來用文言。而這邪書竟完全摒棄先賢，與蠻族為伍。其中故事也大逆不道，女子竟要進造反的隊伍，敗壞風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