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舊賬
舊賬
他們在原地停留了不到兩天,到底是年輕人身體好,而且受的又都是皮外傷,敷藥之後安冽很快便退了燒,恢複了一些氣力便趕回了那座山上。
傷處都包紮着,結了痂,只要不做太大的動作就不會傷到。
只是離開旅店的時候梵希似乎有些不舒服的靠着牆面歇了一會兒。
安冽下意識的扶了他一下:“你還好嗎?”
梵希不動聲色的避開對方的手:“沒事,不過得快一些,那條龍快不聽我的命令了。”
安冽想起了之前梵希提到過龍對魔法的免疫力強上一些,倒是沒想到那種生物會讓控制它的主人産生如此嚴重的反噬作用。
梵希瞥了眼他的神情,淡淡道:“別擔心,它還能堅持一段路程。”
安冽跟上他:“控制一類的魔法都是需要長久的法力的?”
梵希搖搖頭:“也不是,不過這類法術施展之後會有一點兒牽連作用,比如結界或控制生靈,一旦遭致破壞會對施法的人有一點兒反效果。”
“那你不能再次施加法術嗎?”
“控制類魔法的副作用很大,我暫時不想把那條龍殺死或者讓它失去行動力,再次施加控制很難,大部分魔導都做不到這一點兒,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常使用這樣的東西。”
“哦?對你而言那也是很難掌控的東西咯?”
“那倒不是。”
梵希偏過頭想了想解釋道:“不過這種東西長期壓制會燒壞你的腦子,”而後他假意探出手要去碰對方的耳根,“如果用在你身上,堅持大概一天的話,你就會變傻了。”
安冽側身避開他的手,沒好氣道:“那那條龍還真是運氣好。”
梵希揚了揚眉毛,不置可否。
待到梵希将結界去掉,安冽看着那條巨大的火龍的眼睛,大概明白了梵希的意思。
他雖然沒有刻意觀察過這生物,不過離開的時候這條龍的雙眼還是散發着藍色的光暈,此刻那光暈卻暗了不少,反倒是和其本身黃色的眼珠混合出一種詭異的綠。
不過它倒還是很聽話,在兩個人騎上龍背之後,便展翅飛入了高空。
安冽本以為他們是要回去最開始的龍塔,因為他記得那處有自己種下根系後爆發出的一片石色的叢林,既然岩犀花生長在魔法聚集的地方,那裏理應能夠找到才是。
可是過了沒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方向不對,這并不是朝着桑絡國與塞爾斯的邊界的方向,雖然也是偏西,不過卻是向西南多一些。
他皺起眉:“你要帶我去哪找岩犀?”
梵希回頭看了他一眼明白了對方的困惑,解釋道:“你碰到我的那一片地方結界已經破碎,魔塔也已經倒塌,岩犀雖然不會跟着消失只是停止生長,但鑒于你被抓回去的狀況,那裏肯定不止有追蹤你的兩名法師,所以那裏的岩犀肯定已經被取走了。”
這一點,安冽在他開口的同時也已經猜到了,畢竟那種植物十分稀少和珍貴。
不過,對于一個已經被關押了很久才出來沒多長時間的人,安冽還是有些懷疑的問道:“你還知道哪裏可以找到這東西?”
梵希瞧着遠處被身後的朝陽所彌漫籠罩的金色光暈緩緩道:“雖然不大确定,但是可以去那裏碰碰運氣。”
而後他呼出口氣:“要飛上近一天的,安冽先生。如果我們的龍堅持得住的話。”
龍并沒有堅持上一整天的飛行,大約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它開始變得有些狂躁,于是兩人只好落到地面。
而後梵希解開了對那條龍的束縛,火龍雖然對梵希很是想要攻擊,不過才掙脫束縛的它看着之前殺掉過同伴的安冽和這位高級的魔導顯然也不敢硬拼,只低吼了一聲便轉身飛離了這裏。
看着那條龍飛遠,安冽放下戒備,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腰背,一邊前進一邊詢問道:“還有多遠?”
梵希跟上他:“天黑之前應該可以到,不過……安冽先生,你的身體如何?可以戰鬥嗎?”
安冽對上他的視線,緩緩道:“……應該可以,不過我以為你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完成所有的打鬥的。”就上次他只身一人闖入皇宮來說。
梵希撇了下嘴:“偶爾我也可以用一點兒助力,畢竟你是個身手不錯的騎士。”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上一次他不是只身一人,他還有一條火龍作為幫手。
安冽并沒反駁,只是将腰間的劍整理了一下詢問道:“所以你是不是該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而後他眯起眼睛,“該不會是另一個和你一樣被關起來的魔導士吧?”
梵希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完全相反,她是将我關起來的那個。”
而後在安冽好奇這個“她”的主語時,梵希搖了搖頭補充道:“不對,應該說,她是上次他們能把我關起來的主要力量。”
安冽跟着他的腳步一頓。
前者感覺到他停了下來,很自然的也停了下來側過身看他。
安冽對上他的視線肯定道:“所以你主要是為了報複而來的,對吧?”
梵希攤開雙手一邊後退一邊禮貌的微笑道:“要我說的話,這是雙贏,安冽先生。你來不來?”
安冽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似乎沒理由不去。”
兩個人一邊前進一邊交談,大部分是由于安冽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而發出疑問,而他再相應做出解答。
比如現在,安冽很是好奇:“所以,這個女魔導的能力很強?”
梵希點點頭:“嗯,而且她應該比三十年前還要厲害些。”即便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他也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力量,只是這力量……似乎有一點兒悲傷的感覺。
這一點,他沒有告訴安冽。
“……三十年?”除了意料之中的“厲害”一詞,安冽準确的摘出了第二個關鍵詞,而後他有些艱難的看着面前也就二十多歲模樣的梵希詢問道:“所以……你到底多大了?”
梵希揚起眉毛:“你不會想知道的。”
如果要和埃爾瓦國王有瓜葛,再加上被關起來的三十年,安冽拒絕再做加法。
一時沒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在意一個沒那麽有用的問題的安冽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你之前說她只是主要的力量,究竟多少人才把你一個關起來的?”
梵希偏過頭看他:“我怎麽知道?我能感受到魔法的力量,不代表我能感受到使用魔法的具體人數,總之應該不少就是了。”
這個話題是他不大樂意提及的過往,連語氣都低了一度,安冽閉了嘴沒再說話,走在前面的人卻突然停住腳步,并伸出一只手攔住了自己。
不等安冽詢問,他視線四處巡視着輕聲道:“魔法結界的邊緣就在這附近,你上次誤打誤撞進去結界是好運,這次最好還是安分一點兒。”
安冽可不敢稱上次誤闖結界的後果是好運,不過他也沒反駁,只安靜的看着這個人往前走了一步,掌心微微凝聚着幽藍色的光,而後有些窸窸窣窣的熟悉聲音便從自己身後響了起來。
安冽差點兒就把劍拔出來了——如果不是梵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拔劍的手肘按住的話。
而後對方說出的話在安冽反應過來之後更是叫人氣絕。
那人居然一臉無辜道:“你已經殺了很多我的寶貝兒了,這次就沒必要下手了。”
一邊說着,還一邊淡定的給了那些寒魅一個往前行進的信號。
安冽靜了幾秒,咬牙切齒的低聲道:“這些是你創造出來的魔法生物?”
梵希的笑容十分紳士:“有什麽問題嗎?”
安冽吸了口氣,冷笑道:“它們害怕榕樹?哈?”
梵希聳了下肩膀:“當然不,它們什麽都不怕。”
安冽用簡直要把他生吞活剝一樣的眼神盯住他,續道:“結界之內你不能任意使用魔法?有距離限制?”
梵希眨眨眼睛,還是微笑着:“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騙子。
安冽白了他一眼,拒絕再跟他交流,只是看着那些寒魅暢通無阻的爬向前方,料想這段路程沒有危險,便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梵希忍着笑跟上去:“嘿,你得體諒一個在傳說裏很壞的人用些法子獲取信任。另外我現在不是已經告訴你了?”
安冽從牙縫裏迸出音節:“是啊,謝謝你這麽坦率。”
“嘿,停下!”梵希聲音響起的同時,安冽已經被對方的手按住了肩膀,止住了腳步。
前面大約一米多遠的地方,一條寒魅突然消散成為一縷幽藍的煙霧。
梵希繞過安冽走到那處地方,緩緩的擡起手,一邊低聲念着咒語,一邊将手向前伸去。
一圈圈藍色的波紋從掌心依附的地方擴散開來,漸漸的,站在他身後的安冽便看到了這處巨大的像是倒扣着的碗一樣的結界範圍。
梵希左眸附近又浮現出了那絲妖異的紋路。
結界的邊緣似乎愈發明顯,像是海市蜃樓似的,安冽覺得梵希所觸的地方的後面,那一開始看上去蔥郁的森林此刻卻閃現出一些暗色的東西。
梵希仍舊在低聲的念着咒語。
沒過一會兒,那恍惚的幻象便真切起來,這個倒扣的碗似乎被破開一個缺口,缺口裏面是一些腐朽枯敗的植物。
梵希偏過頭看向他:“進去,我不想吵到裏面的人,這樣子撐不了太久。”
雖然方才似乎還處于吵架的狀态,但安冽還是将劍拿出來,沒有詢問什麽的彎腰走了進去。
梵希跟在他身後,進來之後那結界便恢複成了本來的模樣。
比起之前那一處看不到藍天,到處都是迷蒙的霧氣以及密集的林木,這一處卻是完全的枯敗,陰暗而腐朽,有些寒氣從腳底泛了上來。
“……暗魔法。”梵希四處看了看,輕聲道。
“什麽?”安冽不解的追問。
“自然之力分為許多種,風雨雷電,植物和動物,還有暗能量等等。不過法力差不多的專攻暗魔法的法師大多會強于其他法師,不過他們也很容易失去本心,被黑暗吞噬。”
梵希眯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那座巫師塔的輪廓道:“我想這大概是她變得這麽強的原因了。”
安冽被周圍這種壓抑感弄得很不舒服,上一次那密集的叢林的黑暗就已經很夠受了,這一次居然變成了到處都是腐朽的東西。
但是梵希還是往前走了一步:“以這座塔的蘊力來說,應該可以确認是有岩犀的。”
而後他轉過頭來輕笑道:“這筆舊賬我一定要算。幫不幫我取決于你。”
安冽對上他的視線沒好氣道:“你可以不用問這種蠢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