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傷

受傷

咚咚,咚咚……

低沉有節奏的心跳聲在響,南知額頭抵在李嘉硯心口上時,他的溫度很高,夜風吹不散。

車流不息,喇叭鳴響,行人喧鬧,是永遠不沉寂的都市夜晚。

她能清晰感覺到他的手指扣在她後腦勺的觸感,頭發纏繞不休。

南知仰頭,李嘉硯目光幽暗,緩緩緩緩俯下身,灼熱打在她臉上,他的一吻印在她的嘴角。

成年版的李嘉硯和幼年版的李嘉硯來回交替,青澀與成熟,像變臉。

南知猝然吓醒,滿額頭冷汗,氣喘籲籲。

靠……

她做的勞什子夢!?

南知一骨碌從被窩裏爬起來,無意間扭頭,視線觸到放在梳妝臺上的鏡子,臉上紅了一大片。

嗯?

她為什麽臉紅?為什麽因為這個夢臉紅?瘋了吧!?

南知煩悶地拍了拍臉頰,這個夢其實挺長,她還夢到了十一歲那年李嘉硯離開前啃她嘴角的場面,不知道是昨晚的事情導致,還是最近跟李嘉硯接觸多了。

感覺那個從前讓她連續幾日做噩夢的啃嘴角,也莫名其妙加上了一層濾鏡,濾鏡下的幼年李嘉硯并不兇,只是很嚴肅,壓着重重心緒,在她嘴角輕輕碰了一下。

她開始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場景了。

南知腦袋發脹地爬起床洗漱,換校服的時候聽見客廳門外傳來不小的動靜,似乎來了許多人,有些吵鬧。

她拽上書包走出門,霎時愣在原地。

霍家門口堵了四五個彪形大漢跟霍家一家三口對峙着,個個兇神惡煞的,手裏還拿着鐵棍,嘴裏罵罵咧咧,十分難聽。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

“錢到底什麽時候還?”

“你他媽想死是不?”

“還錢聽見沒?”

嗓音嘶啞,恨不得吼得整棟樓都聽見。

那些人注意到南知突然出現,其中一個大漢對她豎起眉毛:“趕緊滾,別多管閑事!”

那根鐵棍險些怼到南知的臉上,她往後推了推,對上臉色鐵青的霍子鳴的視線,暗示她快走。

南知連忙瑟縮着低了頭,當作什麽都看不見,悶聲不吭地從那群人中間穿過,拐了兩個彎,吵架的聲音逐漸遠去,她回頭确認那些人沒跟上來,才連忙打電話報警。

她盡量壓低聲音對警方講述完內容,挂電話的時候手還是抖的。

她低了低眼,看見自己的影子上忽然覆蓋了一個高大而扭曲的影子,寒意一瞬間從尾椎骨竄起,她沒來得及回頭,啪的一聲響,拿手機的手傳來劇痛,手機吧嗒掉落,被人一棍子報廢。

“你他娘的敢報警!”

萬幸的是,警方出警速度極快。

一片兵荒馬亂過後,南知是大腦一片空白着被霍子鳴送去醫院的,她的手疼得無法動,手指紅腫,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沒流血,但很痛,痛得她冷汗一直冒。

霍子鳴送她去醫院的時候險些哭了,平時不着調的一個人,紅着眼眶手足無措。

“我讓你走啊!你這個笨蛋!”

“手……手會不會有事?”

“你千萬別給我有事。”

他着急得像被燙着了,話一句一句地冒,作為傷者,南知反而沉默得反常,她忍痛仰頭,緊緊咬唇,在霍子鳴講話時偶爾能應一兩個字。

主要是怕說的多了,會忍不住嚎,實在太疼了。

醫生給她拍了片,說是手指骨折,要先複位,之後上小夾板打石膏,右手是幾個月內別想動了。

她疼得生不如死,複位結束之後,她像死過了一回,筋疲力盡地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臉色發白地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

“是我爸欠下的高利貸,我今天才知道。”霍子鳴愧疚地盯着她的手。

南知有氣無力地擡眼,霍家是在她七歲的時候搬來的,搬來的時候霍子鳴就沒有父親,她後來聽霍媽媽說過,他父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打工,他大概也是一直被他媽媽這麽騙的。

“我姐說,我們就是為了躲我爸欠下的高利貸,才搬家到這裏,誰知道安穩了這麽些年,還是被發現了。”

霍栖栖什麽都知道,甚至很可能在當年還沒搬進小區的時候,是她和媽媽擋住了那些來收錢的人,他無法想象那是什麽日子,這兩個女人居然把他保護得這樣好,以至于這麽多年,他絲毫不知情。

霍子鳴大概一時無法接受在他心目中一貫高大的父親突然變成了個小人,他臉色比她還難看。

“那你……”她啞着聲音。

“大概又要再搬了,”霍子鳴不甘心地抿嘴,咬牙切齒,“我爸真他媽是個混蛋!”

他紅了鼻尖,聲音發酸:“對不起,連累你了,還很可能沒辦法照顧你……”

南知默默搖搖頭,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像崩潰了似的,靠着她的肩頭,再忍不住嗚嗚一頓哭。

她陪他坐了一個小時,最後等他情緒平穩之後,才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之後李焱啞着聲音告訴她,李嘉硯來醫院了,車在外面停着,專門接他們回去的。

南知吃驚地擡眉:“他怎麽來了?”

“不清楚,可能是我媽找的。”霍子鳴道。

遠遠的,南知就看見李嘉硯的車子,他人就站在車旁,很靜地靠着,不知誰得罪他了,整個人有些緊繃。

李嘉硯看見她手的時候,眉頭低低壓着,目光很暗,“有沒有事?”

“骨折了,疼。”南知的右手動都不敢動,疼入骨。

他抽過霍子鳴手中的病歷,低垂着眼皮,細細看了許久,也不知道看沒看懂醫生潦草的字跡。

片刻後,他煩悶地擡頭,質問她:“你膽子是不是太大了?拐兩個彎就敢報警,你怎麽不在他們面前報?”

南知張了張嘴,可觸到他兇巴巴的視線,又把狡辯咽了回去。

她确實應該出了小區再打這個電話,可當時那個情況,她心裏慌得不行,害怕她晚一分鐘報警,霍家一家三口就多一分危險,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滿臉戾氣像刀尖上舔過血的。

她微微垂了臉,聲音低下去:“對不起。”

李嘉硯微訝地一挑眉,爾後目光沉到底,眼前的小姑娘委屈地低着頭,頭發有些亂,支棱出幾根雜毛,陽光落下,微微有些栗色,他下意識輕輕掐她臉頰,讓她擡起頭。

可觸到南知疑惑的視線時,他自己也疑惑了。

四目相對半響,李嘉硯收回手,道:“跟我道什麽歉?上車,你李叔叔和阿姨去旅游了,正好,這段時間你住李家。”

他給她打開副駕駛的門,送她上車,又貼近她替她系安全帶。

距離有些近,他的呼吸完全打在南知的耳邊,她忍不住微微撇開頭,忽然腦海裏浮現今早做夢時的內容,耳尖倏地微紅,含糊地聽到話裏的內容:“嗯?為什麽?”

李嘉硯視線掃過她耳尖,嘴角翹了翹,爾後迅速壓了下去,到:“你這手,能照顧自己?我和李焱看着你。”

南知微微睜大眼睛,下意識拒絕:“不—— ”

結果車門啪地一聲徹底被他關上,隔絕了她的拒絕,她擡眼,觸碰到他十分堅定的目光。

就差在額頭上鑿上幾個大字——“我不喜歡被人拒絕。”

行吧。

也沒什麽區別。

南知默默地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