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揚州高家

揚州高家

最終唐西妗還是坐上了船,以水路前往揚州。系統面板上,代表匾額的小紅點愈來愈近,唐西妗掃視江面,除了行舟別無他物。

難不成在湖下面?停船撈一撈?就在唐西妗要付諸行動後,小紅點與她擦肩而過。這時有商船駛過,上面排着許多牌匾。

顯而易見,她得去攔船。

“宿主沒有猜錯,咱們的牌匾被他運走了,我的恐吓不起作用。五塊牌匾全沒了。”

系統略帶驚慌的聲音響起,唐西妗攥緊拳頭,若系統有實體,她能把系統踹江裏。

唐西妗:“方才怎麽不說?人越走越遠了。這還怎麽追?”

系統音量漸小:“剛被撈上來,咱們要回來很正當。再說,我這不是沒想到你要走水路,一個激動投到了湖裏。”

不再與智障系統搭話,唐西妗叫停船夫,給人指了目标,回去追商船去。迎着崔祎安疑問的目光,她笑了兩聲:“突然想看看他船上的牌匾,以後就沒機會了。”

崔祎安掃了兩眼商船,勉強接受了這個說辭,“無妨,水路快些,在路上耽擱會兒不礙事。城門關前回去就好。”

眼見着商船越走越快,唐西妗喊人停下,好不容易追上後,一齊往岸邊靠。她幹脆上了船,找刻着觀俗堂的牌匾。

将五塊牌匾都找齊後,崔祎安付了錢,終于再次啓程。那商人操着揚州話念叨着什麽,唐西妗聽不懂,但總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所幸這五塊牌匾都是木質,材料不知,但總歸比玻璃塑料好得多。唐西妗在心中吐槽:“下次能靠些譜嗎?這要是沒追上怎麽辦?你還能重新發貨不成?”

“不能,只能一直找了,不過宿主不用擔心,觀俗堂賣的書數量馬上就夠開啓地圖了,有地圖在,咱們總能找到牌匾的。現在進度都10/20了,等解鎖大食語翻譯器,你就能賣書給大食人,影響越來越大。”

唐西妗心中呵呵,所以系統的作用就在給她畫大餅嗎?察覺到崔祎安打量的目光,她開玩笑道:“其實我知道那船上有觀俗堂的匾額是因為有印刷書之神庇佑我,祂要讓我将觀俗堂開遍全世界,造福人民群衆。”

聽到這樣無厘頭的玩笑,崔祎安勾起唇角,聲音中帶着笑意:“那印刷書之神有沒有給你什麽獎勵?不然平白無故幫祂開店?”

“這叫偉大的抱負,我的夢想是名垂青史。”唐西妗說完,自己将自己給逗笑了,左右江面上行舟不會因她停下來,她便沒有收斂,音量上升,“鑒于你眼光不錯,就上你沾一沾我的光,等我再每個州都開家觀俗堂,咱們去大食和薩珊開。西邊現在還沒紙,咱們去大殺四方。”

這純是夢話,以他們如今的産量,連京城都開不到,若想到外邦,要等上好幾年時間。

他們心中都明白,但這種時候,崔祎安嗯了聲,與人一同暢想未來,“我聽說薩珊珠寶無數,就讓他們用珠寶來換書,至于更西邊,他們整天口中念叨什麽天神,想來很願意為他們的神花錢。”

大景疆域不小,隴西直通中亞,東南接壤天竺,西臨薩珊,北有回纥。大食在薩珊之南,橫跨西亞,常前往西域與大景貿易,也會從南洋走水路到東洲,運來一船船的香料。

唐西妗很少坐船,卻并不暈,趁着天色還不晚,她走出船艙,觀賞江上美景。遠處不少漁船已經打上燈,火苗晃動,随着船只前行化為星光。

唐西妗觀察起船夫,老人看起來六十歲以上,腰已經不直了,但他的手仍十分有力,一下下劃着漿。已進冬月,江上水汽重,但船夫仍穿着單衣,歇息時才會披上大氅。他的大衣顏色灰暗,甚至還添了稻草,縫縫補補不知道撐了多少年。

“你家中有破布嗎?”唐西妗開口。

船夫詫異看了這位年輕船客一眼,好奇這人怎麽問了個這麽奇怪的問題,他放下漿,讓自己凍得發紅的手歇歇,是這小公子先開口,那他偷下懶也沒什麽。

想着得了休息的時間,船夫彎了眼,細密的皺紋浮現,他嗓音粗粝,“哪有什麽布喲,我這種人家有蓑衣就不錯了,一件衣服是要傳好幾代的。布再破也是布,縫縫補補總是能穿的。”

崔祎安靠着船幫,問道:“老人家家中幾口人?”

六十多歲了,在他們這群體,已稱得上長壽,船夫不介意被喊老人家,他細細回憶起家中事宜,像是想到什麽悲傷的事情,重重嘆出口氣,“八口呢,老婆子走得早,留下四個孩子,孩子又生孩子,沒錢分家,只能擠在一起。像剛才這位公子問的,家中衣物輪着穿,哪有破布可留。”

唐西妗有些不解,揚州貿易發達,怎麽下面的百姓過得比梁州還差,這裏依山傍水,怎麽看都是富庶之地。

船夫又去劃船,唐西妗湊到崔祎安身邊問出疑問,“這老人家真能過那麽差?揚一益二,若他們都這麽差,哪裏還會好?”

揚州、益州、梁州三州,乃京城之外最富庶的地界,梁州商人多,下面百姓做工的地方也多,至于益州,位于東南,位置極佳,魚米之鄉,百姓安居樂業。

揚州是大景東方四大商港船舶之一,從揚州港出發,可達東洋、南洋、西亞,各地商人不計其數。天下文人,半數都在揚州,後世關于揚州的詩詞更是數不勝數。

“若從有無破布來看,無論哪個州都是一樣的,”崔祎安對船夫所說習以為常,“揚州再繁華,那是商人與文人享受的,與平民有何關系?”

“揚州人依江河為生,再怎麽都比北方過得好些,只要願意,随處可找活計,還有何處能比揚州更好?這裏文人多,怎麽都比別處更重啓蒙。我聽說揚州縣學已開大半,鄉學也招夠夫子,就等開課。”

唐西妗嘆氣,這樣想着這船夫過得确實不差,他的孫輩能受到朝廷恩澤,進不去州學縣學也還有鄉學。像梁州到現在還沒開一所縣學。

但她有個想法,必需破布才行,她本想着這種東西易得,誰知還得從寒門往上的人身上下手。

付了船費,兩人走出碼頭,往城門走去,不一會兒,崔家的車隊到齊,拿出公驗進城。齊利此時正在百裏外,他的商隊倒跟來了些人。

揚州城內處處是水,唐西妗被還期待往南方走走氣候會好些,但揚州顯然與她的期待不符。走了一段路,她不禁将手縮進衣袖,停下跺了跺腳。

崔祎安已交代好商隊駐紮事宜,帶着親信前往落腳地。唐西妗在旁跟着,眼見天要黑,擱梁州都要到宵禁時間了,得快些找到住處。

揚州坊市不分,還沒有宵禁,此時河道上有船行過,路上馬車轟轟聲不斷,或許人們的夜生活還未開始。

“今日要去高觀家中拜訪,”崔祎安讓人帶着行李往崔家産業,轉頭看向唐西妗,“一同去?”

唐西妗:“去做什麽?”

“解決活字的問題,高家想做出獨屬自家的活字,融了買來的活字,做不出來了,據他們所說,新造出來的活字高低不平,無法付之印刷,想求咱們将将活字造成原始模樣。若能告知他們怎麽做活字,他們會重謝。”

令人智熄的操作,唐西妗覺得今天嘆氣有些多,但就是忍不住,“高觀怎麽想的啊,沒有鑄模機就敢亂試。”

崔祎安噤聲,他還沒說更多,高觀用那百來副活字試了許多方法,可惜一直到耗完也沒找到解決方案,反而得了一整套奇醜無比的活字。

“揚州對字體要求高,他們不喜王刻的楷書,想要更靈氣的字。高觀便找書者寫了套字,又找刻工刻版,确實是自作聰明。”

這人就是想鑄自家的活字,唐西妗十分理解,印刷書發展前幾百年,各類鑄字廠為了自家的特色,同時要阻止書商買別家的活字,他們故意将活字高度設置得與競争對手不同,盡管有律令約束也要保留自己的特色。

印書廠苦不堪言,那時的活字硬度不高,不經使。收同業倒閉者低價賣出的活字也無用武之地,直到後來更有力的法令出現,活字的亂象才逐漸消失。

“我能告訴他們怎麽辦,但他們必須保證每個活字凸出部分高度相同,還要交一筆錢。你告訴高觀,最好确定一個字體做自己的代表,字體太多他根本做不出那麽多活字。”

崔祎安讓人擡頭,“我去與他說,他家做布匹生意,說不定能幫上你。這就到了。”

朱紅大門緊閉,讓人無處窺見府裏的場景,門衛表情不悅,“站住,做什麽的?”

崔祎安遞了拜帖,“高觀可在?”

最近府內氣氛不妙,連帶着一衆下人都拉緊神經,對外人沒有好言語。

門衛上下掃視來人幾眼,親自進去叫人,大門沒有合上,透過門縫看去,只有送信的門衛逐漸跑遠。

崔祎安沒在意這人的冒犯,推斷道:“看來高觀這次惹出的禍不小,百套活字作廢,縱使有錢人家也撐不住這要折騰。”

唐西妗無聊轉身,直視着人,“你會開什麽條件?”

以這人的作風,不會因為好友做了錯事即刻趕過來善後。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為高觀的貪心,是他先不顧友人的事業,想分一杯羹。

“你先與我說你想在揚州做什麽,除了觀俗堂,可還有其他安排?”崔祎安挑眉,與之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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