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傅斯裏連續兩天都回了浦東的房子,這天他下班回來的時候,林阿姨正好做完了一個西湖醋魚,另外是還有龍井蝦仁、牛肉羹,“小傅啊,來吃吧。”
傅斯裏點了下頭,過去流裏臺洗手,洗手之前會仔細周到地把襯衣袖子一點點卷到手肘處,洗完之後用整潔的毛巾擦幹淨手,連手指上的水漬也擦得一幹二淨,舉手頭足間有種獨特的味道。
林阿姨弄好碗碟,“那小傅你先吃,吃完之後喊我一聲,我過來把碗洗了。”
林阿姨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保姆,她是上海人,是傅斯裏的鄰居,兒女發展都還不錯,就是常年不在家,她一個人在家也無聊,索性就來傅家幫幫忙,偶爾做做飯。
她也聽說過傅斯裏的工作,能力很強,稱得上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外面傳得他的手段淩厲,林阿姨卻覺得他挺不錯,對人客氣有禮,安靜少話,比大多數浮躁的年輕人都沉穩許多。
不過認識傅斯裏這麽久,林阿姨沒怎麽見過他身邊有過什麽女朋友或者朋友,常常是孤零零一個人。
所以傅斯裏在她眼裏不過是個看起來挺孤獨的孩子,怪讓人心疼的。
不過他身邊最近有一個姑娘,是個助理,姓席,只不過她總見小傅對那姑娘板着臉,冷言冷語的,面對她的時候好像換了一個人。
林阿姨蠻喜歡小席的,長得好,也是個坦誠堅韌的孩子,對人笑時很溫柔,就是不愛對小傅笑,兩人之間相處起來冷冰冰的。
兩個人之間,彼此誰也不待見誰,卻又能在一塊工作,古怪得很。
林阿姨覺得與其說他們是上下屬關系,倒更像是鬧別扭的情侶。
傅斯裏沉默,他看了眼的空蕩蕩的餐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說:“林阿姨,坐下來一起吃吧。”
傅斯裏習慣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休息,陳常通常跟在身邊,但是也只是等着他,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地一起吃過飯。
吃飯對他來說不過是滿足需求,算不上是一種享受。
林阿姨笑意盈盈地,絮絮叨叨:“真是不巧,今天我兒子兒媳婦回來,已經下飛機了,要等他們一起吃。”
“好久沒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兒子兒媳婦一起,家裏才有點熱鬧氣。”
“熱鬧”兩個字眼讓傅斯裏突想到席影在辦公室和陳常吃泡面的情形。
他夾了一筷龍井蝦仁進嘴,聽着林阿姨的話,突然覺得平時喜歡的菜也少了點味道,便放下了筷子。
櫃子裏整齊排列着的一摞泡面盒,林阿姨說:
“那些小陳買的,說口味都是你那天選的那種,但是這個泡面還是不要多吃,沒有什麽營養,一個年輕人,也不是吃不起,天天累着賺錢,還是讓自己吃點好的。”
“林阿姨,把泡面拿走吧,我不想吃了。”
傅斯裏坐在餐桌前,擡手夾了一筷子醋魚,垂眸吃飯的時候,下颌與喉結形成一個優秀的弧度,兩頰立體,不至于過分瘦削。
他吃飯的樣子很緩慢優雅,不會做其他的事兒,只是專心致志地咀嚼,但是背影卻透着一股格外寂寥的感覺。
林阿姨看着這年輕人,搖頭笑了笑,随口說了句:“小傅啊,一個人吃飯總是差點滋味,叫上小席一起吃多好。”
傅斯裏的筷子一頓,咀嚼了半晌才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
“原來不是啊?我還以為小席這麽好的姑娘你也喜歡呢。”
席影有一個禮拜沒有在下班後被傅斯裏召見,他破天荒似的在工作上也沒怎麽為難她,平時工作時也是一副視她如無物的狀态,她偷得僥幸,每天都能準點下班,去陪西西和媽媽。
李秀蓮那裏也傳來了好消息,上海三級甲等醫院的胃癌第一把刀正在做胃癌腹膜種植轉移的相關課題,經過李秀蓮主治醫師的介紹,第一把刀得知她的病症之後竟然答應接手她往後的治療。
雖然席影知道李秀蓮治愈的希望渺茫,但在聽到名師會為媽媽治療之後還是喜極而泣,不管怎麽樣,她的心裏還是抱了一絲僥幸,不奢求痊愈,只祈求能延長媽媽的壽命,哪怕是多一兩年也好。
“接下來的方案,我的建議是——”,胃癌第一把主刀李乘勝仔細看着李秀蓮超聲胃鏡檢圖像,“重建消化道,切除胃周圍的淋巴結,幸運的話,能幫你的母親延長三年以上的壽命。”
“但是你也不要對手術給予過多的期望,畢竟你的母親是胃癌晚期,想要痊愈幾乎不太可能...只能是幫她在最後幾年時間提高生活質量。”
席影不停地點頭,幾乎已經泣不成聲,“謝謝謝謝,謝謝你李主任。”
李乘勝臨走前拍拍席影的肩膀,格外語重心長地保證:“我會盡全力,放心。”
名醫的安慰是最有效的強心劑,席影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許多,第一次在病房裏有笑臉,忙前忙後替李秀蓮擦拭身體、喂水,給她講最近碰到的事兒。
有護士進來檢查營養液,也替她高興:“小席,有李主任親自操刀,你心裏這塊石頭也能放下了。”
席影點頭,真誠道:“真的謝謝你們,能請來李主任幫助我的家人。”
護士笑:“李醫師這個級別的主任醫師我們哪裏請得來?他在胃癌治療這一塊在國際上都是有名的,在柳葉刀上發布過多篇論文,地位很權威,難道不是你有認識的人?”
看席影疑惑地搖頭,護士道:“那就奇了怪了,要請動李醫師非常難,阿姨的案例不算奇特,李醫師這些年傾向于研究疑難刁鑽的案例,已經很久沒有接過這類普通的胃癌治療手術了。”
護士檢查完:“不過你也別多想,既然李醫師來了,你就可以放心了,會好的。”
席影點頭,疑惑從心裏一閃而逝,心裏更多的是慶幸和感激,沒有多想。
之後的一周傅斯裏飛往德國出差,這期間沒有帶上席影,也沒給她安排什麽任務,好像她就這麽被憑空抛棄了一樣,自由自在了一陣 ,但這她也只能在夢裏這麽想想。
睡了一周好覺,他不在,席影心裏就沒有一塊石頭壓着,輕松了很多。
周五下班的時候,她正準備去找之前何家衛欠高利貸的那些人,程越的電話就進來了。
席影自從德國回來之後,程越就沒有聯系過她,到現在已經差不多有一個多月,席影看了眼手機號碼,接起。
“席女士,有空嗎?”
“程越?你有什麽事嗎?”
聽着電話裏帶着點冷淡的聲音,程越勾起唇,上海市的夜幕正在降臨,黑藍濃淡渲染的天際美麗得有點過分,他在腦子裏想象着這個女人此刻的模樣,将剛掐滅的煙蒂在煙灰缸裏擰按,“想請你吃頓飯,我手上有個你會感興趣的項目,賞個臉?”
她那邊頓了一下,“什麽項目?”
“先保密,一個還不錯的項目需要你,有關于德國進口材料的,或許可以幫你脫離現在的困境。”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點冷和慢,“你調查我?”
她的聲音很慢也很平穩,程越覺得這個聲音非常有感覺,在電話裏十分禮貌道:
“別急着挂電話,也別急着憤怒,回國之後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事兒,思來想去還是給你打了這個電話,我知道有些冒昧,先跟你說聲抱歉,但我真的希望你能來,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還抱有不滿的話——晚上七點半,江景餐廳,我等你。”
程越的話很貿然,所以直到挂斷電話她也沒有答應程越要過去。
她靠着桌子想了一會兒,身上還是上班穿的套裝,修剪整齊的指甲一下一下在身側的桌面敲擊,正準備給程越複撥過去的時候,傅斯裏的電話就進來了,席影連日來的舒緩心情好像戛然而止,“喂?傅總。”
“剛才忙線?”
傅斯裏總是有本事在幾秒之間讓溫度下降幾度,然後讓席影清楚地明白她的處境。
席影垂眸:“嗯,朋友打電話進來。”
“謄景中路28號,買幾套女式衣物過來。”
席影買了四套衣服,她趕到傅斯裏所說的地址時已經大概六點半,因為堵車晚了十分鐘,這是一片很靜谧的地區,遠離繁華的浦西,獨門庭院,陳常已經在門口等她,提醒道:“傅先生在樓上。”
“好。”
席影帶着拎着四個大大的奢侈包裝紙袋進去,裏面是典型的中式設計別墅,樓梯的弧度很大很寬,擺着很大氣的植物裝飾,階梯都鋪着厚厚的毯子,所以貓走過來的時候她沒有絲毫察覺。
那只貓通體白色,眼睛碧藍,把席影吓了一跳,她差點連衣服袋子都丢出去。
她從小就讨厭貓,對貓身上的味道極其敏感,再幹淨再漂亮的貓也無一例外。
貓也被她吓了一跳,馬上跑了回去。
席影忍着不适走上臺階,左邊是一個巨大的影院樣的房間,裏面隐隐有聲音傳出來。
席影敲了下門,進去時首先看到傅斯裏。
他的身體陷入沙發之中,神色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大幅電影屏幕,單手支着臉,看起來格外懶散,好像聽到沒有她進來的聲音。
傅斯裏今天穿的是一套非常休閑的居家服,灰色的長褲遮過腳腕,兩腿随意地疊放着,明暗交錯的幕布反射光映在他的臉上,像一幅靜默的黑白影畫。
而他的雙腿邊地毯坐着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叫殷禾。
殷禾小心翼翼地捏了一顆葡萄送到他的嘴邊。
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屏幕,卻順着殷禾的手吃下了那顆葡萄,兩個人間的暧昧無以複加。
那只通體白色的貓跳進了那個殷禾的懷裏,殷禾給完葡萄,不敢再有什麽逾矩的動作,只是抱着貓給它順毛。
傅斯裏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會挺直腰,撐着身體去聽,然後和他說兩句,殷禾兒害羞,禁不住傅斯裏直勾勾的目光,說兩句就有些羞澀,坐回去抱着貓,佯裝看電影,其實心思還在傅斯裏那裏。
“傅總,你要的衣服到了。”
席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開口打斷他們之間的氛圍。
殷禾先看過來,傅斯裏沒有回頭,只是擡手點了一下。
細細的高跟鞋踩過這裏的地毯,接着她把四只紙袋放到他所點的地方,然後去調了下中央空調的溫度,開了一盞電影室的地燈,光線不亮,能讓人感覺到,但是不會影響到看電影。
傅斯裏有一種習慣,看電影的時候喜歡開一盞房間後面的燈,無論多暗都行,但一定要開。
席影調了下明暗。
殷禾看着席影,視線一直在她的西裝裙和高跟鞋上,目光不禁有些探究和羨慕。
她是聽說傅斯裏有一個很漂亮的助理,現在真的看到才知道'漂亮'這個詞形容她都是有些蒼白的。
極為協調的腰臀比例,小腿的皮膚白得像玉,高跟鞋的鞋跟很高跟細,但是她依舊走得很穩當,看起來精明能幹,做事也很有條理,好像非常了解傅先生。
殷禾在心裏猜着席影的身份。
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助理?
“傅總,如果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席影從進來之後就沒有把關注點放在傅斯裏和那個殷禾身上,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與她毫無瓜葛,處理完事情便過去和傅斯裏請示。
她畢恭畢敬地和傅斯裏說話,語氣裏沒有一點起伏,只是站在沙發旁邊,等待他的命令,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助理。
傅斯裏這才擡起眼睛,看着席影。
他們已經一個禮拜沒見,目光對上的那一刻,傅斯裏支起手肘,指尖在耳後輕輕敲擊,接着張了下嘴,旁邊的殷禾立刻送了顆葡萄到他嘴裏。
也是是職業的原因,他的目光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讓人吃不準他的情緒,不明白他到底是高興還是憤怒,是漠然審視,亦或是友善。
她不喜歡傅斯裏這樣的注視,但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她毫不客氣地回視着傅斯裏。
其實殷禾不太懂,傅斯裏對她一直很冷淡,但是卻在席影來了之後對自己表現得極其暧昧,這很難不讓她懷疑席影的身份。
其次是傅斯裏和席影之間的磁場,仿佛一切都變了,又仿佛一切都沒變,殷禾捉摸不透。
殷禾鼓起勇氣,“我不喜歡那些衣服,可以向你要一條另外的衣服嗎?”
她會做一些讓他留下印象的事。
傅斯裏沒有拒絕。
殷禾欣喜,去傅斯裏的房間轉了一圈,看中了一件他的睡衣,價值不菲的絲質睡衣。
他在這裏的衣服幾乎很少,看得出他很少在這裏長住,只有幾件留下來過夜的衣服,全部都是新的。
印入傅斯裏眼簾的是他的睡衣,殷禾很瘦,穿出了一種極其寬大的感覺,她将腰帶系得很緊,似乎故意以此來凸顯自己的身材。
很眼熟。
他幾乎在一瞬間就記起來這件衣服,席影曾經穿過。
那是她第二次穿他的衣服,第一次是在五年前他們初嘗禁果的時候。
她沒有準備好自己的衣服,身上的都已經被他扯爛,偌大的別墅裏只有他的幾件衣服,只能穿了他的。
那天他很欣賞席影不太情願穿他衣服卻不得不穿的樣子,所以那一晚他們很激烈。
看着傅斯裏逐漸轉變的眼神,殷禾以為那是對自己的,心裏欣喜卻不敢露得太多,“傅先生,我可以要這件嗎?”
傅斯裏手指在臉側輕點,看着殷禾卻想到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他想到席影隐忍的喉音和潮濕的身體,這使他指尖發燙。
“這件不行。”
殷禾被下了逐客令,她很不安,不知道為什麽傅斯裏突然轉變了态度,難道是自己哪裏不小心惹到了傅斯裏。
陳常為她開了車門,“請上車。”殷禾看了眼陳常,猶豫着沒有上車,“陳先生,我能...留下來嗎?”
“你的意思是?”
“我想留下來跟着傅先生學習東西,有朝一日一定能把錢都還給他,我欠他很多錢,就這麽走了的話,我良心會不安,我真的很感謝他救濟我的家庭,陳先生...”
“傅先生的意思是把你送回去,你家裏的問題他會幫你解決,還錢的話不用着急,等你将來完成學業找到好的工作,再來考慮還錢的問題,這是傅先生特意交代的。”
“他...我從來沒遇到過傅先生這麽好的人。”
陳常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話,只是向她做了個請上車的動作。
殷禾并不甘心就這麽離開傅斯裏的別墅,她迅速找了個理由,“可以等等嗎...我好像有東西掉在裏面了,我可以進去拿一下嗎?”
殷禾進去的時候,被眼前的牢牢地定住了雙腿,她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剛才溫柔閑散的傅先生,此刻正牢牢地摁住席影的後頸,讓她整個人貼着牆壁,而傅斯裏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啃噬着,手下的動作無比粗野暴戾,好像要把她整個人拆吞入腹。
西裝裙差點被他揉成一塊廢布。
僅僅是這麽看着,就能感覺到傅斯裏對她的占有欲有多強。
席影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貼在牆壁借力的兩只手用力到指甲泛白。
殷禾捂着嘴巴,下一秒就被一股勁兒拉了出去。
“殷小姐,非禮勿視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平時溫和有禮的陳常現在的臉色十分嚴肅。
“...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殷禾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無法走出來,她的腦子是空的。
她的腦子裏現在完全是傅斯裏帶給她的反差感。
她對傅斯裏的第一印象是恐懼,之後變成崇拜,再慢慢地轉變成無法自拔的喜歡。
他是一個優雅的紳士,又像空中虛無缥缈的雲一樣讓人琢磨不透。他有強大的資産,是個極其富有的人,他身上有股氣定神閑的氣質,始終是一種盡在掌握的樣子。
他從來不會像她們班裏那些男生一樣說髒話,也不會有什麽逾矩的動作,他好像很容易就猜中她在想些什麽。
她甚至把他想象成一個接近于神的人物,沒有喜怒哀樂,強大到無以複加,能無限地掌控人的內心。
她覺得像他這樣的成功人士是不會愛上什麽人的,因為他什麽都見過,所以也就沒有什麽女人可以抓住他的心,像他這樣的人,最愛的應該是權勢和財富。
但是剛才的情景與他又完全割裂開來了。
他在面對那個女人的時候,開始擁有屬于人的喜怒哀樂,甚至表現得有些暴戾,與他面對自己時那副淡然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好像在急着抓住什麽一樣。
狂怒是無能的表現——尤其在自己愛的人面前,首先動情緒的人必然淪陷得更深。
殷禾想着,連雙手都有點顫抖,她心裏一瞬間升起對那個女人無數的好奇感,另外還有源源不斷的酸澀感,一面在心裏瘋狂地诋毀那個女人,一面又在瘋狂想了解她。
殷禾嫉妒得心跳加速,她想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樣的過去,憑什麽那個女人能得到傅斯裏的親吻,他那麽淡然的人,為什麽會有那樣的表現?她究竟有什麽值得他這樣的表現。
席影是很好看,身材也不錯,但是她只是一個助理,一個小小的助理能有什麽魅力呢?
殷禾聽過很多職場八卦,有錢人的老板都會找一些漂亮的女秘書,讓她們陪在自己身邊成為長久的床伴,但是終究不會讓她們成為妻子或者重要的人。
想着,殷禾對席影已經産生一些鄙夷,像席影那樣的人,不過就是有錢人玩弄之後就會扔掉的玩具,招之即來揮之則去,本質上與寵物沒什麽區別,傅斯裏現在對她不過只是一時的新鮮感,新鮮感褪去之後,傅斯裏就會一腳把她踹開。
思及此,殷禾已經與自己和解,像傅斯裏那樣的人,只會愛上不簡單的女人。
而她會順着他給的機會一步步往上爬,在大學中好好地鍛煉,取得高學位,成為一個優秀的職場人士,成為一個無比優秀的人,就能接近他。
而那些一時引起傅總興趣的人,大約就只能得寵一時了吧。
“殷小姐?”陳常為她找到了圍巾,“該走了。”
殷禾已經平複了心情,跟着陳常上了車。
陳常很客氣,專門為殷禾做了司機,開車送她去學校。
雖然已經說服了自己,但剛才那一幕還是一遍遍出現在殷禾的腦海裏,“陳先生,我周末沒有事情,可以請你和傅總來家裏吃飯嗎?”
陳常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殷禾,殷禾馬上接着說了一句:“為了表達我對傅總的感謝,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
“恐怕不行,這周傅先生已經有行程安排,比較忙,不過我會轉達。”
“沒事的,你們什麽時候有空,就告訴我。”殷禾很殷勤,“你們喜歡什麽菜,都可以告訴我。”
“好。”
說完,陳常專心開車,沒再回複。
“哦對了,陳先生,席助理和傅總是戀人關系嗎?”
“這是傅總的私事。”陳昌的聲音有些冷淡。
殷禾的微笑地忍耐,“陳先生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就是想,如果席助理是傅總女朋友的話,吃飯也邀請她來。”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傅斯裏格外用力,席影被翻來覆去弄得累。
灰暗的電影室裏不斷傳來拗口的德語臺詞,席影努力專注地聽了一會兒,但是很難聽清楚其中的意思,她的思緒總是被傅斯裏的動作打斷。
逐漸緩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勾着傅斯裏的脖子,用力地揪着他背後的衣服,純棉的居家睡衣,被她揉得亂七八糟。
她被他架在沙發上,推得很高,西裝裙被他丢得很遠,她的腦子是混沌的,意識卻不能更清醒,她咬住唇,防止自己發出一點點聲音,這樣的狀态是極其羞辱的,但又無可奈何。
她撇過頭試圖逃避的時候,傅斯裏會“很貼心”地把她的下巴掰正。
但是今天的傅斯裏似乎有意地折辱她,時而洶湧,時而輕緩,在兩種極端之間,将她的意識逼到極致。
他似乎想把兩周來欠下的都奉還給席影。
她恍惚之間看到他的脖頸,竟然産生了幹脆一口咬上去的沖動。
d愛使兩人的肉.體成為f距離,但是精神上卻沒有,她甚至有點想吐。
不知道過了多久,席影才發覺他停了下來,她疑心自己有幾分鐘的昏迷,清醒的時候發現傅斯裏在擦她的眼角。
她避了一下,防備地看着他,然後迅速地擡手擦了下自己的眼角,那裏果然有一片濕潤,一時間裏,她腦子裏湧上幾分難堪。
傅斯裏看着她的動作,然後緩緩地坐了回去,目光若有所思,語氣卻有點嘲弄:“哭什麽?都這麽久了,還沒習慣?”
那部德語電影還在播,席影不知道它為什麽那麽長,又長又難看,傅斯裏的品味也不過如此。
她幾乎一瞬間就被他挑起了戰鬥意志:“生理眼淚,下意識的。”
她想去找她的衣服,卻聽到傅斯裏說:“陪我看電影。”
他那種電影,席影一點都沒有興趣,況且她要這樣光溜溜地陪他看電影,她沒有這種癖好。
她把自己的衣服撈回來穿上,那條西裝裙被他撕得七零八落,她穿上顯得特別滑稽,又回去坐了起來,看起來特別零落破敗。
“裙子破成這樣還往身上穿,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虐待你。”
“傅總,我在這裏并沒有別的衣服。”席影并不想提醒他這裙子是他的傑作,雙膝蜷起來用手抱着,把目光定在幕布上。
被嗆了一句的傅斯裏破天荒地沒有再嘲諷她,而是靜下來看電影。
電影裏的士兵因為做錯事被懲罰,痛苦得面目猙獰,漸漸地,她把士兵的臉想象成了傅斯裏的臉。
席影看得興致勃勃,就連傅斯裏在看他都沒有注意到。
前一秒她的注意點還在電影裏,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扳過去,“很高興?”
她的臉色馬上平複下來,“沒有。”
傅斯裏似乎不想放過她,幽幽地說道:“是不是在想有朝一日,我也會像電影裏那樣被懲罰?”
席影的衣服因為他的動作飄飄零零,前襟十分危險地敞開了些許。
她今天已經不想再和傅斯裏再來一次了,馬上把前襟護好,違心搖頭:“沒有。”
傅斯裏盯着她的眼睛,晦暗不明的視線中不知道藏着什麽心思,好像想以這種方式慢條斯理地激怒她。
席影最讨厭他這樣的注視,煩悶道:“既然你已經篤定我會這麽想那還來問我做什麽?”
席影平時雖然挺溫和的,但是怼人也不差,特別是在面對傅斯裏的時候。
她揚起下巴,定定地與傅斯裏對視。
幾秒之後,席影推了他一下,打算站起來。
可惜衣服受制于他,席影又被他重新摁了回去。
席影在他手裏掙紮了一會兒,最後想起用嘴咬他的手臂,她下了狠勁兒,一碰到他的皮膚就狠狠地咬了一口,嘴裏馬上傳來了血腥味兒,但她還是不松口,好像這樣她才能解憤似的。
他擡手用虎口掐住她的脖子,席影這才松了口。
他手臂上留着一排牙印,猙獰之間還透着血珠,宣誓着她剛才下嘴有多重。
看到他傷得不淺,席影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仿佛一下把這麽久的惡氣一下給出了,一點不畏懼地迎着他的眼神,挑釁地觑着他,仿佛被掐住喉嚨不能動彈的不是自己。
傅斯裏沒去處理傷口,他笑了一下,不過這笑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他一手掐着她,一手順着她的前襟慢慢地下劃着,志在必得地說:“那我告訴你,永遠都不可能有這麽一天。”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姿态,羞.辱性地掃過那些破碎的布料,一邊又慢慢地收緊手掌的力氣,他的表情舒暢,看起來竟然還有一點愉悅。
席影的呼吸一經有些不暢。
傅斯裏最喜歡看到她難堪的樣子。
席影抓住他的手試圖掰開,臉色掙紮得泛紅,心髒有些止不住的顫抖,急促地呼吸,不服輸地狠狠瞪他。
他的眼睛探究,好像在試圖從她眼裏找出什麽一樣。
“席影,等有朝一日你有能力和我鬥了,我等着你,但是你記住了,你是孫悟空,我就是壓着你那座五指山,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只能看着電影洩憤這種事兒,我也勸你少做點,不如多想想辦法怎麽打敗我。”
說完他就松了手,留席影大口喘着氣。
混蛋。
永遠那麽傲慢,永遠那麽高高在上,席影開始後悔自己剛才下嘴下輕了,她就該咬下一塊肉來,才好解她心頭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