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女巫

暗女巫

安冽記得很清楚,最開始進來這裏的時候,他身邊這位強大可惡的法師說過不想吵到裏面的人。

他料想對方一般施咒都不會念咒語,之前居然念了咒語大概就意味着魔法的等級要高上一些,也很可能剛剛念的咒語就是為了保證不被發現用的。

所以兩個人在黑暗裏前進了一段距離之後,走在他旁邊的人掌心突然竄出一團幽藍色的火焰,他一邊适應着突如其來的光線一邊低聲道:“你在幹嘛?”

梵希搖搖頭,搖晃了一下手中的光團:“你是瞎子嗎?”

安冽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這是照明,我是說你不是不想被裏面的人發現嗎?”

“放心,這是同一類的魔法,而且魔力非常小,這樣的細微波動是正常的,她不會發現。”梵希毫不在意的應道。

他話音才落,四周便有了些撲簌的聲音。

安冽也聽到了,梵希手中的藍色火焰在下一刻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不過現在她倒是發現了。”

梵希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下四周,雙眸深處暗藏了一絲嚴肅。

火光明滅,那些腐朽枯黑的枝桠上油亮的暗黑色也明顯了起來,安冽眯起眼睛,覺得這些東西像是烏鴉,又有一點兒像獵鷹,聯想到梵希的寒魅,大概這也是一種由法師創生的魔法生物。

安冽持劍的手微微施力,不過因為梵希的語氣并沒有太大起伏,他也沒有立即貿然的把劍拔出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梵希另一只沒有彙聚光團的手覆上他的,對着空氣笑道:“這幾十年裏你都是這麽招待客人的麽?”

枝桠上的一只油黑色的烏鴉撲楞了兩下翅膀,一雙銳利的眼睛盯住二人,腦袋靈活的轉動着,然後尖銳的喙微微張開發出幾聲刺耳的鳴叫,而後居然有人的聲音從那只鳥的嘴裏傳了出來。

那聲音沙啞而蒼老:“客人?我已經很久不招待客人了。你是什麽客人?

而後又自顧自的續道:“哦,對了……是應該有一位客人要來的,你是他嗎?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不過他是怎麽出來的?”

這次那鳥兒銳利的眼珠只盯住了梵希身邊的安冽:“……你是他出來的契機吧?小家夥……我的客人,你們終于來了……是啊,你總會來的,總有那麽一天。”

安冽總覺得她似乎有些颠三倒四的說話,前後的句子都拼接不上,幾乎讓他的腦海裏拼湊出一個瘋言瘋語的可憐老婦人的形象,他的眉毛還沒皺起,下一刻梵希已經擋在了他前面:“所以,親愛的葛絡瑞娅,你歡迎你的客人嗎?”

他的聲音低沉,并不明亮,安冽眨了下眼睛,腦海裏的畫面已經消散了去。

那沙啞蒼老的聲音此刻似乎要好一點兒,黑色的烏鴉叫了兩聲道:“當然,請跟我來吧。”便飛向了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烏鴉飛過的地方,那片腐朽枯敗的林木也自發的分出了一條道路。

梵希倒是沒有急着跟上去,他此刻站在安冽身前,待那烏鴉飛遠後轉過身來,對正要疑惑自己怎麽還不往前走的安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然後便探手攬過了對方的腦袋,将嘴唇貼了過去。

是個很淺的吻,親吻的同時,一點兒幽暗的藍色也從接觸的地方傳導進了安冽的身體裏。

後者還沒擡起手要去推開他的時候,梵希已經松了手。

然後他輕輕的用手指點住對方的嘴唇解釋道:“她可以使用暗能量,那也包括了一些不大好的情緒,我只是給你做點兒預防措施,只是這樣而已。”

……我需要岩犀花,反正找到岩犀就可以跟這個家夥分道揚镳了。

安冽抿了下唇,看着梵希轉身往前走,也邁動腳步跟了過去。

大約十分鐘之後,他們已經到了一處建築物前,巫師塔雖說是塔,外形也不是一成不變,就像是這一座,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并不高,石塊上泛着黑色的黴斑,枯朽的藤蔓纏繞攀爬,像是要把它擠碎似的。

林木分開的盡頭,屋門大開,昏黃色的燈光幽幽的透出來,像是張着嘴等着獵物自己跳進去的怪物。

這樣的低抑真的會讓人很不舒服。

不過走在身側的人卻似乎沒受到什麽影響,這讓安冽只能咬了咬牙忍耐下來,他心知自己的滿腹疑問就算問了對方也不一定會願意說,何況這裏的情況也不适合問問題,索性連看都不看他,只兀自往前走着。

進了屋門,盡管在外面看着燈火昏黃,至少比外面明亮一些,但是走進了才意識到這裏也并沒有帶來一絲明亮的感覺,昏黃的燈光只是讓人愈發的難受而已。

整個一層似乎什麽都沒有,梵希視線掃了一圈,一只手微微擡起,正對着大門的地方便傳來石塊兒移位的聲音。

又是一處黑暗。

只是那黑暗在石塊兒完全移動開的同時悠然的冒出了幾縷昏黃的燈火,映出一條狹窄的上升的樓梯。

梵希看了他一眼,比了個請的姿勢,安冽只想盡快解決這裏的事情,反正前後也沒什麽區別,索性就先他一步走進了那狹窄的地方。

這裏無法并肩前進,而梵希一向不喜歡被人從後面接近,之前就算是一前一後,也都是斜前方這種方位。

昏黃的燭臺像是沒有盡頭,臺階也像是沒有盡頭,狹窄的牆壁粗糙而陰沉,安冽前行了一會兒忍不住道:“我覺得這座塔應該沒有這麽高吧?”

身後無人應聲,他皺眉轉過頭,可是身後哪裏還有梵希的影子?

他停下步伐:“……梵希先生?”

他往回走了兩步:“梵希?”

“為什麽要找他呢?”清脆童稚的聲音自身側的牆面裏傳出來,緩緩地繼續道:“明明畏懼,厭惡,避之不及。現在我終于讓你擺脫了他,你還需要尋找他嗎?”

安冽瞳孔一緊,劍已經出了鞘:“你是誰?”

那聲音有些落寞道:“是啊,我是誰?”

安冽吸了口氣,确認了聲音就是從自己所處的地方的這面牆壁後傳出來的,他鎮定道:“葛絡瑞娅?”

“對啊……葛絡瑞娅,那是我的名字。”那聲音恍然道:“哦,我的客人,真是失禮,請進來喝一杯茶吧。”

說着,面前那牆壁漸漸的透明化,無盡的臺階消失,室內的燈火也變得亮堂起來。

安冽不死心的看了眼下樓的方向,那處仍舊沒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他沒有動,猶豫着是該接受邀請進去,還是該跑出這座詭異的樓塔。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面前突然冒出的門口後面的屋子裏,被火光映得明亮的地面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影子。

似乎有人穿着皮鞋愈發走近,安冽并沒有躲在門口兩側,只是防備的等着那影子的真容出現。

那是一雙黑漆小皮鞋,上面是一雙白色長襪包裹的纖細的小腿,而後是一件蓬松的淺紫色裙子,再往上是垂下來的金色的頭發,以及一張俏麗可愛的臉蛋。

走近門口的女孩兒提着裙角微微彎腰作禮,而後俏皮的眨了下藍色的眼睛:“梵希已經被甩掉了,是不是?”

安冽打量着她,詢問道:“他在哪兒?”

而後他又有些不确定的補充道:“是你把他弄走的?”

女孩兒吐了吐舌頭:“我可沒有那個本事,他可是那個家族裏的魔導,他很厲害的。”

而後女孩子轉回身走到桌子前,拍了拍桌子旁邊的椅子道:“你受了很嚴重的傷吧?累不累?要不要坐下來歇一會兒?我這裏有熱奶茶和蛋糕可以來招待你。”

而後女孩子大睜着眼睛補充道:“差點兒忘了,牛奶裏有岩犀花,一定可以治好你身上的傷的。要來一點兒嗎?”

她竟然提到了岩犀花。

那副天真可愛的模樣雖然不至于讓人放下戒備,但至少安冽态度不是太差,他搖了搖頭:“不必了,謝謝你。”

女孩兒很是受傷的瞧着他:“先生,你不肯吃些東西,是因為覺得我是壞人嗎?”

安冽連忙擺手:“不是,只是……梵希是我的同伴,我還是希望你能告訴我他在哪裏。”

“同伴?”女孩兒歪了下頭,“你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為什麽會和他是同伴呢?”

安冽還來不及解釋,女孩兒有些疑惑的續道:“你明明也覺得他捉摸不透有些可怕,擺脫掉他,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嗎?”

安冽抿了下唇,女孩兒一副明白了什麽的樣子走到梳妝櫃前拿起一個盒子走近安冽:“先生,你是因為需要他來幫你找到岩犀嗎?我可以把這株給你。”

打開的盒子裏,一朵完整的岩犀靜靜的躺在中央,石花的紋路和顏色都和上次的沒什麽兩樣。

安冽蹙了下眉,女孩兒将盒子舉得更近了些:“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有了它,你就快點兒離開這裏吧。你已經耽誤的很久了不是嗎?”

是的,本來預計最多四天的往返,卻因為那個人的逃出和自己被捕而延長到了近乎二十天。期間他差一點兒死掉,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身體怎麽樣了。

持劍的手有些放松下來,另一只微微握拳的手也漸漸展開,想要接過這只盒子。

梵希指尖彙聚着一團幽藍色的能量伸出手去,面前的畫面碎裂開來,陰暗裏他毫不在意的往前走了幾步,悠然的坐進長椅裏,雙手搭在椅背上,面容淡然的朝着一個暗色的角落道:“別做無用功了,葛絡瑞娅。”

他微微勾着嘴角笑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他做的選擇也跟我沒有關系。也不要以為你現在有能力和我一戰,即便你放棄了全部只修習暗魔法,你也照樣不是我的對手。”

十團細微的火光突兀的閃現在半空,蒼老沙啞的嗓音從那角落裏響起:“你總是那麽自信,我的老朋友,親愛的梵希。”

而後那些細微的火光燃燒的強烈了一些,漸漸映出了那十根蒼白纖細的手指,以及在那後面的一張異常蒼白而模糊不清的面容,那面容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就像你認為埃爾瓦不可能背叛你一樣,哦對了,那次的結果是什麽呢?”

梵希輕笑了一聲:“人年輕的時候總會做點兒傻事,我已經嘗到了教訓,多謝你的提醒,提醒我那場背叛裏,你也有所參與。”

而後他搭在椅背上的雙手翻轉過來,十指收攏,對方手指處那十縷火光瘋狂燃燒起來,映紅了整間屋子。

他微笑着盯着那角落裏着一身破絮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的蒼白詭異的女子:“親愛的葛絡瑞娅,瞧瞧你,被黑魔法吞噬成了什麽樣子。你還記得你以前是多麽漂亮的女孩子嗎?”

乍起的火光讓葛絡瑞娅那張模糊的面孔一下子清晰起來,蒼白瘦削紫紋密布的面容猙獰起來。

她抖了一下十指将那些火苗驅散到較遠的地方,卻只是更加映亮了這間屋子,她擡起一只手擋住自己的臉,另一只手指着梵希道:“那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梵希!那是你的家族的詛咒!怪不得任何人!”

“你不該出來……不該出來,那個放你出來的年輕人,一定會死!”

梵希聳了下肩膀:“那就試試看吧,看我能不能在他死掉之前,先殺掉你。”

同類推薦